门铃声(第4/9 页)
“好,让我好好看看你。”他说着,走进了摇曳的烛光中,贪婪地看着他的母亲。她的一头黑发变成了干草一般的浅色。
“唉,难道你认不出我了?”她焦急地喘着气问,接着连忙又说:“别这么盯着我看。快把近况全讲给我听!瞧你晒得多黑……我的天啊!讲啊,一桩一件全讲给我听!”
好一头金色短发……她的脸本是精心化过妆的,这时一滴泪水流淌下来,湿湿的印迹一路吞食了红润的胭脂,打湿了涂上睫毛膏的睫毛,扑在鼻子两侧的粉也变成了紫罗兰色。她穿一件蓝得发亮的高领连衣裙,全身上下都显得那么陌生,令人害怕,令人不安。
“妈妈,你莫非在等客人?”尼古拉察言观色,问道。接下来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便起劲地脱下了大衣。
她离开他,朝桌子走去。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餐具在半暗的烛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然后她又转了回来,机械地照了照黑影绰绰的镜子。
“多少年过去了……我的天!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噢,对了,今晚我是有朋友要来。我让他们别来就是了。我这就打电话过去。就说我有事情。千万不能让他们来……啊,上帝……”
她紧紧贴在他身上,深情地抚摸他,想真正确认是不是他。
“镇静,妈妈,你这是怎么啦?这就太过激动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Comment vas-tu?2 生活是如何对待你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害怕听到她的回答,便开始说他自己的事,还是用他特有的豪爽谈锋,一面说一面抽着烟斗吞云吐雾,好让他的惊讶淹没在话语和烟雾之中。说到后来,才知道她早就看见过他的寻人启事,也早和那位老记者取得了联系,还一直要提笔给尼古拉写信——总是准备提笔要写——他早就看出来她的脸因化妆而变了形,头发也是染成金黄色的,现在又觉得她的声音也不是原来的声音。他讲着他的冒险经历,没有片刻停顿,边讲边四下打量这间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抖动的屋子,打量屋子里可怕的中产阶级风格的装饰——壁炉台上躺着一只玩具猫,一扇屏风下面露出床脚,一幅腓特烈大帝吹长笛的画;还有一个没有放书的书架,摆着一些小花瓶,烛光映在上面,像水银一般上下跳动……随着他的目光四处游动,他仔细看了看先前经过时只瞥了一眼的东西:那张餐桌——原来饭菜是为两个人准备的,摆着饭后利口甜酒,一瓶意大利阿斯提甜酒,两只高脚红酒杯,一个巨大的粉红色蛋糕,沿边上插了一圈还没有点着的小蜡烛。“……当然啦,我一纵身就跳到了帐篷外面,你想想是怎么回事?猜猜看!”
她似乎从恍惚出神的状态中突然惊醒,慌乱地瞅瞅他(她挨着他在长沙发上坐下,双手按住太阳穴,桃红色的长筒袜露了出来,闪动着陌生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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