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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荆州军死守江陵的时候,她缩在建康城里的长公主府闭门不出;在江陵城破、萧大将军慷慨就义的时候,她入宫请战不果,在亡父灵前自断飞景剑,自此自我封闭,对世事再也不闻不问,对这支父亲拼死留下的荆州军也没有尽过一天的责任。
她和这些同袍错失了四年时光,如今又是以效忠柴兆言的新任京官、违背原则立场准备和柴奉征成亲的身份回来,她又怎敢奢求他们的追随、信仰,甚至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敬重。
进了“自己”的荆州地界,两人便不能继续便装上路,在城门口处亮了身份。
城门将士连忙跪下:“荆王殿下。”
又朝萧元嘉行了一个荆州军中的军礼:“萧将军。”
在他起身之后,萧元嘉看着他目光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荆州军的将士面前,她曾经是身先士卒的前锋,曾经是为他们带来辉煌的小将军,也曾经背弃他们,脱下战甲换上女装,回京做一个朱门酒肉臭的士族贵女。
再回来的时候,小萧将军的“小”字已去,因为军中t已经没有了辨别大小两位萧将军的需要。
代表宁折不弯的萧大将军如今长埋地下,而小萧将军终于女代父职,成为独当一面的荆州军之首。尽管头顶的国号和君主早已换了姓氏,尽管她再也不是反抗的标志,而是新朝的鹰犬。
城门将士把两人带到城守府中,如今的江夏守将姓沉名嘉言,年纪和萧元嘉不相上下,英姿挺拔,脸容棱角分明,带着一种和萧元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冷厉和高傲。城守府中他身穿一袭常服,少了几分武将的粗悍,反而多了儒将的味道。
这位沈嘉言,赫然便是景策当年的副手,也算是萧元嘉半个师兄。
军中之人习武不会只学一家,也没有像江湖门派那样师徒如父子的严谨关系,景策当年不过是萧元嘉的启蒙师傅而已,而沈嘉言从军之前已是精于骑射,只是在编入骠骑营后跟随景策学习排兵布阵,算是有些师徒之谊。
许是因为两人年纪相若,名字里都带个“嘉”字,在军中时两人时常被相提并论,当时荆州军里除了有萧氏一门两杰之外,还有景策门下双嘉,萧元嘉擅长冲锋陷阵,沈嘉言擅长骑射布防,加起来问文武双全,都是后生一辈之中受人景仰的对象。
萧元嘉没有想过,再相见时两人会是这样的境况。
“朝廷发下的文书已经到达。萧将军可是要收回荆州军的兵权?”
昔日与自己并肩齐名的少年,如今表情冷漠,不咸不淡的一句“萧将军”,仿佛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萧元嘉垂眸,没有回答。“嘉言……这些年来,可有和师傅保持联系?”
沈嘉言的嘴角扯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师傅行动不便,又怎能常常来往江夏。”
他顿了顿,好像并不确定萧元嘉是否知道景策“行动不便”的真正意思,又补上了一句:“你可知道师傅的腿--”
萧元嘉点了点头。“我在来往京畿和九江的船上碰见了师傅。”
“也知道,他在江陵一役落下腿伤。”
沈嘉言静静凝视着她,半晌,才没有什么感情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