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负责任的话不听,故意中伤的话不传(第1/2 页)
●《易》曰:"乱之所由生也,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庄子曰:"两喜多溢美之言,两怒多溢恶之言。"大抵人言多不能尽实,非喜即怒。喜而溢美,有失近厚;怒而溢恶,则为人之害多矣。孟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夫己轻以恶加人,则人亦必轻以恶加我,以是自相加也。吾见人言,类不过有四:习于诞妄者,每信口纵谈,不问其人之利害,于意所欲言。乐于多知者,并缘形似,因以增饰,虽过其实,自不能觉。溺于爱恶者,所爱虽恶,强为之掩覆;所恶虽善,巧为之破毁。轧于利害者,造端设谋,倾之惟恐不力,中之惟恐不深。而人之听言,其类不过二途:纯质者不辨是非,一皆信之;疏快者不计利害,一皆传之。此言所以不可不慎也。今汝曹前四弊,我知其或可免,若后二失,吾不能无忧。盖汝曹涉世未深,未尝经患难,于人情变诈,非能尽察,则安知不有因循陷溺者乎!故将欲慎言,必须省事;择交每务简静,无求于事。令则自然不入是非毁誉之境,所以游者,皆善人端士,彼亦自爱已防患,则是非毁誉之言亦不到汝耳。汝不得已而友纯质者,每致其思而无轻信;友疏快者,每谨其戒而无轻薄,则庶乎其免矣。
--宋叶梦得[译文]《易经》上说:"产生乱的原因,语言是阶梯。国君在语言上不谨慎就失去大臣,大臣在语言上不慎密就失去生命。"庄子也说:"两方都高兴就会有很多过分夸奖的话,两方都愤怒就会有很多过分指责的话。"大体上人们的话很多不能全部是实在的,因为人们不是高兴就是愤怒。高兴起来就说过分夸奖的话,有失厚道;气愤起来就说过分指责的话,那么危害就更多了。孟子也说:"说人家不好,知道有怎么样的后患吗?"凡是自己随意以恶加于人,那么人家也一定会随意以恶加于自己,这就等于自己以恶相加了。我观察别人说话,不外乎四种类型:惯于说假话的人,信口开河,不问利害,想要怎么说就怎么说。乐于到处打听的人,只因外表相似,因而添油加醋,即使言过其实,他自己还不觉得。沉溺于个人好恶的人,所喜好的虽然是坏人,也要勉强为他掩饰;所憎恶的虽然是好人,也要设计巧加诋毁。为利害相倾轧的人,制造事端,设计阴谋,倾轧唯恐不力。中伤唯恐不深。而人们听话也不过两种类型:纯朴的人不辨是非,一切都相信,嘴快的人不计利害,一切话都传。听这种话不可以不谨慎。现在你们对于前四种弊端,我知道也许可以避免;像后面这两种过失,我不能不担忧。这是因为你们涉世不深,不曾经受过患难,对于人情变诈,还不能完全察觉,因而怎么知道不会有沿袭旧有的东西而堕落不能自拔呢!所以,就是想要谨慎地说话,也必须省察每一件事;择交朋友常常务必力求简要娴静,不要有求于事。如果这样,就自然不进入是非毁誉的范围了。所交游的也都是一些友善的品格端正的人,他们也会自爱防患,那么是非毁誉的话也不会到你的耳朵里来了。你们不得已而与纯朴的人交朋友,每次都要好好想一想而不要轻易相信;不得已而与嘴快的人交朋友,每次都要谨慎警戒而不要轻浮刻薄。这样也许就可以免祸了。
●墓有铭,非古也。吾已自记生平大略,以授汝等,慰子孙之心,如是足矣;溢美以诬后世,岂吾志哉。
吾平生未尝害人,人之害吾者,或出忌嫉,或偶不相知,或以为利,其情多可谅,不可以为怨,谨避之可也。若中吾过者,尤当置之,汝辈但能寡过,勿露所长,勿与达贵亲厚,则人之害己者自少。吾虽悔已不可追,以吾为戒,可也。
祸有不可避者,避之得祸弥甚。既不能隐而仕。小则谴斥,大则死,自是其分。若苟逃谴斥而奉承上官,则奉承之祸不止失官;苟逃死而丧失臣节,则失节之祸不止丧身。人自有懦而不能蹈祸难者,固不可强。惟当躬耕,绝仕进,则去祸自远。
风俗方日坏,可忧者非一事,吾幸老且死矣,若使未遽死,亦决不复出仕,惟顾念子孙,不能有老妪态。吾家本农也。复能为农,策之上也;杜门穷经,不应举,不求仕,策之中也;安于小官,不慕荣达,策之下也。舍此三者,则无策矣。汝辈今日闻吾此言,心当不以为是,他日乃思之耳,暇日时与兄弟一观以自警,不必为他人言也。
--陆游:《放翁家训》[译文]墓碑上有铭文,并非是为了流传千古啊。我已经自己记下生平大事,用来教戒你们,安慰后世子孙的心,能够这样我就满足了;过分美化自己用来欺骗后人,难道是我的意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