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1/12 页)
很长一段时间,他什么也没干,只静静地躺在拿来当床的旧麻袋堆里,听着扑哧扑哧的河风,听着河水拍打船壳。
桅杆上升起一轮满月。随我飘向下游,犹如一只巨眼监视着我。发霉的兽皮盖在身上很暖和,小个子心里却油然生出一股寒意。酒,我要一杯美酒、一袋美酒。但要那婊子养的格里芬给他解渴,倒不如教月亮眨眼睛。他只有清水可喝,因而夜夜难眠,日日昏噩。
侏儒坐起来,双手捧头摇晃。做梦了吗?即便做过,他也记不得了。夜晚对提利昂·兰尼斯特从不仁慈,即便在柔软的羽毛床上他也睡不好,何况是这里。在“含羞少女号”上,他的“床”设在船舱顶上,用一捆麻绳当枕头。这上头好歹比狭小的货舱里舒服。这里空气更新鲜,河流的声响也比达克的呼噜更悦耳——当然,舒适是有代价的:木板太坚硬,他醒来时总是浑身僵硬酸痛,腿脚痉挛麻木。
他的腿现下就在抽痛,硬得像两块木头。他用手指按摩肌肉,活血流通,但当他试图起身时,仍旧痛得龇牙咧嘴。我得洗个澡。这身男孩的衣服发臭了,他自己更臭。其他人都在河里洗过,但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敢加入,因为浅滩上有些大乌龟似乎可以把他一口咬成两半。达克称它们为“碎骨怪”。除此之外,他还不想让莱摩儿瞧见他裸身的样子。
有道木梯搭在舱顶。提利昂套上靴子,走下甲板。格里芬裹着狼皮斗篷坐在铁火盆前。这位佣兵总是自愿守夜,团队里其他成员休息时他醒着,而等太阳升起他却躲进去睡觉。
提利昂蹲在他对面,用火盆的炭火暖手。夜莺在河上歌唱。“快天亮了,”他告诉格里芬。
“不够快。我们得马上赶路。”照格里芬的意思,“含羞少女号”应该日夜兼程地顺流而下,但耶达里和耶利亚坚决拒绝拿他们的撑蒿船在黑暗中冒险。上洛恩河里满是浮木与暗礁,很多障碍都足以撕裂“含羞少女号”。然而这些顾虑对格里芬来说都不算什么,他心中所想只是尽快赶到瓦兰提斯。
佣兵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在夜色中搜寻……什么呢?河盗?石民?捕奴人?河上并不安全,这点侏儒是知道的,但格里芬这个人比河上的危险更令人不安。他让提利昂想起了波隆,然而波隆有其独特的黑色幽默,格里芬则半点幽默感也没有。
“我愿拿命换一杯美酒,”提利昂呢喃道。
格里芬没开口,但他淡蓝色的眼睛似乎在说:想喝酒你得纳命来。“含羞少女号”上的第一夜,提利昂喝得天昏地暗,第二天醒来脑袋里犹如爆发了一场巨龙战争。格里芬只看了一眼他靠在船边呕吐的样子,就下令:“你不许再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