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43 页)
<h4>一</h4>
莱文用手帕捂着嘴,走过苏豪广场和牛津街,一直走到夏洛特街。街上很危险,但是总比露出豁嘴安全一些。他先向左转,然后向右转,进了一条窄街。街上,系着围裙的大胸女人隔着马路彼此打招呼,几个懂事的孩子在水沟里寻找破烂。莱文在一个镶着铜牌子的门口站住。阿尔弗雷德·尤戈尔大夫在二楼,一楼是北美牙科诊所。莱文走上二楼,按了按门铃。从楼下传来一股蔬菜味,墙上不知谁用铅笔画了一个裸体女人。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开了门。她面相猥琐,一脸皱纹,头发灰白、蓬乱。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该洗洗了,不只油迹斑斑,而且还沾着一些看起来像血点或者碘酒的污渍。她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和消毒药水味。女护士看见莱文用手帕捂着嘴,马上开口说:“牙科医生在一楼。”
“我要找尤戈尔大夫。”
她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露出怀疑神色。她的眼睛盯着他的黑外衣:“大夫正忙着呢。”
“我可以等。”
她身后,一个没有灯罩、光秃秃的灯泡在肮脏的过道里摇晃着。“大夫这么晚一般不给人看病。”她说。
“我麻烦了他,会付钱的。”莱文说。她打量他的那种眼神活像一个夜总会的守门人。她说:“你进来吧。”他跟着她走进候诊室。同样是没有灯罩的灯泡、一把椅子、一张橡木圆桌,桌上布满污渍。她走进后面一间屋子,把门关上。莱文听到她在另一间屋子的讲话声,嗡嗡响着总也不停。莱文拿起屋子里唯一的一本杂志,一年半以前的一期《家务管理》,机械地读起来:“今天时兴墙壁不加装饰,也许只挂一张画,点出主要色调……”
护士打开门,向他点了点头:“大夫可以给你看。”一张黄色长办公桌和转椅后面有一只固定的脸盆,尤戈尔正在洗手。屋子里除了一把硬椅、一个柜橱和一张沙发床外没有其他家具。尤戈尔大夫的头发漆黑,看来好像是染过的,稀稀拉拉、一绺一绺地贴在头皮上。当他转过身来以后,莱文看到的是一张一团和气、胖嘟嘟的脸,一张肥厚、肉欲的嘴。他说:“我们能替您做点儿什么?”你可以感觉到,这个大夫更习惯伺候女病人,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男主顾。女护士站在他身后,脸绷得紧紧的。
莱文把嘴上的手绢放下来。他说:“你能不能很快地把我的嘴唇修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