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当他五岁时, 父亲去世, 两个宠臣为了权力杀了他的母亲, 但激起了反对而被杀死。那时候他有了第一个摄政特勒波勒摩斯, 并且他还是个真正什么也不懂的小男孩。 但特勒波勒摩斯过于无能了,在他执政期间,马其顿的腓力五世夺取了埃及的色雷斯领地, 卡里亚和萨摩斯岛也被侵占;塞琉西的安条克三世则夺取了迦萨。 军事的失败导致政治的失败,这才让现在的摄政阿里斯托梅尼得到了权力。 但是他也没法阻止塞琉西的兵锋, 安条克三世一直咄咄逼人, 前年他们占领了帕尼翁城,埃及必须在那里歼灭他的军队,否则就将一直处于威胁之下。 托勒密五世已经长大了一些,知道自己理论上明年就应该亲政,开始为国事忧心。他没心思听什么从赛里斯来的商人和大船, 也没心思听那些希腊学者忧心忡忡地担心赛里斯的货物会让埃及的财富被吸空的分析。他只关心那些人能不能带来变数, 帮助他取得胜利。 陡然间, 稚嫩的童声打断了臣子们的议论,摄政作出恭敬的姿态, 听年幼的国王大声问:“为什么不让赛里斯人帮我们打仗。你们说他们运来了武器, 船上还有精锐的士兵。” 阿里斯托梅尼答道:“赛里斯人不仅有丝绸, 也有锋利的刀剑, 但他们不卖, 说是路上补给时有很多蛮人,那些刀剑是为了自卫。” 但他并不相信, 与赛里斯人接触的官员是他派去的亲信,向他详细禀报的赛里斯船上的景象。 “船很大,没有帆,也没有看见划桨的地方,他们一定有其他办法驱动船。船上有水手,还有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有人似乎故意在我面前拿出出鞘的刀行走,我看见那不是铁器,而是钢。我忍住了惊呼,当作不在意,但是他们又让我看了那舱钢铁武器,我认为他们是故意的,想让我们主动用高价购买。” 其实这是个误会,齐国人只是想展示武力,避免在异国他乡受到轻视和挑衅。 虽然他们的大船不惧怕任何海上的敌人,但是钟离眛和梁高都要带人下船收集情报,记录风土人情带回临淄,让朝中对这华夏不曾涉足的远方文明国度加深了解。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以礼待人不如像这样公开展示自己的强大,让一些隐秘的恶意掐灭在萌芽状态,省得叫人以为他们是好欺负的。 另外也有些别的用意,端看他们能不能看出来了。 但几个主事人都没想到,文化不同,这里是一个一直以来都诸国林立,两块大陆之间只隔着窄窄一片海域,使得上古时勇敢的人们驾着小船就四处贸易的地区。 商业已经成了他们本能。如果说对邻国还有几分警惕的话,从万里之遥而来只有数百人的齐人,再好战的当权者都不会把他们当作敌人。 所以对他们展示武装力量的举动,阿里斯托梅尼只是认为,赛里斯人确实想卖武器,而且想卖高价。而且他们的货物非常珍贵值钱,所有商人都愿意借高利贷去先进货,他们从遥远的东方来,有这么赚钱的生意,不可能愿意接受雇佣,介入他们的战争。 可是年幼的国王不懂这些,他只听到了几个词,并没有深思熟虑什么地理与政治,只是说:“他们要煤,我们有。如果我们赢了,我让我所有的奴隶为他们挖煤!” 阿里斯托梅尼觉得国王什么也不懂。赛里斯人有这样的财富,如果要煤,他们可以跟罗马人买,也可能通过塞琉西向马其顿买,为什么要为了煤介入战争。 ------------------------------------- “埃及那个托勒密五世会请我们相助么?” 黄鹄号船长刀淳好奇的询问。他们念了许久才把这些绕口的名字给念顺溜了,至于五世,则是顺着秦朝的习惯翻译过来,当时几个人还颇为感慨,秦二世而亡,三世登基即投降做了亡国之君,这边几个国家倒是一世二世至五世的传下来了。饶是他们都是武夫,依然为此生出些不明所以的吁叹来。 钟离眛道:“看他能不能看懂暗示。如果不能,我们再看看,也不用着急。路上打听到的消息不是说他们已经打了好些年,埃及形势不利么。” “不知两位将军为什么要插手呢?在下实在不懂,若不是机密,可否解说一二?” 刀淳只负责商业,确实不理解两个将军的想法。 钟离眛待他也很客气,刀淳是刀氏子侄,带着刀间的旧仆很早就在船上工作。后来又进了专门的学校学习,最后在异士的带领下跑了几趟船。 等到身毒的航路稳定下来,异士就把船交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尝试远航至此。刀淳也确实很好完成了任务。钟离眜自己只恶补了海上的一些常识,更深的就不懂了,因此很佩服他,待他一向也客气。 见刀淳询问,钟离眜便指着地图让他看,说道:“那个塞琉西所在的半岛,正是大王想要拿下的地方。虽然我们打算要的地方还不是塞琉西的疆域,可也算是在其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以后我们从南部登陆活动,时日一久必然与塞琉西冲突。埃及将来既是我们的补给点,又将是我们的盟友,一旦有事,我从南攻,埃及自北相应,才能叫塞琉西顾此失彼。” 他这一说,刀淳自然明白了。塞琉西将来必然交恶,而埃及则是拉拢的对象。不能事到临头再去结交,而是要从现在就开始布局了。 只是他不明白,那个被标注为“黑金半岛”的地方,明明是一片沙漠与绿洲并存的并不算富饶的土地,为什么会引起国内的重视。 目前齐国将煤称为黑金,那里难道产煤吗?可是据他所知,三晋之地的煤极多,南洋亦有大煤矿,其他无主之地亦不缺煤矿,只要备齐物资前去开采就好。为了这煤矿,远赴海外与一个大国交恶,值吗? 但他也只是想想,刀氏子弟被家主教育得很好,非常明白自己的身份,懂分寸知进退,这种事是钟离将军与梁将军的活,既然没同他说,他就不必问了。 就听梁高道:“且听船商的消息,这几年埃及主幼臣疑,连连败退,被马其顿及塞琉西夺了不少岛屿城池,如今一处关键的高地也被塞琉西占了,居高临下形势极为不利,今年必然开战。如果不出手相助,此国当真被灭,塞琉西坐大,于我们也是麻烦。” 说到这里,钟离眜已经正色道:“我们商议了,留下一艘小船,三门炮,把枪拿出来用。我留下观望形势,梁将军与你绕行黑大陆前往罗马。” “这……”刀淳不想他们已经做出这么大的决定,但这是军事而非商事,他不能置喙,只得应下,“就是装了军备的青鸟那艘吧。我得跟淳于军好好交待一番,船上人员也得调整。” 淳于军是青鸟号的船长,乃是平民子弟学出来。管氏和薛氏也是最早积极投靠的大商贾,不过一来这些船都是官营,不可能全让他们的子弟掌握,二来他们派来的子弟确实也没学到能做船长的程度,倒是在船上有别的任职,将来他们自家向官府买船,就可以把人叫回去在船上用了。 这些都是船长的事,两人同样不去干涉。不过二人目光示意,最后由梁高开口,严肃地道:“刀船长,有件事或许是我会错意,但必须问一问你。” 刀淳虽说做了这么大一艘船的船长,回了家也是意气风发光宗耀祖的人了,但对着两位将军,他依然是个小民,平时说笑还好,经过严格的规训后,海上事调遣起两人来也不含糊。但这两人一严肃,他心都在颤,小心地问:“何事,将军尽管问我,在下知无不言,不敢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