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陈晏生手执黑伞,身后立着数十横刀的陈家仆役,楼内,陈晏安凶光毕现,身侧杵着数十夹棍的黑衣人。
“宁姑娘既知道走不出去,又为何走出来?”
“总要试试。”
“呵……”陈晏生呵呵一笑,“能告诉本官,你怎么知道自己走不出去?”
“我既瞧见二爷的真面目,陈家又怎么能让我活着?”
“聪明。”陈晏生笑意渐深,示意仆役送上笔墨,“请宁姑娘书信一封,让王夫人代为击鼓鸣冤。”
“我若不写呢?”
楼内楼外的人,齐齐扬起利器。
“宁溶月,不论你写不写,王夫人都会为你击鼓鸣冤,但你若肯写,陈家许你多苟延残喘两日。”
“舅母会,可惜,她做不了主。”
“什么意思?”
“我的身边人尽是三殿下心腹,他们是奉三皇子之命听从我,但,他们誓死效忠地,是三皇子。”
“找死!”
陈晏生抽出一把刀,杀向溶月,林缨快走两步,挡到溶月身前:“姑娘,婢子拦着他,您快跑!”
话音未落,仆役和黑人散成一团,把她们团团围住,陈晏生恻恻寒笑:“本官先断你一条胳膊,送去长春馆!”
刀光将至,陈晏安拢袖一咳:“夜色还长,阿兄何必着急?”
“你想——”
“阿兄把人交给我,最多一个时辰,我让她言听计从。”
“好。”
陈晏安逼向溶月,林缨想要护她,却两个仆役扣进泥地,他们一边按着她,一边锤击她的后背。
只一会儿,她就被捶得口吐鲜血。
她分明通到了极点,却还昂着她,拼尽全力地吼:“姑娘,跑——”
溶月跑不掉了。
她的身后、左右围满提刀的仆役,她的正前方,陈晏安如同幽冥鬼,哼着“桀桀”鬼笑,掐住她的脖子。
“呜——”
呼吸顷刻被夺走,溶月身子一软,瘫在到地上,像是一条野狗般,被陈晏安拖向黑黢黢的塔楼。
这一回,她真得要死了,且会得比上一世凄惨百倍。
后悔吗?
后悔。
她后悔溪辞尤在她身边的时候,没能抛弃一切顾虑地爱他;她后悔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没能诉尽相思;她后悔这一世要带着这份相思,孤身奔赴黄泉。
若还能重生一次,该有多好,可万幸之事,能有一却绝不可能有二,她和他之间,注定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真得好遗憾。
泪水像瓢泼大雨般,溢出溶月的眼眶,她忍着窒息的巨痛,回首望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皇城。
溪辞,别了。
她闭上眼睛,准备安然接下惨死的结局,眼皮将要合上的一刹那,昏天暗地中忽然亮起一点光。
微光如雷电,于骤息之间,划破夜色。
那是一支箭!
陈家仆役或骇然挪步,或提手扬刀,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这快于这支长箭却是螳臂当车。
长箭在陈晏安的惊恐中,擦过他的耳际,滑出一道血线。
“啊——”
他失声惨叫,松开溶月,跌坐在地,那比鬼魅更诡谲的脸上忽然之间全是无处安放的惶惶不安。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许久,陈晏生回过神,提着长刀,胆战心惊地望向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