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格街凶杀案(第11/17 页)
杜宾又进一步对窗户的装置进行了说明:“然后,我又把钉子再次拧紧,仔细看了一下这扇窗。推想,假如凶手是从这个窗户逃走的,然后再将窗框拉下来,那么弹簧必然会自动恢复原来的状态,可是我发现此窗的钉子已经受到了破坏,难以再被牢固地钉住。这让你得到了什么结论?结论是很明显的,我也因此又把调查范围缩小了。凶手一定不是从这个窗户逃走的,因为这个窗户的窗框上,钉子仍然完好无损,是我花费了很多力气才打开的。既然凶手不是从这个窗口逃走的,那么凶手逃走的地方一定是另外一个窗户。按照我的推测,从理论上说,这两个窗户的窗框上应该有一样的弹簧装置,如果存在不同,唯一可能的情况是,它们的钉子样式或钉法不同。于是我爬上了铺有粗麻布的床架,透过床头板,对第二个窗户进行了仔细的检查,特别是试了一下那个容易被发现的弹簧装置,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里的弹簧装置和前一个窗户上的没什么区别。而且其上面的钉子看上去与前一窗户窗框上的钉子样式和钉法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紧紧被钉进里面。”
这岂不是说明杜宾之前的推测根本不通?但是杜宾又向我进行了解释:“是的,你可能已经听糊涂了,这是因为你误解了‘归纳’的本质。我们从一开始的推论到现在为止是没有什么错误的,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问题一定是这个窗户的钉子。从表面上看,它与先前那个窗户上的钉子样式没有不同,假如的确是钉子的问题,那么它们的问题一定是钉法不同。从归纳分析上来说,‘钉子的样式’这一因素已经不用再花费时间考虑了,但这不意味着我们的思路已经被中断,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了解‘钉子的钉法’到底出现了什么古怪。当我用手去碰那个钉子时,它是断裂且松动的,只有部分钉身仍然在钉孔里,其余的钉身和钉头已经脱落了。它断裂的痕迹并不是新的,边缘还有锈斑,这说明这根钉子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断了,只是这颗钉子又被敲进此窗框底部的最上沿,因此好像仍然钉死在里面没有脱落而已。我已经验证了断裂的钉头和钉身与这颗钉子是同一颗钉子,因为断裂处是非常吻合的,就像根本没有断过一样。我将弹簧装置压了一下,轻轻地将窗框拉高了几英寸,那颗出现问题的钉子仍然是牢牢地在钉孔中没有脱落,它能够与窗框一起升高,而再将窗框拉下来,把窗户关好,这颗钉子同样安然无恙,‘看上去’它就跟牢牢钉死在里面没有动过一样。”
杜宾说:“这就是凶手逃跑的地方,它的谜题已经解决了,凶手一定是从这个被床架挡住的窗户逃离现场的。他在逃出去之后轻轻地把窗户再关好,而窗户本身装有的弹簧装置将窗户自动关好,窗户里面没有任何异常,这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窗户是早已被钉子钉死的,因此根本不可能是凶手逃走的地方,于是就不再进行仔细的检查了。”
杜宾的推论非常精彩,可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关于这一点正是杜宾接下来要分析的:“在这一谋杀案中,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作案凶手是怎样进入房子里行凶的?我们对现场建筑物进行了观察,围绕房子走了一圈,对其周围的所有相关地形进行了调查,这让我弄清楚了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在这栋房子附近的那根避雷针?它与凶手逃走的窗户只有一米半左右的距离,这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因为很少有人能够一步跳过去,直接到窗户边而进入房子。可是,如果我们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四楼的百叶窗。它的款式与其他楼层的百叶窗不同,十分特别。按照巴黎工匠的叫法,这种百叶窗被称为‘铁格子’。在今天的巴黎,这种百叶窗已经很少了,听说在里昂和波尔多的一些老房子中还有这种款式的百叶窗。
“你有没有发现它其实像一道单扇门,可以从一旁推开。而其上半部则是镂空的格子状,这非常适合做攀附的把手。整个百叶窗至少有近一米宽。当我们到屋后观察这栋房子时,这两个窗户上的百叶窗恰好是半开的状态,也就是说,它们和墙面呈一个直角。我相信警察一定也来到过屋后进行了调查,他们也一定发现了这一百叶窗的宽度非常之宽,可是因为他们在一开始就认为凶手是不可能从窗户逃走的,因此他们并没有重视这里的百叶窗与其他处不同的特征,也没有重视百叶窗的宽度问题,或许只是匆匆过了一眼了事。但对我来说,这是解释凶手怎样进入房间作案的重要线索。
“一切都非常清楚:假如靠着床架窗户的百叶窗被完全打开,那么窗扇是紧贴着墙壁的,百叶窗有一米左右宽,也就是说它的最外沿距离避雷针只有大约六十厘米的距离。如果凶手身手还算不错又义无反顾,那么他只要使劲往百叶窗一边一探身就能抓住百叶窗上方的镂空格子来到窗户跟前,这不是不可能的。首先他得用手抓住百叶窗的镂空格子,然后将自己的双脚离开还在避雷针处的支撑点,紧紧贴在墙上,只要脚用力一蹬,便可以整个人荡到窗户边。如果当时窗户又是开着的,那么凶手就可以直接荡进房间里了。”
杜宾紧接着说到了凶手的一些外在特征:“当然,你要知道,我刚才推测的这种进入房间的方式其实是不容易的,它不但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是有一定难度的,所以,作案凶手的身手一定矫健敏捷,不然他完不成进入房间这一作案的前提程序。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杜宾的推理似乎没有终结了,他完全进入了痴迷的状态,滔滔不绝。他说:“你可能对我说的凶手有着不凡的身手有所怀疑,你想得到更为清晰准确的证据。但是我要告诉你,尽管我一时之间还没有事实证据,可是这不妨碍我对凶手有比常人更加敏捷身手的推断。发现事情的真相,在法律上可能必须有证据的支持才算作数,可是推理就不一样了。我们的目的也正是依靠严密的推理来揭开事神秘的面纱,至于是否有法律效力,并非我要关心的事。我刚才让你特别记住凶手的身手敏捷,是因为这是凶手一个重要的外在特征。你想一想这名凶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身手比普通人更为矫健敏捷,而且他的口音和声音奇特、尖锐,音调都是不平均的,不管他说什么,几乎没有人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听不出他说的是哪种语言,当然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哪国人……当你把这一切都联系到一起时,你觉得怎样?你认为这个凶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杜宾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些稍微懵懂、几乎成形的念头,好像我已经渐渐理出了一些头绪,但仍然缺点儿什么,因此真正的答案是若有若无的。那种感觉就是:我们马上就要想起什么事情了,但差一点最后的提醒或刺激而还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但是杜宾并没有停止他对案情的分析。
杜宾现在要解决的是凶手如此凶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他一边沉思一边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解决了在这一谋杀案中凶手是怎样逃走和怎样进入作案现场的问题。接下来我想说的是凶手进入和逃走的地点是相同的,也就是关于出入口问题。让我们想一想四楼那个大房间的情况,不要忘了房子里的那种凌乱。报纸上的报道说,房子中的衣柜抽屉已经被全部打开,很多东西被拿走了,但是也有不少东西没有拿走。这个结论……你不觉得非常荒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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