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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我走。”
他真是怕了她了。若是她睡到了长戚阁里去,自己一定会被母亲追着责骂,若是叫其他几房那些个千里耳的烦人精听了去,不知道的还真将这夫妻之间的小事儿当成了血海深仇一样的矛盾了。
于是他只好委屈地抱着被褥,去了内室隔壁的书房,寻了张还算平稳宽敞的罗汉床,仔细将褥子铺了上去。
夜里的书房似是有些漏风,他缩在这一床有些单薄的被褥之中,打着一个个小寒战。
没有绵绵在怀里的夜,真是又冷又凄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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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奏禀。近来雨季多降水,江南淮南扬州至赣水一带河道狭窄弯曲,两堤泥沙堆积,洪涝严重,淹没了数千亩庄地,此灾情不容小觑。若不能及时疏通河道,将水流分散,则居于此处近十里的百姓都将苦不堪言。”
这是近一二个月来,朝臣们头一回踏入永安殿。
籍之以往也不是没有来过皇宫,但也并未去过永安殿,于是对于这上朝的一路并不熟悉,今个儿骑着匹马,寻不太到宫门,还差点没挤进上朝的时辰。
他缩在人群之中,用余光瞥着去瞧那说话的人,瞧见是泰山羊氏的郎主羊玄之。虽心里有些不解,但这是在永安殿中,他绝不能妄言。
泰山羊氏身处北面,如何能知道这江南一带的水患问题?
只是自己才这样想着,便听羊玄之依然是恭敬地道了一声:“陛下莫怪,月前族中晚辈恰逢到江南一带踏青,便见着了当地百姓们的惨状。他实在是于心不忍,便求着臣,让臣在上朝时,将此事禀报给陛下,等待陛下的定夺。”
永安殿很是宽敞,司马炽坐在那最上面的主位,他微微抬起头,瞧不太清当今陛下的面孔,只听得远远地有对话声响传来:“爱卿有心了。不知可是羊家的谁?”
“是羊家三房的郎君,羊烨,他父亲原本是扬州刺史。”
此话一出,永安殿中的一众人便开始低声窃语着。羊家的确是出过一个扬州刺史,但当年他上任不过短短八个月的时间,便再没传回来过任何一句消息,后来又是过了约莫二三个月,才在吴郡的护城河之中被寻到,彼时除了腰间那块刻了扬州刺史四个大字的腰牌,整一张面孔都已经是面目全非了,若不是有人闻见了味儿,估摸着还得再漂上几日。
这件事儿于当是可并不算小。在皇城与羊家的眼皮底下,公然谋害身居要职的朝臣,这可是大罪!籍之记得,那时整个洛阳城全在讨论着这个事儿,羊家的郎主羊玄之当是只是个御史中丞,在大殿门前跪了整整三日,却都没能见着陛下,还引得不少世家前去关怀,看着羊家挂了整整一月有余的白幡,全都在替羊家可怜与惋惜。
瞧着如今那一身玄色的相国官服,果然这一跪一闹是有成效的。
司马炽亦是撑着头,那冠前的珠坠摇个不停。“孤记得这事儿。只是扬州刺史是个要紧的位置,不能空缺着,后来孤便让王旷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