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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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简和让-皮埃尔会随下一批护送队离开,法拉哭了一整天。如今,她已与简有了很深的感情,对于香塔尔也十分疼爱。简很高兴,但也有些为难:有时法拉对自己的感情甚至好过对她自己的母亲。不过,法拉倒也想得开,第二天便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做事依旧尽心,但没有了悲伤。

回家的旅程让简有些焦虑。从五狮谷到开博尔山口要辛苦跋涉一百五十英里。进谷时足足走了十四天,累得她脚上起水疱,还要忍受腹泻和不可避免的酸胀与疼痛感。如今,回程中还要抱个两个月大的婴儿。当然,马匹是有,但多数时候骑马都不安全。运送队通常都专拣山中僻静险路走,而且都在夜间赶路。

她自己做了一个棉布吊兜,挂在脖子上,这样好抱香塔尔。让-皮埃尔得背日常必需品。进谷那一路简已经知道,人和马行进速度不一,马匹上山快,人力下坡快,所以一路上很长时间都见不到行李。

让-皮埃尔人在斯卡班,整个下午,简都在琢磨该带些什么。得有个药箱,装些抗生素、伤口处理用品和吗啡。这些让-皮埃尔会准备。得带些食物,进谷时从欧洲带了很多高能量口粮:巧克力、袋装汤料,以及探险者的最爱——肯德尔薄荷糕;出山则只能就地取材了:大米、干果、干酪、硬面包,再就是看路上能买到些什么。还好不用为香塔尔的饮食操心。

然而,路上照顾孩子有其他困难。当地的母亲不用一次性尿片,让婴儿赤裸着下半身,用过的尿布拿去清洗后再利用。简觉得这比西方人的做法健康,但在旅途中则多有不便。简用毛巾扯了三块尿布,还利用让-皮埃尔医疗用品上的聚乙烯外包装给女儿做了两条防水内裤。路上每晚都只能用冷水洗尿布,尽量在夜间晾干。如果一晚干不了,至少还有个替换的;如果两条都是潮乎乎,孩子身上就会起疹子。但尿布疹不会要孩子的命。护送队肯定不会为让个孩子吃奶睡觉换尿布而停下,香塔尔也只能尽量在行进中得空享受这些礼遇了。

在某些方面,现在的简比一年前要坚强许多。她的脚下磨出了硬硬的茧子,肠胃也经受得住当地细菌的折腾。进谷时两腿疼痛难忍,如今却已习惯了长途跋涉。生育过后她常常腰疼,整日抱着孩子行走令她有些担忧。分娩造成的外伤似乎已经愈合,她也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做爱。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告诉让-皮埃尔。

刚到达五狮谷,简用拍立得拍了很多照片。相机不值多少钱,可以留下,但多数照片她还是想带走。简回顾着这些画面,思考着哪些要扔掉。村里多数村民她都拍过。看看这张:穆罕默德、阿力山、卡米尔和马杜拉几个游击队员,滑稽的威武姿势,看起来英勇无比。在看这张姑娘们的:娇媚动人的萨哈拉、满脸皱纹的拉比亚以及黑眼睛的哈利玛,一个个笑得宛如小女生一般。这张是孩子们的:穆罕默德家的三个女儿、他儿子穆萨、萨哈拉家的小家伙们(一个两岁,一个三岁,一个四岁,还有一个五岁),还有毛拉家的四个孩子。哪一张都舍不得扔掉,看来只能全部带走了。

简将衣物打包,法拉在擦地,香塔尔在隔壁屋睡觉。今天下山比平日早,就是为了打包。然而,要打包的东西并不多:除了香塔尔的几片尿布,只有自己和让-皮埃尔的短裤各一条,还有每人换洗的袜子各一双。大家都没有换洗的外衣。香塔尔反正没有衣服,要么裹着毯巾,要么一丝不挂。至于简和让-皮埃尔,一人一条裤子、一件衬衣、一条围巾和一条山羊毛毯就可以撑下全程。等到了白沙瓦找个酒店住下,这身行头估计也会一把火烧掉,以此庆祝回归文明社会。

这想法给了她撑出山谷的动力。她隐约记得,自己曾觉得白沙瓦的迪恩酒店太过简陋,但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合她的意。难道是自己曾经抱怨空调噪声太大?那里至少可以淋浴啊,自己当时居然还叫苦连天!

“文明社会。”她出声道,法拉一脸疑问地望着她。简笑着用达里语道:“我很高兴,因为很快要回到大城市了。”

“我喜欢大城市。”法拉道,“我去过一次罗卡。”说着继续擦地,“我哥哥去了贾拉拉巴德。”言语间带着几分羡慕。

“他什么时候回来?”简问,然而法拉没有出声,反倒害羞起来。过了片刻简明白了,院子里传来口哨声和男人的脚步声。敲门声响起,接着是埃利斯·塞勒的声音:“有人在家吗?”

“请进。”简喊道。他一瘸一拐地进了门。尽管她对埃利斯已经没了男女之情,但依然牵挂着他的伤势。他留在阿斯塔纳养伤,一定是今天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丢人啊。”他苦笑道,“那种地方吃了枪子儿,太没面子了。”

“要只是觉得丢人,说明好多了。”

他点点头:“医生在家吗?”

“他去斯卡班了。”简答道,“那里发生了严重的炸弹袭击,派人来请他。我能帮上忙吗?”

“只想告诉他,我已经养好伤了。”

“他今晚或明早回来。”简观察着埃利斯的外貌:一头金发再加上满腮打着卷的金色胡须,看起来就像头狮子。“为什么不剪头发?”

“游击队的人让我留着,还让我别刮胡子。”

“他们什么时候都这么说。这样西方人看起来就没那么扎眼了。你这样倒适得其反。”

“在这个国家,我剪不剪头发都显眼。”

“那倒是。”简意识到,这还是第一次两人独处。双方不知不觉便像从前一样聊起来。很难想象她分手时是多么愤怒。

他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收拾行装:“这是在做什么?”

“为回家启程做准备。”

“你们怎么走?”

“跟护送队一起,跟来时一样。”

“苏联人在过去几天里占领了很多地方。难道你不知道吗?”

一阵恐惧向简袭来:“你想说什么?”

“苏联人已经开始了夏季进攻。他们在阿富汗大片区域展开攻击,护送队路上经过的很多地区都不能幸免。”

“你是说通向巴基斯坦的道路已经封死了?”

“常规路线已经堵死。从这里去不了开博尔山口。可能有其他的路……”

意识到回家的前景越来越暗淡,她愤怒地说:“没人告诉我!”

“我猜让-皮埃尔还不知情。我常跟马苏德在一块儿,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是啊。”简说着并没有看他。也许让-皮埃尔真的不知道,或者他只是不想告诉她,反正他自己也不想回欧洲。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不会坐以待毙。首先要确定埃利斯的消息是否准确,然后再想办法解决问题。

她打开让-皮埃尔的衣柜,找出美国人绘制的阿富汗地图。地图卷成一个圆筒,用松紧带绑着。简气冲冲把松紧带扯开,将地图扔在地上。头脑中一个声音响起:这没准儿是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一条松紧带。

她告诉自己,冷静。

简屈膝跪在地上,开始翻地图。地图比例很大,得把多张地图拼在一起才能看到五狮谷到开博尔山口路线的全貌。埃利斯隔着简的肩膀看过去:“这地图真不错!哪里弄来的?”

“让-皮埃尔从巴黎带来的。”

“这些可比马苏德用的好多了。”

“我知道。马苏德也借用这几张规划运送路线。好了,告诉我苏联人推进到哪里了。”

埃利斯俯身跪在简身边,用手指在图上比出一条线。

简看到了一丝希望:“开伯尔山口好像还没封死。为什么不能走那条路?”说着,她在苏军前线稍稍靠北的位置比画了一下。

“我不确定那是条路,”埃利斯道,“可能走不通,而且要问问游击队的人才知道。另外,马苏德的消息最新也是一两天前的,而苏军一直在向前推进。某个山谷或山口今天能过,明天兴许就不行了。”

“该死!”她不会就此认输。她俯下身近距离观察图上的边界区域,“你看,开博尔山口并不是唯一的通道。”

“边界区由一条河谷贯穿,阿富汗境内一侧是山脉。可能只有从南面才能到达其他出口,也就是说要进入苏联占领区。”

“光猜测无济于事,”简把地图叠放好卷成筒,“肯定有人了解情况。”

“可能吧。“

她站起来:“离开这该死国家的路肯定不止一条。”说着她将地图夹在腋下出了门,只留下埃利斯跪坐在地毯上。

村里的妇女和儿童都已经从山上下来,村里又恢复了生气。各户庭院内飘出袅袅炊烟。清真寺门前,五个孩子围坐成一圈玩“大肚子”(名字从何而来不得而知)。这是个讲故事的游戏,一个人开始讲,快到结尾时第二个人接着讲。简看见穆罕默德的儿子穆萨也坐在圈里,依然系着那条皮带和那把吓人的匕首。刀是他出事后他父亲给他的。轮到穆萨讲故事,简听到他说:“……熊想把男孩的手咬掉,但男孩拔出刀……”

她往穆罕默德家走去。他本人可能不在,简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阿富汗的家庭通常人口众多,穆罕默德家也是一样。他与自家的兄弟一起住,这些兄弟也参加了游击队。这里多数的青壮年男子都是游击队员,兴许能从他们那里得知些消息。

到了门口,简有点犹豫。按当地的规矩,她应该进到院里跟在那儿准备晚餐的女人们说说话;打过招呼后,家中辈分最高的女性可以进屋询问家里的男人可否屈尊同简说话。她几乎可以听到母亲的声音:“别让自己闹了笑话!”甚至不禁大叫:“见你的鬼吧,妈妈!”她走进去,没有理会院里的妇女,径直走进房子的前屋,男人们所在的客厅。

屋里有三个人:穆罕默德十八岁的弟弟卡米尔·汗,一抹细胡,外貌英俊;此外便是他的妹夫马杜拉和穆罕默德本人。家中几个游击队成员都在,这种情况可不多见。几个人都望着她,一脸惊讶。

“愿真主保佑你,穆罕默德·汗。”她没给穆罕默德回应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穆罕默德下意识回应道。

简欠身蹲下,几个男人惊讶得目瞪口呆。她将地图铺展在地上,见到地图,三个人不由得凑上前去,简“有伤风化”的行为已被忘个精光。“你们看,苏军已经推进到这里,我说的没错吧?”她将埃利斯的话重复了一次。

穆罕默德点点头。

“也就是说,常规的运送路线已经封锁。”

穆罕默德再次点头。

“现在出去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三个人迟疑地摇摇头。这也正常:一说到困难,当地人总喜欢要夸大几分吓唬人。简以为这是因为他们了解当地情况,在她自己这样的外国人面前,这是一种优势。若是平时,简还能够迁就,今天她可没那份耐心。“这条路为什么不行?”说着,她兴冲冲在苏联前线位置平行画出一条路。

“离苏联人太近。”穆罕默德道。

“那就走这儿。”依据地势,简换了一条更为谨慎的路线。

“不行。”穆罕默德重复道。

“怎么不行?”

“这儿——”说着他指了指图上两处山谷前段之间的位置。简想当然地用手指比画着那一带山脉。“这里没有鞍状构造。”所谓鞍状构造,指的就是山口。

简又描出一条更为靠北的路线:“那这条呢?”

“这条更不行。”

“肯定还有另一条路可以出去!”简叫道。她隐隐感到,眼前这三个人正饶有兴致地看她一次次受挫。她决定说些难听的,给他们提提神。“这国家难道是开独门的破房子?!没人有本事走到开博尔山口,所以才与世隔绝吗?”独门房子,这是当地人对于茅房的委婉说法。

“当然不是,”穆罕默德生硬地答道,“夏天可以走‘黄油小路’。”

“指给我看。”

穆罕默德的手指画出一条十分复杂的路线:以五狮谷东侧为起点,经过一系列高地山口与干枯的河流,之后向北进入喜马拉雅山脉,最终于人迹罕至的瓦罕走廊入口附近跨越边境,继而转向西南进入巴基斯坦的奇特拉尔。“努里斯坦人就是走这条路将黄油、酸奶和奶酪运进巴基斯坦。”他笑着摸摸自己的圆帽,“帽子也是在那儿买的。”这倒提醒了简,它叫作奇特拉里小帽。

“那好,我们就走这条路回家。”

穆罕默德摇摇头:“走不了。”

“为什么?”

卡米尔和马杜拉心照不宣地笑了,简没有理会。片刻之后,穆罕默德开口:“首先是海拔问题。一路都在冰线以上,终年积雪不化,夏天都没有活水。其次是地貌。那里坡陡径窄,很难找到路,连当地人都容易走丢。最麻烦的是人。现在那里叫努里斯坦,以前叫卡菲里斯坦,因为那里的人不信神明,还喝酒。现在他们信了,但还是会耍些欺诈抢劫的手段,有时甚至会杀路人。西方人走这条路不安全,更别说是女人。只有青壮年可以试试,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没了命。”

“你们会派护送队走这条路吗?”

“不。等南部路线重开了再出发。”

简观察着那张英俊的脸。看得出来,他没有夸张:每句话都是干巴巴的现实。她站起身,开始收拾地图。回家变得遥遥无期,她失望透顶。山谷里的日子突然令她不堪重负,她很想大哭。

她将地图卷好,强迫自己保持礼貌。她对穆罕默德道:“你可是离开了好一阵子。”

“我去了法扎巴德。”

“那可不近。”法扎巴德是远在北部的重镇。那里的抵抗十分有力,军队发生了暴动,苏联人没能掌握住。“很辛苦吧?”

这是一句礼貌的问候,实际上是问“你好吗?”。穆罕默德的回答同样礼貌:“我还活着!”

简夹着地图出了门。

院里的女人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她走过。她朝穆罕默德的妻子哈利玛点点头,她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给了简回应。

游击队近日来经常在各地奔走。穆罕默德去了法扎巴德,法拉的哥哥去了贾拉拉巴德……简想起达奚特-里瓦的一位病人说过,她的丈夫被派去喀布尔附近的帕格曼。萨哈拉的小叔子尤瑟夫·古尔被送去喀布尔另一端的洛加尔谷。这四处都是反抗重地。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简暂时忘记了失望,转而想要弄清发生了什么。马苏德逐一派人送信给诸多反抗力量的领袖,甚至有可能是所有的反抗领袖。这就发生在埃利斯到达五狮谷后的不久,难道是巧合?如果不是,埃利斯的目的何在?美国可能想与马苏德合作,形成统一的反抗力量。如果所有的反抗军联合起来,也许真能有所作为——甚至能暂时攻占喀布尔也不一定。

简回到家中,将地图扔回柜子里。香塔尔仍在熟睡,法拉在准备晚饭:今天有面包、酸奶和苹果。简说:“你哥哥为什么要去贾拉拉巴德?”

“别人派他去的。”言语间透着“显而易见”的意思。

“谁派的?”

“马苏德。”

“派去做什么?”

“不知道。”简问这样的问题让法拉很惊讶:男人怎么会告诉自己的妹妹出门做什么?这么想也太蠢了。

“他是去办事、送信,还是什么?”

“不知道。”法拉有些不安。

“算了。”简笑了笑说。全村的女人当中,法拉是最不可能了解真实状况的一个。那最有可能的是谁?当然是萨哈拉。

简抓起条毛巾便往河边去。

萨哈拉已经不再为丈夫的死而悲痛,但也少了许多往日的活泼,不知她何时才会再婚。在简眼里,在阿富汗见到的夫妻中,萨哈拉和艾哈迈德似乎是唯一真正相爱的一对。然而,萨哈拉是个性欲旺盛的女人,没有男人根本活不下去。艾哈迈德的弟弟——会唱歌的尤瑟夫跟萨哈拉夫妻住在一起,十八岁还没有成婚。村中妇女们猜测尤瑟夫可能会娶萨哈拉。

在阿富汗,兄弟一起生活,而姊妹往往分开。按照规矩,媳妇会搬去跟丈夫住在婆家,与公婆一起生活。这只是阿富汗男人压迫女性的另一种方式。

简快步走过田间的小路。农田中有几个男人在月光下劳作。收割即将结束,再过不久,连“黄油小路”也走不了了。简想:穆罕默德说过,那条路只有夏天才能走。

她来到女人们聚集的滩边。八九个女人正在河里或者是河边的池塘洗澡。萨哈拉在河流中间,周围水花四溅,但全然不说不笑。

简丢下毛巾,蹚水下河。她已经想好,这次不能像问法拉一样那么直接。当然,萨哈拉不好糊弄,但她可以尽量显得像在闲聊,而不是打听。简没有立马凑上前去。待其他女人都上了岸,简等了一两分钟才跟上去,在一旁默默擦干身体。萨哈拉和其他几个人开始溜达着往回走,简这才凑上来用达里语问:“尤瑟夫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去洛加尔谷了。”

“我知道。他自己去的?”

“是啊。但他说可能会带人回来。”

“带谁啊?”

萨哈拉耸耸肩:“可能带个媳妇儿吧。”

这倒转移了简的注意。萨哈拉太过冷静,这说明她在担心:她不想让尤瑟夫带个妻子回来。好像村里的谣言是真的一样。简也希望如此:萨哈拉需要一个丈夫。“依我看,他不是去娶媳妇的。”

“为什么?”

“貌似有大事发生。马苏德派出很多人送信。他们根本没时间找老婆。”

萨哈拉依旧作矜持状,但简看得出,她听了很高兴。同时,简也纳闷:如果尤瑟夫跑去洛加尔请人,这意味着什么?

快要回到村里时,夜幕已经降临。清真寺传出一阵低沉的吟唱:那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一群人的祈祷声。那可怕的声音让简想起了约瑟夫——一个年轻的苏联士兵。他的直升机在班达附近一带的山上撞毁,约瑟夫幸存了下来。几个妇女把他送到简的住处。那时还是冬天,诊所还没有搬到山上的洞穴里。让-皮埃尔和简为他治伤,同时派人送信给马苏德,问他怎么办。某天夜里,简知道了马苏德的回答。阿力山·卡里姆走进诊所前屋,一身绷带的约瑟夫躺在那里。阿力山将步枪枪口对准那孩子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打了个稀巴烂。当时就是这个时间,在空气中回荡的祈祷声中,简洗刷着墙上的血迹,清理着地板上的脑浆。

女人们攀完最后一段路,在清真寺门前停留了片刻,说完了未尽的闲话,之后便各回各家。简朝清真寺里瞅了一眼。男人们正在毛拉阿卜杜拉的带领下跪着祷告。他们的武器堆在墙角,里面既有老式的步枪,也有现代化的冲锋枪。祈祷刚刚结束,人们起立,简注意到人群中有几张生面孔。她转身问萨哈拉:“那些是什么人?”

“依他们戴的头巾来看,肯定是毕希谷和贾拉拉巴德的人。那些是普什图人,平时总跟我们作对。他们来这儿干吗?”说话间,一个戴眼罩的高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那一定是贾汗·卡米尔。他可是马苏德的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