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格姆·鲍勃先生的文学生涯——《大笨鹅》前编辑自述(第6/1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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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似乎有失公允,但我承认,这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请注意,我承认这是我们国家乃至全人类万世不易的耻辱。但我仍不失时机地去拜访《棒棒糖》那位编辑,并非常幸运地发现这位绅士正好在家。他招呼我时怀着一种深深的敬意,其间稍稍混有一点长辈对晚辈那种屈尊俯就的赞佩,这无疑是因为我乳臭未干的外貌所致。请我坐下之后,他马上就切入正题谈起了我的诗,不过谦虚之美德不允许我在此重复他对我的千般称羡,万般恭维。可螃蟹先生(此乃该编辑之大名)的溢美之词绝非那种不讲原则、令人作呕的吹捧。他直言不讳而且精辟透彻地分析了我的作品,毫不犹豫地指出了几个小小的瑕疵。此举大大提高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当然,《牛虻》报也被纳入了这场讨论,而我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受到像螃蟹先生对那首不幸的同题诗所进行的那种细致的批评和严厉的斥责。我早已习惯于把《牛虻》报那位编辑视为超凡的天才,可螃蟹先生很快就纠正了我这种观念。他把那只苍蝇(这是螃蟹先生对那位同行冤家讽刺性的称呼)的文章连同道德都一股脑地抖搂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他说那只苍蝇是个很不正派的人物。他曾经写过伤风败俗的东西。他是个穷酸文人。他是个文坛小丑。他是个流氓恶棍。他曾经写过一幕令全国公众都捧腹大笑的悲剧,并写过一幕使普天之下泪流成河的喜剧。除此之外,他还不知羞耻地写过一篇针对他(螃蟹先生)个人的讽刺文章,极欠考虑地称他为“一头蠢驴”。螃蟹先生向我保证,任何时候我想发表自己对苍蝇先生的看法,《棒棒糖》杂志对我都不限篇幅。与此同时,由于我明显地会因写了一首挑战性的《鲍勃油之歌》而受到那只苍蝇的非难,他(螃蟹先生)愿意承担起密切注视我个人利益的责任。如果我没有马上被培养成一个人物,那不应该说是他(螃蟹先生)的过失。
螃蟹先生暂时中止了他的高谈阔论(对议论的后半部分,我觉得自己没法理解),我鼓起勇气转弯抹角地提出了稿费问题,因为我从来就被教导我的诗应得到稿酬。我提到了《棒棒糖》杂志封面上的通告,该通告宣布(《棒棒糖》杂志)“历来坚持被允许为所有采用的稿件从优付酬,为一首短小精练的小诗所付之稿酬常常超过《无聊话》《闹哄哄》和《大笨鹅》三家杂志全年稿费开支的总和”。
当我“稿费”这个词一出口,螃蟹先生先是眼睛一瞪,接着嘴巴一张,眼瞪嘴张都达到了一种惊人的程度,使他的外表看上去活像一只正激动得嘎嘎叫的老鸭子。他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不时用他的双手紧紧摁住前额,仿佛处于一种极度为难的境地),直到我差不多把我非说不可的话说完。
我话音刚落,他颓丧地坐回他的椅子,好像是当头挨了一棒,两条胳膊无力地耷拉在身边,但嘴巴仍然像鸭子叫时那样大张开着。当我正被他这番令人惊恐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时,他突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疾步冲向摇铃的绳索。但他的手刚刚触到铃绳,他似乎又改变了他那让我不知究竟的主意,因为他钻到了一张桌子下边,随之又拿着一根短棒钻出。他正把短棒高高举起(我简直想象不出他到底要干什么),突然,他脸上显出了一种慈祥的微笑,然后他回到椅子边平静地坐了下来。
“鲍勃先生,”他开口道(因为我在递上自己之前就递上了我的名片),“鲍勃先生,你是个年轻人,我猜……非常年轻?”
我赞同他的猜测,补充说我还没有过完我生命中的第三个五年。
“啊!”他回答道,“很好!我知道那是多少,请别解释!至于稿费这个问题吗,你所言极是。事实上非常正确。不过……啊……这是第一篇稿子,对第一篇,我是说杂志从来没有付稿酬的先例……你明白,是吗?其实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我们是收费者。”(螃蟹先生在强调“收费者”一词时笑得格外和蔼)“对大多数的处女作,我们发表时都要收版面费,尤其是对诗歌。其次,鲍勃先生,这家杂志的规矩是从不支付我们用法语说的argent comptant(现金),我相信你理解。在来稿发表一两个季度之后,或一两年之后,本刊并不反对开出分九个月付清的稿费期票。假若我们能始终安排得当,那我们肯定能‘破例’六个月付清。我衷心地希望,鲍勃先生,这番解释能够使你满意。”螃蟹先生说到这里时两眼已经噙满了泪花。
不管有多么无辜,给这样一位杰出而敏感的人物带来痛苦仍然使我感到痛心,于是我赶紧赔礼道歉,消除他的忧虑,说我与他的见解完全一致,而且充分理解他微妙的处境。我干净利落地说完这番话,然后告辞。
紧随着这次谈话后的一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成了名人。”[14]我的知名度凭当天各报的评价即可得到充分的估量。人们可以看到,这些评价包含在各报对载有我诗作的那期《棒棒糖》的评论之中,各家评论都观点清楚,结论明确,令人完全满意,也许只有一个难解的符号除外,那就是每篇评论末尾都附有“9月15日—It”[15]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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