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其它小说 > 家人们的祝福语 > 第四章

第四章(第3/11 页)

目录
最新其它小说小说: 东汉不三国这个恩怨跟你清算百年综影视之他们都爱我文字游戏开局一木筏,海上求生火影:我的写轮眼能镶嵌无限宝石大明:殿下请登基四合院之秦淮茹很旺夫四合院:开局57,人狠话不多!左溪村走出来的修仙少年洪荒:我家后院养龙凤热血高校:我,黑色帝国缔造者时空回溯之旅大秦:我脑子有病,还让我当皇帝万兽真君大明:我李景隆真是大明战神奥特曼:蓝星的乐子人登场!!!不受宠的四皇子君临天下原神:降临提瓦特诸天up池洪荒之永恒天帝

电话挂断了,响起嘟嘟的忙音。

总是这样,这些年中,他每次和乔麦子通话,一问一答不超过十个来回。“你好吗?”“我还好。你怎么样?”“也不错。”淡淡的问候,轻描淡写的回答,然后就是挂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彼此都是不善表达的人。

倒反而罗卫星和乔麦子通话,能絮絮叨叨说上好久。罗卫星是个粘粘乎乎的人,或说是感情上不那么敏感的人,他不会在听到对方一个异样的呼吸声时,心里猛然一凛,把要说的话生生卡断在喉咙。罗卫星喜欢事无巨细地将家中每个人的现状向乔麦子汇报,再点点滴滴地询问乔麦子的一切生活,从工作到家庭,到瑞士巴塞尔的天气,到当地的感冒指数和市场物价。所以,乔麦子的很多情况,实际上罗想农是通过罗卫星转而了解的。了解了,也便放心了,下一次两个人通话,还是没有太浓烈的情绪。

感情的事情,常常就是这样,挚爱至深时,一切反而变得简单,变得平淡和平静,彼此都不愿过多地打扰对方,给对方压力。

母亲过去常说一句话:“心里有就行了。”

实际上行不行呢?平淡的后面,会不会是更淡?会不会是消失?罗想农无法确定。然而他和乔麦子的现状就是这样。有时候他也恨自己,学术问题上他有一钻到底的精神,为什么到了感情方面却是如此地踟蹰不前?这是矜持吗?他用得着这么矜持吗?矜持的结果难道不是两败俱伤吗?

他怅怅地将手机放回口袋,紧走两步,追上罗江。罗江用眼神询问他:是麦子姑姑吗?他朝罗江点个头,什么也没有说。

然后他就一路沉默。沉默着才猛然想到,乔麦子在电话中说的是“改买两张飞迪拜的机票”。她为什么要买两张票?她跟谁一起回家?跟她那个长着黄褐色眼珠和鹰钩鼻子的瑞士丈夫海茵茨?

罗想农慌乱起来,责怪自己的心理实在不够健康,每次跟乔麦子通话都是草率匆忙,都是来不及把话听清楚,把事情说清楚,就好像通话是偷情,是不正当的交往,多延长一分钟都是对彼此家庭的罪过。

两张票,回来的是不是她跟海茵茨呢?如果海茵茨跟过来,母亲留下的农家小院将如何安置客人呢?一路上罗想农都在盘算这件事。

毫无缘由地,罗想农此时的脑子里,竟然“蹦”地一声,跳出了乔麦子出生的那一幕。

一九六O年。时年七岁的罗想农读小学一年级。他开始记事,知道了饥饿是什么滋味。那种难熬的焦灼从早到晚蛇一样盘踞在脑子里,走路想着,上课想着,写字想着,端起一碗山芋干薄粥的时候还是想着,任凭他如何对自己跺脚,发狠,抓自己的脑袋,那条蛇就是驱赶不走。他也知道了家中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外婆的去世仿佛在他心里挖开一个大洞,洞口漆黑,深不见底,他必须使劲地拉住自己,才不至于将脑袋探进那个黑黝黝的洞中。也有他不知道的,那就是父母间的秘密,他们两个人老是吵架,有时为了猪场鸡场的那些事,有时只为了父亲偷偷把半个烧饼塞给罗想农,而母亲认为饶饼的四分之一应该属于罗卫星。父母的偏心非常明显,这样的状况摆明了是赌气,对着干,所以家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很多年之后,罗想农还记得母亲把一对处境狼狈的陌生男女领进家中后,那个男人对母亲说的一句话。那人说:“哦,你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他试图用手掌去抚罗想农的脑袋,但是生性胆怯的小孩儿很怕跟外人粘乎,身子一矮,从他的腋下滑溜开去。于是那个人扭头对母亲笑笑,好像是抱歉,又好像是夸赞:这个犟脾气的小子!

那个人中等身材,灰色中山装的肘间和领口都打了细密的补丁,四个口袋原先是有的,大概被拆下派了别的用场,留下四块明显的痕迹。他的头发长而且乱,被头油和灰尘沾在一起,散发出浓重的气味。脸色晦暗,皮肤干涩,一抬头,额上会堆出一道道的皱纹。但是他的眼睛是笑眯眯的,温柔,和善,清亮,是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不能将他忽视的原因。

他身后的、被杨云紧挽住胳膊的女人,穿着一件肥大的老太太才穿的大襟棉袄,巨大的肚子把棉袄下摆顶得掀开来,让人忍不住想到风会如何灌进她的身体,再从她的被撑开的领口钻出。她的脸色蜡黄,皮肤因为浮肿而薄亮,脸颊上的妊娠斑聚集在鼻翼,深褐色的一片,好像飞落在脸上擦不掉的灰蝶。她一直张着嘴巴喘息,嘴唇上干焦得卷了皮,眼睛里有深深的惊恐,导致她的眼皮、四肢乃至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哆嗦。

这两个人,男的叫乔六月,女的叫陈清漪,他们就是乔麦子的父母。

在罗想农初次见到他们的那一刻,他们是狼狈的,惶恐的,因为乔六月的右派身份和陈清漪的即将临产,那么的手足无措和走投无路。之后,隔了有七八年之久,文革开始后,罗想农跟着父母下放到江边良种场,跟早已经在场里落户的乔六月夫妇再次见面,他发现童年的记忆其实有误,因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乔六月,年轻,精神,黝黑的皮肤散发出青草和阳光的气息,眼睛里的光亮闪烁灵动,嘴唇上总是浮着一抹笑容。罗想农想了很久才明白,那是一个聪明人对自己的处境安之若素后的微笑,清醒、坦然、明白无误的笑。而乔麦子的妈妈陈清漪,她居然是一个文弱却又漂亮的女人,有一张年画美人般的瓜子脸,细长的手指,指尖总有“双妹”牌雪花膏的香味。她把八岁的乔麦子推到罗想农面前,让她喊“哥哥”的时候,顺便给罗想农扯了扯翻卷上去的衣角。她的这个动作让十五岁的罗想农腾地脸红起来。从小到大他似乎还没有享受过自己母亲的这种爱抚。

一九六O年冬天,罗想农的母亲杨云在意外的时间和意外的地点重逢了她初恋的爱人。那一天她原本是去青阳汽车站取一笼从新疆运来的种鸡。新疆鸡个头大,抗病毒能力强,县畜牧站打算用来杂交出新的肉鸡品种。天很冷,路上的行人很少,人们肚里没食,关门闭户地缩在家里裹了棉花胎取暖。杨云也饿,早晨只喝了一碗山芋干薄粥,此刻已经是前胸贴着后背,走路脚尖打飘。她在想,待会儿到车站时,要看好她的种鸡,别一不留神让那些要饭的花子们抢走打牙祭去。前不久畜牧站的一头种猪就让人给偷了,偷猪的那伙人是把围墙推倒一个豁口进来的,顺便还拎走两只雪白的匈牙利种长毛兔。另外有几根白羽毛,那应该来自两只被掐断脖子拎走的大凤冠种鸡。站长气得跺脚大骂。站里职工们快要饿出肿病,他都没有舍得答应杀个一鸡半鸭。站长连夜吼着叫人加高猪场围栏。站长说,亡羊补牢也要补啊,再偷下去,畜牧站这点儿可怜的家当没了,大家就只好散伙了。

杨云已经不是在农校读书的杨云,几年的兽医当下来,常年累月往农村跑,劁猪,给小马驹儿接生,把胳膊伸进牛肛门里掏粪便团儿,拎着兔子耳朵打针,吃喝拉撒都和农民混在一块儿,当年刘海微卷、穿着一身蓝底白花旗袍的女孩子再没有了那种“一低头的温柔”,而变得粗糙,急迫,容易发火,有一股风风火火干事的劲儿。她穿着一身格子布的直腰棉袄,下面是一条旧得看不出颜色的灯芯绒裤子,一条暗黄色的男式长围巾被她先在脖子上绕一圈,又裹在头上绕了一圈,最后在后颈处毫无情趣地打个结,扯紧。围巾太窄,兜不住她的全部头发,后脑露出一片黑色,发尾还呲了开来,活像母鸡屁股。露出的这一片被冷风灌着,从头顶到后背凉飕飕的,杨云只好用劲地耸起肩膀,缩了脖子,试图把后脑勺藏到围巾结的下面。这样一来,她走路的样子就有点怪,头是僵直地往后仰着的,肩膀是端着的,好像背后有一把枪顶住她的脊骨,让她紧张成一副木偶的姿势。

天太冷了。饥饿和寒冷是一对很无耻的双胞胎,总是形影不离,对世上的可怜人不依不饶。太阳在天上只有一个薄薄的轮廓,像是在孩子嘴巴里含得太久、接近融化的糖块。北风却是强劲,一路横扫过来,带着尖利的啸声。光裸的树枝在风中呜呜哀嚎。屋顶的瓦片是冻结着的,一片灰白。风吹起地上的尘土,纸片,碎石子,枯得发黑的树叶,沾上了痰迹的布条,贴着一扇扇陈旧的木板门旋过去,把那些干透的门板擦得唰唰作响。留在街道上的细土被吹出一道一道的波浪,忽而向东,忽而向西,忽而簌簌地流淌成扇形,忽而又拔地而起,竖起一面半人高的半透明的灰墙。

杨云一脚踏进车站,撞上了一群吵吵嚷嚷的人。穿蓝色制服、戴红袖章的车站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抓住一个大肚子孕妇的手,要把她往站台外面拖。旁边一个衣着破旧的男人,大概是丈夫吧,四面转动着身体,苦苦地对大家请求。他身上背了一个巨大的行李卷儿,一边的脚下是一只旧得发黑的藤箱,另一边的脚下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子,手里还拎着不少叮里咣当的易碎物品。看上去,这对出门的夫妇带着他们的全部家当。

“让我们搭上车,到江边良种场,一切就好办了,那是我们的目的地……”男人背对着杨云,恳求一个司机模样的人。他的外地口音在青阳这个小地方不常听到,让杨云心中噗嗵了一下子。

“那不行,没见你老婆都来阵子了吗?一会儿在车上一颠,破了羊水,落了胎,我们可怎么办啊?谁负责任啊?不让上车是为你们好!”

“不会的,就两个小时,她能够坚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

目录
豪门真少爷懒得营业爱情,伪装中一级茶艺师修炼手册病弱夫妻互演日常/继母她有两副面孔瞄准你的心英年早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