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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能认准我怀上的就是你的?你能和我快活别人就不能?我守寡八年了,闲着也是闲着。”
孙少勇来了气性。浇一场大雨,到了她这儿让她满口丑话浇得更狠。他负气地拎起又冷又沉的湿衣裳,往身上一套,就要走。葡萄把一把千缝百衲的油布伞扔在他脚边。
“葡萄,你心可真硬。”
“赶上你硬?”
一听她就还是为孙怀清的事不饶他。他走回史屯街上,雨下得家家关门闭户,灯都不点。他走到街上的小客店,好歹是个干燥地方。不过他一夜没睡成觉,臭虫、跳蚤咬得他两手忙不过来地抓搔。还有满肚子心事,也不停地咬他。下半夜他干脆不睡了,敲开掌柜的门,跟他买了两包烟一瓶烧酒,抽着喝着,等天明雨住。
他爱葡萄是突然之间的事。就在她和陶米儿为抢香皂打架的第二天。葡萄在坡池边挖出黑泥来坑布。她在坡池那边,他在这边。他见她把挂到脸上的头发用肩头一蹭,但一动,它又挂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出话来和她说,连“哟葡萄,是你呀”或者“葡萄,坑布哪”那样的废话也说不成。他越急越哑,干脆就想招呼也不打地走了。葡萄是在他要逃的时候发现他的。她居然一时也说不成话。两人都那样急哑了。那天夜里,他躺在土改工作队的男兵们闹人的呼噜声里,责骂自己,不让自己去想葡萄。最后他赌了自己的气,心里说,好吧好吧,叫你想!你去想!其他什么也不准想,只去想葡萄、葡萄!他真的就放开了去想,痛快地想了一个多钟头,最后睡着了,睡得很香。
再往后就是磨棚的黄昏,那之后他不再想东想西,全想定了。葡萄得是他的。葡萄和他说了那个琴师,也没让他受不了,因为他想不论怎样,葡萄就得是他孙少勇的。
这不都安排好了吗?先是没了弟弟铁脑,后是没了父亲孙怀清,葡萄给彻底解放出来,是他的。似乎也是一种高尚的美好的新时代恋爱,孙少勇心里都要涌出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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