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色之夜(1 / 2)

渡银记 溪吾 3874 字 7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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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沈黛找老板娘要了些金疮药,将自己手腕简单包扎好便要给阿鹿上药。

他后退一步,“公子,我身体污秽,怎能脏了您的手,还是我自己来。”

“你的伤是因我造成的,还是我来罢。”

见沈黛执意如此,乌椤奚也不再与她争执,将沾了血的外衣脱下。

沈黛将他身前辫子拨到脖子后面,怕他着凉,又拿了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多谢公子。”

沈黛笑了笑,纤指掐出一点药膏,敷在他伤口上,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皮肤,丝丝沁凉。

她神情专注,心无旁骛,动作甚是熟练。

乌椤奚开口打破沉默:“还未知道……公子名讳。”

“宋觅,字清安。”

他笑道:“公子果然是汉人。”

沈黛顿了顿,认真对上他双目,神色郑重。

“阿鹿,你肯原谅我的过失,愿意继续奉我为主,是为此心赤诚,知恩图报……但我,还是要把自己的情况向你讲明。”

她看向药瓶上的苗文,“如你所说,我并非苗人,乃大晟来使,奉南楚公子之命游历楚地,察民情民忧,寻治国之策,以此换取我想要的东西。”

“楚人若欲强国,必先削弱氏族之权,这个道理,楚国公子懂得,楚国氏族亦懂得。乌椤奚推行新政,阻挠汉制推行,旧派便煽动晟使逼宫,乌椤奚借力打力,纳晟使为己所用,轻而易举破局……”

从这方面来说,乌椤奚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治国之才,精通权术,深谙隔岸观火之道。

“如今,对于氏族来说,我们这些晟使已与他们利益相冲,若我们不能为其所用——

沈黛闭了闭眼。

“他们便会想尽办法,除掉我们。”

见自己的计策被她如此轻易识破,乌椤奚望向她的目光浸染着柔色。

他道:“公子放心,我虽不懂朝政之事,但我明白,公子之志,即吾之志,公子之命,即吾之命。”

沈黛赞许一笑,“阿鹿,你虽说自己不懂,却很通透。与氏族争利,无异于虎口夺食,前路不知有多少艰险,我要你贴身保护我,可能做到?”

“能。”

这是阿鹿的承诺,亦是乌椤奚的承诺。

是他亲手将她奉上高台,亦亲手把她拉入尸山血海。

也许他赌错了,从一开始就是他高看沈黛,她根本无力与氏族抗衡,与大晟抗衡。

也许她会死无葬身之地,也许会再一次被伤得体无完肤,跌入泥淖。

可这条路,他会一直陪她走下去。

她受多少伤,他便一刀一剑还在自己体肤。

她尝过几分痛苦,他便加倍承担在自己身上。

他会为她踩碎所有坎坷,杀死所有阻挠她的人。

甘之如饴地成为她掌中刀、手中剑。

乌椤奚站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声音如泉水漱过温玉:“我当谨遵公子之命,誓死保护。”

而这些,你根本无须知道。

沈黛并未察觉到少年心中的汹涌,只如往日般温和笑笑,“得君一言,宋觅此心甚安。只不过你我虽是主仆,却也不必动不动就朝我行礼。”

“是,都听公子的。”

她点点头,把人扶坐在椅子上:“还未包扎完呢,你坐好。”

一丝夜风灌入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影子拉短又曳长。

帛布一圈圈缠上,沈黛双臂环绕他的腰,额头几次触到他的胸膛,整个人几乎是伏倒在他怀中,亦像是被他禁锢在臂弯里。

鼻息勾缠,夹杂着女子发间的皂角香,似兰似麝,难分敌我。

两人咫尺之距,乌椤奚只消略微低头便能看见她领口处的一截脖颈,戴着他给她的莲花胸坠,皮肤细腻如白瓷,与锁骨连成姣好的曲线,随呼吸起伏。

他猜,她定是为了掩盖自己没有男子的喉结,才只穿高领衣,将姣好的细颈捂得紧紧实实。

着实有些可惜。

腰腹处的蝴蝶文身色泽愈发鲜艳,像是干涸的尸骨吸到精丨血,一点点活络起来,沿着少年精壮劲瘦的皮肤向上挪动一寸。

沈黛将绳结系好,“好了,你这几日尽量不要剧烈活动,手也尽量不要碰水。”

“是。”

她从他怀中起身,几缕发丝拂过他的胳膊,传来细微痒意,飘飘然便消散了。

“早些休息,这几日还要出门。”

“是,谨遵公子之命。”阿鹿一板一眼道。

沈黛心里笑了句“小正经”,走至桌前,俯身将灯烛吹灭。

屋内骤然暗了下来,沈黛眼睛还未适应黑暗,转身,直直撞入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目光一抬,月光镀亮面前少年的轮廓,发间银链在月色下攒着细碎的莹光。

他手捧巾帕,黑漆的眼眸融入夜色,怔怔望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

黑暗中响起他清冽的声音,“抱歉公子,方才忘记同您说……您唇上,沾了血。”

“血?”

沈黛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忆及旧事,咬唇咬得太用力了,赧然一笑,接过帕子轻拭。

温凉的触感从唇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