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自杀俱乐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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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的日本,几乎每天就有一百个人悄然离去。

这样的数据多半是不会被公开报道的,除了关心自己的人以外很少有人会知道。有一天,他们就会突然从人间蒸发,在亲人心里刻下一道道伤痕,这样的伤痕是时间无法抚平的。逝去的人就这么消失了,不会想到活着的亲人将如何面对残酷的现实?

被抛下的亲人就像在真空中生活,空虚得只剩下满腹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多么希望和他相守在一起,而现在……一切的疑问全被时间吞没,不会有回音,更不会有答案,找不到解释也不会放弃,只是一厢情愿的发问,永远不会终结。这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同时间一起容在生活的角角落落,它会时不时磨一磨锋利的牙齿,袭击被抛弃的亲人。知道吗?这种情绪是的传染性很强。我给全日本为人父母的人提一个醒:要是孩子还未满十六周岁,父亲的自杀家庭孩子的自杀倾向是常人的几百倍,这并不是耸人听闻,而是一个真实的统计数据。难道你们认为孩子的生命也像自己一样毫无意义吗?

先在此澄清,我并非伟人,也不是想说教。自杀好与不好,我的心里至今都还存有疑惑。我只是单纯认为,如果身边有亲人自杀身亡的话,我将会悲痛不已。虽然人生路上充满痛苦,我们生活在这个荒谬的世界,没有谁会是上帝的宠儿,永远一帆风顺。你也你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量,即便这样也不应该把所有的痛苦留给亲人,不对吗?

一开始就奠定了灰暗的色调,绝非我的本意。最后一滴梅雨,带我们进入了燥热难耐的夏天,你在听我叙述完亲眼所见的那一具具冰冷尸体的故事后,你也许就不会抱怨我了。无数具因煤气中毒而死去的人的尸体,就像一具具蜡像,透出粉红色。这是一个让人不愿意回顾的死亡之夏。

我神希望当初自己没有踏进那个世界。那种真空状态的强大威力想想都觉得后怕,一副不把人吸进去誓不罢休的气势,我们只能集中所有活着的力量跟他对抗。

现在就让我开始讲述发生在夏天的故事吧。这是一个关于蜘蛛VS.反自杀俱乐部的故事。这里所说的“蜘蛛”与好莱坞大片中穿紧身衣具有特异功能的蜘蛛侠无关。它不是卡通人物,而是一个曾痛失亲人,满是伤痕、载满泪水寻找猎物的人。

至于我站在哪一边,我想这是不言而喻的。

自然是站在美女一边了!想要与死神对抗,没有生活的甘露怎么行呢。听完我讲的故事后,你们可以去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玩乐,与美女共度良宵、或是尝遍天下美酒佳肴。

别只为工作而活,日本的夏天需要更多的人生乐趣。

梅雨过后,气温狂飙到了三十五度,这样下去东京的夏天就要短路了。我在西一番街的后面坐着,电风扇里的热气往身上涌。店里就像流行的露天咖啡厅,就算有冷气情况也不会有所改善。彩色瓷砖人行道上刚洒的水,瞬间就干了,那速度绝亚于与影片跳转的速度,留着五十摄氏度、湿度百分百、让人不舒服的水汽在地上集聚。

体育报上刊登了一则东京某地集体自杀的新闻。

通讯很简短,进来每个星期都在上演集体自杀事件,习惯让它失去了报道的价值。早晨,有人发现了江东区埋葬场附近的一辆小货车里有三具尸体,据说报警的是在附近遛狗的居民。在车子的副驾驶位下还发现木炭火炬,我怀疑现在的自杀方式也复古不成?怎么大家都这么钟爱令人充满回忆的木炭?

我将目光从报纸移到了热气冲天的池袋车站,幻想着会不会有个绝世佳人从海市蜃楼向我走来?我们可以坐着飞毯去某个高原,化成亚当和夏娃,大吃特吃禁果。不知为什么,仅是想到“禁果”这个词就让我心情为之亢奋。

“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真岛诚的人啊?”

这个声音把我从梦境里拉出,回到现实。一抬头间看见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我面前,噩梦竟这样出现在眼前。

下半身是卡其色美军军裤,因该是从美军单位外流出来的。陪着黑色系带丛林长靴,汗水从同色卡其背心上渗出,足有一百九十公分高。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与普通男子的标准相差甚远,像鬃毛般垂着的金色长发,停留在遥远上空俯视着我的眼神。左耳上那大颗草莓状的银色耳环是他身上仅有的装饰物。

“真岛诚在这里吗?”

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又开口门了一次。也许那时候应该假装不是我。然后一个瓜子脸女子从庞然大物后面探出脑袋。她的下巴想全盛时期的小泉今日子,双眼炯炯有神。她用清脆悦耳的声音问:“听说这家店里有一个叫真岛诚的,你不认识他吗?”

我一副花痴样,努力挤出笑容说:“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那两张一上一下脸摘空中的对视。(这个人不会有病吧?)说来惭愧,我也有能读懂别人的表情。

一见到我的人,脸上出现的第一个表情总是这样的,对于我这个池袋心灵最敏感的看电源来说,无疑就像一把利剑刺在我的心上。

“我们听说池袋有一个很聪明的人,人们都把他称作麻烦终结者,黑白两道没有他找不到的人,决绝不了的麻烦。虽然有点唠叨,但是思路清晰……”

我的鼻孔集聚扩张:“头脑清晰,接下来呢?”

下巴尖尖的女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说:“还是一个好男人。”

我使出全身的力量,才得以控制我当场跪下向上天山呼感谢的冲动。金发男人的声音在上空响起:“我们走吧,谣言全不可信。”

我站起来瞪着他说:“你不想辨别谣言的真伪吗?你们所谓的麻烦不过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罢了。”

这项足了职业摔跤手的男人的瞪着我,那眼神就像是要是我再开口就会使出蒙古力刀的招式,女子在小山般的身躯对面说:“阿英,你让开,聊聊又没什么大碍。”

男子像是要让出舞台似的在局促的店里后退,女子的脚往前迈了一步。印在黑色T恤上的白色字样凸显着。那是一个ANTI-SUICIDE CLUB的字样,字母因为有了凹凸有致胸型的支撑在斜前方绽放着,就活像一个露天咖啡座的白色遮阳棚。她娇小的身材丝毫没有影响到身体的丰腴美。

“我是西川瑞佳。后面的这位是原田英比古,岛冈孝作还在店外。我们三个是俱乐部的主力。”

我把目光投向店外的人行道,路边护栏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年轻人,烈日当空,阳光烧灼着他因垂下而露出的后颈。

“要不要把他叫进来进来?在那里很可能会中暑的。”

那天的暑气足以让人散命,就连没有太阳光顾的地方,气温都有三十六度之高。女子回头看了看萎缩贴在护栏上得到年轻男人说:“先别管他,你真的有兴趣听我们的故事吗?有的话,我们换一个地方聊一聊吧。”

再怎么不景气,店里还是会有零零散散的顾客。这时,一个带着小孩的少妇将目光停留在切成四半的冷冻西瓜上,那个五岁左右的小孩有用手指戳破西瓜上保鲜膜的意思。我很友好的提醒他:“那可不是用来玩的,是真的水果噢。”

腿上紧裹白色牛仔裤的少妇用指责的目光瞪着我,然后拉着孩子走出了店。

身上背着价值几十万日元的爱玛仕包,竟这样对待仅值三百日元的西瓜。日本的教育是哪出了问题?我真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感到担忧。我对着身穿黑色T恤的女子说:“如果我对你们的故事不感兴趣会怎样呢?”

女子扬扬肩,嘴上挂出一个挖苦的笑。

“这样,那就一次再会有三四个人死去。不过那也不是你或者我们俱乐部的责任。”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我生性反叛,对方越是这样的态度就越能激起我的兴趣。可以这么说,我更喜欢有挑战性的女人。

“知道了,那我就领教一下你们的故事吧。”

我冲二楼的老妈喊了一声,没等他回应我就走出了店门,要不一定会被她数落。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就是遗传的,但也不是全盘接收,要是那样的话我早就被那个叫阿英的摔跤手摔得只剩半条命了。

我和瑞佳并排在前面走着,阿英在后面跟着,再后面就是孝作,他现在的样子极像一个在耍性子的孩子。我们保持着怪异的队形一起走向距离我家步行只需要几分钟的西口公园。当然最终的目的地并不是被高强度紫外线笼罩着的圆形广场,我们最后将抵达艺术剧院的咖啡厅。

我们四人在店里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端上欧蕾冰咖啡后,我一直偷看瑞佳的胸部,真得感谢印在T恤上的字样。

“反自杀俱乐部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瑞佳看了看阿英和孝作,他们相互点头后说:“那得从我们当初相遇的地方讲起。”

阿英用力点着头,而孝作则在椅子上卷起身体。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育婴会会场,那里面有许多被车祸、自然灾害、疾病夺走父母生命的孤儿,不过当我、阿英和孝作的目光第一次在偌大的会场相遇的时候,我们就有了心灵感应。”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瑞佳柔和的笑容,只可惜不是给我的,而是身边的两个男人得此殊荣。

“我和他们一样,都是因父母自杀而产生的孤儿。”

吊顶天花板上的风扇有规律的缓慢旋转,周围的一切声音突然消失了。

“被车活活地震夺走双亲的人,不论怎样悲伤,都不会自责。而我却一遍一遍的想着父亲死前一天的情景,心里像刀割一样的内疚。我上初二的那个春天,假如我多和他说说话、在一起吃顿晚饭,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假如我拍拍他的肩膀,听他讲讲心里话、坐下来一起看电视,撒着娇让他给我买东西……这样那样的如果聚集载脑海中,接着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再多的自责也换不回时光的倒流,那天发生的事也不会因此有有任何的改变。”

仅仅是听她说这些,泪水就已经抢占了我的眼眶,但瑞佳的眼睛却依然清亮透澈,或许是太对的自责已经将悲伤凝结。她看着远方,脸上泛起微笑,说:“所以我只要一见和父亲差不多年纪的人陷入困境,就做不到袖手旁观。或许是对当年父亲的死无能为力一直耿耿于怀。有一段时间,我总是跟接近五十岁的男人混在一起。”

真是幸运的家伙。但要是因为这样而发生性行为,我心里也会很不是滋味。

“现在我已经不这样了。”

瑞佳露出坚强的笑容,那是一个在痛苦中磨练起坚强意志的笑容,不是快乐赐给的笑容,我相信你应该能了解,那是一个在荒谬的世界的某个角落生存价值的笑容。

“我有了这个俱乐部,有了很好的搭档,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希望能减少向我们这样的孤儿,但并不是靠心理咨询,要另辟蹊径。”

阿英双手交叉在胸前,小声说:“有时需要借助强制性、无理性的手段。”

瑞佳回应似的微笑说:“这就是我们反自杀俱乐部的职责,因为有人支持,所以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效。”

这个愿望很伟大,但要怎样才能实现?这三个有点怪异却很值得尊重的人将怎样阻止那些悄无声息的自杀真呢?阿英看到我一脸茫然,便说:“什么麻烦终结者,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我问:“你们打算采取什么样方式进行阻止呢?自杀往往是个人行为,而且不会声张。关键的是你们并不为人所知。”

这时,瘦小的孝作抬头,他剃了一个蘑菇头身上是当下最流行的粉红色T恤和宽松的七分牛仔裤,好像是在喃喃自语,并不是回答我的问题。

“目前为止,日本的自杀人数已经连续七年突破三万人,自杀遗孤以每年一万人的数字增加。虽然我们不可能做到全面阻止,但是追踪其中的一部分还是可能的,尤其是针对那些集体自杀行为。”

我好不容易听懂了个大概。

“是通过自杀的相关网站进行追踪吗?”

瑞佳像阿赞许的英点点头,好像在说“看来这个人还可以”。我还真有点为我读心的功力沾沾自喜了。

“对,我们对其中的二十到三十个自杀网站进行了长期的监视,特别是召集集体自杀的留言板,这个事当中最为可疑的。”

瑞佳从肩包里取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她的右手带着一个厚厚的印有LACOSTE鳄鱼图案的护腕,我不经意间看到护腕下露出的白色的伤疤,迅速的收起目光。但是女人的感觉过敏锐,在递给我纸片时她顺便解释道:“小的时候不懂事,有一个尝尝割腕的坏习惯,现在想起来,好像当初没有一次是真心的,害得现在抹再多的粉底也无济于事。就别提了,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我点点头,沉默着,现在实在不是一个说笑的环境,虽然听上去有点愚蠢,以前好像有过一个关于自杀遗传基因的研究,我想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人理会这些无稽之谈了。我把纸打开。

“一一两千万人自杀!SUI-SUI-SUICIDE!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是某一个自杀网站的首页,通常情况下这一性质的网站都以黑色作为底色,而这个网站却特立独行的用了亮白色作底色,漫天的淡粉色莲花花瓣在空中飞舞落下,给人一种清新亮快的感觉。

“阿成,你跟觉怎那样?”

“这还真有点不太对头,除非是恶搞。”

瑞佳的尖下巴上下摇动着。

“你说的没错,SUI-SUI-SUICIDE是自杀网站里最残忍的,聚集的都是那些不顾一切以为自杀后会得到光明和希望的人,宣扬自杀才是最后的解脱!”

我的嘴被惊讶拖住,无法合拢,继续往下看。这张纸上列着的全是一些让人心寒的标题:轻松自杀的五十个方法、日本自杀名胜古迹的前二十名、往生安眠药的最佳组合&OD法、最后朋友寻找BBS。

“这个关于最后朋友的论坛,是不是所谓的自杀留言板?”

瑞佳点头接着说:“最近一个半月里发生在东京近郊的六起集体自杀事件中,光由SUI-SUI-SUICIDE发起的就占了四起。阿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想做的事情了吧?”

“是不是想摧毁这个自杀网站?”

身材硕壮的阿英耸着肩:“就算摧毁了这个网站又怎样,再说自杀网站有好几百个,况且摧毁了他们也可以再建一个。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小网站跟相效仿了。”

我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瑞佳、阿英和孝作都用异常严肃和认真的眼神直视着我。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必须先接受我们的委托,我们想先听听你的回答。”

能让我心仪的女子的标准她全都具备,我只好满足她的期望答应了。别被我的样子给骗了,我可是最会怜香惜玉的。再说,目前为止我都对这个故事充满了好奇,虽然对现实社会比较偏爱,但我却被这个自杀网站的虚幻世界深深的吸引。

“明白,虽然不知道进展会不会一帆风顺,但是我会竭尽全力帮忙的。”

孝作又是嘴里含着话说:“问题就在于我们的全力总是在所需的程度之下。”

瑞佳对独自消沉的孝作视而不见。

“我们要查出不断在留言板结网,策划集体自杀事件的那只无名蜘蛛。”

开朗自杀网站的结网蜘蛛?真是有些腿软,我向来在好莱坞大片的特技电影前无能为力。

瑞佳稀释的语气显得非常生硬。

“我们对这只蜘蛛一无所知,包括它是男是女、年龄、长相、住址、职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至今为止的好几起集体自杀事件的志愿者都是在SUI-SUI-SUICIDE留言板召集起来的。”

我还是没能彻底理解,就算是蜘蛛侠,像这种无端教唆人自杀的变态狂早就应该被警方逮捕了,不对吗?假如警方连都毫无察觉的话,反自杀俱乐部的这三个人又是怎么会知道这种人物呢?

“你们是怎么察觉到这只蜘蛛的存在?”

小左右冒出一句喃喃自语:“伊索迷塔加葡罗万灵。”

“那又是什么?”

我正视他的眼睛,孝作有些心虚的将目光往下移。

“只蜘蛛推荐的一种安眠药配方,药劲很强,寻传能让人在睡梦中安详的到达另一个国度。”

“等一下,你们怎么会知道自杀者服用的是什么安眠药?背后有警方的协助吗?”

瑞佳摇头。

“不是,所以刚刚才要让你先答应我们的条件,毕竟我们走的是独木桥,这些情报都来自那些自杀失败的人。”

这会我才看出反自杀俱乐部工作的隐讳面,我真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侦探,这时我想起了阿英之前说的话。

“这就是你们说的强制性、物理性方式吧?”

穿着美军衣服,像足了职业摔跤手的阿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对,看来你挺聪明。如果一切及时的话,我们就会得到一些信息;否则的话,就只是见到几具尸体罢了。”

阿英耸肩,露出脖子到肩膀间的肌肉,耸肩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展现如此壮美的身躯,我还是头一回领教。

“你是怎么把身体练得这么壮的?”

阿英笑着,露出了前排的牙齿,说:“身体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爸爸上吊自杀时,我才上小学三年级。后来妈妈对我说就算死也绝不能采用这种方式。她吧爸爸的相片一张不剩的都烧了,我们渐渐和亲戚断绝了来往。那是我个子小,同学们常常拿爸爸的死来取笑我,从那时起我就下决心要锻炼身体。”

他眼神中的暴力倾向,压迫着我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不让欺负你,就必须让被人畏惧,也许这就是他的成长信条。

“是这样,但拜托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摆出健美运动员的姿势,我胆子比较小,怕会被你吓昏过去。”

孝作和嘉瑞笑了,这是我赢得的第一分。

每当蜘蛛在留言板上更换昵称之时,就意味着他正在召集集体自杀的志愿者。最先发现其中秘密的是瑞佳。

“一开始我们就和你说过,我们定期关注SUI-SUI-SUICIDE。号召者在BBS上发了许多文章,看了之后我们发现,虽然昵称和文体在不断变化,但它们具有相似的文风。”

这和我的专栏一样,风格再怎么改变,也遮掩不了其中蕴含的个性。阿英缓慢的张开口,这个动作让下巴到脖子的肌肉一起运动,人体实在是有趣。

“组织的地点都在东京近郊,使用的都是安眠药、木炭、出车等方式,连使用的药剂配方都惊人的相同。一个月之前,我们察觉到了蜘蛛的存在。”

我像没事人一样观察着阿英的身体。我没有在他的手上看到割腕的痕迹,我想他就是用像铠甲一样的肌肉守护者受伤的心灵,和狂揍那些自杀未遂的人吧。

“所以你们想揪出自杀网站结网的蜘蛛,降低集体自杀率。你们怎么不把手中掌握的情报递交给警方,多起时间的连续发生,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孝作眼睛盯着地板说:“不现实,我们曾经是警察打击的对象,尤其是阿英,有时候事情做得有点过火了。”

肌肉男神情冷峻,孝作则是一副愁苦的样子。

“在自杀现场,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冷静,所以除了阻止自杀之外,偶尔也会伤到人。”

阿英双手交叉在胸前,冰冷的说:“阿成,你知道为什么每当战争爆发自杀率就会大大降低吗?因为大家同仇敌忾想着要杀掉敌国的人,自然就不会产生自杀的念头了。所以我们必须对想要自杀的人动用武力,让他们想起这个世界还会有战争。”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在更残忍的暴力面前,允许小小的暴力存在是合理的?这是一个哲学思考,不应该来问我这个在水果店看店的。或许无力在这种场合无伤大雅,比起死亡来,淤血毕竟要好很多。

“你们应该已经展开行动了吧?需要我做些什呢?”

这次的求助对象不是一般的求助者,他们并没有哭着、闹着,充满困惑,而是有自己明确的计划、目标和实施方案的团体,这些连我也不是很清楚。瑞佳脸上微笑着。

“前一段时间,孝作给自杀留言板寄了几封信,等他混进去当卧底之后,我就负责监控和指挥作战,阿英的任务则是……”

瑞佳望向我,中断了刚才的话,言外之意之“不说你也明白了吧”,我会意的点点头,她接上刚才的话说:“集体自杀数量庞大,我们人手有限,况且我们也需要一个有完整家庭不是自杀遗孤的人做帮手,这个人要可以冷静的控制局面,而且有能力组织人员调配,要是对这种危险世界有所了解那是最好的。在多方考察之下我们选中了你,觉得你是当此重任的最佳人选。”

瑞佳直视我的眼睛说:“请你来协助我们的俱乐部,我们的动机很单纯,就是希望不要再有孩子深陷痛苦,整晚内疚难眠、被无数个如果缠绕的情况不要在出现在他们身上。酬劳应该不会很多。”

我的眼睛有顺序的从他们身上移过,然后猛点头。我虽然愚蠢单纯,不过还是可以做点事情的,而且我很佩服他们三个这种认真的态度。而且我也正好可以借助找蜘蛛的机会打发炎炎夏日特有的无聊时光。

“明白,反正我一向都是不收半分钱的。”

“阿成,太感谢你了。”

瑞佳黑色T恤下的胸部像是受到了点头的力度鼓舞似的摇晃着。我真想让她再谢上两百回。阿英和孝作毫不介意的对我点头。

我们在留下了对方的手机号后走出了艺术剧场的咖啡厅。

反自杀俱乐部吸纳我成为他们的特殊成员,当然得尽心尽力,所以我一会到房间就立刻拿出MAC电脑上网收索“自杀网站”,在搜索引擎中输入“自杀网站”后出现了七百多条资料,“Mental Health&自杀”的查询结果数目更为惊人,将近一万条。

如此庞大的数目,仅仅破坏一个自杀网站起不到任何效果。浏览这些黑暗的网站花了我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发现网页上有很多专业术语,像精神强迫症、恐惧症、放血依存症、强迫症、人格分裂症,这这是凤毛麟角。更有甚者,在一个论坛上关于跳楼和上吊那种死法最没有痛苦的讨论竟持续了半年之久。在这个虚幻的世界,死亡是他们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最最容易给他们带来快乐的东西。

有一个放血自杀未遂的男孩这样写到,他用从网上买到的注射器自杀,第一次他放掉了一桶血,徘徊在死亡边缘却没有死去。两天后,他又放掉了一点二公升的血,并没有影响到他心脏的正常跳动,只是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卧床不起。有一个女生则是不停重复着割腕的动作,而且有玩弄伤口的癖好,她总用指甲在清晰可见的白色脂肪中挑出白色的肌腱,似乎疼痛是最大的快乐,因此伤口总是久久不能愈合。

在如地狱般黑暗的世界游历了仅仅两个小时,就将我活下去的力量吸得一干二净。

洗完澡之后,我钻进被窝,这是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睡眠。

“阿成。”

是瑞佳,她的声音轻柔的让我如痴如醉,开始胡言乱语。

“邀请我和你约会?”

瑞佳被我的话逗得呵呵呵直笑:“我真希望是那样,今天晚上又有集体自杀活动。”

听到集体自杀就让我毛骨悚然,不受控制的从被窝跳起来,睡意也全被打散了。

“地点是是哪里?”

“好像在杂司谷公墓附近的岔路口,孝作和阿英还在追踪。你想不想观看我们是如何作战的?”

我以最快的速度脱掉睡裤,穿上牛仔裤。

“好,我马上就到。”

“动作要快,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三十分钟后我到店里接你。”

我比约定的时间快了十五分钟,我下楼后坐在水果店前的护栏上等着。

夜色弥蒙,一辆黑色的本产MARCH打断我等待的视线,贴着太阳膜的自动车窗缓缓降下,像是怕打破夜色似的,进行的悄无声息。

“阿成,等了很久吧。”

瑞佳的打扮和半天简直判若两人。银色小背心,灰色短裤,白皙的大腿与夜空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凸显在夜空里。一头黄色卷发,有接过的痕迹。这身装扮可算是辣味十足。

“经过了这番易容,就算被发现,也绝对不会被认出来吧。”

我抬头,看见窗户开着,这倒老妈一定又在偷窥,果然老妈身穿浴袍的头在窗户上贴着。我多想大叫——我不是去约会,而是去做阻止集体自杀的拯救世人的大事。要是我真的叫出来的话,所有活着的人都会洗耳恭听。这时瑞佳从MARCH伸出头,对着窗户爽朗的说:“伯母,把阿成借我一下,我会完璧归赵的。”

女人之间用笑容建立的合约一点都不可靠,连风都能把它吹散。

我们的对手总是这么让人伤脑筋。

池袋车站周边拥堵的路况在夜里依然没有一点改善,MARCH几乎没有前移的空间。瑞佳好像对我落在他大腿上的目光有所警觉,从仪表前拿起一个瓶子扔给我以示警告。

“我已经用过了,你也涂一点吧,很管用。”

我看了一下标签,上面写着驱蚊液,我还以为是给我的警告,我拿起来在手腕和脖子上都喷了一点。

“你真有先见之明,杂谷司公墓那边的蚊子有多又狠。”

瑞佳一边开车,一边对我微笑表示赞许,我心里美滋滋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今天晚上有集体自杀活动的?”

“这还不简单,孝作已经打入内部,现在就在那辆租赁的车上。他的手机上装了追踪设备,我们可以通过GPS系统定位。”

那家伙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想不到能担起卧底的重任,看来人不可貌相。

“他一个人孤军深入,会不会太危险了?”

瑞佳用力踩下油门,似乎是在发泄被我说中后的愤怒,速度同时也加剧了我身体的贯力,把我瞬间推往椅背。

“的确很危险,要是局面失控,他会马上联系阿英。所以阿英必须骑着摩托车跟踪他们,保证孝作的安全。”

这让我联想到阿诺施瓦辛格骑着哈雷摩托车的画面,他的动作又酷又英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未来终结者2》的一个镜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机器人杀手已经成为了加州州长。

“他也骑哈雷吗?”

瑞佳的面部表情积聚着惊讶因子。

“阿成,果然名不虚传,神机妙算。阿英常常向人炫耀他那辆黑色的DYNA WIDE GLIDE。”

其实我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为了不被她识破,在到达杂司谷功公墓前我都沉默不语。

杂司谷公墓坐落于市中心,是一个面积约十一万平米的大型公墓。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很多知名作家死后都被葬在这里,其中就有夏日漱石、永井荷风、小泉八灵。因为没有固定的信仰,所以偶尔看到墓碑上挂着十字架也不足为奇,在这样的环境里散步感觉应该很不错。

瑞佳在通往墓地的马路边停下车。夏天这个夜完的蝉声变得更加凄楚,不知是不是在唱着生命的挽歌,对面凸耸起的太阳城,像一座坟墓,在遥远的地方闪着孤独凄艳的灯光。

我好像听到身后有蟋蟀串草丛的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是阿英身上迷彩服摩擦发出的声音。

“他们马上就要行动,就在那边,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和瑞佳紧跟着阿英,用基本上几近匍匐的姿势穿过墓地,夏夜的墓地充满了野草清新的味道,让人迷恋。我们走到另一条马路边,马路很宽阔,宽阔的有些阴森,而且殡仪馆就在旁边。阿英蹲下来,露出山峰一样的斜方肌,注视着墓碑后面那辆停在叶樱桃树下的丰田IPSUM,阿英背对着我们说。

“马上就半夜两点了,差不多该行动了。难道半夜两点到两点半这个时段有特殊力量,网络上的那家伙这么喜欢这个时间。”

我注意到用樱桃树作掩饰的白色箱状车,这车不仅有白色的外壳,就连车里都透出白色死亡的光芒。瑞佳说:“希望这次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关于蜘蛛的消息,阿英,你要特别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知道。”

愤怒的力量竟能让这壮硕的身体颤抖,愤怒的程度显而易见。满身杀气的阿英从军库侧兜里取出一根特制的警棍,长约五十米,在它的前端有一个直径约三米的钢球。虽然动作很慢,但是再取出警棍时还是发出了呲呲声,打破夜空的寂静。假如这位猛男用力挥动它,我想任何一个人的头盖骨都会轻而易举被击碎,就像打破一个咖啡杯一样简单。

“你每次行动都带上它吗?”

阿英回头看我,没有表情。

“没错,用不用给你也准备一根?”

我猛力摇头,觉得头的都快和脖子分离了,可见我的意志坚定。这是阿英手机发出了震动,代表行动的信号。他沉默的站起来,脸色沉重,朝IPSUM走去,背上的汗水也像他的愤怒一样在跳动。本来在我身后的瑞佳也立刻跟了上去,好像谁的反应都比我敏捷,我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朝泛出死亡光芒的车厢走去,最后我们都在离车子二十公尺的地方停下脚步。

阿英边跑边发出令人畏惧的咆哮声,划破墓地上空的宁静,却对IPSUM没有丝毫的影响,死亡比咆哮更具力量。奔跑的阿英毫不掩饰的挥动手中的特制警棍,充满了力度。握紧跟着瑞佳跑,离车身只有几步之遥时,驾驶座旁的车窗在阿英的警棍下碎裂。

玻璃碎片伴着破碎时尖利的节奏在空中飞扬起舞,舞姿就像被泼洒出去的水。阿英真是准备齐全,早就带上了手套,他把手伸入车窗打开锁住的车门,推出一个三十岁左右消瘦的男人,把脚上的丛林长靴最准毫无反应的男子,朝他的侧腹踢去,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

阿英熟练地将车窗一个个打破,我留心观察这一系列的动作是按着顺时针方向进行的。接着一个女孩的惨叫从车里传出,空荡的公墓里只有凄凉的蝉声应和着她,加剧悲惨的氛围。

“停下——停下——”

我向车里看去,坐在后座想要自杀的居然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我想不出这么小的女孩有什么痛苦非要自杀不可,我甚至在想她懂不懂自杀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月光的照射,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这个女孩让人可爱又可怜。一旁的阿英用手捂住她不停叫喊的嘴。

“别叫,我不想打小女孩,但你要是一直这样叫的话,我还是会动手的。”

瑞佳把另一边的后左车门打开。里面是孝作。

“受苦了,孝作。”

孝作用颤抖的身体点着头,从后座下来,颤颤巍巍的走到旁边的草丛上吐,然后边擦着嘴边往回走,看上去很虚弱。

“我们喝了伏特加,还吃了伊索米塔和葡罗万灵,药性很强,所以交谈的时间特别的短。”

这时我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说不出确切是什么味,只觉得有点像枯叶燃烧的味道。我下意识的往车内看去,只见副驾驶座下放着一个烧的通红的火炭,喷着红色火焰,像极了地狱的炼火。也是因为火炭的关系,车内的温度特别高,让人无法忍受。

我还在魂不守舍的时候,阿英的轻轻的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一张被汗珠占据的笑脸,这是成功的喜悦。

“并不是每次都像这次一样顺利。”

他从军裤的后兜里掏出手机,取消紧急信号的震动设置。因为震惊的冲击力,让我产生过了很久的错觉,事实上从阿英行动开始到现在不过仅仅二十秒。

瑞佳拉着小女孩的手,阿英这拖着依然神志不清的男人离开车子,往旁边的公墓走。过了这么久,药劲还没有过去,滚在草丛上,双腿好像是脱离身体一样不受控制的打颤。阿英给了男人一个耳光,几乎是吼着的问:“你有没有见到叫黑色牧羊人的家伙?”

男人依然沉默,似乎是在反抗,阿英又打了一个耳光。孝作压低音量跟我说:“打他是为了不让他睡着,这比起枯燥的坐着等快多了。”

也许是药劲也许是惊吓,孝作的脸色变得跟鬼一样难看,我问他:“这次蜘蛛在留言板上的昵称就叫黑色什么的?”

孝作点头,蘑菇发型也跟着摇晃起来,把脸色衬得更差更没有精神。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偷喝了安眠药和酒精调成的鸡尾酒?”

他极力否认的摇着头,说:“我装成吃药的样子把药悄悄的扔了,伏特加就扔不成了,所以喝了一小口,但是我根本不会喝酒所以就这样了。蜘蛛没有亲自参加这次活动,所以我知道最后都没有见到他。那边那个男人叫远藤,是上班族,他加入后,蜘蛛把自杀方法传授给他,把药也交给他。基本上就算是他负责这次自杀活动。”

阿英不停的打着远藤追问黑色牧羊人的情况,力道不会随着次数而有所减轻。我记不清是打到第六次还是第七次的时候,看上去忠厚老实的上班族开口了:“我现在很清醒,求你停手吧。”

阿英的手像是被固定了似的停在半空中说:“你到底有没有见到黑色牧羊人?”

男人点头,微微张开嘴。我现在看清楚了,他穿着细条纹西装,但是并没有打领带。

远藤口若悬河,一张嘴就关不住。是安眠药有有释放压抑的功效?还是这种迷离的状态和阿英拳脚造出的效果?现在无从得知,只知道这位留言板访客现在亢奋的情绪绝不亚于一直聒噪不停的夏蝉。他说话的同时,口水也不示弱一直往下流。

“我因表现优秀被派调到东京的总公司,到了这里以后,一切都变了。以前我在分公司的时候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到了东京之后,我不再是公司的佼佼者,在竞争激烈的总公司,我每天都被工作压得无法呼吸。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可以诉说的朋友……不久我得了抑郁症,向公司请了两个月的假。我觉得前途一片渺茫,无法去面对我的父母,没有再在地狱一样的公司待下去的勇气和自信。所以我想告别这一切,告别这个糟糕透顶的人生。”

阿英又打了他一记耳光,冷酷的说:“你真的为你的父母考虑的话,既不应该选择自杀,即便在不如意也要活下去,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怎样的凄凉,你的父母将会一辈子都活在你自杀的阴影中。你是在哪里见到黑色牧羊人的?”

远藤原本迷离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些亮光。

“六本木之丘的咖啡厅,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瑞佳以跪坐的姿势贴近这个上班族问:“性别是男是女?”

这个集体自杀未遂的男人脸上微出微笑,这是在梦里才会有的笑容。

“是男的,长得眉清目秀,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他绝不会像你们一样批判我说的话,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认真聆听。她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人终究会死,只是迟早而已。与地球和宇宙的历史相比,人的一生是那么的渺小,连蝉翼都不如。自杀并不是对生命的否定,只是暂时的消失,离开这个荒谬的世界;是一个解脱的方式,好与坏都不是对它最终的定论。”

我和阿英都很无奈的看着对方,还有点吃惊。蜘蛛在自杀者看来就是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天使。我看得出瑞佳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

“然后他就把安眠药给你?”

“恩。”

阿英再一次使劲给他一个耳光,远藤似乎是痛的流出了眼泪,也许眼泪还有别的含义。

“他还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我会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求你们别打了。他大概一米八左右,头发是银色的,不过有点暗,带着有色的隐形眼镜,很瘦。有几颗泪珠刺青一点一点的排在胸前,因为他敞开了衬衫,所以我看见了。”

“你们是怎么进行联系的?”

“他给我了一部专用手机,已经被我扔了。但是他说被人没法通过那部手机进行追踪。”

阿英说:“混蛋!变态狂!真是可恶之极,不断把别人送向死亡,从中满足自己的表现欲望,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上,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也是算连环杀人犯。”

那个佼佼者说:“事实不是这样。”

这句话又让大家把目光聚焦在远藤身上。

“他才不是你们说的变态和杀人犯,要门要是这样想,永远也不可能靠近他。”

我看着爬上墓碑的青苔,想埋在下面的人死了几十年,可能只剩下骨头了。眼前的男就算现在死去也不会觉得惋惜,因为五十年后死与现在死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我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佼佼者又露出如痴如醉的笑容。

“他曾经跟我说他觉得活着就意味着痛苦,他不是苟且偷安的人,他不怕死,只是同样迷失的人牵绊住了他的脚步,只要他对他们了无牵挂的时候,他就会追随我们的脚步去另一个世界。我相信他说的话,我看过几个想要自杀的人,所以我并不认为他是变态,他是一个心灵的拯救者。你们永远都不会理解。不,说不定他能理解。”

孝作心虚似的急忙将视线从远藤身上抽出。我们目光交汇,不可思议的摇头。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更像是来露营的,躺在远藤身边的草丛里,睡得很熟的样子,本来死亡就不应该属于她。瑞佳站起来,由于跪得太久,膝盖上沾满了绿色的草汁,还带了一点呢。

“我们走吧,他也没什么新情报了。”

瑞佳、阿英、孝作和我,我们四个人长舒了一口,气站在夏夜空旷的公墓草地上。我回头,偷偷的看了一眼这个自杀未遂的男人,对安眠药的药效感到佩服,仅仅十毫克,就让刚刚还刚刚还口若悬河的佼佼者睡得那么熟,嘴角还流着口水。

我们穿过草丛,回到MARCH车上,蝉鸣的声音传不到这里。孝作在我们开车回池袋的路上打电话报警,说在杂司谷公墓发现一辆集体自杀的车子,并没有留下姓名酒吧电话挂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们这个俱乐部的行动就是这么老土,再过十五分钟,那两租赁撤就会被救护车发现。”

我回头看见阿英骑着哈雷跟在我们后面,明治痛的路上不断传出阵阵V型引擎特有的排气声。我向他挥动手臂,他则翘起大拇指算是回应我。我对孝作说:“今天晚上你们三个配合的真默契,从死亡线上救下两条生命。”

瑞佳正视着驾驶座前方的路面说:“但是有时候我们会想,我们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每天都有上百个人自杀,我们的行动和在沙漠里挖沙子有什么区别。”

“不要什么都向数字看齐。”

将一切都用简单的数字来衡量,是现代人一个很不好的习惯。

“从数字看,今天的确只救了两个人。但是,你们让关心他的人远离悲痛,从长远来看,他们将来组建了家庭,他们会创造新的生命,那救下的就不只是两个人了,世界上没有一个生命是孤立的。”

如果这样无限制的联系下去,说不定所有的人都有不可斩断的联系。人的生命真可贵一个生命可以繁衍出无限的生命。瑞佳脸色平静的说:“阿成,谢谢你这么安慰我,没次跟你说完话之后我心里就会舒服很多,说不定你还真有当心理咨询师的天赋。”

孝作把头贴在车窗上,看着急速后退的街灯,沉默了好一阵子。黑色的MARCH急速左详细口前进,与天桥擦肩而过。瑞佳好像忽然记起什么的样,对我说:“对了,你明天有事吗?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谁呀?”

“下午和你提起过的那位行动支持者。”

我答应她后,闭目养神。

老妈对我这几个无聊之极的状况很了解,所以爽快的答应第二天放我一天的假。她似乎意识到让一个健康的少年在看店中虚度光阴不太好。

一过中午,MARCH就出现在店门口。瑞佳就那天穿的是白色无袖衬衫,她从车窗探出头来,让站在人行道上的我失望的事,她竟然先跟老妈说话而不是我,她对着老妈说:“您好,我为让他昨天那晚才回家感到抱歉,今天又要再开口跟你借了。”

当时我看到有一个恐怖的东西在店里阴暗的角落里闪着光,正是老妈对我眨动的眼睛。

“这个小子又笨又怕见人,还请你多多指教。”

我对此沉默不语,坐进附驾驶位,刚才那个恐怖的东西带来的恐惧感让我全身变得僵硬。

“拜托你看点开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