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茧(第3/12 页)
他苦笑了一下,说:
“回来一星期了。”
“今天才来看我?”我问,尽量把空气放松。“进客厅里来坐,好吗?门口总不是谈话的地方。”
我叫小下女关好大门,领先向客厅走。他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跟着我。走进了客厅,他站在屋子中央,四面审视,然后坐进沙发里,扬扬眉毛说:
“晤,好像很不坏。”
“这幢房子是一苇的父亲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我说。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把香烟盒子递过去,他望着烟盒,并不拿烟,只幽幽地说:
“你冷吗?你的手在发抖。”
我震动了一下,把烟盒放在桌上,瑟缩地坐进沙发中。他从椅子里拿起一本书,是那本《格拉齐耶拉》,他看看封面,又看看我。
“还是这本书?依然爱看吗?记得后面那首诗?‘旧时往日,我欲重寻!’人,永远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去想‘重寻’,是吗?还有那最后一句话:‘她的灵魂已原谅了我,你们,也原谅我吧,我哭过了!’是的,一滴眼泪可以弥补任何的过失,那么,你哭过没有?”
“没有事需要我哭。”我低低地说。
“是吗?”他盯着我,嘴边带着一丝冷笑。然后,他注视了我一段长时间。“为什么婚姻生活没有使你的面颊红润?为什么你越来越瘦骨嶙嶙了?”他咄咄逼人地问。
“健群,你——”
“健群?”他站了起来,走近我、低头望着我,“终于听到你喊出我的名字了,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我叫什么了。”
我跳了起来,神经紧张地说:
“健群,你到底来做什么?你想要怎么样?”
“我吗?”他逼视着我的眼睛,“我在你门外等了两天,希望你能出去,但是,你把自己关得真严密呀!好几次我都想破门而人了。”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在我还没有弄清他的来意之前,他的嘴唇已经紧压在我的嘴唇上面了。我没有挣扎,也没有移动。一吻之后,他抬起头来,他的眼睛血红,沙哑着声音说,“这就是我的来意。”接着,他就用力把我一摔,摔倒在沙发中,他举起手来,似乎想打我。但,他的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咬着牙说,“思筠,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说完这一句,他掉转头,迈开大步,径自地走了出去。马上,我就听到大门碰上的声响。
我瘫软在椅子里,无法动弹。小下女端着一杯茶走出来,惊异地说:
“咦,客人呢?”
“走了。”我说。
走了,真的,这次是不会再回来了。人,反正有聚则有散,有合则有分。
傻事!谁能评定什么是真正的傻事,什么又是真正聪明的事呢?我闭上眼睛,笑了。虽然眼泪正泛滥地冲出眼眶,毫无阻碍地沿颊奔流。
3
故事应该从妈妈死后说起。
“思筠,你知道你母亲怎么会疯?怎么会死的吗?”姨妈牵着我的手,忿忿不平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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