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三角谍战 肯·福莱特 656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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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特·狄克斯坦前往纽约,他要当一次船运大老板。这事花了他整整一上午。

他查找着曼哈顿的电话簿,选中了一位地址在下东区的律师。他没有打电话,而是亲自登门,他看到律师的事务所设在一家中国餐馆楼上的一个房间里,觉得正中下怀。律师是钟先生。

狄克斯坦和钟先生乘出租来到位于公园大道的利比里亚企业服务有限公司的办事处,该公司是专为要登记为利比里亚的企业、又不肯跑上三千英里的路程到那个国家去的人而设立的。他们没找狄克斯坦要参考资料,也没要他确认自己是否忠诚可靠、智力过关且有偿还能力。狄克斯坦付完一笔五百美元现金,他们便被批准注册了利比里亚萨维尔船运公司。到此为止,狄克斯坦连一艘划艇都没有,但没人对这一事实感兴趣。

公司的总部登记在利比里亚曼罗维亚市宽街80号,其董事是P.萨奇亚、E.K.努格巴和J.D.博伊德,全都是利比里亚的居民。那地方也是许多利比里亚公司总部的所在地,利比里亚信托公司就设在里面。萨奇亚、努格巴和博伊德,是众多这类公司的创业董事。事实上,这是他们谋生的手段。他们自己就是利比里亚信托公司的雇员。

钟先生要了五十美金以及出租车费。狄克斯坦给了他现金,并嘱他乘公交车回去。

就这样,狄克斯坦甚至连住址都没留下,就创建了一家完全合法的船运公司,当然是绝对追溯不到他本人或摩萨德头上的。

萨奇亚、努格巴和博伊德,按照定规于二十四小时之后辞职,就在同一天,利比里亚蒙特谢拉多县的公证处在一纸宣誓书上盖下章,指明萨维尔船运公司的全部控制权如今落入一个叫作安德烈·帕帕郭泊鲁斯的人之手。

就在这时候,狄克斯坦正从苏黎世机场乘公交车进城,去与帕帕郭泊鲁斯共进午餐。

在他回顾此事时,连他自己都被他的计划的复杂性感到震惊:众多的零件要在一个曲折的迷图中拼装就位,众多的人要经过劝服、贿赂或者胁迫去扮演各自的角色。迄今为止,他还是成功的,先是跟硬领,然后是跟阿尔·科顿,还不消说伦敦的劳埃德船厂和利比里亚企业服务有限公司了,可是还能继续走多远呢?

在某种意义上说,帕帕郭泊鲁斯是最大的挑战,那是一个和狄克斯坦同样难以捉摸、同样强势、同样没有弱点的人。

他于1912年生于一个村庄里,他的童年时代先后经历了土耳其人、保加利亚人和希腊人的统治。他父亲是个渔民。在他十多岁的时候,他从捕鱼业出师,转向海上的其他行当,主要是走私。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他在埃塞俄比亚露面,以压低的价格购进成堆的剩余军事物资——随着战争结束,那些东西突然变得不值钱了。他买下步枪、手枪、机枪、反坦克炮,以及这些武器的弹药。接着,他与开罗的犹太代办处取得联系,向以色列地下军出售这些武器弹药,获得了巨额利润。他安排海运——他的走私背景在这方面为他提供了不可估量的帮助——把货物偷运到巴勒斯坦。然后他问他们还有没有更多的需要。

他就是这样结识纳特·狄克斯坦的。

他很快就又向前开拓了,先到法鲁克王朝治下的开罗,再到瑞士。他涉足的以色列交易标志着从全然非法的生意过渡到最坏算是暗中、最好算是原始的交易。如今,他称自己是船舶代理人,这是他的主要的、尽管绝不是他的全部生意。

他居无定所。只有通过拨打遍布全球的六七个电话才能够找到他,但他从来不在那里——总是由一个人记下口信,然后帕帕郭泊鲁斯再把电话给你打回来。许多人了解他,信任他,尤其在海运行业里,因为他从来不会让你丢脸;但这种信任是基于名声而不是个人合同之上的。他生活优越,但不甚张扬,而纳特·狄克斯坦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了解他唯一陋习的人中的一个,那就是他喜欢与许多女孩上床——比如说十个或者十二个。他缺乏幽默感。

狄克斯坦在火车站下了公交车,帕帕郭泊鲁斯正在便道上等他。他是个大块头,橄榄色的皮肤,开始谢顶的头上梳着稀薄的黑发。在苏黎世晴朗的夏日里,他穿着一套海军蓝的西装,浅蓝色的衬衫搭配深蓝色的条纹领带。他有一双小而黑的眼睛。

他俩握了手。狄克斯坦问道:“生意怎么样?”

“时好时坏。”帕帕郭泊鲁斯微笑着,“大多数情况还是向上的。”

他们走过整齐清洁的街道,样子就像是一位经理和他的会计师。狄克斯坦吸进清凉的空气。“我喜欢这座城市。”他说。

“我在老城的维尔特琳娜·凯勒餐厅订好了一张桌子。”帕帕郭泊鲁斯说,“我知道你不在乎吃喝,可我愿意吃好的。”

狄克斯坦说:“你到过佩里堪斯特拉斯了?”

“到过了。”

“那好。”利比里亚企业服务有限公司的苏黎世办事处就设在佩里堪斯特拉斯。狄克斯坦此前曾要求帕帕郭泊鲁斯到那里去一趟,亲自注册为萨维尔船运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为此,他会收到一万美元,由摩萨德在一家瑞士银行的户头上转给同一家银行同一个支行中帕帕郭泊鲁斯的账户上——这样的转账谁都难以追根溯源。

帕帕郭泊鲁斯说:“可是我没答应做别的事。你们的钱可能白花了。”

“我有把握不会的。”

他们来到了餐厅。狄克斯坦略感遗憾地注意到,本地酿的瑞士白葡萄酒还是要比以色列的产品好。

在他们进餐的当口,狄克斯坦解释了帕帕郭泊鲁斯作为萨维尔船运公司董事长的职责。

“第一,买一条快速的小船,一千到一千五百吨位的即可,船员人数要少,将该船在利比里亚注册。”这就需要再跑一趟佩里堪斯特拉斯,并按照每吨大约一美元的价格付费。“对于这次购船,你以代理人的身份提成。用这条船做些生意,你也从中提成。我不管用这条船都做了些什么,只是必须在10月7日当天或之前,结束一次航行,驶抵海法的码头,就地解散船员。你要做笔记吗?”

帕帕郭泊鲁斯微微一笑。“我看不必了。”

狄克斯坦十分明了其中的含义。帕帕郭泊鲁斯在聆听,但他还没有同意做这件事。狄克斯坦继续说下去。“第二,买下这张单子上的任何一条船。”他递过去一张纸,上面写着阔帕列里号的四条姐妹船,附着各自的船主及已知的最近的方位——这些信息都来自劳埃德船厂。“出什么必要的价都可以,我必须得到其中的一条。拿你那份代理人的提成好了。在10月7日把这条船交到海法。把船员解散。”

帕帕郭泊鲁斯正在吃巧克力奶油冻,他光滑的面孔不动声色。他放下小匙,戴上金边眼镜,浏览着那张单子。他把那张纸对折之后放在桌上,没一句评论。

狄克斯坦又递给他另一张纸。“第三,买下这条船——阔帕列里号。不过你要在恰到好处的时间买下它。该船于11月17日,星期日,驶离安特卫普。我们得在它出海之后并在穿过直布罗陀海峡之前,把它买下。”

帕帕郭泊鲁斯面露疑难。“嗯……”

“别忙,听我把余下的说完。第四,在1969年初,你卖掉一号船,就是那条小的,还有第三条船,阔帕列里号。你会从我这里拿到一纸证明,表示第二号船已经被当作废铁卖掉。你把那纸证明交给劳埃德船厂。你再把萨维尔船运公司收摊。”狄克斯坦面带笑容地吮着咖啡。

“你想做的就是让一条船无影无踪地消失。”

狄克斯坦点点头。帕帕郭泊鲁斯头脑犀利异常。

“你应该明白。”帕帕郭泊鲁斯继续说着,“除去当阔帕列里号在海上时买下它,这一切全都直截了当。出售一条船的正常手续是:启动谈判、说妥价格和起草文件。船只驶进干船坞接受检测。宣布检测满意时,就签署文件、付款,新船主把船从干船坞带走。在海上行驶时买下一条船是最不合规矩的。”

“但并非不可能。”

“是啊,还是有可能的。”

狄克斯坦盯着他。他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望着远处,他在盘算这个问题。这是个好兆头。

帕帕郭泊鲁斯开口了:“我们得开始协商,谈妥价格,并且在那条船十一月份出海之后的一天安排检测。然后,在它航行之时,我们就说买主需要马上花掉这笔钱,可以说成是交税的原因吧。随后会拿出保险单,不同意检测后证明必要的任何大修……不过这已经与卖主无关了。他只担心自己作为运货人的名声。他想要板上钉钉的保证,要阔帕列里号的新船主把货运到。”

“他会接受基于你个人名誉之上的担保吗?”

“当然会。可是干吗要我出这个担保呢?”

狄克斯坦紧盯着他的眼睛:“我能向你保证,货主不会申诉。”

帕帕郭泊鲁斯做了一个张开手的姿势。“显然,你在这儿筹划什么走私的勾当。你需要我充当受尊敬的挡箭牌。这一点我可以做。可是你还想把我的名声押上去,跟我说句实话,这事不会倒霉吗?”

“会的。听我说,我先问你一件事。你先前曾经信任过以色列人一次,还记得吧?”

“当然。”

“你为那件事后悔过吗?”

帕帕郭泊鲁斯回想着旧日,脸上泛起了笑容。“那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一次决定。”

“这么说,你还会再相信我们一次吗?”狄克斯坦屏住了呼吸。

“那时候我没什么可失去的。我那年……三十五岁。我们当年多开心啊。今天这事可是我二十年来没有过的最具阴谋的事了。管他妈的,我干啦。”

狄克斯坦把手伸过餐桌。帕帕郭泊鲁斯握住了他的手。

女侍给他们端来了一小碗瑞士巧克力,与咖啡搭配。帕帕郭泊鲁斯取了一块,狄克斯坦没有吃。

“说具体的。”狄克斯坦说,“在你在此地的银行里开一个萨维尔船运公司的户头。大使馆在接到要求时,就往里边投放资金。你给我的报告只消在银行留个纸条。使馆的人会取走。如果我们需要见面商谈,就使用原先的那些电话号码。”

“同意。”

“我很高兴我们又一次合伙做生意了。”

帕帕郭泊鲁斯在思考。“二号船是阔帕列里号的姐妹船。”他默想着,“我觉得我能猜出来你要干什么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尽管我敢说你不肯告诉我。阔帕列里号上要载的是他妈的什么货——铀吗?”

皮奥特尔·图林脸色阴沉地望着阔帕列里号,说道:“这可是条肮脏的旧船。”

罗斯托夫没有回答。他们坐在加的夫海港码头旁一辆租来的福特车里。莫斯科中心的松鼠事先通知了他们,阔帕列里号要在今天在这里进港。他们眼下正瞅着它被系缆。船上要卸下瑞典木材,再混装上小型机械和棉花这类货物:一卸一装需要几天的时间。

“起码,前甲板上没有码头上那么混乱。”图林多少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这条船还没那么旧。”罗斯托夫说。

图林很奇怪罗斯托夫居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罗斯托夫又用零七八碎的知识进一步让他吃惊。

尼克·布宁在车后座上说:“那是船头还是船尾?”

罗斯托夫和图林交换了一下目光,窃笑着尼克的无知。“是船尾。”图林说,“我们管它叫船艉。”

下雨了。威尔士的雨季节比起英格兰时间更长,无休无止,而且更带着寒意。皮奥特尔·图林心中不快。他曾经在苏联海军中服役两年。那段经历,加上他是无线电和电子学的专家,使他成为被安插到阔帕列里船上的首选。他不想再回到海上去了。事实上,他申请加入克格勃的主要原因就是离开海军。他讨厌湿冷的环境和船上的伙食及纪律。何况,他在莫斯科的一套公寓里还有一位知寒知暖的可心妻子,让他十分思念。

当然啦,他还是可以跟罗斯托夫说不想去的。

“我们要把你当作无线电员弄上船,不过你要带上你自己的设备才可靠。”罗斯托夫说。

图林想不出如何才能办到这一点。他的办法应该是先找到那条船上的无线电员,一拳打在那人的头上,击昏之后,扔到海里,然后上船去说:“我听说你们需要一名新的无线电员。”毫无疑问,罗斯托夫会想出更巧妙的什么招数,要不人家怎么会是上校呢。

甲板上的活动渐渐停了下来,阔帕列里号的引擎不响了。五六名水手成群结伙、又笑又叫地通过跳板,朝城里走去。罗斯托夫说:“看看他们去哪家酒馆,尼克。”布宁下了车,跟上那些水手。

图林望着他走去。他看着那景色,感到心情抑郁:那些人竖起雨衣的领子,走过湿漉漉的水泥码头;拉拽着缆索,叫喊着航海指令,链绳卷起和抖开的种种声响;成摞的货盘;像岗哨似的空立着的吊车;引擎油、缆索和海水泼洒的气味。这一切都使他遥想起莫斯科的那套公寓,粗石蜡暖气片前面的椅子,冰箱里的咸鱼和黑面包、啤酒和伏特加,还有一晚上的电视节目。

他无法分享罗斯托夫对行动进展的难以抑制的兴奋。他们又一次不知狄克斯坦所踪——尽管他们并非完全跟丢了他,而是有意放他走的。那是罗斯托夫的决定:他担心离狄克斯坦太近,会惊走他。“只要我们跟紧阔帕列里号,狄克斯坦就会来到我们跟前。”罗斯托夫是这样说的。亚斯夫·哈桑曾经和他争辩,但还是罗斯托夫占了上风。图林对这种战略的争论虽然提不出什么己见,心里还是相信罗斯托夫是正确的,不过也认为没有理由那么信心十足。

“你的第一件事是要和那些水手交朋友。”罗斯托夫说着,打断了图林的思绪,“你是个无线电员,在你最近的一次航行的船只圣诞玫瑰号上出了点小意外——你的胳膊折了——你在加的夫这儿下船养伤。你从船主那儿拿到一笔可观的补偿金。你趁着手里有钱,就敞开花,玩个痛快。你含糊地说,等你的钱花光了,你会再找一个工作。你得弄清两件事:那个无线电员的身份,还有那条船预定的离港的具体时间。”

“好极了。”图林嘴里应着,尽管远没有那么好。只是该如何同这些人交朋友呢?在他自己看来,他可不会演戏。他是不是得扮演一个自来熟的角色呢?要是那条船上的水手认为,他是个讨人嫌的孤独的人,一心想跟他们这群快活的人凑热闹呢?要是他们干脆讨厌他又怎么办呢?

他不自主地端起了他的宽肩膀。要么他去干,要么有什么原因而干不成。他只能答应尽力而为了。

布宁穿过码头回来了。罗斯托夫说:“坐到后座上去,让尼克开车。”图林走出车,给尼克开着门。那年轻人的脸上淌着雨水。他发动了汽车。图林上了车。

汽车开出去以后,罗斯托夫转过头来,对后座上的图林说:“给你一百英镑。”他说着,递给了他一卷钞票,“拿去花吧。”

布宁在角落里的一家码头小酒馆的对面停下了车。一个随风飘动的招牌上写着:“增智啤酒”。磨砂玻璃窗子后面闪着烟黄色的亮光。图林自忖,见鬼!在这样的一天偏偏碰上这种鬼地方。

“这些水手是哪国人?”他突然问道。

“瑞典人。”布宁答说。

图林的假证件把他说成是澳大利亚人。“我得跟他们说哪国话呢?”

“所有的瑞典人都说英语。”罗斯托夫告诉他。有一会儿没人言语。罗斯托夫开口问:“还有什么问题吗?我想现在就回到哈桑那儿以防他闯出什么祸来。”

“没什么问题了。”图林打开了车门。

罗斯托夫说:“今天晚上回到旅馆跟我说说——别管多晚。”

“当然。”

“祝你好运。”

图林甩上车门,横穿马路,到了酒馆。就在他要进门时,出来了一个人,啤酒和烟草的热烘烘的气味一时噎住了图林。他走了进去。

这是个简陋的小地方,靠墙摆着一圈木凳,塑料桌子固定在地板上。四个水手在角落里玩着飞镖游戏,第五个靠在吧台边,大声给他们加油。

吧台侍者冲着图林点了点头。“早晨好。”图林说,“一品脱多泡陈啤酒、一大杯威士忌和一份火腿三明治。”

吧台跟前的水手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点了下头。图林微笑着。“你们刚靠岸?”

“是啊。阔帕列里号。”那水手答道。

“我是圣诞玫瑰号的。”图林说,“我被留下啦。”

“你真走运。”

“我的胳膊折了。”

“是吗?”那个瑞典水手苦着脸说,“你可以跟别人喝啦。”

“我喜欢那样。”图林说,“我来给你买一杯吧。好吗?”

两天之后,他们还在一起饮酒。凑在一起的人有所变更,一些水手去值班了,另一些上了岸。从凌晨四点到酒馆开门的这段短时间内,你几乎无法在城里任何地方——无论是否合法——买到酒。除此之外,生活就是长时间地泡酒馆。图林已经忘记水手们多么能喝酒了。他害怕彻夜醉酒不醒。不过,他还是庆幸自己没有陷入那种非去嫖妓的处境:瑞典人对女人感兴趣,但对妓女不以为然。若因此而染上性病,图林不可能给妻子一个堂而皇之的解释:我这都是为了效忠伟大的俄罗斯祖国而献身的。瑞典人的另一个癖好是赌钱。图林已经在扑克上输了克格勃提供的五十镑活动费。他跟阔帕列里号船上的水手已经混得不分彼此,头一天半夜两点,他居然被邀请上了船。他躺倒在厨房甲板上,昏昏睡去,直到次日早晨八点钟,水手们把他撇在那里没管。

今天夜里不会那样了。阔帕列里号要趁早潮出海,全体官员和水手要在半夜之前登船。这时是十一点十分。酒馆的老板在屋里走来走去收拾酒杯和烟灰缸。图林在和无线电员拉尔斯玩多米诺游戏。他们已然不再玩正规的游戏,现在正比赛谁能够让一排里的更多的骨牌立着而不碰倒那根赌签。拉尔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而图林却在装醉。他对于几分钟之后要做的事情也在担惊受怕。

老板叫着:“时间到了,先生们,多谢啦。”

图林把他的多米诺骨牌推倒,放声大笑。拉尔斯说:“你看——我的酒量没你的大。”

别的水手纷纷离去。图林和拉尔斯站起了身。图林用一条胳膊搂着拉尔斯的肩头,两人一起踉踉跄跄地出门来到街上。

夜间的空气十分湿冷。图林打了个冷战。从这一刻起,他要紧靠着拉尔斯。他心里想,我希望尼克把他的时间掐得正好。我希望汽车不要熄火。随后嘛,我希望上帝保佑,拉尔斯不要死掉。

他开始说话,询问拉尔斯的住处和家庭情况。他让他们两人落在成群的水手后面几码的地方。

他们走过一个穿超短裙的金发女郎。他摸着她的左乳。“喂,小伙子们,尝尝抱抱的滋味吗?”

图林心想,今晚不成,宝贝儿,继续朝前走着。他不能让拉尔斯停下来瞎聊。时间就是一切。尼克,你跑哪儿去了?

就在那儿。他俩走近了停在路边、熄了车灯的深蓝色福特卡普里2000。随着车内灯光的一闪一灭,图林瞥见了驾驶盘后边的人脸:那是尼克·布宁。图林从衣兜里取出一顶白色的浅帽,戴到了头上,这个信号是叫布宁动手。水手们走过去之后,那辆汽车发动起来,向相反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