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要惩罚自己呢?
他一时也想不透。
或许因为他的愚蠢、他的心软。
亦或许,还因为他的无情、他的多情。
反正无论因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就是想狠狠地折磨自己。
狠狠让自己在这酷热中流一把汗!
或许是用力太猛,不一会儿他便虎口流血了。
血沿着指缝渗出来,染红了锤子的把手。
独孤苍无奈叹了口气,起身上前止住他的动作,“公子的手受伤了,且坐下歇会儿吧。”
顾不言这才放下重锤,用巾子擦净血迹,转身坐到一旁的杌子上。
独孤苍饮了一口茶,又瞥他一眼:“公子何故为难自己?”
他也饮了一口茶,半晌无言。
随后答非所问,“碧逻城之事,取得不小的进展。”说着顿了顿,将杜远之言悉数道出。
独孤苍闻言陷入了沉默。
空旷的融洞,火把闪耀。
暮年汉子转背擦泪,起身继续去旁边锯木头。
锯了一会儿又停下来,吸了吸鼻子:“国公爷到死也忘不了的蓝色杜鹃花,竟是这么个因由。”
他叹了口气,苦笑:“不过公子能查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幸事,公子应该高兴才对。”
顾不言垂首,无言。
“公子究竟怎么了?”
他低声回:“信件的内容,还是没查到。”
“公子有的是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时。”
独孤苍见他沉默不语,转而又问:“莫非公子在愁别的事?”
顾不言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避实就虚:“我曾救过一姑娘,今日才知,她竟是许定坤的女儿。”
独孤苍探究地打量他两眼:“公子喜欢那姑娘?”
他怔怔盯着地面,没回应。
独孤苍轻叹一声:“情事于公子,难解啊。”
“独孤叔也觉得难么?”
“于公子难,于老朽却易。”
他一顿:“何出此言?”
独孤苍笑了笑:“虽是许定坤差人送出的那信件,但这与他的女儿有何干系?那会儿这姑娘都还没出生吧,公子介意的究竟是这姑娘的出身,还是这姑娘的所做所为?”
顾不言抬手抚额,沉默不语。
独孤苍又是一叹:“公子这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吧?”
又说:“公子勿急,给自己一些时间,慢慢想。”
他起身向独孤苍抱拳:“多谢独孤叔开解。”
“公子要谢,就谢自己吧。”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后道别。
从融洞出来,天边已有了朦胧的亮色。
一夜动荡,一夜无眠。
他对着朝阳深吸了口气,转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