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 / 2)

飞剪号奇航 肯·福莱特 7016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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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战了,公司就算不重组,市值也会增加的啊。我们一直是军靴供应商——你想想,美国要是参战我们业务量会增加多少!”

“美国不会参战的。”

“就算美国不参战,欧洲战场对我们生意也有好处。”她看向奈特。“这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想收购我们。”

奈特一言不发。

她又转向彼得。“我们还是等等的好。你听我说。我在这种事上错过吗?你听我意见的时候赔过钱吗?你不听我意见的时候赚过钱吗?”

“你还是不明白,是吗?”彼得说。

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怎么不明白?”

“我为什么要兼并公司,为什么这么做。”

“好吧。为什么?”

他沉默地瞪着她,用眼神告诉了她答案。

他恨她。

她愕然。她觉得自己飞撞到了一堵透明砖墙上。她不愿相信这个现实,然而他扭曲的脸上诡异而恶毒的表情容不得她忽视。从前他俩的关系虽然紧张,但也只是天生的兄弟姐妹间的争执;但这一次针锋相对却很恐怖、很诡异、很可悲。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小弟弟彼得会恨自己。

她心想,结婚二十年的老公告诉你,他和他秘书搞外遇了不爱你了,八成也是这种感觉。

她的头像被人闷了一棍,昏昏沉沉的。她还需要会儿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

彼得根本不是犯傻,不是卑鄙,更不是心术不正。他只是宁愿伤害自己,也要把自己的姐姐毁了。这是彻头彻尾的仇恨。

他的行为至少还有些疯狂的成分。

她得好好想想,她要离开这个闷热的烟熏熏的酒吧透透气。她起身离开,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说。

她一到外面就感觉好些了。河口吹来了凉爽的微风。她穿过马路,顺着码头一边走,一边听海鸥的嘶鸣。

“飞剪号”就在海峡中部那边。它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给它加油的人显得特别渺小。巨大的发动机和庞大的螺旋桨让她很是宽心。她心想,“虎蛾号”横跨爱尔兰海只用了一个发动机,她活下来了,等会儿上这个飞机肯定不用紧张。

但她到家之后怎么办呢?说服彼得是不可能的。他这种行为是太多年积怨的结果。从某种程度上讲,她是有些同情他的,长久以来他一直不开心。但她并不能让他得逞。肯定还有能留住她名分的办法的。

丹尼·莱利算是脆弱的一环。一个能被一方收买的人也可以被另一方收买。或许南茜可以想出什么其他能让他变节的东西。不过这没那么容易,很难还有比通用纺织法律业务更有诱惑力的东西了。

也许可以威胁他,这个代价廉价些。但要怎么做呢?她可以把家族的和私人的业务从他那里撤出来,但这些加起来也没多少,跟他要拿到的通用纺织公司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丹尼最喜欢的当然还是哗啦啦的钞票,但是他的财富全都被套在布莱克制鞋厂里。挪几千美金给他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丹尼会要更多,要十万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可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正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转身,之前那个泛美航空的小伙子正向她招手。“有电话找您,”他喊,“波士顿的麦克布里奇先生打的。”

她忽然觉得有希望了。麦克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他了解丹尼·莱利。他们二人和父亲一样成天和爱尔兰人打交道,而且就算人家是爱尔兰人,他们还是会怀疑他们是新教徒。麦克为人正直,丹尼为人狡诈,但在其他方面上他们还是很相像的。爸也很正直,不过对于一些骗人的小伎俩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伎俩能帮助老乡的时候他更是如此。

她沿码头往回赶时又想起,爸曾在丹尼自取灭亡的悬崖边拉了他一把。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就在爸去世前不久。当时丹尼就要输掉一个又大又重要的案子,他铤而走险,跑去法官的高尔夫球俱乐部找到法官试图行贿。法官拒绝收受贿赂,还警告丹尼要他退休,不然就取消他的律师资格。是爸找法官求了情,让法官相信这只是丹尼一时糊涂。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南茜知道得一清二楚:爸在临终前跟她透露了很多秘密。

这就是丹尼,奸猾狡诈、不负责任、愚蠢透顶还见风使舵。她肯定能把他争取到自己这边。

可她只有两天时间了。

她进了大楼,小伙子把话筒递给她。她端起话筒,把听筒放在耳边。能听到麦克熟悉又亲切的声音真好。“看来你赶上‘飞剪号’了,”他兴高采烈地说,“真有你的!”

“我赶得上董事会了——但坏消息是,彼得说丹尼的票在他这边。”

“你信他的话?”

“信。通用纺织要把公司业务分给丹尼的律所。”

麦克开始灰心了。“你确定这属实?”

“奈特·里奇威和他在一块儿呢。”

“那条狐狸!”

麦克一直不喜欢奈特,他和她约会的时候麦克更是开始恨他了。麦克虽然已经结婚,过得也很幸福,但看到谁打南茜主意时他还是一股醋劲儿。

“通用纺织才可怜呢,丹尼给他们当律师了。”麦克加了一句。

“估计他们给的就是些低端业务。麦克,他们这样收买他合法吗?”

“不太合法。但举证很困难。”

“那我就有麻烦了。”

“我想是的。别太难过,南茜。”

“谢啦,哥们儿。你之前警告过我不要让彼得当老板。”

“可不是嘛。”

南茜决定了,覆水难收,悔恨无益。她语调变得轻快起来。“听着,我们要是指望丹尼,就要有操不完的心,对吧?”

“这还用——”

“会怕他倒戈,怕对方会给他更丰厚的回报。那你觉得收买他的代价是什么。”

“唔。”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麦克说,“想不出来。”

南茜想的是丹尼企图贿赂法官的事。“你还记得那回爸帮丹尼摆平麻烦的事儿吗?就是杰西·拉波案。”

“当然记得。电话上就别讲细节了,成吗?”

“成。我们能不能在那件事儿上做做文章?”

“不太明白。”

“能要挟他吗?”

“你是说,曝光他?”

“对。”

“我们有证据证明吗?”

“爸的旧文件堆里要是有,那不就有了。”

“那些文件现在都在你手里。”

南茜波士顿房子的地下室里有好几箱爸的私人记录册。“我从来没看过。”

“现在也没时间了。”

“但是我们可以装作有。”她若有所思地说。

“我没太跟上。”

“我那是自言自语呢,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可以在丹尼面前假装在爸的旧文件里找到了,或者可能找到了什么东西,而这东西能把他之前的事全抖露出来。”

“我觉得这不太——”

“不,你听我说,麦克,这是个法子,”南茜看到一丝可能,激动地提高了声调,“假设律师协会,或者其他什么组织的,决定要针对杰西·拉波案展开质询。”

“那这假设从何而来?”

“有人告诉他们此案有可疑之处。”

“行,那然后呢?”

南茜开始觉得自己貌似已经找到可行的方案了。“假设,有人告诉他们,爸的文件里有关键证据……”

“他们就会问你否能查看那些文件。”

“让不让他们看文件决定权在我,对吗?”

“律师协会的质询的话,没错。要是刑事案件的质询,他们会给你发传票,然后你当然就没的选了。”

南茜在脑海中谋划得太快,嘴巴都要跟不上了。她并不奢望计划能成功。“听我说,我想你给丹尼打电话,”她急切地说,“问他下面这几个问题——”

“我先拿支笔。好了,继续。”

“你问他,如果律师协会要对杰西·拉波案展开质询,他想不想我把爸的文件交出去。”

麦克迷糊了。“你觉得他会说不。”

“我觉得他会慌,麦克!他会吓得半死。他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备忘录、日记、信,什么都有可能。”

“我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麦克说。她听得出,希望之声已经爬上了他的喉咙。“丹尼会认为,你手里有他想要的——”

“他会求我保护他,就像爸之前做的那样。他会请求我,不要让他们查阅那些文件。然后我会同意——前提是他为通用纺织兼并案投反对票。”

“等一下,还没到开庆功酒的时候。丹尼虽然贪财,但他并不傻。难道他就不会怀疑这全是我们编出来吓唬他的吗?”

“他当然会怀疑,”南茜说,“但他可确定不了。而且他也没多少时间思前想后。”

“没错。现在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试一试?”

“行。”

南茜感觉好多了,她又信心满满斗志昂扬了。“我们到下一站的时候你再给我电话吧。”

“哪一站?”

“纽芬兰的博特伍德。十七个小时后到。”

“那边有电话吗?”

“肯定有,除非那边没机场。你最好提前订上电话。”

“行。一路顺风。”

“再见,麦克。”

她挂了电话。她又振作起来了。丹尼是否会上钩还不一定,但是单单上好鱼饵就让她变得精神焕发。

现在已是四点二十分,该登机了。她离开房间,路过一间办公室,只见莫巍正在里面打另外一部电话。他见她路过伸手把她拦住。窗外的乘客已经开始在码头陆续上汽艇,但她还是停下了脚步。他对电话里说:“我现在没工夫处理这种事。这些混账要多少就给他们多少吧,赶紧开工。”

她很意外。她记得他在工厂里有些工会上的麻烦。现在听来,他貌似是妥协了。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听他电话的人似乎也觉得难以置信。莫巍听了一阵儿说道:“没错,我真就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忙得很,没工夫跟技工浪费口舌。再见!”他挂了电话。“我一直在找你。”他对南茜说。

“你成功了吗?”她问他。“你说服你妻子跟你回家了吗?”

“没有。我说话的方式不太对。”

“这样啊。那她现在在外面?”

他向窗外看去。“那个穿红外套的就是她。”

南茜看到了一个三十出头的金发女郎。“莫巍,她真漂亮!”她说。她有些意外。不知为什么,她想象中莫巍的妻子应该是很泼辣且不怎么可爱的类型。她应该是个贝蒂·戴维斯而不是拉娜·特纳。“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舍不得她走了。”那女人的手正挽着一个身穿蓝色运动夹克的男人,八成是她的男友。他远不及莫巍英俊,个子中下等,顶也开始谢了。不过他身上有种快乐随和的气质。南茜立马看明白了,那女人要的就是他和莫巍的截然不同。她很同情莫巍。“不要伤心,莫巍。”她说。

“我还没放弃呢,”他说,“我要去纽约。”

南茜笑了。这才有点莫巍的样。“可不是吗?”她说,“她看起来就是会被男人一路追过大西洋的女人。”

“问题的关键是,这全靠你了,”他说,“飞机已经客满。”

“那是自然。那你怎么去?我怎么能帮你?”

“仅剩的那个座位的票在你手里。你买了蜜月套房,那是两张票。我想请你把剩下的那张票卖给我。”

她大笑。“莫巍,我不能和一个男人共用一间房啊。我可是有头有脸的寡妇,不是舞女。”

“你欠我一个人情。”他马上回道。

“我欠你的是人情,不是清白!”

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愠色。“你跟我一起飞过爱尔兰海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清白。”

“那又不包括和你一起过夜!”她也希望能帮他,他如此不顾一切地要把妻子追回来,还是有点让她感动的。“对不起,真心对不起,”她说,“但是我都这个岁数了,不能绯闻漫天飞。”

“听着。我打听过这个蜜月套房,它和飞机的其他座位没多大差别,里面两个床铺是分开的。如果我们晚上开门睡,那就和被随机安排到两个相邻铺位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但人言可畏啊!”

“你担心谁呢?你又没丈夫生你的气,父母又不在世了,谁在乎你怎么活?”

她心想,这人想要什么的时候可真够直来直去的。“我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儿子。”她反驳道。

“我敢打包票,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个玩笑。”

他们很可能会的,她悲哀地想。“我还担心整个波士顿社交圈啊。这种事儿不四处传开才怪。”

“你看,你到飞机场找我的时候走投无路,你大难临头,是我让你幸免于难。现在轮到我走投无路了——这你也看得出来,不是吗?”

“我看得出来。”

“我现在大难临头,需要你帮忙,这是挽救我婚姻的最后机会了。你可以的。我救了你,然后你再救我。你的代价只不过是一吹就散的流言,又要不了谁的命。拜托了!南茜。”

她想了想那“一吹就散”的流言。一个女人在四十岁生日那天有点不稳重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如他所说,这也要不了她的命,而且可能对她的声誉也不会有什么损害。碧根山庄的主妇们顶多会觉得她“动作快”,和她年龄相仿的人更有可能会赞佩她的胆量。她心想,又不是说我还是个处女。

看着他那张受伤又倔强的脸,她心软了。让波士顿社交圈见鬼去吧,这个男人正痛不欲生呢。他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帮助了我,没他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说得对。我欠他的。

“你会帮我吗,南茜?”他乞求道,“拜托了!”

南茜深吸一口气。“不管了。我帮。”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