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把这里当成家，把暮沧雩这个名字当成她最喜欢的三个字。

她将这两个身份硬生生地隔离开来。

她喜欢暮沧雩的世界里让人沉溺的温情。

她厌恶云九纾的生命里黑暗冷酷的杀伐。

可是如今，她却觉得，黑暗没有什么不好。

即便没有光，看不清道路的前方，明明清楚鲜血就在脚下流淌，却不会让她感到迷惘。

因为，她早已习惯了仰望冷月的辉芒。

这是云九纾的世界里唯一廉价的曙光。

而暮沧雩……

是了，她不是暮族的血脉。

十七年春秋轮替，暮沧雩，便像是一个笑话。

从今日开始，她只是云九纾。

再不受旁人控制。

伤她者，她必将其碎尸万段！

睁开眼的时候，女子倏然一笑，眉目清然。

眼底的漆黑色泽逐渐化开，沁润了满室的琉璃灯色。

场中已经乱成一片，鲜血在地上蔓延。

虚空中的气息沉闷又压抑。

上首的暮族长已经杀红了眼，如黑雾般的真气在他周边缭绕盘旋。

而他隐约中比划出来的招式与《乾坤九绝录》上的一般无二。

不得不说，暮霄很厉害。

只是，他并非幻灵师。

《乾坤九绝录》于他而言，是祸！

他的走火入魔也只是必然的后果。

血影刀光之中，云九纾的身影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伴随着一道并不怎么夺目却压迫十足的金色光芒，她一掌劈向那早已癫狂的暮霄。

金色的灵力顺着掌心灌入暮霄的体内，再化作寸寸寒刃，缴割着他的所有经脉！

势气凛然，毫不留情。

“啊——”

暮霄仰天大喝一声，面目狰狞得可怕，眼底的血色让人心惊胆寒。

他倒退了数步，周身真气在那一瞬间暴虐开来，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躯体。

“噗——”

他摔倒在地，一口殷红的血陡然喷出。

“杀了我——杀了我——啊啊啊啊——”

暗红色的裂纹爬满他的脸部，浓黑的真气从这些裂缝里挣脱而出，带起了一片血色。

暮霄伸出了手，掌心盘旋着磅礴的力量，他盯着四周纷纷逃逸的暮族众人，疯狂地大笑出声。

“跟我一起死！你们都跟我一起死——”

“不不——我不想死！！族长，族长我错了！！族长……族啊啊啊——”

云九纾站在上首，神色凉薄地看着这一幕。

这三年里，暮族绝大多数的能人都成为了暮霄强者之路上的森然白骨。

而今出现在这里的族人，几乎是暮族老一辈的所有高手。

他们的下场，已成定局。

至于更多的……

她嗤笑了一声。

虚空中的气息愈发叫人窒息，暮封到来之时怔住了。

他抬头看着上首独立于纷争之外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与她相隔很远。

明明，他们之间只有尺寸距离。

云九纾注意到了暮封，然她只浅浅地勾了勾唇，眼底光泽平缓，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