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 2)

飞剪号奇航 肯·福莱特 460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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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朝着圣劳伦斯湾的希迪亚克镇降落下去,哈利开始重新考虑偷奥森福德夫人珠宝这件事了。

他的决心被玛格丽特削弱了。和她在华道夫酒店共枕而眠,然后早起点酒店服务,这比珠宝更有价值。他也同样期待能和她一起去波士顿、一起租房子,帮她自力更生,慢慢了解她的一切。她那股激动劲儿能传染,他开始和她一样在为将来在一起的小生活激动不已了。

可他要是偷了她母亲的东西,一切就会改变的。

希迪亚克是纽约前的最后一站。他必须赶紧下定决心。这是他进入行李间的最后时机了。

他又开始琢磨有没有什么能兼得美人和珠宝的办法。首先,他偷她家人的事情她会知道吗?奥森福德夫人打开箱子时会发现丢了东西,而且八成是在华道夫酒店里。但没人知道宝贝是飞机上、飞机前还是下飞机之后丢的。玛格丽特知道哈利是小偷,但她一定不会怀疑他。他若是死不承认,她会相信他吗?可能会的。

接下来呢?他虽然在银行有几十万美元,却还要在波士顿过穷困潦倒的日子!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他们也过不了几天。玛格丽特还会想办法回英国参加娘子军,他也要上加拿大去当轰炸机飞行员。战争可能会打上一两年,还可能更久。战争结束之后,他会把银行的钱取出来,买那座乡村别墅;玛格丽特或许愿意来和他一起住……然后她就会想知道钱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怎么弄,他迟早都得告诉她。

但晚点也许比早点好吧。

到了希迪亚克他得为自己不下机编个理由。他不能跟她说自己病了,不然她会留在机上陪他,然后一切就该全黄了。他得在确保她上岸的同时自己单独留下。

他瞥了一眼过道那边的她。此刻她正在吸肚子系安全带。在生动的想象力作用下,他看到了她用同样姿势赤裸着身子坐在那里的模样。矮窗透进的光线勾勒出她赤裸的乳房轮廓,一簇栗色的毛发在她的大腿根部露了出来,两只修长的腿伸到地板上。为了一小把红宝石而去冒失去她的危险,是否太过愚蠢?

但那不是一小把红宝石,那是价值十万美金的“德里套装”,它能帮哈利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让他做个闲适的乡绅。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太认真地想了一下是否现在就告诉她。“我要偷你母亲的珠宝了,你不介意吧?”她估计会说:“好主意,那个老母牛凭什么拥有它们。”不,玛格丽特的反应不会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很激进,她相信财富应该进行再分配,但那都是高谈阔论:他若是真的动了她家的财产,她一定会千万分震惊的。这对她会是个巨大的打击,会改变她对他的想法。

她看到他的目光,对他微笑。

他内疚地回以微笑,然后看向窗外。

飞机正朝着一马蹄铁状的内海湾降去。海湾沿岸散落着几个村子,村子后面是农场。距离近些后,哈利看到了一条穿过农场蜿蜒至海堤的铁路。海堤边泊有几艘大小各异的船和小型水上飞机。海堤东边是绵延数英里的沙滩,几大间避暑别墅点缀其间。哈利心想,要能在这样的海岸边有座避暑别墅那该多好。“如果那是我想得到的,那我就会得到它,”他自言自语,“我马上就会变成有钱人!”

飞机平稳地入了水。哈利不那么紧张了:他现在是资深飞机旅客了。

“几点了,珀西?”他问。

“当地时间十一点。我们晚点了一个小时。”

“那我们要停多久?”

“一个小时。”

希迪亚克站采用了一种新的上岸模式,不会再有短驳汽艇,而是会有一艘状似龙虾船的船只过来把飞机拖进去。飞机两头都有系船索,绞盘会把飞机拉向漂浮海堤,走过上面的踏板就能上海堤。

这种安排解决了哈利的难题。之前在汽艇短驳的停靠站上乘客只有一次上岸的机会。哈利一直在纠结的是,能用什么理由让自己在整个停靠期间不上岸,且不让玛格丽特陪着。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叫玛格丽特先上岸,告诉她他待会儿就来,这样她坚持留下陪他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乘务员打开门,乘客们开始穿外套戴帽子。奥森福德一家子人都站了起来,克莱夫·莫白也一样。整个旅途中这个人一个字都没说,除了——哈利想起来了,他和加蓬男爵非常密切地交谈过。他再次纳闷他们当时所聊的东西。他不耐烦地把这个想法撇到脑后,把精力集中在自己的问题上。奥森福德一家正要出门的时候,哈利对玛格丽特小声说道:“一会儿赶上去找你。”然后就去了男卫生间。

他没事找事,梳梳头发、洗洗手。昨晚窗户不知怎么的破掉了,现在窗框上已经安了结实的风挡。他听着机组人员走下驾驶舱,然后走过了厕所门。他看了下手表,决定再等两分钟。

他估摸着大部分人都会下机。博特伍德一站大多数人都很瞌睡,但这会儿大家都想活动活动腿脚,呼吸一下清新空气。奥利司·菲尔德和他的犯人会照旧留在甲板上。莫白要是看弗兰克的就不应该上岸啊。哈利对这个穿酒红色背心的男人还是很好奇。

清洁工会在人走之后马上上来。他用力听:门那边已经没动静了。他开了条缝往外看。没人。他小心翼翼地迈了出去。

对面的厨房是空的。他又看了看二号套间:空的。他又望向休息室,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和一把扫帚。他没有犹豫,径直走上楼梯。

他轻轻踱步,生怕别人听到。他在楼梯拐角处停下,把能看到的驾驶舱地板仔细排查了个遍。没人。他正要上去,忽见地毯上两条穿制服裤的腿正朝远离他的方向走去。他缩回拐角处向外瞥去。是上次抓到他的助理工程师米奇·费恩。他在工程师工作台停住然后转身。哈利又把头缩了回来。真不知道他要去哪?要下楼梯吗?哈利用力听着。脚步声穿过了驾驶舱,接着哈利就听不到声响了。哈利还记得,上次看到米奇是在艏舱,他当时正在弄船锚。现在他会不会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呢?他只能赌一把了。

他静悄悄地上了楼。

他刚一上到足够的高度就朝前方望。看来他猜对了:舱口开着,米奇也不见人影。哈利没有停下仔细看,而是赶忙穿过驾驶舱进了后面的门,然后来到行李区。他轻轻地合上身后的门,又开始呼吸了。

他上回搜了右舷的行李间,这回进左舷的。

他立马知道自己撞了大运。行李间的中央放了个绿金相间的巨大箱子,上面的铜钉光亮亮的。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奥森福德夫人的。他去看标签:没有名字,但地址写着“伯克郡奥森福德镇庄园”。

“中了。”他轻轻地说。

上面只挂了个简单的锁,他轻轻松松用折刀撬开了。

箱上除了锁之外还有六枚没上锁的铜扣。他把它们全部掰开。

这种箱子是专门放在邮轮特等舱的储衣箱。哈利将它立直然后打开。箱子分作两个宽敞的衣橱,一边有横木,上面挂了裙子和大衣,底部还有个放鞋的小格;另一边有六层抽屉。

哈利从抽屉着手。抽屉为轻木制成,皮革制外皮,天鹅绒镶边。奥森福德夫人带来真丝衬衫、羊绒衫、蕾丝内衣和鳄鱼皮带。

另一半箱子的顶部像盖子似的升了起来,横木跟着滑出,方便主人取裙子。哈利把每件外套都摸了个遍,又摸了摸箱子每一面内壁。

最后他打开鞋格,里面只有鞋子。

他垂头丧气。他一直很断定她把珠宝一起带来了。或许他的推理有什么漏洞。

还不是放弃希望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找其他奥森福德的行李,但他转念又想,我如果要把无价的宝贝托运,肯定会把它们藏起来的。用大箱子藏可比小行李容易。

他决心再翻一遍。

他从挂衣格子着手。他把一只胳膊伸进箱子,另一只伸在外侧,试着测量箱子壁的厚度:厚度异常的地方可能有暗格。但他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又换到另一边,把所有的抽屉都拉了出来——

找到了。

他心跳加速。

箱子背上贴了一个大牛皮纸信封和一个皮钱夹。

“真不专业。”他摇摇头说。

他开始撕胶布,心里越来越激动。先撕下的是枚信封,里面摸起来就只有一摞纸,但哈利还是撕开了。里面有大约五十张重磅纸,印刷纹路精细。哈利想了好一会儿这是什么东西,最终判定,它们是无记名债券,每张价值十万美金。

加起来就是五百万美元,也就是一百万英镑。

哈利坐在地上,怔怔地盯着债券。一百万英镑。钱多得他都有点难以接受了。

哈利知道它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为了防止货币外流,英国政府采取了紧急汇兑管制措施,奥森福德这是要把债券偷运出去。当然,这是犯法的。

哈利苦笑:他跟我一样,就是个小偷。

哈利从没偷过债券。能兑现吗?它们是无记名的:每张票据上都写明了。但它们每张各有单独的编号,是可以查出来的。奥森福德会挂失吗?那或许等于承认自己私运债券,但他八成能编个谎圆过去。

太危险了。这个领域哈利并不擅长。他要是尝试兑现会被抓起来的。他不情愿地把它们放到一边。

另一个被藏起的物件是个鞣皮夹,长得像本便携口袋书,但个头要稍大一些。哈利把它取下来。

它长得像是个珠宝包。

软皮包的口由拉链封起。他拉开。

黑色天鹅绒布镶台上,“德里套装”正静静地躺着。

它在昏暗的行李间内熠熠生光,仿佛大教堂里的彩色玻璃。红宝石深邃的红色和钻石闪耀的七彩光芒交相辉映。这些巨大的宝石切工精细,堪称完美,每块都由黄金镶嵌,四周雕了精美的金花瓣。哈利敬畏得呆住了。

他庄严地提起项链。宝石滑过他的手指,宛若溢彩流光的溪水。他痴痴地想:真是奇怪,看上去如此温暖的东西触感竟然这般冰凉。这是他经手过的珠宝中最最美丽的一件,也许也是世间最美的。

而且它能改变他的命运。

一两分钟后,他放下项链,开始查看套装剩下的几件。手链和项链一样也是红宝石和钻石相间,只不过比例小了一些。耳坠尤其养眼:两件各有一颗红宝石饰钉,下缀一条小钻石和小红宝石相间的链子,每粒都镶在迷你版的金花瓣托上。

哈利想象着玛格丽特佩戴这套装的样子。红色和金色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定会惊艳夺目。他心想,要是能看到她只戴着它们其他什么都不穿的样子该多好。脑海中的画面让他勃起了。

他只顾着看他的宝贝石头,不知不觉在地板上坐了许久。他忽听到有人来了。

从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是,助理工程师过来了。可这脚步声听起来不一样:它铿锵有力,来势汹汹,权威……又官方。

他忽然紧张害怕,胃拧作一团,咬死牙关握紧拳头。

脚步声迅速逼近。抓狂了的哈利迅速将抽屉归位,把装债券的信封往里一扔,合上了箱子。门打开的时候他正在往口袋里塞“德里套装”。

他缩在箱子后面。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他有种不祥的感觉,觉得自己刚刚躲得不够快被那人看到了。听他沉重的喘息声,可能是个刚跑上楼梯的胖男人。这家伙到底是进来查看还是不进来啊?哈利屏住呼吸。门关上了。

他出去了?哈利用力听,听不到喘息声了。他慢慢站起身向外看。那个人已经走了。

他长吁一口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直觉告诉他,刚才沉重的脚步和呼吸声应该属于一名警察又或者是海关官员。也许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他走到门边,拉出条细缝。他可以隐约听到驾驶舱传来的说话声,但行李间正对的门外貌似没人。他迈出行李间,站到连接驾驶舱的门边。门是半开的,他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那家伙不在飞机上。”

“他必须在。他又没下机。”

他带着轻微的美国口音,哈利听得出,这是个加拿大人。他们在讨论什么?

“他可能跟着大家溜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