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出走或归来(第3/26 页)
据此,我们说五四时代是革命的时代。
与其说,激进主义是一种信念,一种立场,一种思想一一实践方式,毋宁说是一种特定的情感形式。
由于历史环境的差异,激进主义既可以成为左翼,也可以成为右翼,其表现内容或有很大的不同。中国新文化运动被称为激进主义,其实并非诬枉;只是它既不同于此前的英国激进派和法国激进党,也不同于此后的德国法西斯,从严格的意义上说,它尚未超出文化的范畴,是精神上的反叛行动。这批文化革命的先驱,力图颠覆个人-民族的奴隶地位,所以不可能不是激进的。
易卜生被斯特林堡称为“欧洲的最愤怒的人”。他在戏剧《布朗德》中,借主人公宣说一种哲学:“全有或全无”;恰如另一位怀疑论者克尔凯郭尔的命题:“非此即彼”。倘要“整体革命”,便要激进主义。
真正革命的行动主义者,决不会平和地讲说“客观”和“克制”除非场外的学者。在一个奴役的国度里,即使人道主义,也会被目为“过激”的。场外与场内不同。场内总是倾斜的,旋转的,满布飞扬的沙粒。
激进主义没有明确的边界,它是相对的。譬如,相对于陈独秀,相对于鲁迅,胡适可以说是保守主义者或温和主义者了罢?然而,他的那些提倡“白话”的文字,在林琴南们看来便是激进得可以;又如鼓吹“人权”的文字,在政府那里,其激进则已到了必须制裁的地步。正因为语意模糊,学者便常常借批评“激进主义”,而唾弃五四的内核。
胡适在推进新文化运动时,可谓“去志已决”;但在检讨自己的历史时,仍然不无惭愧地说,自己的态度太和平了,如果按照他的态度做去,而没有陈独秀必不容反对者有讨论余地的精神,文学革命至少还须经过十年的探讨与尝试。
有学者批判五四的激进主义,危言其危害之烈,居然延及“文革”。作为历史性事件,“文革”的构成,远比五四运动为复杂。说到激进主义,既有红卫兵的自下而上式的,也有权力者的自上而下式的,未可一概而论。即说红卫兵的激进主义,也不是清一色的。应当承认,其对官僚体制的冲决,自有五四的血脉在。可是,六十年代的革命模仿者,他们的暴力行为,却多的是最古典最保守的流氓主义;从口号到实践,山呼万岁,“誓死捍卫”,明显是封建时代正统意识形态的产物。而这些,与五四运动并无相近之处。
激进主义于是有了最后的分野:它是奴役的?抑或是解放的?
本世纪的第七个年头,一个留学青年在荒岛上呼喊:“今索诸中国,为精神界之战士者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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