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曹志庾峻秦秀(第4/7 页)
昔周之选建明德以左右王室也,则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寇,聃季为司空。及召、芮、毕、毛诸国,皆入居公卿大夫之位,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轻也,未闻古典以三事之重出之国者。汉氏诸侯王位尊势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赞朝政者,乃有兼官,其出之国,亦不复假台司虚名为隆宠也。昔申无宇曰“五大不在边”,先儒以为贵宠公子公孙,累世正卿也。又曰“五细不在庭”,先儒以为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也。不在庭,不在朝廷为政也。又曰:“亲不在外,羁不在内。今弃疾在外,郑丹在内,君其少戒之。”叔向有言:“公室将卑,其枝叶先落。”公族,公室之本,而去之,谚所谓芘焉而纵寻斧柯者也。
今使齐王贤邪,则不宜以母弟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不贤邪,不宜大启土宇,表建东海也。古礼,三公无职,坐而论道,不闻以方任婴之。惟周室大坏,宣王中兴,四夷交侵,救急朝夕,然后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诗曰“徐方不回,王曰旋归”,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为家,将数延三事,与论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违旧章矣。
旉草议,先以呈父纯,纯不禁。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并过其事。武帝以博士不答所问,答所不问,大怒,事下有司。尚书朱整、褚等奏:“旉等侵官离局,迷罔朝廷,崇饰恶言,假托无讳,请收旉等八人付廷尉科罪。”旉父纯诣廷尉自首:“旉以议草见示,愚浅听之。”诏免纯罪。
廷尉刘颂又奏旉等大不敬,弃市论,求平议。尚书又奏请报听廷尉行刑。尚书夏侯骏谓朱整曰:“国家乃欲诛谏臣!官立八座,正为此时,卿可共驳正之。”整不从,骏怒起,曰:“非所望也!”乃独为驳议。左仆射魏舒、右仆射下邳王晃等从骏议。奏留中七日,乃诏曰:“旉等备为儒官,不念奉宪制,不指答所问,敢肆其诬罔之言,以干乱视听。而旉是议主,应为戮首。但旉及家人并自首,大信不可夺。秦秀、傅珍前者虚妄,幸而得免,复不以为惧,当加罪戮,以彰凶慝。犹复不忍,皆丐其死命。秀、珍、旉等并除名。”后数岁,复起为散骑侍郎。终于国子祭酒。
秦秀,字玄良,新兴云中人也。父朗,魏骁骑将军。秀少敦学行,以忠直知名。咸宁中,为博士。何曾卒,下礼官议谥。秀议曰:故太宰何曾,虽阶世族之胤,而少以高亮严肃,显登王朝。事亲有色养之名,在官奏科尹模,此二者实得臣子事上之概。然资性骄奢,不循轨则。《诗》云:“节彼南山,惟石岩岩,赫赫师尹,人具尔瞻。”言其德行高峻,动必以礼耳。丘明有言:“俭,德之恭;侈,恶之大也。”大晋受命,劳廉隐约,曾受宠二代,显赫累世。暨乎耳顺之年,身兼三公之位,食大国之租,荷保傅之贵,执司徒之均。二子皆金貂卿校,列于帝侧。方
之古人,责深负重,虽举门尽死,犹不称位。而乃骄奢过度,名被九域,行不履道,而享位非常。以古义言之,非惟失辅相之宜,违断金之利也。秽皇代之美,坏人伦之教,生天下之丑,示后生之傲,莫大于此。自近世以来,宰臣辅相,未有受垢辱之声,被有司之劾,父子尘累而蒙恩贷若曾者也。
周公吊二季之陵迟,哀大教之不行,于是作谥以纪其终。曾参奉之,启手归全,易箦而没,盖明慎终,死而后已。齐之史氏,乱世陪臣耳,犹书君贼,累死不惩。况于皇代守典之官,敢畏强盛,而不尽礼。管子有言:“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宰相大臣,人之表仪,若生极其情,死又无贬,是则帝室无正刑也。王公贵人,复何畏哉!所谓四维,复何寄乎!谨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怙乱肆行曰丑。”曾之行己,皆与此同,宜谥缪丑公。时虽不同秀议,而闻者惧焉。
秀性忌谗佞,疾之如仇,素轻鄙贾充,及伐吴之役,闻其为大都督,谓所亲者曰:“充文案小才,乃居伐国大任,吾将哭以送师。”或止秀曰:“昔蹇叔知秦军必败,故哭送其子耳。今吴君无道,国有自亡之形,群率践境,将不战而溃。子之哭也,既为不智,乃不赦之罪。”于是乃止。及孙皓降于王濬,充未之知,方以吴未可平,抗表请班师。充表与告捷同至,朝野以充位居人上,智出人下,佥以秀为知言。
及充薨,秀议曰:“充舍宗族弗授,而以异姓为后,悖礼溺情,以乱大伦。昔鄫养外孙莒公子为后,《春秋》书‘莒人灭鄫’。圣人岂不知外孙亲邪!但以义推之,则无父子耳。又案诏书‘自非功如太宰,始封无后如太宰,所取必己自出如太宰,不得以为比’。然则以外孙为后,自非元功显德,不之得也。天子之礼,盖可然乎?绝父祖之血食,开朝廷之祸门。《谥法》‘昏乱纪度曰荒’,请谥荒公。”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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