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国(1)(第6/11 页)
“对,这已经非常清楚了。”
“另一方面,当惊奇达到了震撼人心、不可思议的程度,”福尔特接着说,“会产生非常痛苦的后果,但这和真理本身引起的震惊相比,就不算什么了。这种情况再也不会被接受了。这种情况没有置我于死地,那是偶然,就像它偶然冲击了我一样。我怀疑人能不能想到对如此强烈的感觉做个检测。然而,检测都是事后回溯,我个人倒觉得没必要去做复杂的证实。以任何一个普通的真理为例——两个角都等于第三个角,则这两个角也相等,那么这个假设是不是对‘冰是热的’或者‘加拿大有岩石’这类命题也成立呢?换句话说,一个小真理在创造一个更小的真理时并不包含其他相关的小真理,更不包含属于其他不同知识层次或者不同思想领域的小真理。那么你怎样谈论一个大真理呢?大真理本身就包含了对所有思维有可能认可之事的解释和证明。一个人会相信野花的诗意或金钱的力量,但不管是信野花还是信金钱,都不能预先决定是相信顺势疗法呢还是相信有必要灭绝维多利亚湖诸岛上的羚羊。但无论如何,在已经了解了我该了解的东西之后——如果可以称作了解的话——我拥有了一把绝对能打开全世界所有大门和宝箱的万能钥匙,只是我无须使用它罢了,因为关于它的各种现实意义的想法会根据它的性质自动变成一系列上着铰链的盖子,无法打开。我可以怀疑自己没有真正的能力去想象我的发现最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也就是说,在何种程度上我还不算疯;或者反过来说,我离发疯还有多远。但我当然不能怀疑你说的话:‘事物的本质已经昭示于你了。’请给我点水。”
“给你水。但是福尔特,让我想想,我正确理解你的意思了吗?你是不是从今往后真的要成为一个全知的人呢?不好意思,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我可以说你知道了一些本质的东西,但是你的言语并没有明确地显示你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智慧。”
“这就让我省力气了,”福尔特说,“不管怎样,我从来没有肯定地说过我现在知道了一切——比如说阿拉伯语,我就不懂。你一辈子刮过多少次胡须,我也不知道。那边的傻瓜正在读报,报纸的版式是谁设计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凡是我想知道的事,我就知道。这话人人都可以说——对不对?——只要翻过百科全书,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只是我所知道的这本百科全书的准确名称(这里顺便说一下——我现在正在给你一个更加简洁的定义:我知道的是事物的名称)真正地包括了一切,这也就是我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多才多艺的学者们之间的区别所在。你看,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正领着你来到里维埃拉的悬崖边上,女士们请别看——我已经知道了关于世界的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这事情本身是显而易见的,太明显了,只有我可怜的人性才把它看成是怪异的。当我提到‘一致性’这个词时,我指的是那种与你们所知道的一致性绝对不一样的东西,就像我发现的本质和任何物理或哲学推测的本质是完全不一样的。目前我内在的主体和宇宙的主体是一致的,这种一致性不会受到身体痉挛的影响,尽管那种痉挛已经击垮了我。与此同时,随着知道了本质事情,便有可能知道所有事情,这种可能性没有因为我体内器官足够坚固而被消解殆尽。我通过意志力来训练自己,不要离开这个生态动物园,若无其事地关注你们的精神规则。换句话说,我就像是一个乞丐,一个拙劣的诗人,虽然收到了一百万的外汇,但是仍然住在自己的地下室里,因为他知道哪怕是稍微向奢侈妥协一下就会毁了他的肝脏。”
“可是福尔特,你已经拥有了这个宝藏——这就是让你痛苦的根源。我们别再讨论你对它的看法了,来谈谈宝藏本身吧。我再说一遍——我已经注意到了,你拒绝让我偷窥你的美杜莎,我现在就要进一步避开那些显而易见的论断,因为正如你所暗示的那样,任何逻辑的推断都是对于思想本身的束缚。我向你建议一种不同的问答方式:我不问你那宝藏的内容,但你无论如何可以告诉我你的宝藏是否放在东方,宝藏中是否有块黄玉,甚至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曾经与它失之交臂。你告诉我这些肯定不会泄露宝藏的秘密。我提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这样我不但能保证避开进一步追问的特殊线路,而且保证谈话彻底结束。”
“理论上说,你正在引诱我走进一个拙劣的圈套,”福尔特说,身子微微发抖,好像人笑得全身发抖一般,“老实讲,这样的问题你只要能问我哪怕一个,那也就是一个圈套。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你乐得无聊,那就开问吧。”
我想了一会儿,说:“福尔特,请允许我像传统的旅行者一样开始发问——旅行者看了一座古老的教堂,这座教堂他不陌生,见过它的图片。现在我来问你:上帝真的存在吗?”
“冷。”福尔特说。
我不理解,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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