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苏莎赶紧跟上。
在上面的无线电室,罗斯托夫通读着电文,脸上露出了笑容,还为了苏莎的缘故翻译了出来。他似乎为狄克斯坦的足智多谋而欣喜。“这人真是鬼精灵。”他说。
“萨维尔船运公司是怎么回事?”苏莎问道。
“以色列情报机构的一个前哨。狄克斯坦在排除有理由对那批铀感兴趣的一切人。原来的那家船运公司之所以不感兴趣是因为他们不再拥有那条船。现在他正在让船长和船员都下船。他无疑在某种程度上掌控了那些实际拥有那批铀的人。这是个出色的策划。”
这正是苏莎所需要的。罗斯托夫把她当作一个同事那样跟她谈话,她就在这件事的中心,她应该能够找到一条门路给他把事情搅乱。她说:“依我看,船出了毛病是人为的吧?”
“不错。现在狄克斯坦可以不发一枪地夺到那条船了。”
苏莎脑子飞快地转着。她“背叛”狄克斯坦的时候已经证明了她对阿拉伯一边的忠诚。如今,阿拉伯一边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罗斯托夫、克格勃和埃及情报机构;另一个则是哈桑和巴勒斯坦突击队。现在,苏莎可以出卖哈桑来证明她对罗斯托夫阵营的忠诚了。
她尽量随便地一说:“这么说,亚斯夫·哈桑当然也能了。”
“什么?”
“哈桑同样可以不发一枪地夺取阔帕列里号了。”
罗斯托夫直视着她。他的血液似乎从他的窄脸上退了下去。苏莎吃惊地看到他刹那间失去了他的矜持和自信。他说:“哈桑打算劫持阔帕列里号吗?”
苏莎假装感到惊讶:“你是在说你不知情吗?”
“可那是谁呢?肯定不是埃及人!”
“是突击队。哈桑说这是你的主意。”
罗斯托夫用拳头狠击舱壁,一时间样子很不冷静。“哈桑是个骗子和内奸!”
苏莎知道,她的机会到了。她心里给自己鼓着力量,嘴里说:“没准我们可以制止他们……”
罗斯托夫看着她:“他的计划是什么?”
“在狄克斯坦到达之前就劫下阔帕列里号,然后伏击以色列的小分队,把船驶向……他没告诉我具体地点,大概在北非的什么地方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在狄克斯坦偷到铀之后猛撞那条船——”
“我们还能那么做吗?”
“不成了。我们离得太远,永远追不上他们了。”
苏莎知道,如果她不把下一步做得一丝不差,她和狄克斯坦就都得死。她抱起双臂来制止自己颤抖。她说:“这样的话,我们就只有一招了。”
罗斯托夫抬头看着她:“还有办法?”
“我们得警告狄克斯坦突击队要伏击他们的事,这样我们就可以夺回阔帕列里号了。”
嗨。她已经说出口了。她注视着罗斯托夫的脸。他应该是听进去了,这合乎逻辑,是他可以做的正确之举!
罗斯托夫在绞尽脑汁。他说:“警告狄克斯坦,以便他能从突击队手中保住阔帕列里号。之后,他就可以按他的计划进行,而我们可以按我们的计划行事。”
“对啦!”苏莎说,“只此一招了!不是吗?不是吗?”
自:苏黎世萨维尔船运公司
致:热那亚安吉鲁斯
你们得自F.A.佩得勒的货物黄饼,由于海上的引擎事故不限期地推迟。请提出最早的新的运送日期。帕帕郭泊鲁斯。
在吉尔·哈密尔顿号进入视线的时候,皮奥特尔·图林把瘾君子拉尔夫挤在了阔帕列里号的甲板间层。图林的行动怀有一种他不自知的自信。他做出一副霸道的姿态,紧抓着拉尔夫的毛衣。图林是条壮汉,而拉尔夫则因吸毒而虚弱。图林说:“给我听着,你得给我做件事情。”
“没得说,随你说什么吧。”
图林迟疑了。这事太冒险,可是又别无选择。“你们大家上吉尔·哈密尔顿号的时候,我要留在船上。要是有人问起我怎么不见了,你就说你看见我过去了。”
“好的,没问题。”
“要是我被发现了,不得不登上吉尔·哈密尔顿号,你得明白,我就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他们。”
“我一定尽力而为。”
“你最好说到做到。”
图林放他走开了。他并不放心:这种人会对你什么都答应,但到了危险时刻,就会垮掉的。
全体船员都在甲板上集合,准备换船。海上风浪太大,吉尔·哈密尔顿号无法靠近,只好派出一条汽艇。大家为了跨船,全都穿上救生衣。阔帕列里号的全体官员和水手在倾盆大雨中静默地站立着,清点人数。随后,水手长走到一边,下了舷梯跳进汽艇。
汽艇太小,容不下全体人员——他们只好分成两三拨,图林料到了这一点。当众人的注意力全都盯着第一个人跨过栏杆的时候,图林对拉尔夫耳语说:“尽量最后一个走。”
“好吧。”
两个人溜到甲板上人群的背后。官员们都盯着汽艇的一侧。大家都站在那里,面向吉尔·哈密尔顿号等候着。
图林溜到了一道舱壁的背后。
他距离他事先松开遮罩的救生艇还有两步之遥。从船的中间水手们站立的甲板上可以看到艇的前部,却看不到艇尾。图林向艇尾移动,抬起遮罩,钻进艇里,再从里边把遮罩拉回原位。
他心想:要是我这会儿被发现了,我也尽力了。他是个大块头,救生衣又加大了一圈。他吃力地从艇尾爬到艇首,找到了一处可以从遮罩帆布的透眼看到甲板的地方。现在一切就看拉尔夫的了。
他盯视着第二拨人从舷梯下到汽艇的时候,听到大副问:“那个无线电员跑哪儿去了?”
拉尔夫犹豫着。“他跟头一拨人过去了,长官。”
好样的!
“你敢肯定吗?”
“是的,长官,我看见他的。”
大副点点头,说了句在这种倒霉的大雨里简直分不清谁是谁。
船长叫来科什,两个人站在离图林藏身的地方很近的舱壁背风的一面交谈着。船长说:“我从来没听过萨维尔船运公司,你呢?”
“也没有,长官。”
“全都乱了套,在一条船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卖掉,然后又留下工程师负责,却把船长接走。”
“是啊,长官。我琢磨这些新船东是航海的外行。”
“他们肯定是外行,不然的话,他们会更懂一些的。可能是一帮会计吧。”停顿了一会儿。“当然,你可以拒绝独自一人留在船上,那样我就可以跟你一块留下来了。事后我会支持你的。”
“我担心我会丢掉许可证的。”
“不错。我不该出这主意的。好啦,祝你好运。”
“多谢,长官。”
第三拨人已经上了汽艇。大副在舷梯上头等着船长,船长嘴里还在咕哝着会计什么的,转身穿过甲板,随着大副下了船。
图林把注意力转向了科什——他现在以为在阔帕列里号上只有他一个人呢。工程师目送着汽艇驶向吉尔·哈密尔顿号,然后爬着梯子,到了舰桥上。
图林骂出了声。他希望科什到下边去,那样他就能去前舱,给卡尔拉号发电报了。他盯着舰桥,看到科什的面孔不时出现在玻璃后边。要是科什待在那里,图林就只好等到天黑,才能联系上罗斯托夫,向他报告了。
看来科什很像是要在舰桥上待一整天。
图林定下心来准备长时间等待。
当纳布卢斯号到达了伊比扎之南、哈桑预期会遇到阔帕列里号的地点时,视野之内却不见一只船影。
他们绕着那地点转了一大圈,哈桑用望远镜扫视着孤零零的海平面。
马赫莫德说:“你弄错了。”
“不一定吧。”哈桑坚信自己会处乱不惊,“这里只是我们会遇到那条船的最早地点。那条船不见得全速前进的。”
“为什么会拖了时间呢?”
哈桑耸了耸肩,没有表现出内心的那么焦急。“大概是引擎运转不好吧。也许他们赶上了比我们还糟的天气。什么原因都会有的。”
“那你有什么主意呢?”
哈桑意识到,马赫莫德同样十分不安。在这条船上,他并不能指挥一切,只有哈桑才说话算数。“我们向西南行驶,迎着阔帕列里号的航线前进。我们迟早会遇上的。”
“给船长下令吧。”马赫莫德说着,就下去到他的队伍中间,把哈桑跟船长留在了舰桥上。
哈桑已经观察到,马赫莫德心中升起了紧张的无名之火,他的部下也是一样。他们本以为会在中午打上一仗,可是现在他们必须等候,在水手区和厨房里闲逛,擦拭武器,打着纸牌,吹嘘以往的战绩。他们打仗成瘾,喜欢危险的动刀子的游戏,以便对自己并在彼此之间证明他们的勇气。其中一个曾经因为一次莫须有的侮辱而同两个海员争吵起来,用破玻璃划破了那两人的面部,然后就大打出手。现在船员们都远远地躲着这帮突击队员了。
哈桑难以想象,他要是马赫莫德,应该如何掌控这些人。他最近反复思考着这些事。马赫莫德依旧是指挥官,可是他才是完成了一切重要工作的人:发现了狄克斯坦,带来了他的计划的情报,想出了反劫持的主意,并且确定了斯特罗姆堡号的方位。他已经在琢磨,到这一切结束之后,他的地位会是什么。
显然,马赫莫德也在琢磨着同样的事。
唉,要是在他们俩之间有一场权力之争的话,那就还要等待。当务之急,他们还得劫持阔帕列里号并且伏击狄克斯坦。哈桑想到这里,感到一阵恶心。对下面那些历经战斗、铁石心肠的人们来说,他们确信所期待的是一场战斗,当然求之不得,可是哈桑从来没有参加过战斗,甚至除去那次在废弃的别墅中的科顿之外,他也没有被枪口对着过。他心中害怕,更担心会像他在别墅中那样转身逃跑,举手投降,从而流露出惧色会失去自己的尊严。但是,他也感到激动,因为如果他们取胜的话——只要他们取胜!
下午四点半钟,他们看到有一条船向他们驶来,结果是虚惊一场:哈桑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之后,宣布那条船不是阔帕列里号,当那条船经过时,他们读到了舷侧的船名——吉尔·哈密尔顿。
随着天色渐暗,哈桑变得焦躁不安。在这种天气里,即使亮着导航灯,夜间航行的两条船在半英里之内,彼此也不会看见。虽然雅科夫早已报告说,罗斯托夫要启用图林,但阔帕列里号的秘密电台整个下午也没有发出一点信号。为了有把握让阔帕列里号不会在夜里驶过纳布卢斯号,他们只好在四下里巡航,并且以阔帕列里号的速度在夜间向热那亚前进,等到天亮之后再恢复搜索。可是到了那时候,斯特罗姆堡号就会在近旁,突击队可能就失去了给狄克斯坦布下罗网的机会了。
哈桑正要把这些情况向刚刚返回舰桥的马赫莫德解释,远处有一个亮光闪了起来。
“那条船在抛锚。”船长说。
“你怎么知道的?”马赫莫德问道。
“单独一个白灯的含义就是抛锚。”
哈桑说:“这就解释了那条船何以没像我们预期的那样靠向伊比扎。如果那是阔帕列里号,你就准备登船吧。”
“我同意。”马赫莫德说着,就去告诉他的人了。
“打开你的导航灯。”哈桑吩咐船长。
纳布卢斯号离那条船越来越近的时候,夜幕降临了。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阔帕列里号。”哈桑说。
船长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它的甲板上有三台起重机,它的上层建筑在舱口的后边。”
“你的视力比我好。”哈桑说,“它就是阔帕列里号。”
他下到厨房里,马赫莫德正在那儿对他的队伍讲话。他走进去的时候,马赫莫德看了他一眼。哈桑点了下头:“就是它。”
马赫莫德转过身面对他的人。“我们不会遇到什么抵抗。那条船上都是普通水手,而且没理由配备武装。我们乘两只艇过去,一只攻击左舷,一只攻击右舷。在船上,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是占领舰桥,防止船员使用无线电台,然后我们要把船员围在甲板上。”他停了一下,转过来对哈桑说:“告诉船长尽量靠近阔帕列里号,然后关闭引擎。”
哈桑转身要走。一时间他又成了听差了:马赫莫德显示出,他依旧是战斗领袖。哈桑感到羞辱,一股血涌上面颊。
“亚斯夫。”
他转身回来。
“给你武器。”马赫莫德扔给他一支枪。哈桑接住了。那是一支小型手枪,就是女人可以放在手袋里的那种,简直是个玩具。突击队员们哄堂大笑。
哈桑心想:我也可以玩这种游戏。他看到了像是保险机的东西,就扳开了。他瞄准了地板,扣动了扳机。响声极大。他对着地板打空了枪。
一片沉寂。
哈桑说:“我觉得我看到了一只老鼠。”他把枪扔还给马赫莫德。
突击队员们笑声更大了。
哈桑走了出去。他回到舰桥,向船长传达了口信,又回到甲板上。这时天已经黑透。一时之间,阔帕列里号唯有灯光可见了。随后,就在他全力注视的时候,一个漆黑的侧影在深灰的海水的衬托下变得清晰起来。
此时无声无息的突击队员们已经从厨房出来,和船员们一起站到了甲板上。纳布卢斯号的引擎关闭了。船员们放下了两条小艇。
哈桑和他的突击队员翻过船舷。
哈桑和马赫莫德在同一条船上。小艇在此时看似无边无际的海浪中颠簸前进。他们接近了阔帕列里号的船侧。船上毫无动静。哈桑心想,值更的军官一定听到了两台引擎接近的声响了吧?可是没响起警报,没有灯光照射到甲板上,也没人高声下令或者趴到栏杆上观察。
马赫莫德第一个爬上舷梯。
到哈桑上到阔帕列里号的甲板上的时候,另一组人正在蜂拥越过左舷的上缘。
人们涌下升降口,又爬上舷梯,可是依旧不见阔帕列里号船员的人影。哈桑心惊地预感到发生了骇人的错误。
他随着马赫莫德上了舰桥,已经有两名突击队员在那里了。哈桑问道:“他们有时间使用电台吗?”
“谁?”穆罕默德说。
他们又返回到甲板。人们慢慢地从舱里出来,个个面带疑虑,冰冷的枪都握在手里。
马赫莫德说:“玛丽·瑟勒斯特号的失事。”
两名突击队员夹着一个吓坏了的水手走过甲板。
哈桑用英语对那水手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水手用另一种语言回答了他。
哈桑突然出现了可怕的念头。“咱们检查一下货舱。”他对穆罕默德说。
他们找到了通向下边的升降口,下到了货舱里。哈桑发现了一个电灯开关,就打开了灯。
货舱里满是大油桶,全都封着,还加了安全木楔。油桶侧面漏印有铅酸盐的字样。
“就是它了。”哈桑说,“这就是铀。”
他俩看着油桶,又交换了一下眼色。一时间,一切敌对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我们成功了。”哈桑说,“真主啊,我们成功了。”
夜幕降临时,图林看到工程师走到前面去打开了白灯。回来后,他并没有上舰桥,而是继续往船后走,进了厨房。他打算弄点吃的。图林也饿了。他宁可给出一条胳膊,换上一盘咸鲱鱼和一块黑面包。他整整一下午窝在救生艇里,等着科什离开,已经除去饥饿什么都不顾了,折磨他的就是鱼子酱、熏鲑鱼、腌蘑菇,而最多的就是黑面包。
还不到时候,皮奥特尔,他叮嘱自己。
科什刚一消失,图林就从救生艇里爬出来,他伸展着肌肉不听话的四肢,匆匆沿甲板跑向船首。
他早先就移开了主舱中的盒子和杂物,挡住他的小小的无线电室的入口。这时他不得不趴下来,四肢着地,拉开一个盒子,爬过一条窄道,进到里边。
电台反复着两个字的信号。图林查看了下电码本,弄明白意思是:在表示收到以前,先要换到另一个波长。他把电台调到发射段,等待着指示。
罗斯托夫当即回答了。计划改变。哈桑要攻击阔帕列里号。
图林费解地皱起眉头,应道:请重发。
哈桑是内奸。突击队要攻击阔帕列里号。
图林脱口自语:“天啊,这是怎么回事?”阔帕列里号就在这儿,他就在船上……哈桑为什么要……当然是为了铀。
罗斯托夫还在发报。哈桑计划伏击狄克斯坦。为执行我们的计划,我们要警告狄克斯坦伏击一事。
图林译出电文后紧锁眉头,明白之后面部才开朗。“这么说,我们得回到修正预案了。”他自言自语说,“这很聪明。可我该做什么呢?”
他发电:怎么办?
你要以阔帕列里号的常规波长呼叫斯特罗姆堡号,并反复精确发送下列电文:“阔帕列里致斯特罗姆堡,我认为我船上来了阿拉伯人。当心。”
图林点点头。狄克斯坦会认为,科什在阿拉伯人杀死他之前还争取时间发出了几个字:预警。狄克斯坦应该有能力夺取阔帕列里号。随后,罗斯托夫的卡尔拉号就能够按计划撞上狄克斯坦的船了。图林又想:可是我呢?
他回复:明白。他听到远处砰的一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船体。起初他没在意。随后想起来船上除去他和科什再没别人了。他来到前舱的门口,向外张望。
突击队已经来了。
他关上门,赶回他的发报机跟前。他发出:哈桑已到。
罗斯托夫回电:现在电告狄克斯坦。
我然后怎么办?
藏匿。
图林心想:多谢啦。他停止发文,转到常规波长给斯特罗姆堡号发报。
一个念头飞快地掠过他的脑海:他可能再也吃不到咸鲱鱼了。
“我听说过武装到牙齿,那真太可笑了。”纳特·狄克斯坦说,大家都笑了。
来自阔帕列里号的电文改变了他的心情,他先是震惊。对手怎么会掌握这么多他的计划,居然能够抢先劫夺阔帕列里号呢?他准是在什么地方出现了严重的判断失误。苏莎……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马上就要有一场战斗了。他的阴郁沮丧消失了。紧张还在,如同一根钢簧似的紧紧绷住他的内心,不过,他现在能够驾驭它、利用它,可以用来做些什么了。
斯特罗姆堡号食堂里的十二个人觉察到了狄克斯坦的变化,也感染到了他对战斗的渴望,尽管他们知道,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不久就会死掉。
他们都武装到了牙齿。每个人配备了一支Uzi式9毫米口径的冲锋枪,那是一种小型的可靠性很强的武器,装上25发的弹夹才重达九磅,加上伸出去的金属枪托只有两英尺一英寸长。每支枪有三个备用的弹夹。每个人的腰带上都别着一支带套的鲁格尔手枪——这种手枪和冲锋枪使用同样的子弹——腰带的另一侧挂着一组四颗手榴弹。他们几乎肯定每个人都另有自选的额外武器:刀子、包皮的棍棒、刺刀、带刺的指节套,以及其他一些怪模怪样的令人生畏的装备,与其说是作战用具倒是更像祈福饰物。
狄克斯坦了解他们的心情,知道那是从他身上传递过去的。他以前和人们在投入战斗前都有过这种感受。他们害怕——但似乎矛盾的是——恐惧反倒使他们急于开始战斗,因为等待是再糟不过的事了,战斗本身是麻醉剂,之后无论生死,就再也无所谓了。
狄克斯坦事先已经把作战细节琢磨透了,并且给大家作了概括介绍。阔帕列里号设计得如同一条微型的油轮,前部和中部是货舱,后甲板是上层建筑,船尾是次级上层建筑。主要上层建筑包括舰桥、官员区和食堂,往下是水手区。船尾的上层建筑里有厨房,下面是轮机室。两个上层建筑高出甲板,彼此相隔,但是在甲板下面有甬道相通。
他们要分三组登船。阿巴斯的人将攻击船首。由贝达和吉卜力分别率领的其余两组将从船尾的左右两舷的舷梯上船。
船尾的两组上船后,一组要到下面,另一组要前进到中部,在那里把可能被阿巴斯小组的人从船首逼退过来的敌人消灭。这种战法可能会在舰桥上留下一个抵御圈,而狄克斯坦计划由他亲自夺取舰桥。
攻击将在夜间进行,否则,他们会无法登船——他们会在翻越栏杆时被击中。但夜间攻击会出现如何避免射中自己人以及同敌人乱射的问题。为此,他提出了一个人彼此辨认的信号,就是阿利亚斯这个字眼,按照这一进攻计划,他们直到战斗结束,才会彼此照面。
现在他们在等待。
他们在斯特罗姆堡号的食堂里围成松松的一圈,这里与阔帕列里号的食堂相同,在那里他们会很快投入战斗或者死去。狄克斯坦在对阿巴斯讲话:“你们要从船首控制前甲板,那里是一片交火的开阔地。把你的人布置在掩蔽物后面,并且守在那里。当甲板上的敌人暴露他们的位置时,就把他们消灭。你们的主要问题是从舰桥上展开火力。”
阿巴斯瘫坐在椅子上,那副样子比平素更像一辆坦克。狄克斯坦很高兴有阿巴斯在他的身旁。“开头我们要控制我们的火力。”
狄克斯坦点点头:“你们大有机会不被发现地登到船上,在确认我们其余的人到达之前不要开枪。”
阿巴斯点着头:“我看到了波鲁什在我的组里。你知道他是我妹夫。”
“知道。我还知道,他是我们这里唯一结了婚的。我认为你可能要关照他一下。”
“谢谢。”
费因伯格正擦着他的刀子,这时抬眼来看。这个骨瘦如柴的纽约人头一次没了笑容。“你们怎么评估这些阿拉伯人?”
狄克斯坦摇了摇头:“他们可能是正规军或者突击队。”
费因伯格笑了:“但愿他们是正规军——我们一做鬼脸,他们就投降。”
那是个低俗的笑话,不过他们还是全都笑了。
一向悲观的伊西两腿跷到桌子上,闭着双眼说:“翻越栏杆将是最糟的部分。我们会像婴儿一样赤裸裸地暴露在那儿。”
狄克斯坦说:“要记着,他们相信我们以为要夺取的是一条废弃的船只。他们的伏击假定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的。他们期待的是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可是我们是有准备的。何况天色漆黑……”
门开了,船长走了进来。“我们已经看到了阔帕列里号。”
狄克斯坦站起身。“咱们走吧。好运,别捉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