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1 / 2)

飞剪号奇航 肯·福莱特 6281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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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茜·林汉坐在包机上,一边沿着加拿大海岸飞行,一边想出了问题的答案。

她虽想挫败自己的弟弟,但也想找到办法摆脱父亲为她设定好的生活轨迹。她想和莫巍在一起,但又怕离开布莱克制鞋厂去英国的她会变作和戴安娜一样的无聊主妇。

奈特·里奇威说他愿意提高收购价,通用纺织里也会有南茜的一席之地。想到这里,南茜又想起通用纺织在欧洲有很多工厂,而且大多数都在英国。战争结束前,里奇威是没法到这些厂视察的,这可能要好几年。所以她对他的要求就是,做通用纺织集团欧洲大区的经理。这样她既可以和莫巍在一起,又可以继续做生意。

解决方案干脆利落,唯一的不足就是,欧洲在打仗,她可能会没命。

她正思考着这遥远但却瘆人的可能性,只见副驾驶座上的莫巍忽然转过身来,指着窗外的下方。“飞剪号”正在海上漂浮着。

莫巍试图通过无线电联络“飞剪号”,但没人回复。“飞鹅号”绕着落水的飞机盘旋起来,南茜也渐渐忘掉了自己的麻烦。发生了什么事?机上的人都还好吧?飞机看上去没什么损伤,但也没什么生命的迹象。

莫巍转向她,声音压过了发动机的轰鸣:“我们得下去,看看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南茜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

“系好安全带,扶稳咯。海浪不小,降落可能会很颠簸。”

她系上安全带,往外看。海面波涛滚滚,还有几个卷起的大浪。飞行员奈德将机身调得和海浪平行,然后落在波峰上。机身触上浪背,驾浪的飞机就像夏威夷的冲浪员。整个过程并没南茜担心的那么颠簸。

“飞剪号”的机头上绑了一艘摩托艇。一个身穿粗棉工装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出现在甲板上,朝他们招手。南茜猜他是想把“大鹅”拴到他的快艇旁。“飞剪号”的艏舱口开着,他们应该从那里登船。南茜看明白为何如此安排了:海浪没过了海翼,人从正门进去很困难。

奈德将飞机朝快艇侧移过去。南茜看得出,要在这样的海况中进行这个操作并不容易。好在“大鹅号”是个高单翼机,机翼架在快艇上,离快艇的上层建筑还很远,想把它拉到快艇边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机身会碰到船侧的那排橡皮胎罢了。甲板上的那个人将飞机绑到自己的船前船后。

奈德关闭水上飞机的发动机,莫巍则到后面打开舱门,将舷梯放下。

“我留飞机上就行,”奈德对莫巍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我也去。”南茜说。

由于水上飞机和快艇绑在一起,两艘船在海浪中一起沉浮,舷梯几乎没怎么跑动。莫巍先登上去,然后伸手扶南茜。

两人都上了甲板,莫巍对快艇上的人说:“怎么了?”

“他们燃料出了问题,紧急迫降了。”他答。

“我用无线电联络不到他们。”

那人耸耸肩。“你还是上去吧。”

要想从快艇进“飞剪号”,他们还得从快艇的甲板跳到舱口门形成的平台上。莫巍又打头阵。南茜脱掉鞋子,把它们塞到了大衣里,然后依样画葫芦。她有点紧张,不过其实挺容易跳的。

艏舱里有个她不认识的人。

莫巍说:“这里怎么了?”

“紧急迫降,”年轻人说,“我们在钓鱼,整个过程全看见了。”

“那无线电怎么坏了?”

“不知道。”

南茜断定,这小伙儿的脑子不怎么灵光。莫巍肯定和她想法一致,不耐烦地说:“我还是问机长的好。”

“走这边——他们都在餐厅里。”

南茜觉得好笑:这男孩穿着两种颜色的鞋子,还打了黄色领带,穿这身打扮来钓鱼可不太明智。她跟着莫巍爬上梯子来到驾驶舱,这里空无一人。这就是莫巍发出无线电信号但无人应答的原因。可他们又怎么会全到餐厅里去了呢?整个机组人员不能全都离开驾驶舱啊。

他们下楼梯来到客舱。她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莫巍带路走过二号套间,忽然停住脚步。

南茜隔过他看到倒在血泊里莫白先生。她捂住嘴巴,把惊叫声堵了回去。

莫巍说:“亲爱的主啊,这里发生了什么?”

身后传来了黄领带年轻人的声音:“继续走。”他的声音变严厉了。

南茜转身,看到了他手里举了把枪。“是你干的?”她愤怒地说。

“闭上你的瘪三儿嘴,继续走!”

他们迈进餐厅。

餐厅里还站了另外三个有枪的人。一个条纹西装的大个男人,看上去像是管事的。一个长相粗鄙的小个男人,正站在莫巍妻子身后漫不经心地抚弄着她的乳房:莫巍看到这一幕,咒骂了几句。第三个举枪的人是乘客路德先生:他正拿着枪对着另一名乘客,哈德曼教授。机长和工程师也在里面,手足无措的模样。几个乘客坐在桌旁,盘子杯子大多被摔得粉碎。南茜瞥见了玛格丽特·奥森福德,她面无血色,显然受过什么惊吓。她蓦地回想起自己之前曾油腔滑调地跟玛格丽特说过,普通人不需要担心黑帮,因为他们只在贫民窟活动。自己可真是愚蠢。

路德先生正在讲话。“拉弗斯,老天爷眷顾我,我们正需要飞机,你就开着一架过来了。狡猾的艾迪·迪金叫了海军巡逻舰想埋伏我们,你却可以载着我、维希尼先生以及我们的同伴从他们头上飞过去。”

莫巍怒视着他,一言不发。

条纹西装男发话了。“动身吧,待会儿海军等不及开过来搜查就不好玩了。基德,你带上拉弗斯。他女人可以留下。”

“好的,维尼。”

南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想被抛下:莫巍若要遇上什么不测,她宁愿能陪在他身边。但没人问她的意愿。

名叫维希尼的人继续发号施令。“路德,你带上德国佬。”

南茜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带卡尔·哈德曼。她还以为这些都和弗兰基·戈蒂诺有关,但这里又没有他的人影。

维希尼说:“老乔,你带着金发妞。”

小个男人拿枪抵着戴安娜·拉弗斯的胸脯。“我们走。”他说。她没有动。

南茜愕然。他们为什么要绑走戴安娜?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答案她是知道的。

老乔将枪管戳进戴安娜柔软的乳房里,用力捣着。戴安娜很痛,喘着气。

“等一下。”莫巍说。

他们都看向他。

“好,我可以给你开飞机,但有个条件。”

维希尼说:“闭嘴动身就是,这儿没你提操蛋条件的地儿。”

莫巍伸开手臂。“那你开枪打死我吧。”他说。

南茜吓得叫出声来。有的人,得知别人量自己不敢之后,真的会开枪的。难道莫巍不明白吗?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然后路德说:“什么条件?”

莫巍指着戴安娜。“她留下。”

小个子老乔的眼神能把莫巍杀死。

维希尼说:“我们不需要你,瘪三儿。前面有的是泛美航空的飞行员——随便拉个出来都比你飞得好。”

“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会提同样的条件,”莫巍说,“问问他们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南茜这才想起,歹徒并不知道“大鹅号”上还有个飞行员。不过这也没什么分别了。

路德对老乔说:“把她留下。”

小男人怒发冲冠。“操,凭什——”

“把她留下!”路德喊,“我给你钱是叫你绑架哈德曼,不是叫你奸淫妇女的!”

维希尼介入了。“他说的对,老乔,以后有的是婊子让你挑。”

“得,得。”老乔说。

戴安娜如释重负,哭了起来。

维希尼说:“没时间了,赶紧离开这儿!”

南茜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莫巍。

外面传来高音报警器的声音。快艇的船长正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叫基德的人在旁边的房间说:“他娘的,老大,你往窗外看!”

“飞剪号”着水时哈利·马克思晕过去了。飞机弹第一下的时候,他一头摔到了行李堆前面。他正要爬起来的当,飞机又砰地拍向海面,把他甩到了墙上。他脑袋一蒙,不省人事。

他醒来时直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他们还没抵达华盛顿港:整个航程四五个钟头,现在一半时间还没过。那这就是计划外停靠了,看起来像是紧急迫降。

他坐起来,摸摸受伤的地方。这会儿他明白飞机为什么会有安全带了。他流着鼻血,头疼欲裂,身上到处都是瘀伤,好在没有伤到筋骨。他拿手绢拭了下鼻子,觉得自己命真大。

行李间里当然没有窗户,所以他没法弄清楚怎么回事。他静静地坐了一会,想听听有什么线索。发动机已经熄火,外面是长时间的寂静。

接着一声枪响。

枪支意味着有黑帮,机上如果有黑帮,那八成是来找弗兰基·戈蒂诺的。更关键的是,枪战意味着混乱和惊惶,这样哈利说不定可以脱身。

他得上外面看看。

他把门开出一条缝。没人。

他来到外面的走廊,走向通往驾驶舱的门,站在门后用力听着。没有声音。

他轻柔地松开门,瞅向里面。

驾驶舱内空无一人。

他迈过门槛,轻轻落步,然后走到楼梯上。他可以听到几个男人越来越大的争吵声,但具体的话却听不清。

驾驶座舱的舱口大开着。他望进去,看到了洒进艏舱的日光。他靠近一些,发现艏舱的门开着。

他起身往窗外看,机头上绑了艘摩托艇,甲板上有个穿着胶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哈利意识到自己逃跑的机会很大。

这里有快艇,可以把他带到海岸上荒僻的地点。船上貌似只有一个人。哈利铁定会有法子把他打发掉,然后把船拿下。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心跳加速,转向后面。

是珀西·奥森福德。

男孩站在后门口,惊讶劲儿一点不比哈利少。

过了一会儿,珀西说:“你藏哪儿了?”

“先别管了,”哈利说,“下面怎么回事?”

“路德先生是纳粹,他想把哈德曼教授送回德国,还雇了几个黑道的帮凶。他还给了他们一手提箱的钱,有十万美金!”

“乖乖!。”哈利忘了用美国腔了。

“他们杀了莫白先生。他是苏格兰场派来的保镖。”

原来他是干这个的。“你姐姐没事吧?”

“目前没事。但他们要带拉弗斯夫人一起走,因为她太漂亮了——但愿他们不要留意到玛格丽特……”

“上帝,真是一团糟啊。”哈利说。

“我设法溜到了后面,从女厕所旁边的活板门爬上来的。”

“为什么?”

“我想找菲尔德警员的枪。我看到它被贝克机长没收走了。”珀西拉开了图表桌的抽屉。里面放了一把紧密式左轮手枪,弹夹很短,正是联邦调查局警员会放到上衣口袋里的类型。“我就知道——是柯尔特式三八毫米口径警探专用枪。”珀西说着拿起枪,熟门熟路地拆开,转了下旋转弹膛。

哈利摇着头。“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你会没命的。”他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腕,夺过枪放回原位,合上了抽屉。

外面传来巨大的噪音。哈利和珀西二人都看向窗外,只见一架水上飞机正在“飞剪号”上空盘旋。这又是何方神圣?过了一会儿,飞机开始降落,然后又驾浪滑行到了“飞剪号”旁边。

“现在怎么办?”哈利说。他转过身,珀西已经不见了。抽屉大开着。

枪没了。

“该死。”哈利说。

他穿过后门,冲过货舱,路过头顶的导航员穹顶,又穿过一个矮舱,从第二扇门向后望。

珀西正仓惶地沿着矮廊向后跑去。矮廊越接近机尾的地方越是低狭。飞机的建筑工事在这里一览无遗,处处可见短柱、铆钉以及走在地板上的电线。很显然,这里是后半部客舱上方余出的无用空间。哈利眼看着珀西从一个方孔钻了下去。他记得自己曾在女厕所旁边见过一个步梯,上面有个活板门。

他已经拦不住珀西了:太晚了。

记得玛格丽特说过,他们家人都会射击,这是他们的爱好。但那孩子对黑帮却是一无所知的。如果他挡了他们的道,他们就会像踩死蚂蚁一样把他毙掉的。哈利喜欢这孩子,但与自己的感受相比,他更在乎玛格丽特。哈利不想她亲眼看着她弟弟命丧黄泉,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回到驾驶舱看外面。水上飞机正被人往快艇上绑。不是水上飞机的人想上“飞剪号”,就是“飞剪号”的人想上水上飞机:无论哪种情形,马上就会有人穿过驾驶舱。哈利得赶紧闪人了。他穿过后门,留了条缝没关,好听听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就有人从客舱楼梯上来,然后进了艏舱。一会儿之后又有两三个人返回。哈利听着他们走下楼梯,这才出来。

他来到楼梯转角,从那里往客舱看。他可以看到厨房:空的。快艇的海员现在要是准备上“飞剪号”的话他该怎么办呢?哈利心想:我听到了,他就要过来了。他要溜到男厕所去。他向下走,一次一步,一停一听。他走到底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他听出来了,是汤姆·路德有教养的美式口音,里面掺着些欧洲味道。“拉弗斯,老天爷眷顾我,”他说,“我们正需要飞机,你就开着一架过来了。狡猾的艾迪·迪金叫了海军巡逻舰想埋伏我们,你却可以载着我、维希尼先生以及我们的同伴从他们头上飞过去。”

答案出来了。水上飞机将会让路德和哈德曼全身而退。

哈利又爬回到楼梯上。一想到可怜的哈德曼要被带回到纳粹手里,他的心都碎了。但哈利可能还是会听之任之——他不是英雄。不过这会儿小珀西·奥森福德随时可能做傻事,哈利不能看着玛格丽特的弟弟在她面前送掉自己的小命还无动于衷。看在她的分上,他得先下手让歹徒分心,扰乱他们的计划才行。

他往艏舱里看,瞄到一条绑在支柱上的绳子。灵感来了。

他忽然有了让歹徒分心的方法,说不还能做掉一个歹徒。

首先他得松开绳子,让快艇漂开。他穿过舱口,爬下梯子。此时,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害怕至极。他现在也不去想被人看到要怎么办了,到时候就像平时一样,扯谎圆过去就是了。他走到艏舱头。不出所料,绳子是连在快艇上的。他伸手到柱子上,解开绳结,把绳子丢到地上。他往外看了看,还有条绳子连着船头和“飞剪号”机头。该死。这个绳结要从平台外面才够得到,这就意味着他可能会被人看见。

但他现在不能放弃,他得赶紧。珀西还在里面,像进了狮坑的丹尼尔一样

他来到外面平台上。绳子绑在机头上的绞盘上。他迅速把它解开。

他听见快艇上有人喊叫:“嘿,说你呢,你干吗呢?”

他没抬头,但愿这家伙没枪。

他把绳子从绞盘上取下,扔到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