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这是这两年我出租被子挣的一百五，全给你，给人家交了罚款剩的钱给玉珍买点营养品。”

程东泉看着张连英手中褶褶皱皱的十几张大团结，心都揪一起了，暗骂自己不争气，每次在最艰难的时候就拿老娘的辛苦钱。

“妈，这钱你留着，我到别处想办法。”程东泉话音刚落，张连英立马不高兴了：“别处想办法？你要能想到办法还用人家成天守咱们家？赶紧拿去给人家交了，省得看到这些哈怂让人心里烦。”

谁不烦呢？王巧玲就像苍蝇一样守在他们家，谁见了就烦。

程东泉凝视着老母亲真诚的脸，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些钱，转身就去了村上。

他不放心王巧玲，还是直接交给眼镜会计拿个收据在手上稳当些。

交完罚款当天下午王巧玲就走了，是牛志元让人喊走了的，程东泉家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一天是1984年腊月十二，金玉珍刻骨铭心。

当晚，程东泉买了半斤苞谷酒独自喝上了，眼看马上要过年，今年这年怎么过？

靠这十来天挣加工费太慢了，关键这十来天是淡季中的淡季，挣不到几个钱。

“有

钱没钱总得过年呀！没钱了就穷过呗！”金玉珍倒是想得开活，交了两千元罚款，实实在在生了个儿子，比起蒲媚儿他们这些做了人流的女人，她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程东泉头发都愁白了很多，金玉珍还劝导他：“想开点嘛！你咋还没金荣奶奶想得透彻，这事算是过去了，不想了，明年咱好好干，把损失的全挣回来。”

程东泉依然抽着烟沉默不语，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不过，金玉珍说得也有些道理，愁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必跟自己较劲呢？

“东泉，你给娃取个名呗！”

金玉珍将娃抱到程东泉面前，程东泉赶紧掐灭烟头，看着金玉珍怀里睡得正香的儿子道：“取啥名？我也不知道，名字就是个代号，随便取一个就行了。”

“那咋行？起码取一个顺口的嘛！总不能取个猪娃牛娃的。嗯，对了，叫超超咋样？这娃是超生的，叫超超好记不说，咱还能永远记住计划生育这个年代。”

“超超，程金超，嗯，行吧！”程东泉认可了，可张连英在门外头听到了，喊道：“不行不行，咋叫超超呢？那你们还不如直接叫超生算了。”

“妈，叫超生多俗，程超生，这名字目的性太明确了，娃长大了上学不好叫出口。”

金玉珍赶紧解释，顺带问道：“妈，要不？你给取个名字？”

“我取名？嗯，我看就叫…就叫…算了算了，就依你

们，叫超超算了。”

张连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啥，只能依了金玉珍和程东泉。

“那行，就叫程金超吧！”程东泉最后拍板决定。

儿子的名字有了，程金荣和婷婷一放学就先到金玉珍屋里看婴儿，超超、超超喊个不停，几天就喊顺口了。

腊月十八，邓文芳就开始拉运石头砂子，砖块在夏天时程东泉就帮联系买好拉回来了，想着夏天砖卖得便宜，落了冬就会涨价。

过完年，从大年初三开始，邓文芳家就开始盖房，程东泉当自己的事干，该操心的老早就安排了。

柳发清坐牢不在家，邓文芳一个女人家干个啥都难，邓中夏年龄大了，出力的活干不了，可邓中夏从开工就住在工地，这可解决了很多问题。

钱到位盖房速度就快，按金玉珍建议，邓文芳只供料，人工全包出去，还挺省事。

农村盖房，大都是互相帮忙，相互换工，邓文芳家情况特殊啊！柳发清不在屋，这一年邓文芳只顾忙生意，生产队谁家修房造屋，她也没时间去帮忙，压根没换下工。金玉珍也是根据邓文芳现实情况量身打造的包工方案，高效快捷。

1985年3月5日，邓文芳家新房竣工，邓文芳矗立房前观望了许久，激动万分，眼中饱含泪水。金玉珍怀抱着小儿子超超，陪她在房前观看，心里也异常兴奋。

“文芳，这下好了，往后啊一面好好挣钱一面把小丽管好

，可不敢像我…”

金玉珍本想说，他们房修了，生意也上手了，可一心忙生意结果把程金燕给失误了，至今感到得不偿失。

在邓文芳新房落成的喜日，金玉珍不愿将自己的心酸表现出来。

邓文芳明白金玉珍欲言又止想到了什么，擦了擦眼角“嗯”了一声，亲如姐妹的两个知心女人往往一点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