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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3/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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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吃一看二眼观三,可不能让人觉察你的意图来。”英杰一边付账,一边大方地伸出胳膊,示意何雨装作情侣,款款立起了身子。

大凡一个人观察别人,也会觉得别人正在注视着自己。何雨现在就是这种感觉:那个衣着光鲜的女人,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向自己打量,那眼神痴呆呆的,像是粘在了何雨身上,直到旁边的郭煌和她说话,才回过神来。

英杰目不斜视地携着何雨,凭着眼角的余光,早已把那二人的神色摄入了脑际。何雨的分析不无道理,这郭煌乃是本市文物书画道上的一个怪杰,突然和一个陌路女人打得如此火热,不能不令人心生疑窦。

因为怕暴露,两人贴得很近。英杰转头时,几乎挨住了何雨的脸,并且清晰地闻到对方发际的那股幽香。英杰立马夸张地抽了一下鼻子,发出了一声叹息:

“嗨,没想到这画疯子倒真有些女人缘,左一个白舒娜,右一个港姐,真是艳福不浅呀,不知本队何时有这个福分。”

何雨听了,猛地从英杰腰间抽回了胳膊,向暗处紧走了几步,等着英杰大步流星赶上来,才立住了脚,撇了嘴小声抱怨着:

“你烦不烦?不是说好的嘛,不谈这件事……”

“当然当然,不是家里老爷子等不及嘛,要说俺还不是手心儿里捧着红太阳,工作起来有方向么。”英杰忙小心地赔不是。

见两人窃窃私语,手中拎着提袋子,旁边卖烧饼的胖摊主向他们吆喝起来:

“嗨,这小两口子是不是家里来客了?我这可是刚出炉的烧饼,外加五香的扒牛肉,一准吃了这回想下回呀。”

何雨像被解了围,抢过英杰手中的鱼皮袋子,冲着摊儿上堆得像小山似的烧饼做了个包圆儿的手势,直乐得胖摊主合不拢嘴巴,显得格外殷勤,把每个烧饼里夹满了喷香的牛肉,还一个劲儿地饶舌:

“你们两口子真叫般配,是标准的狼豺虎豹(郎才女貌),要是下回家里再来了客人,来个手机短信,我二话不说给您两位送过府去。”

一番话说得何雨一阵脸热心跳,拎着烧饼袋子逃也似的上了车。英杰跟过来开了车门,拿了一个手提保温杯下去。何雨知道他是去买油茶,这是他老父亲最爱吃的东西。英杰是全局有名的大孝子,几年前父亲患了脑血栓,是他床前床后侍奉,一有空就变着法子给老人买好吃的。

两人返回博物馆时,只见屋子里黑灯瞎火,梁子一干人等都守着蜘蛛篓子睡着了。何雨蹑手蹑脚走过去,悄悄拉开自己的抽屉,凑着月光,没发现什么东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小雨,不要惊动他们,这会儿睡觉比吃东西重要。你也睡一会儿,熬瘦了你老雷子又会骂我的。”英杰压低嗓门儿,递过来一件棉大衣。

“骂谁也轮不上骂你呀,你是他的得意门生,表面绷着脸,背后可没少夸你。”小雨接了大衣,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在桌角边只露出了个脑袋。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转而说:“老伯这几天不知身体怎么样了,你还是回家看一看,这里有我盯着,有事给你打电话。”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身后梁子的身体在抖动,像是偷笑。何雨一下又红了脸,幸亏在暗夜中,没人看得见。英杰这当儿匆匆离去。

何雨是一个孤儿,她的养父何涛曾是英杰的前任缉私队长。何雨入警后的第一年,何涛却突遭不幸,在与境外文物贩子的一场枪战中壮烈牺牲。齐若雷与何涛是一对患难与共的老搭档,这场变故后,齐若雷就接过了对何雨的养育之责,推荐她到公安大学进修了一年刑事技术。何雨天资聪颖,这几年跟着英杰他们摔打,业务上的进步自不待言,随着时光的推移,英杰对她也渐渐从兄长式的呵护转变为热切的追求。对此何雨自然心领神会,英杰人高马大,相貌堂堂,虽然男人味十足,对女人却粗中有细,常爱玩一些逗人的小伎俩使人感到既温存又体贴,这恰恰是何雨情感上最渴望的东西。表现在工作上,英杰更像一头出色的猎犬,他总能从常人看不到希望的绝境中嗅到猎物,随后扑咬上去,漂亮地制服对方。正因为他的精干和战功卓著,深得齐若雷的赏识,因此有关齐局长退休他就接班的传闻早已不胫而走。可据何雨的观察,英杰也有另一面,他的表现欲极强,对自己职务的升迁显得雄心勃勃,这一点对一个男人来说本无可厚非,使何雨最终没有下定临门一脚决心的却是内心一块拂之不去的隐痛。

何雨曾有过刻骨铭心的初恋,她前男友叫黄河平,对方曾和英杰一样是父亲手下的得力臂膀。可就在父亲遇难的那次行动中,他却当了可耻的逃兵。那场血战使缉私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除父亲外,两名队员和一个卧底线人也死于非命,惟有黄河平不明不白地活了下来,以后又风闻这场惨剧是因他走漏了风声,但却查无实据,最后只以临阵逃脱之责开除了他的警籍。何雨还清楚记得在父亲的遗体告别仪式上,黄河平痛楚负罪的神情。那天,由于过于悲愤,她打了他一个耳光,对方惨白的面颊上立刻显出自己五个血红的指印。每每想到这里,她都懊悔不已,仿佛那只打人的手掌,随时都会火烧火燎地隐隐作痛。也正是从那天起,两人就断了来往。过往情感的挫折就这样像阴影一样罩在何雨头上,使她对爱情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她是想借助时间的推移帮助自己作出判断。因此,面对英杰直白执著的追求,她总是有分寸地拖延和回避,直到几天前英杰的父亲病重,她前去医院探望,被老人家紧紧攥住了手,她当然明白老人的用意。

英杰的父亲曾广明是本市铜网厂的退休工人,前年患了脑血栓,由于发病时英杰出差不在家,药品又贵,耽误了最佳治疗期,留下了偏瘫后遗症。英杰苦于分身无术,就和哥嫂商议轮流护理,最近刚把父亲接过来,雇了个小保姆在家伺候。

待英杰匆匆赶到家中,小保姆已伏在床边睡着了,房间中弥漫着一种略带药味的屎臭气,父亲好像在床上轻轻地蠕动。他急忙拉着了电灯,掀开被角,发现老人的下身已被屎浆糊住了。他唤醒小保姆去卫生间放好热水,搀扶着老人过去洗净了身子,把床单换好,窗外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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