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恃君览1(第1/22 页)
恃君【正文】
一曰:
凡人之性,爪牙不足以自守卫,肌肤不足以扦寒暑①,筋骨不足以从利辟害②,勇敢不足以却猛禁悍。然且犹裁万物③,制禽兽,服狡虫④,寒暑燥湿弗能害,不唯先有其备,而以群聚邪!群之可聚也,相与利之也。利之小于群也,君道立也⑤。故君道立则利出于群,而人备可完矣⑥。
昔太古尝无君矣⑦,其民聚生群处,知母不知父,无亲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别⑧,无上下长幼之道,无进退揖让之礼,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⑨,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此无君之患。故君臣之义,不可不明也。
自上世以来,天下亡国多矣,而君道不废者,天下利之也。故废其非君,而立其行君道者。君道何如?利而物利章⑩。
北滨之东,夷秽之乡,大解、陵鱼、其、鹿野、摇山、扬岛、大人之居,多无君;扬、汉之南,百越之际,敝凯诸、夫风、余靡之地,缚娄、阳禺、兜之国,多无君;氐、羌、呼唐、离水之西,僰人、野人、篇笮之川,舟人、送龙、突人之乡,多无君;雁门之北,鹰隼、所鸷、须窥之国,饕餮、穷奇之地,叔逆之所,儋耳之居,多无君。此四方之无君者也。其民麋鹿禽兽,少者使长,长者畏壮,有力者贤,暴傲者尊,日夜相残,无时休息,以尽其类。圣人深见此患也,故为天下长虑,莫如置天子也;为一国长虑,莫如置君也。置君非以阿君也,置天子非以阿天子也,置官长非以阿官长也。德衰世乱,然后天子利天下,国君利国,官长利官。此国所以递兴递废也,乱难之所以时作也。故忠臣廉士,内之则谏其君之过也,外之则死人臣之义也。
豫让欲杀赵襄子,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为乞人而往乞于其妻之所。其妻曰:“状貌无似吾夫者,其音何类吾夫之甚也?”又吞炭以变其音。其友谓之曰:“子之所道甚难而无功。谓子有志则然矣,谓子智则不然。以子之材而索事襄子,襄子必近子。子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让笑而应之曰:“是先知报后知也,为故君贼新君矣,大乱君臣之义者无此,失吾所为为之矣。凡吾所为为此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非从易也。”
柱厉叔事莒敖公,自以为不知,而去居于海上。夏日则食菱芡,冬日则食橡栗。莒敖公有难,柱厉叔辞其友而往死之。其友曰:“子自以为不知故去,今又往死之,是知与不知无异别也。”柱厉叔曰:“不然。自以为不知故去,今死而弗往死,是果知我也。吾将死之,以丑后世人主之不知其臣者也,所以激君人者之行,而厉人主之节也。行激节厉,忠臣幸于得察。忠臣察则君道固矣。”【解说】
《恃君览》八篇,主要论述君道,即具体论述应该如何当君主。
本篇试图通过论述君道产生的原因,证明君道的必然性、合理性。文章认为,就人自身来说,不能单独抵御各种自然灾害,然而,人却能主宰万物,这是由于群居的缘故。人之所以能够聚居在一起,是由于相互都能获得好处。为生存而群居,并从中相互获得好处,这就是君道必然产牛的根基。文章在列举了太古时代无君的祸患之后,提出了“君臣之义,不可不明”的主张。文中记述的豫让自刑变容谋剌赵襄子,以及柱厉叔虽不被知遇仍死君难的事例,都足为了说明这一主张的、文章认为太古时代人类曾经历过“无君”的阶段,“知母不知父”,没行礼、道等观念,这些看法是历史的、唯物的。但是,文章却由此得出君道是天经地义的结论,则又反映了作者的唯心史观。【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