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杨主委。”
肖晨光也没多说,简单回应一句,改用持笔式穿刺,针尖毫无征兆的穿进了患者的皮肤内。
富有弹性的手感,从针尖处传来。
一股暗红色血性液,顺着针管开始向外缓缓流淌。
肖晨光看了下眼神,心里很清楚这是静脉血。
一针见血,无比轻松。
他开始有序的往里进导丝,动作熟练、迅捷。
这一幕,让还想多说两句的杨德怀瞬间闭上了嘴。
“小肖做静脉穿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过程丝滑,下针果断,真是太强了。”
他心中默念,在静静看着肖晨光操作。
随着导丝进入,如子弹头一般的扩皮器,开始工作。
这个操作,在旁人眼里似乎没太大的技术含量。
只需要将穿刺处的皮肤,扩张到血滤管腔能置入的大小。
但实际上。
里面的讲究很多。
这就像平时常规手术,同样的病种,在不同主刀医生的操作下,刀口长度也不尽相同。
切长了,视野大,方便操作。
但病人的出血量增加,术后痛苦值会成几何倍增加。
因此看似简单的事儿,往往更加考验一个人的技术和经验。
“孩子刚过12岁,就遭遇这样的事情,只要能减少痛苦,就算操作难一点,也无妨。”
肖晨光心里默念,脑海中已经开始计算穿刺过程中的管腔直径。
手控制着扩皮器,一分一厘的向前进。
精准的力道把控,让他整个人如雕塑一般,屹立不动。
就在患儿因为皮肤扩张,即将露出不适表情时,肖晨光的动作停了。
随后抽出扩皮器,将小指粗的血滤管快速置入患儿体内。
“小肖,你这操作也太牛了!”
当管路留置妥当,肖晨光开始固定缝合时,杨德怀忽然发现,这次的深静脉穿刺,竟然一点血都没有外渗。
整个皮肤表面清洁、干燥。
没有被一丝血迹污染。
不止如此。
当肖晨光快速缝合好管路后,杨德怀发现裸露在外的管腔,正与皮肤紧紧贴合在一起。
周围没有遗漏。
甚至杨德怀以为这根埋藏在患儿体内的血滤管,就像本来生长在上面一样。
巧夺天工、操作完美!
“杨主委,血滤管路用肝素泡好了吗,可以上机了。”
面对夸赞,肖晨光淡淡回应。
他一把摘掉手套,扔到旁边的黄色废物桶里。
眼神看向不远处正在运转的血滤机。
“小肖,可以了,血滤机我提前让他们开机运行了,这早就过了半个小时,做起来应该没问题。”
杨德怀提早安排人启动机器,就是为了等这一刻,能及时给患者提供帮助。
至于为什么非要先运行30分钟。
这是电话里肖晨光的要求,对此,不理解血滤原理的杨德怀,只能照做。
与此同时,那边老人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抢救还在继续。
操作台,抢救车上,是散落一地的空安瓶。
无数支盐酸肾上腺素,每隔几分钟推进病人体内,却犹如石沉大海,翻不起一点浪花。
老人的心脏始终处在停跳的状态。
监护仪上墨绿色的直线,伴随着刺耳的报警声,正不停闪烁的红光。
它就像呲着獠牙的野兽,正耀武扬威的看着面前的众人。
“爸,醒醒啊,你时常念叨的立华,过两天就能从外地赶回来,你可不能有事儿,大家还等你一起回家过年。”
家属肝肠寸断的哭声在急诊抢救室响起。
母亲前几年已经离世,如果这次父亲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子人恐怕就散了。
然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人的抢救已经过了最佳存活时间。
即便能活,意识也回不来了。
而且根据以前的经验,再抢救下去大概率是没有希望。
就在众人面露遗憾,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此时菅医生还在不停的给老人做着心外按压。
“别放弃!”
“再推一支副肾!”
“查个血气,点半瓶碳酸氢钠,纠正酸中毒!”
菅医生嘴里下着抢救医嘱。
豆大的汗珠开始顺着脸颊往下淌,不停的按压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
肺似乎在灼烧,菅医生大口喘着粗气,这种感觉比跑一次马拉松还要疲惫。
“好。菅医生!”
“明白!”
他的努力感染了众人,大家重振旗鼓,再一次投入到紧张的抢救工作中。
“谢谢,谢谢!”
见到这一幕的家属,泪如雨下,不停对着面前的医护人员表达着感谢。
然而长时间的抢救,让他意识到自家父亲的情况并不好。
心里虽然不愿放弃,但理智告诉她,父亲恐怕回不来了。
“有没有心跳?”
菅医生嘶哑的声音响起。
“菅医生…没有。”
只要停下按压,老人监护仪上的心率,瞬间归零。
毫无波动,笔直的线条让众人看不到希望。
“肾上腺素静推……”
菅医生不愿放弃,新一轮的抢救再次开始。
正在抢救的老人,是今晚上菅医生刚接诊的病人。
糖尿病患者。
交谈中,是个素质很高,言语和善的老人。
今晚因为抢救室病人太多太忙,医护人员忙的不可开交,老人见状,并没有过多的麻烦他们,只是在安静的等着检查。
没想到发生了心梗。
愧疚与自责在菅医生心里升起。
如果他能早一点安排上相关检查,或者再多关注一点老人的情况,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眼前的样子。
“病人有没有心跳?”
菅医生压着干涩的嗓子,再次询问。
“没……”
医护人员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已经尽力了。
有些心梗,一旦发生便不可逆,特别是一些糖尿病患者,更是如此。
“我去跟家属谈。”
菅医生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再抢救下去,老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按压频率和力度。
就在刚刚,他已经感受到老人胸骨的那种塌陷感。
再继续下去,出现尸斑尸僵,衣服都穿不上,这就连最后的体面也没有了。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话落,家属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响起。
见到这一幕,菅医生也感觉到一阵无力感。
即便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医院上演,但对菅医生而言,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他看了眼悬挂在墙壁上的钟表,言语沉重道。
“xx,73岁,突发心梗,经抢救无效,死亡时间1999年……”
拉心电图,盖布,交给助手处理相关事宜。
菅医生面露沮丧,但这股子情绪很快就被其他患者的呼喊声打断。
又忙完一阵,菅医生突然发现,那个被杨主委亲自接来的患儿,已经在床旁做上了血液净化。
一人高的机器上,四个血泵正快速转动。
手指粗的血滤管连通患者体内,大量带有毒素的血液被抽出,在经过特殊材料制成的滤器后。
毒素排出,新鲜血液重新输回体内。
循环往复。
“这?”
菅医生连忙来到床旁,查看上面的参数设置。
结果被眼前一幕惊的说不出话。
每一项参数,调节的恰到好处。
无论血液流速、治疗时间、脱水量还是每小时前置换的溶液。
一个个实时反馈的数据,证明这台血滤机正发挥着它极佳的作用。
“这是谁调的?运行完美,血滤机没有丝毫警报,各个数值都保持在合理范围内。”
菅医生看着血滤机自带屏幕上的数值,一时间竟挪不动脚。
他早期为了中毒学的研究,曾独自前往帝都研究所,专门拜师学艺。
其中血液净化技术,是治疗中毒的关键。
那段时间,菅医生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原理、构造、治疗等多项知识点,掌握齐全。
回来之后,潜心钻研,才逐渐有能力组建团队,开始治疗百草枯中毒的患者。
但现在。
面前的一项项数据,让他大为震惊。
这种闻所未闻的治疗方案,超出了他的想象。
“刚刚这些,都是杨主委弄得吗?”
菅医生问了一下正好路过的管床护士。
后者茫然的摇摇头。
因为病号多的缘故,一个护士分管数张床位,刚才正在给旁边打针,因此并没有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他们帮忙给东东办理入院了。”
一直守在床旁的患儿爷爷,连忙回答。
就在这时。
杨德怀和肖晨光,拿着住院票和开好的药品,重新进入抢救室。
“杨主委,这些措施,都是您做的?”
菅医生连忙上前,语气显得有些急迫。
他从来没想到,一直分管外科的杨主委,居然连血液净化这样急危重症的治疗手段都会使用。
要不说,省保健专家各个名不虚传。
他的师父是这样。
眼前的杨德怀亦是这样。
然而下一秒。
杨德怀的话,却让菅医生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