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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三段论”的第一段。
第二段,曹操的书记官阮瑀生了一个儿子叫阮籍,接过了文脉。还算直接,却已有了悬崖峭壁般的“代沟”。比阮籍小十余岁的嵇康,再加上一些文士,通称为“魏晋名士”。其实,真正得脉者,只有阮籍、嵇康两人。
这是一个“后英雄时代”的文脉旋涡。史诗传奇结束,代之以恐怖腐败,文士们由离经之议、忧生之嗟而走向虚无避世。生命边缘的挣扎和探询,使文化感悟告别正统,向着更危险、更深秘的角落释放。奇人奇事,奇行奇癖,随处可见。中国文化,看似主脉已散,却四方奔溢,气貌繁盛。当然,繁盛的是气貌,而不是作品。那时留下的重大作品不多,却为中国文人在血泊和奢侈间的人格自信,提供了众多模式。
阮籍、嵇康是同年死的。在他们死后两年建立了西晋王朝,然后内忧外患,又是东晋,又是南北朝,说起来很费事。只是远远看去,阮籍、嵇康的风骨是找不到了,在士族门阀的社会结构中,文人们玄风颇盛。
玄谈,向被诟病。其实中国文学历来虽有写意、传神等风尚,却一直缺少形而上的超验感悟、终极冥思。倘若借助于哲学,中国哲学也过于实在。而且在汉代,道家、儒家又被轮番征用为朝廷主流教化,那就不能指望了。因此,我们的这些玄谈文士们能把哲学拉到自己身上,尤其出入佛道之间,每个人都弄得像是从空而降的思想家似的,我总觉得利多于弊。胡辩瞎谈的当然也有不少,但毕竟有几个是在玄思之中找到了自己,获得了个体文化的自立。
其中最好的例子要算东晋的王羲之了。他写的《兰亭序》,大家只看他的书法,其实内容也可一读,是玄谈中比较干净、清新的一种。我在为北大学生讲课时特地把它译述了一遍,让年轻人知道当时这些人在想什么。学生们一听,都很喜欢。
王羲之写《兰亭序》是在公元三五三年,地点在浙江绍兴,那年他正好五十岁。在写完《兰亭序》十二年之后,江西九江有一个孩子出生,他将开启魏晋南北朝文学“三段论”的第三段。
这就是第三段的主角,陶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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