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价值在如今这个时代是时刻变化着的。
她们的身价变化之快几乎要和股价和汇率一样了。新宿洛丽塔店里的姑娘比昨天又上涨了3点,池袋的30多岁主妇价格维持不变、五反田AF店里M小姐的涨停价格又提高了7点……总的来说,日本女人的“市场价格”和日本经济一样,从泡沫经济崩溃后就一直呈上涨趋势。所以,如果你或者你的女朋友想快点赚钱的话,最好调查一下现在的市场价格,然后抓紧时间去那些做点什么。再不抓紧可就来不及了,这市场变化太快。
打个比方来说,某个风俗店缺少一个女店员,他们需要的是穿深色长筒袜搭配学生制服的20多岁女孩,看起来还要长得像高中生。你手头的女孩子的条件如果恰好符合这些要求,那么店老板不仅会支付你高额的介绍费,作为回报,以后每个月还会分期支付给你一些好处费。
当然能卖到好价钱的不仅仅是穿学生制服的年轻女孩。日本男人们对女人的喜好是世界头等的多样化、广泛和细密。不管是已经生了2个孩子结婚15年的太太,体重100公斤腰围超过100英寸的胖女人,还是连更年期都已经过了的老太太,都会有日本男人的喜欢。说到底,在资源匮乏的日本,依赖的就是人的资源。
当然我的意思也并不是说靠着女人就能赚大钱。虽然也许你和风俗产业毫无瓜葛,但你知道这些也并不吃亏,对么。毕竟你也无法预料某时某刻你眼前就能出现一个美女。
女人们会说,我好好努力,让你过上奢华的生活。如果遇见这样幸运的事情,那么劳力士的迪通纳手表,宝马新出的7系豪华车,汐留的高级塔式公寓都能轻松拥入囊中了。男人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下定决心要干点什么的女人。这是难以改变的人生哲理。不管是谈恋爱还是赚钱,男女胜负的结果一看就知道。
不过这样幸运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就好像在步行去池袋车站的途中,被陨石砸中猝死的几率一样小。而像你和我这样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男人,似乎就更加遇见这样的事了。但世界毕竟是广阔的,我今年秋天刚刚认识的一个家伙,他就常常站在池袋东口的五差路口,每个月都被五彩的陨石砸中。
他的银行户头每个月都收到风俗店汇来的钱,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年轻女人相伴枕边。他身边的女人很多,但他嘴上还总是说,像我这种人居然能也过上这样的生活,究竟是不是好事啊。听说这家伙虽然身边女人很多,但没有一个男性的朋友。
于是我一边流着口水羡慕,一边当上了他的第一号朋友。不仅可以探究一下他神秘好运的秘密,也可以跟着沾点光嘛。可是这家伙的世界完全不向我们正常人的方向发生一点点转变。群体体系对个人的斗争,是20世纪以来遗留下来的普遍现象。
啊,我忘记了。男人和女人粘在一起的原因,也是几个世纪以来难解的谜啊。但对于这个话题我是圈外人,还是听别人去讲吧。
凉爽的夏末彻底转向秋季的那天,我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听着随身听。地点不是在我常去的西门公园。那里我前天还是大前天曾顺道去过一次,公园的氛围完全不能让我产生出灵感。每当我的专栏临近截稿,我都会出现让人讨厌的灵感堵塞。
眺望着绿树环绕的绿色大道和水墨画一样的秋天的云彩,我数着经过眼前的女孩子身上的刺青。(如果是在池袋,我估计女孩子有刺青的频率比纽约扬基队的著名棒球选手松井的击球命中率还要高。)
路旁的榉树枝叶茂密,形成浓密的树荫,一直延伸到路的远方。路两侧是高度齐整的写字楼。这个城市可以说是一座绿色城市,我并不讨厌池袋站东口的风景。可是能看见优美的风景也不代表着就能产生灵感。我想写的是那些围绕大街彷徨的,充满新鲜气息而且身份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故事;特别是那些完全不起眼的小人物。
红绿灯一变,过往的行人涌向十字路口,我恍惚的看着他们。他们中间既有目的地明确、朝着目的地直接前进的人,也有和我一样漫无目的晃悠的人。我的眼睛不知不觉地被那些呈网状分布在五差路各个路口的仿佛深海鱼一般的彷徨者吸引。
这些彷徨的人有发放高利贷的、发放纸巾的、穿着格外整洁衣服的销售员,还有一些不知道身份是模特还是AV演员或者是风俗店员的男人们。这个路口是池袋60层太阳城的起点,人流总是很大,等待红灯的时间也长,十分容易搭讪那些等待红灯的路人。
那天,有不少男人在大街上隔着女人的肩膀和她们打招呼。从左后方搭讪似乎是他们的普遍技巧。如果被搭讪的女孩子能停住脚步并回头就是他们的胜利了。接下来的搭话方式也是五花八门的。有热情的和女孩子进行身体接触的,还有递上名片拼命进行自我介绍的,还有一边在记事本上记录一边劝说女孩的。整整一个小时我都在观察这些人的举止,其中一个人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家伙是个小个子,身材偏瘦。穿着一条膝盖破洞的BIGJOHN牛仔裤,上身是一件很薄的T恤,上面画着QUEEN的字母LOGO,还有“歌剧院之夜”的文字。脚上穿着一双式样老旧的匡威篮球鞋。头发烫过,长长的显得很乱。不知道打扮得这么随便的一个男人怎么能做到一跟女孩子搭话,她们都会停下来听他说什么。甚至还有女孩子会脸红,扭扭捏捏的看着长靴的脚尖听他说话。
如果能打探出这家伙博得女人缘的技巧,没准能写出来好的专栏呢。谁让我撰写专栏的那家街头时尚杂志的读者尽是一些不受女人欢迎的男人呢。他们总是叹气着夏天刚刚恋情告吹,同时没有自知之明的期待下一个季节被别的女人接纳。虽然我是个笨蛋,但是读者的这种心理我还是十分了解的。
于是我摘下耳机,绿灯一亮我就沿着斑马线走向十字路口的对面。
我走近的时候那男子正坐在路边的护栏上。脸上的表情仿佛是百无聊赖的,可是转瞬间又能挤出满脸笑容来;那是一种能融化对方的警戒心的魔幻笑容。
“啊,是阿城先生啊。”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诧异。
“我从我身边的女人那里听过你的名字和关于你的故事。听说你在太阳城一带很受欢迎。”
这样好听的传言也应该直接当着我的面说啊,让我也高兴高兴。虽说有太阳城的地域限制,起码也代表我在一定范围内挺出名啊。那我恐怕就越来越难以出入那些不入流的店玩了。想到这里,我对那个小个子的男子说:
“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出名啊。话说回来,刚才我一直观察你和那些女人们搭话。你简直是这个路口最能干的男人,我都担心和你搭不上话呢。我是给杂志写专栏的,你已经知道了吧。”
那家伙脸上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可当我把话全都说完的时候,他又露出了满脸笑容。
“稍等一下啊。”
他的眼神又转到了那些等待红绿灯的人潮中。人群中有一个穿着质地很好的露肩上衣、体态丰盈的女人。在她露出的光滑肩头上,有一个闪电图案的刺青。脸长得一般,但是丰满的胸部几乎可以用乳沟夹住一本电话簿。看见我盯着那个女人看,那家伙耸了一下肩膀。
“这个女的就算了吧。如今这样的丰满型女人卖不了太高的价钱。阿城,咱们走吧。”
我觉得很不错的女人居然被他这么轻易的就否定了,他带着我向路口对面的咖啡店走去。我在身后盯着他清瘦的背影问:“那在池袋能卖出好价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回头对我说:“如今受欢迎的是健康型和手淫俱乐部型的女人。具体说来,健康型就是穿着青涩感的学生制服胸部小小的女孩,手淫俱乐部型则是身高1米70以上,走在街上回头率极高的女王气质的女人。”
手淫俱乐部是指,光顾的男客人在那里做任何事情都只是给店里的女人观看,绝对不允许进行身体接触。最近这种方式很流行,因为许多人厌恶彼此之间的身体接触。不过如果男人们都有这样的趋向的话,今后的出生率会越来越低吧。
那家伙选择了另一个类型的女人搭话,并交涉成功了,我感到十分惊讶,紧跟在他的身后。这样好的素材可绝对不能放过啊。这个季节的天气还残留着夏季的炎热,尽管如此,我还是在街上跟了他三天。应该感谢池袋这污浊的空气。我这个可怜而愚蠢的专栏作家啊。
这样下去我将长久被自找的麻烦所困扰。可是为什么给我带来麻烦的那个人嘴总是那么甜呢。让我觉得不管前面有多么复杂纠缠的事情,也不会就此停手。就好像被充满魅力但又危险的女人吸引着一样。如果你被这样一个女人在耳边总是甜蜜私语,也肯定会上钩的吧。
就好比满心欢喜的张大嘴巴,结果迎接你的却是尖锐的针刺向你的上颚,但直到最后一刻,你都依然在回味之前的甜蜜期待。如果说我们是比饥饿的鱼类进化的高级的生物,我不相信。
整整一个夏天,这间咖啡厅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让暑气没有丝毫的可乘之机。今天似乎受到了秋意的感召,终于打开了,还没来得及脱尽燥热的秋风却早已带上了寒意,趁势溜进屋内玩闹嬉戏,露天咖啡座的气息顿时在空中四处洋溢开来。径直往太阳城走去的时髦人群,从眼前飞驰而过的闪亮新款车,似乎都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似的。大开着的窗户把街上发生的这一切尽收眼底。我们走进店里时,座位已经半满了,我们看中了一个可以看见十字路口的位置,刚要坐下时,一个声音阻止了我们的动作。
“布鲁斯,今天可是你第一次光顾小店呀!”
一个女服务员把水杯放在桌上,用充满柔情蜜意、几乎可以把人融化的眼神看着皮条客,神情专注,对我视而不见。她虽留着一头短发,却不失长发美女的娇媚,一笑,眼睛就像娥眉月一样挂在脸上,又细又弯,酷像年轻时候的佐藤珠。在这件店里工作的服务员都穿着统一的制服,荷叶边像绸缎一样垂缀在群摆上,在制服的基础上添加了便装的妩媚。一双没有穿袜子的双腿在荷叶边底下显得十分光滑。
“小忍,我要两杯冰饮雷。”
当她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皮条客口中传出,在空中响起时,她高兴得不知所措。但还是不得不回到吧台的她用慢的不能再慢的速度前进,充满眷恋的眼神看了都让人心疼。我用羡慕又佩服的声音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赢得女人的那种眼神?”
布鲁斯的脸像突变的天空,骤然浮现出一团困惑的愁云。
“每个人都问我同样的问题,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秘诀,我只是牢牢的抓住了两件事。”
我叫住他,让他停一下,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和中性笔。在采访时,我没有用录音机的习惯。布鲁斯再次展示他那迷人笑容的魅力,这因该称得上是他的招牌笑容,让我这个男人都为之倾倒,瞬间胸口产生了剧烈收缩。
“这两件事即不稀奇古怪也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第一,你必须做到对女人讲的每一句都洗耳恭听,不论是荒谬的不可理喻还是可笑到无法控制你都要认真听完。”我把这每子每句都悉数记下,想自己要做到这点应该是没有问题。
“她说的不论是普通的说教数落还是一本正经的人生道理,在我们听的时候,都不能产生一点拖邪门歪念,比如说一会想要和她拍之类的。这听起来好像容易,但做起来很难。”
在男人面前,女人总是会习惯性的展示她们玩弄性感的技巧。布鲁斯侃侃而谈,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女人的情绪往往是瞬息万变的,不是吗?就像她们常常会时而兴奋或时而失落,而且没有先兆也不需要理由。我们要了解并适应女人的这种特性。在她们失落的时候,我们最好握紧她的双手,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不要在乎时间的长短,这时你一个小小的举动胜过千言万语。”
我抬起头,望着一脸因弱不禁风而稍显胆怯的皮条客。心里想,要是没有他的传授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让应对这种状况。不论从什么角度看,我都觉得他要更年轻,一个人的才能往往与他的年龄不成正比。
“对了,能问你一下年龄吗?”
他谦虚的微微一笑。
“二十一岁。”
他的答案让我惊讶不已,虽然我早已猜到他比我小,但没想到竟会小这么多。当我在为小混混之间的鸡毛蒜皮烦心时,布鲁斯却在勤于练习迷倒女人的魅力,真是有点惭愧。这时一种对人生的悔意油然而生,这是一种久违得让人有点生疏的感觉。
“作为一个皮条客,是靠什么挣钱的?”
即使是在咖啡厅,布鲁斯也不忘工作,进入视线范围内的每个女人都逃脱不了这猎犬般的眼睛。他漫不经心的说,参杂着一脸的呆样,“我这类型的皮条客属于特殊行业,店里会把他们所需要女人的要求告诉我,只要他们对我带去的女人满意,我就会得到介绍费,而且每个月根据她们的业绩,还有一定的提成。”
往往一和钱沾边的事,读者就会特别的关注,尤其是对被别人视作隐私的薪资状况,他们就更为好奇和敏感,敏感程度绝不亚于鼻子遇上柳絮和蒲公英。
“能提几成?”
布鲁斯毫不犹豫的回答,十分爽快:“一成。”惊讶使我的眼神从笔记本移向他,自从认识这家伙,我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仅仅是把女孩介绍过去,就能根据业绩拿到一成的提成?”
布鲁斯像平常一样喝了一口咖啡,面容平静,对我的惊讶毫不在意。“没错。”
“那你现在介绍了几个女人了?”
皮条客没有丝毫的保留和掩饰,“现在大概有十八个吧。”
虽然打听别人的工资情况非我所好,但我这次还是破例了。手中中性笔的停止的那一刻,一个没有水平的问题脱口而出。
“你一个月大概能挣多少钱?”
“说起工资那时参差不齐,有时多有时少,不过一般都保持在一百五到两百之间。数目的多少并不关键,关键的是在街头的持久作战,即便被女人一次次的拒绝,也绝不能轻言放弃,不能带上畏惧的包袱和下一个女人开口攀谈。在钱面前这点小挫折算不了什么,最糟糕的是世人对皮条客这一行业的诸多偏见。”
这个行业的世界真是别有洞天,看来我是入错行了。
“你的人生信条是什么?”
布鲁斯微笑着,他的笑足以让人心甘情愿的诚服。
“也称不上人生信条,在我当初还一事无成的时候,一个前辈对我说过不论阴晴,不论被拒绝多少次,只要你坚定意志,每天都能站在街头,你就取得成功。在这一行业里工作,靠的是坚韧的毅力,而不是取决于年龄,所以任何年龄阶段的人都有可能开上宾士。他告诉我这一行只要永不灰心丧气,只要有勇气站在街头就不会失败。”
布鲁斯的这番话我多少消化了一些。为了灵感,我每天徘徊在肮脏的羊肠小道,这就挤占我了大部分的工作时间,写稿就不得不退居其次了。我的笔在纸上迅速的记下这些重要信息,又接着问:“原来布鲁斯你开的是宾士?”
他摇头说:“我不开宾士,因为它不适合我,开那样的车一点都不帅。”
我想只有有钱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们对钱无所谓的态度才能让他们把宾士车和钱划清界限。不过,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具有说服力,就像他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黑色T恤一样,天生就是属于他这种人的。
“你不介意我把这些写在专栏上吧?一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年收入高达两千万。”
瘦弱的肩膀在他的耸动下显得单薄,他说:“啊成,只要你明天也像我一样在街头站着,挣到这样的数字离你也就不遥远了。”
正当要回答布鲁斯我没那么大实力时,一阵尖利声音从咖啡店外传来。
“布鲁斯,你果然在这里,我有话跟你说——”
窗外站着一个女人,像天堂鸟一样,身着粉红色亮片运动装,一头动感十足的板栗色卷发,背着一个容量超大的LV包包,装进旅行一个星期所需的所有物品也绝不在话下。她说了等一下之后,她就绕到门口径直走了进来。
一进咖啡厅,天堂鸟就直冲冲的走向我们这一桌,毫不犹豫,也不绕弯。挡路的椅子一个个从她脚下飞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她对我的存在不屑一顾,就更谈不上寒暄了,只是瞥了我一眼,就直接坐了下来。布鲁斯虽然面带笑容,但还是掩饰不住难办神情,他说:“阿成,这件事情我马上就能搞定,等一会我们接着聊好吗?”
这是他的工作,我当然不好意思拦在中间。那个女人瞪着我,没有言语,在我正想站起来离去时,刚刚的那个女服员生走了过来,放下水杯,动作显得比刚才粗鲁了一百倍。那位来历不明的酒店小姐说:“这些东西我用不着,我一会就会走。”
女服务员愤怒的把水杯收走,用比尖刀还锋利的眼神瞪着她。眼神里饱含着妒意,平常街头混混和黑道兄弟瞪我的眼神,我都处之泰然,不以为意,此刻居然感到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女人的眼神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我离开座位,看着走在前面的女服员,虽然只是背影但我还是开口问:“布鲁斯经常光顾这家咖啡厅吗?”
小忍转过身,转身的力度让荷叶边不由的微微飞起,散发魅力。
“对呀,他几乎把这里当成了办公室,每天都要来上两三次。”
她和我说话的口气就像相识了很久的朋友,这仅仅只是因为我刚刚和布鲁斯在一起的缘故。皮条客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我再次回到五叉口的一个角落,让户栏承受着身体的重量。
阳光穿透榉木树叶的缝隙,希希点点的洒下。因为在秋天人们在户外可以随意的席地而坐,所以得到了可爱、美好的赞誉。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布鲁斯和刚才那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门口。那暧昧的眼神,让人不自觉的想入非非,想如果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动作肯定会变得无所顾忌。这种暧昧的眼神在他们两之间大概停留了三十秒。天堂鸟扭动着双臀消失在太阳60通,随着身影的消失布鲁斯收起跟在后面的眼神,朝我这边的护栏走来。
“今天遇到麻烦了?”
布鲁斯静静的在我身边坐下。
“店老板之前向她承诺过,会让她赶最后一班电车回家,可是,最近的客人经常坐下就不动,一般都要到半夜一两点才走,所以就惹恼了她这个大小姐。她希望可以早点下班,不愿意半夜三更的打的回家。”
在特殊行业里,劳动法规失去了约束力,因此安抚那些小姐们躁动不满的情绪也成了皮条客工作的一部分。整天持续站在街头路口,有时被任性娇惯的女人拿来当出气筒,不论从哪一点出发,这都不是一个可以轻松胜任的工作。
“这种情况会经常发生吗?”
布鲁斯笑着,显得有些尴尬,说:“是的,不过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现在脑袋里是空空如也,很乐意听那些女人们聒噪。”
这种天分应该说是与身俱来的。对布鲁斯而言,这工作就是小菜一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定。基本的素材算是够了,但我还需要另外一些新的情报来组织专栏文章的结尾。
“最近在你们这一行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阳光穿透枝叶,带着树影在布鲁斯脸上勾勒着深浅不一的水墨画。他的脸色失去了刚才的明亮,变得阴霾。双眉紧皱,两个眉毛间之间几乎没有了距离,这时他说:“中介公司那边总是制造麻烦。”
“是一个怎样的中介公司?”
布鲁斯审视着从马路上经过的女人,平和的说:“这样的特殊营业场所,在东京就有几千家,他们与其各自和皮条客们单独联系,还不如把情报集中起来效率来得高。他们先将店家的要求信息收集整理,再吧信息散发给皮条客,在这过程中中介公司也就随之孕育而生了,这样的中介公司在东京大约有二三十家。现在的皮条客绝大多数都为这些中介公司服务,单飞的所剩无几。”
如果说我也想从事这一行业,首先站在五叉路口给身边经过的女人评分这一关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仅仅是做到上前去攀谈是不够的,还要让店老板对你介绍的女人很满意,否则你一分钱都不会有。要是让我去做这工作的话,那未免有点强人所难,我本就不是那块料。这时皮条客沉默不语、眼珠却在不停的转动,四处搜索着。
我对他说:“你肯定没有加入任何的中介公司,对吧?”
“对,所以我常常会受到他们的威胁恐吓,他们也对给我制造麻烦乐此不彼。因为在背后给中介公司撑腰的,绝大多数都与黑道有联系。”
我能想象得到,那一行的男人们看到金钱就像鳄鱼闻到腐肉一样迫不及待,一有金钱流动,他们就会垂涎三尺,凑上来。
“当一个皮条客也还真是不容易。”
布鲁斯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让人心醉的笑容。
“但这是我的工作,我很喜欢并且做得也很顺手,所以就算再怎么辛苦心里也很高兴。”
我真想在那些整天只会怨天尤人,不懂得认真工作的人喝的汤里加进我的指甲垢,让他们清醒清醒。如果全日本的工作者都有这家伙一样的心态,不出三两个月,处处都将会是一繁荣的景象。我们在道别后分道扬镳。在通往池袋车站的绿色大道上,我构思好了文中的开头。
我打算从布鲁斯那如晴空般灿烂的笑容下笔。我想这篇文章将会写得很顺畅,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写文章也是如此,有一个好的开头,接下来就会变得易如反掌。睡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的专栏篇幅很短,刚落笔还没尽兴就得打住。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开头变得至关重要。
我穿过JR铁道,脑海里不断思索着皮条客的样子。
在之后的两天里,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奋笔直书,每一次落笔都绞尽脑汁,不明白想得那么轻松写起来竟是如此的伤脑筋,把稿子用电子邮件发出去后,轻松的心变得莫名的亢奋。想晚上一定要疯狂的玩一玩,弥补这两天的损失,我正在冲凉时,浴室外突然响起了老妈的声音:“阿成,有人来找你了。”
我顶着满头的泡沫回应道:“是谁来找我?”
“他说是你的朋友,叫布鲁斯。这个小伙子又帅又可爱!”
我随便冲了一下身体,套上宽松的牛仔裤和T恤就两步并一步的飞奔下楼,不可能吧,要是老妈被皮条客选中去从事了特殊行业的话,那我岂不是一整天都呆在西一番街的水果店里看店?
我到楼下时,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当老妈的娇媚之态映入眼帘时,我既惊讶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老妈笑着,乐开了花,说:“跟阿成一样他死去的老爸也很晚熟,最后还要我主动献身。”
老妈居然在一个见面还不到十五分钟的陌生男人面前,吐出了连我都未曾有幸听过的往事。这时布鲁斯才把注意力交给我。
“阿成,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我拉起布鲁斯的手往外走,我的手感觉到他的手腕是如此的瘦弱。我想如果再让他们俩接着聊上十五分钟,说不定老妈就真的去大塚熟女俱乐部上班了。我一定要组织这种悲剧发生。
我们到了一家距离我家步行只需九十秒的浪漫通的一间咖啡厅。有一些年轻的街头艺人在这条有点肮脏的池袋小道上表演。这里虽然被人们称为浪漫通,却从未发生过一件浪漫的事,只是徒有虚名,布鲁斯喝着冰咖啡,我发现他并没有用吸管,这让他显得更有个性。这时他说:“那天在五叉口路咖啡厅里的女服务员,你还有映像吗?”
我有些疑惑的点头,那天穿着荷叶边制服裙的小忍,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阿成,她现在遇上了麻烦,我希望你能帮帮她。”
我听的有莫名其妙,才过了两天,能出什么事?
此时的布鲁斯,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
“她本对我就非常爱慕,又经常看见我和那些酒店小姐们聊天,所以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自己也变成她们中的一员,我就会和她在一起。”
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皮条客,自责让他失去了往日迷人的笑容。依旧是老鹰唱团的T恤,上面印着《ONE OF THESE NIGHTS》专辑的封面图案,就凭T恤上印的不是《HOTEL CALIFORNIA》这张专辑就让他这件T恤的时髦度大增。这还是其次,我心里在想底这家伙有几件经典的摇滚T恤?有些羡慕又喜欢他的品味,我仔细看了看他的发型,还真觉得有点象杰夫贝克。
“所以她真的去做了酒店小姐,这是好事呀!你的提成会因此增加,这有什么好愁的?”
一个人心甘情愿从事这行又没有触犯法律,这样的女人池袋就有几千个,要是她们每一个都要让你替她们担心的话,那再多的心力也不够分。布鲁斯耷拉着双眼说:“问题就出在中介公司上,我因为前天感冒,没有开工,没想到这竟会害了小忍遭遇不幸。”
小忍为了找心爱的皮条客,在傍晚咖啡厅的工作都忙完之后,就去了东口的五叉路,却没有看到布鲁斯的身影,结果她愚蠢的认为附近同行业的男人也许会知道布鲁斯的行踪,于是就跑去向他们打听。
布鲁斯继续说着,表情很淡然,我知道那是一种悲伤到极点后的淡定。
“那皮条客在一间下流的中介公司工作,公司的名字叫自由线,是由一个学生社团发展而来的。”
我想象着那些疯狂的学生搞不正当勾当,不仅强制推销排队门票,现在还涉足了特殊行业。真让人愤怒。
“那皮条客骗小忍说他是我的同事,可以带她去公司找我。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一贯的下流作风。”
那家中介公司会搞出些什么样的花招,我无从得知。只能听布鲁斯继续讲。
“开始的时候,几个男人会在一旁拼命给那女人说好听的,等她的戒备心略有松懈的时候,便直接把她带到酒店。接着店里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就会威逼利诱,使用一切手段让她去接客,根本逃不出他们的魔掌。”
小忍那双一笑就变成娥眉月的眼睛在脑海里不停地闪现。一个好好端端在咖啡厅服务员,过了那个梦魇般的夜晚,就要被迫含着男性的生殖器。一失足成千古恨,女人一步走错就意味着掉进了无底深渊,再也没有回头路。我感叹道:“那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布鲁斯依旧是沉默的点头。
“那些家伙根本就不会给你任何考虑的时间和机会。我在给酒店介绍小姐时,只要她们有半点的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做出逼迫她们的事。可是,那天晚上一直到酒店关门,小忍还被他们强留在店里接客,最后中介公司的车把她送到家,不要以为这使他们良心发现,他们是为了警告和威胁小忍。小忍下车的时候,他们就这么做了。他们警告小忍——”
布鲁斯把眼睛抬起,直瞪瞪的看我,眼神里充满了会横和愤怒。
“今晚你接了八个客人,我们摄像机的镜头一直对着你,我们也掌握了你的详细信息,包括地址和电话,明天你要是不来上班,我们就会把相片散发到池袋的每个角落,然后把这里毁了。”
我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怒火,带着满腔的愤怒问:“这就是他们中介公司一贯的处事方法吗?”
布鲁斯还是点头,愤怒和内疚让布鲁斯的行动变得迟缓,他像是担有千斤重担似的缓慢移动身体,从屁包里拿出的东西一股脑扔在桌子上,怒火总是会抓住任何一个得以释放的机会。
我看了看,那是一叠高度和两片装的CD盒差不多高的钞票,一万日元左右。
“小忍今天晚上也去上班了,你既然素来被称为麻烦终结者,我希望你能帮帮她。钱不是问题,多少都可以。”
我看了看钱,再看了看布鲁斯包含怒火和愧疚的眼睛,我读懂了他的认真。
“那家店的名字叫什么?”
“叫池袋一丁目的‘射女孩’。”
“今年小忍成年了吗?”
“她有二十岁了。”
我把放在桌上的钱如数还给了他。
“处理这种事情,是我的拿手好戏,我不用花一毛钱,你耐心的等一会。”
我拿出手机,在电话薄里找到以“j”开头的名字。有好久没有跟他联系过了,本就有些秃顶的刑警,不知道现在还剩几根头发?
吉冈是池袋警局生活安全课的一名刑警,当年他教授我们少年课的时候,对我一直很照顾。现在我已经痛改前非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慰藉。他还是老样子,一接起电话,便传出极其不快的声音。
“谁?”
“我是阿成。”
“早知是你我就不接了,今晚没有闲工夫理你。”
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和他说话我就想逗他玩。
“最近我们的刑警大爷是在忙着破坏伦理道德,还是在和中学生乱搞?没有干什么不正经的勾当吧?”
吉冈笑了笑,显得很无奈,也很欣慰。
“什么时候你这小子开始学起我说话了?唉!暑假刚完那会,街上很太平,最近不只从哪又冒出了一些小混混。所以,从今晚起得加强巡逻的力度,阿成你也要多加小心。”
我立刻改变了说话的口吻,变得正经严肃,把小忍的事跟他叙述了一遍,吉冈马上进入了办案的状态。真不愧是一个十多年的资深刑警,一听到这种嚣张的行为,他的侠肝义胆就按耐不住了。
“她应该不愿意向法院提起诉讼吧?”
我看了看布鲁斯,寻求他的意见,他会意的点头。
“是,她不希望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要是一起诉,他们就不得不放人了,而且还能告倒他们。要是她不愿意的话只能算了,我先打个电话,待会见面再说。”
在和吉冈简单的商量过后,我挂断电话,看着忧心忡忡的皮条客说:“搞定了,我们待会一起去接小忍吧!”
布鲁斯似乎是在抱怨我的轻率,把整叠钱甩在桌子上,对我大吼:“这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得事吗?”
的确,为了生存酒店有时候不得不给日本警察面子,警察已查收他们就会立刻放了小忍,因为要是被生活安全科盯住,他们就不可能再在池袋继续营业;这时国家机关会总会站在统一战线上,那时就不仅仅警察了,连消防、卫生、财税都会一个个不请自来,像鲨鱼一样紧紧咬住他们不放。
就算是店内人气最高的花魁,店家也只能忍痛割爱、委曲求全。就像在和平年代,贵族根本就不是将军的对手一样,也只能跟辉夜姬挥泪告别。
历来,平明百姓都不可能与政府势均力敌。
我们约好那天晚上的八点多在常盘大道的巢鸭信金前碰面。吉冈一现,完全没有给我一点生疏感,因为我每次见他,他都保持着上一次分别时的装束,蓝色防风夹克上衣,廉价的合成纤维西裤,脚下像是不知从哪卖的特价皮鞋。即便永远是一身的廉价产品,头发稀疏,可是他在我心里的身价并会因此大打折扣。
“都一年没见了,吉冈刑警连衣服都没有换过。我敢肯定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个。这就是我刚刚和你说过的皮条客布鲁斯。”
布鲁斯站在我身后,低头鞠躬,非常恭敬的样子。
“阿成,你总是爱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是你老妈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这么大了也不交个女朋友,害的你老妈迟迟抱不上孙子。”
吉冈对我的弱点简直是了如指掌,因此他赢得了一分。我原想拿他的头发打趣来夺回面子,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有时让人家帮忙。今晚还是让他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家比较好!
我们在常盘大道右转,常盘大道真是热闹非凡,到处充溢着醉汉的醉语和熙熙攘攘的招客声。“射女孩”的银光招牌很显目,就连站在十公尺以外的我们都看得很清楚,招牌板上一只喷出不明液体的粉红色俄罗斯手枪,不得不佩服设计师的想象力。招牌前面立着一个年轻男人,他身上专门为宣传准备的日式外套还真是起到了宣传作用,旁边穿着皮革短大衣的小忍的表情刺击着我们的眼睛。
我们朝那名男人走去,他便殷勤的向我们鞠躬致意。
“刑警大哥,我是这里的店长丸山,请以后多多光照。”
他把名片拿出来,吉冈凭着多年的经验马上把名片翻过来,名片后面贴着一张折的很小的一万日元的钞票。
“对不起,请你下次没有人的场合再给我。”
吉冈一把将钞票撕下,像是和它有仇似的,塞进店长衬衫的前胸口袋里,接转向小忍说:“让你受委屈了,接下来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想不想正式起诉?如果你想,我可以让这家店立马就关门大吉。”
眼前的丸山被吓坏了,仿佛一下子矮了十公分似的,任谁看了这情形都会心生快意的。而小忍却一直左右摇晃着脑袋。
“好了,店长,现在她自由了,她或她的家人要是有任何的闪失,我就立刻将这家店查封。要不今天就来个临时检查,店里有没有未成年少女?”
吉冈演技还真行,故意探头探脑的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望去。店长挣扎着拼命用身体堵住吉冈的视线。
我们回到西口公园,吉冈便向我们道别,说局里还有事。吉冈走后,我们三个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夜里,露天象棋大会独自热闹着,棋盘沿着圆形栅栏井然有序的排开,四周堆满了围观的人。这一切的热闹都与我们无关。在花岗岩堆砌成的台阶上,站着两个人,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流浪艺人,因为他们一个在唱着惹人感伤的歌,虽然歌词听起来有些拗口,声音却清脆哀婉,像秋天夜空般清澈透明,另一个则用不插电的电吉他伴奏。
这时,一只紧绷着脸的小忍哭了,哭声是那么的安静。布鲁斯沉默着,紧紧握住小忍的手。
就像他之前说的,行动胜过千言万语。我发现自己似乎是多余的,像一个电灯泡。但迎面吹来的清凉的晚风,把我久久的留在长椅上。小忍垂下头,说:“今天很感谢你们,我真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天真的以为只要进了这个行业,就可以和布鲁斯在一起,这都是我自作自受,一开始就动了歪念。”
只是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这也有错?也算是歪念?虽然我不知道同样的举动出于这种动机比起纯粹只是为了钱好多少,但我知道小忍只是运气不好,在错误的地方向错误的人问了问题而已。我问:“你感觉还好吗?对今后有何打算?”
小忍盯着布鲁斯的侧脸并没有看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抱怨只有歉意,她说:“我好想不适合从事这种行业,我还是想回咖啡厅上班。布鲁斯,没能为你做点什么,实在是过意不去。”我很倾佩年轻皮条客身上的魔力。按理说小忍是为了他才遭遇不幸,赔礼道歉的因该是这个男人,现在反过来了,居然是小忍为没能让布鲁斯拿到提成而深感歉意和内疚,真是令人打开眼界。布鲁斯脸上路出他那迷人的必杀笑容,对小忍说没关系,仅仅是一个原谅,就让小忍感动得满含泪水。
这时,他们两就像两只落在电线上的相互怜惜的小鸟,我怀着满腹的疑惑向他们道别:“你们接着聊,要有什么事的话在找我。”
作为麻烦终结者的我在完成使命后去啊缩着身体,独自一人回到孤独寂寞的房间。看来今年的秋天也将如同没有桃花的夏天一样孤独寂寞。我想认布鲁斯做师傅,像他一样在街头站一个月,不管怎么说池袋也算是我的地盘。
虽然我没有信心能用口才来说服女人,但说起持续站到街头晃悠,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干得好的话,两千万的年收入就不再是遥远的梦了。
晚上,我带上耳机听着音乐,把房间的窗户大开着,月光对我的好意心领神会,泻满整个房间。我听的既不是皇后乐团,也不是老鹰合唱团,而是出自莫扎特的《唐桥望尼》。在歌剧里展现里一个真实的人生,讲的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唐璜在石像骑士的教唆下坠入地狱的故事。不论听多少次,我都只能听到整天沉浸在女人堆里忠于自己意念的唐璜的对人生的认真,其他所有的人都愚蠢之极,好比我和布鲁斯。
听着莫扎特为数不多的悲壮序曲,我陷入了沉思。布鲁斯每天在女人堆里应该很幸福吧。他的生活离不开女人,工作照样离不开女人,现在他靠十八个女人的业绩来维持生活,却那么得慷慨仗义,为了帮一个没有太大关系的女人,竟能好不哟鱼的扔出一百万日元。把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不剩的搜寻一遍,也不会有一个会像他这么做的。
我想到了受石像诅咒,被无情的地狱之火吞噬着的唐璜。要是有一天布鲁斯真的坠入了地狱,一定与女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些想要把他推入地狱的女人,最终都会选择和他一同坠入地狱,对于布鲁斯这样的男人,地狱就好像是对他的奖赏。
而我则不同,要是我也坠入地狱的话,肯定是为了街头混混和黑道这类的繁琐纠纷,想到这里,崇高仔、猴子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有就是吉冈那满脸倦容的面孔。仅仅是想象着和这些男人一起被地狱之火焚烧的情景,心情就变得阴郁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