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震不耐烦地对他说:“萧科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既然你怀疑凶手是孙大有,而我们也控制了孙大有的行动,他又怎么再出来行凶?啊对了,你放心,我们马上去调查那辆货车,调查孙大有最近的行踪,直到你满意为止。”
萧兰草看向萧燃,萧燃神色冷淡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要再管这个案子。”
司徒也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们这两天一直在接投诉电话,刚才你也看到了,徐豪钧也来投诉了,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但不要给我们科长找麻烦。”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我调查的自始至终都是卢晓英的案子,整理冷案悬案是我的工作。”
萧兰草云淡风轻地说完,走出了刑侦科。
办公室里除了裴晶晶对着他的背影星星眼外,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甘凤池点头哈腰地跟人家道了歉,也跑了出去。
他先把从徐豪钧律师那儿夺下来的录像盘丢去垃圾桶,又追着萧兰草来到电梯前,说:“科长,大清早没有见到你,原来你跑去法医室了,还给目击证人打电话,看你气色这么好,早上还做护肤了吗?你可真够忙的啊。”
“护肤?你觉得我有那个时间吗?我是天生底子好,还有,法医室跟鉴证科那边比较欢迎我。”
原来你也知道刑侦科不欢迎你啊。
电梯来了,进去后,甘凤池又追着问:“刚才你让我对陈美丽说—我们找到真正的罪犯了,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陈美丽的反应会那么大?”
“字面上的意思—她以为我们抓到凶手了,当然会紧张。”
“原来你在骗她啊。”
“没有,徐豪钧就是罪犯,只不过是十八年前的罪犯。”
“所以你是一句话观察了两个人。”
甘凤池摸着下巴,对萧兰草的做法表示赞同,“看徐豪钧的反应,杀卢晓英的很可能是他和他的同伙,可惜过了这么久,就算想指证他也找不到证据了,不知道能不能从卢晓英的骨骸上挖到线索……”
正思索着,电梯门打开了,萧兰草出了电梯,匆匆往冷案科走,甘凤池跟在他身旁,说:“不管怎样,陈美丽抓到了,孙大有夫妇的行动也被控制了,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科长,今天我们整理哪个时期的冷案卷宗?”
萧兰草没说话,快步走进办公室,甘凤池还想再问,却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魏正义跟老白都到了,两个人桌上都摞着一堆资料,他只听到噼里啪啦的键盘敲打声,却不知道是谁在敲键盘。
“我眼花了吗?”他揉着眼睛问。
“你没花,是科长交代我们做的。”
魏正义从资料堆里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说:“谁让我们跟了一位鬼畜科长呢,做牛做马,还没有加班费,早餐都还没吃呢。”
“做什么?”
“找卢晓英一案相关人员的所有资料,那个案子涉及的人太多了,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也不能这么折腾属下啊,那个案子都过去了这么久,又不急于一时。
甘凤池心里对两位同事表达深切的同情,将两盒糯米糕递给他们,说:“这个就当早餐吧,先垫垫。”
“凤梨仔你真是雪中送炭。”
两人感动得都快热泪盈眶了,把糯米糕塞进嘴里大嚼起来,甘凤池又跑去倒了两杯饮料,拿过来时,就听萧兰草在问老白有关刘金山的情况。
“他们一直在别墅,不过几分钟前刘金山离开了,还带了一个保镖。”
“你怎么知道的?”
听了老白的话,甘凤池很惊奇,老白还没回答,萧兰草又紧接着问:“他妻子和孩子还在别墅?”
“是的,别墅里应该也有不少保镖,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萧兰草靠在办公桌前,手抚下巴沉吟不语,他这个动作还挺帅的,不过甘凤池更关心他们聊的话题,张嘴正要问,这次又被魏正义抢了先,咬着糯米糕说:“他是IT公司的大老板,又休息了这么多天,公司应该有很多事要处理,独自行动可以理解。”
“他的孩子也可以休课这么久吗?”
“什么意思?”
“总感觉不对劲儿,在明明知道自身有危险的情况下,通常不会有人拒绝警方的保护,刘金山不仅拒绝,还反应强烈,据说他昨天知道我要去别墅时,打电话来警局大发雷霆。”
魏正义问:“你的意思是他做贼心虚?”
“不,我更倾向于他被罪犯威胁了。”
甘凤池笑了,“怎么可能,被威胁的话,刘金山可以向警方求助,而且他自己就有保镖,除非他有什么把柄握在对方手里。”
“不错,如果我是凶手,我会用他最在意的东西来威胁他,就比如这个。”
萧兰草举起手机,画面上是刘金山和他的双胞胎儿子的合照。
屋子里的其他三人同时变了脸色,甘凤池干笑道:“不会吧,刘金山身边都是保镖啊,假如凶手真是孙大有的话,他一个患者怎么打得过那些保镖?更别说绑架小孩了。”
“如果绑架案发生在警方提醒刘金山之前呢?”
也就是说在袁媛或林霄被杀之前孩子就被绑架了。
甘凤池想了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解释了为什么刘金山会对警方介入那么排斥了,可是只要他不报警,警方就不能强行追查,想到凶手的残忍,他喃喃地说:“那孩子会不会已经……”
“不会,否则刘金山就不会那么紧张暴躁了,他可能是在等凶手的联络,他不敢配合警察,除了担心刺激凶手外,也不想当年的事暴露出来,他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只是旁证,凶手不会对孩子怎样。”
“为什么你刚才不对刑侦科那边的人说?”
甘凤池问完之后马上想到了,指着萧兰草叫道:“啊,你想功劳一个人独占!”
一巴掌拍到了他脑门上,老白说:“因为科长没证据。”
魏正义说:“刑侦科那边不是笨蛋,他们一直没跟刘金山直接接触,肯定也是因为上头施加压力了,刘金山是IT界的老大,认识很多政界人士和新闻人士,一个弄不好被他倒打一耙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他们把重点放在孙大有那边,只要孙大有有行动,就可以抓住他的小辫子了。”
甘凤池揉着被打痛的额头看萧兰草,心里还是认定他不说是想抢头功—要知道想打败萧燃,重回刑侦科,一定要险中取胜才行啊。
“咦,刘金山去商业区了。”
老白瞟了眼电脑,突然叫道,大家跑到他身旁,就见屏幕上显示出市区图,老白将图面放大,两个红点在街道线上移动,再看位置,是某片繁华商业街,周围有不少商店、百货和餐厅,今天刚好是周末,车辆也非常多。
“他会不会是要去跟罪犯会面啊?”老白转着鼠标看附近区域图,说:“如果是的话,不知会在哪里?”
“拉去街道实景。”萧兰草命令道。
甘凤池还以为是要看街道状况,谁知老白竟然调出了live(实况)镜头,镜头里一辆黑色奥迪刚刚驶过去,老白叫道:“就是它!”
甘凤池就看着肥肥的手指头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电脑屏幕上又同时抽调出其他数个道路监控镜头,锁定那辆正在移动的车。
“你,你是怎么切入交通监控的?”
“小子,我不是只会买彩票的,只要他带手机了,只要附近有监控器,就没有我找不到的人,喏,他在这里。”
老白一指某个镜头,萧兰草说:“定住,放大。”
老白照做了,将轿车全景放大,画面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看到车里坐着两个人,除了开车的保镖外,另一个从侧面看,应该是刘金山。
魏正义向老白竖大拇指,老白挑挑眉接受了,甘凤池却问:“那你能调出刘金山别墅的情况吗?这样就可以知道他的家人是不是安全了。”
“技术上说是可以,但目前有两个问题,一、调私人监控是犯法的行为;二、他们把监控电源都关掉了。”
知道人家关掉电源,也就是说他试过了,甘凤池瞪着老白,心里不由得戚戚焉—在这种技术宅面前,他今后还能作威作福得起来吗?
萧兰草指着画面中的一个地方,问:“这里能再放大吗?”
老白照做了,放大后,可以隐约看到刘金山脚下放了个长方形物品,类似密码箱,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抱在胸前,说:“这玩意儿让我联想到钱。”
魏正义说:“赎金?”
萧兰草不答,又转去看其他的live画面,就见刘金山不时地看表,表现得很紧张。
看起来真的像是要跟绑匪碰面的样子,甘凤池立刻按住了桌上的座机电话,问:“要不要问下刑侦科关于孙大有的情况?”
萧兰草点点头,甘凤池把电话打过去,对面是冯震接的电话,听他询问孙大有,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那边的同事在暗中监视,如果有情况,他们一定会回报过来。”
“你再问问看,我们这边……”看看三位同事,甘凤池临时改为,“我们这边有新发现,猜想他可能有行动,你再确认下,有备无患。”
“好,你等着。”
电话那头传来冯震让同事询问的声音,没多久他又拿起话筒,说:“你们杞人忧天了,孙大有正在家磨豆子呢。”
还没等甘凤池道谢,话筒已被萧兰草夺了过去,问:“他是不是要出门,半路又转回来?”
“你怎么知道?”
“我让你查的货车情况呢?”
“啊对,那边回信了,说车不在,孙大有的老婆说车送去修理了,大概一两天就能送回来,问她是哪家修理厂,她说是孙大有送去的,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孙大有记不起来,多问几句就发脾气,喂喂……”
电话挂断了,萧兰草匆匆往外走,顺便交代老白说:“接通电话,把刘金山的动向即时报给我。”
“科长你要去哪儿?”
甘凤池问完,就看到老白跟魏正义齐齐用看白痴的目光看自己,他忍不住辩解道:“我知道他要去追踪刘金山,可你们也说了没证据,就算有证据,也是转告刑侦科,让他们处理,我们是冷案科,这样越界办案,到时出事了怎么办?”
“那你还不赶紧跟上?有你在,必要时还可以阻拦科长一下。”
“他好歹也是科长级了,做事会想一想后果的对吧?”
对面两人同时摇了摇头,甘凤池大声问:“那出了事谁负责?”
“谁负责不知道,但如果科长出了问题,也会牵连到你,毕竟你还属于见习。”
现实不容许甘凤池再多想了,嗖的一声跑出去,就听老白在身后说:“我已经跟科长说了,他说只等你十秒。”
我靠,那家伙当他飞毛腿啊,飞毛腿都飞不了那么快!
甘凤池气得肺都快炸了,电梯到达一楼后,他飞一般地跑出了警局大门,萧兰草的车停在门口,等他上了车,屁股还没坐稳,轿车就飙了出去。
他呼呼喘着扣紧安全带,就听萧兰草说:“已经十五秒了,你要想留下来,接下来还要好好接受体能训练才行。”
“我……我是在冷案科做事吧,管理旧卷宗为什么还要强化体能?”
“因为是我说的,有问题吗?”
“……没!”
嘴上这样说着,甘凤池已经掏出手机,把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全部敲下来传给了萧燃,好让萧燃心里有数。
“你在干什么?”
“刚捉了只皮卡丘,跟朋友炫耀。”
“坐稳了,接下来我们去捉更大的皮卡丘。”
甘凤池感觉到在萧兰草说话的同时,车速再次加快了,他把手机放在手机架上,根据老白的提示决定前进方向,没多久就进入了闹市区,老白说刘金山的车接近了某栋商业大楼,大楼中层以下都是商店,人流繁多,让他们留意。
“放心,不会跟丢的。”
萧兰草说着话,换挡加速,老白急忙叫道:“安全第一,不用着急,我会帮你们锁定目标的。”
“好。”
“还有啊,科长,如果局里知道我公器私用追踪目标的话,会不会撤我的职?”
“不会,我保你。”
甘凤池急忙跟上,“如果出了问题,也请一定保我!”
“放心吧,功劳是你们的,出问题是我的!”
连欢迎会的钱都是让他付的,甘凤池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没有信服力了。
他们照老白提示的赶到了商业大厦,发现刘金山跟他的保镖已经进了大厦里面,周末人多,增加了追踪的难度,老白说目标已经到达顶楼了,担心事情有变,让他们跟紧。
两人乘电梯上了顶楼,天台入口的地方站着刘金山的保镖,看到他们,急忙阻止他们上前,甘凤池掏出警察证,说:“警察,请配合。”
“不行,刘先生说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无视保镖的话,萧兰草的手按在了门把上,保镖立刻握住他的手腕,甘凤池看看保镖的大手掌,看看萧兰草白皙并且不是很粗的手腕,担心他稍微一用力就断了,急忙说:“快住手,否则我告你袭警。”
“袭警是小事,再拖延下去雇主的命就保不住了,雇主出了事,还要保镖干什么?”
保镖被萧兰草的话唬住了,趁着他发愣,萧兰草打开门进了天台,看到甘凤池也进去了,他慌忙跟上,叫道:“刘先生,刘先生你没事吧?”
天台上的风有点儿大,甘凤池被吹得晃了一下,转头看看,这里很空旷,正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密码箱,顺着围栏来回踱步,正是刘金山。
刘金山虽然肥胖,却文质彬彬,不过他此刻的动作和表情透露出焦虑,他正在看表,看到他们,立刻走过来,质问道:“为什么迟到这么久?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萧兰草打量着他,然后点点头,说:“果然你是被凶手要挟了。”
“你们不是绑匪派来的?”
“刘先生,他们是……是警察。”
听了保镖的话,刘金山更暴怒,喝道:“是谁报警的?谁让你们来的?我警告你们,要是我的孩子出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不管我们出不出现,绑匪都不会来的,否则他早就该到了。”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里?”
“他是什么时候绑架你儿子的?”
“你先回答我!”
“不知道,所以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如果我配合你们,我儿子就没命了—这是绑匪说的,我全部都照做了,钱都带来了,五百万,五百万而已,你们硬要插进来干什么!?”
刘金山很激动,根本不听萧兰草的解释,抡起密码箱冲他们乱挥一气,趁着大家躲避,他拔腿往外跑,被萧兰草抓住了,喝道:“冷静点儿,你这样做谁都救不了!”
“放开我,我要去跟他见面,他说了,只要拿到钱就放了我儿子!”
“他不会出现的!”
“为什么?是不是你们抓了他,那问出我儿子在哪儿了吗?没问出就赶紧放人!”
刘金山不仅没冷静,反而越来越恼怒,挥着皮箱狂打他们,甘凤池为了制住他,只好动了手。
谁知他下力有点儿重了,刘金山被他打得向后一晃,箱子脱手而出,撞在了围栏上,按钮弹开,里面的钱穿过栏杆飞向半空。
“啊……”
发现闯祸了,甘凤池急忙跑到栏杆前探头看去,就见一沓沓钱在空中散开了,顺风纷纷扬扬地往下飘落,大厦下面隐约传来叫声,显然有人注意到了上空飘落的钞票,伴随而来的还有警车的鸣笛声。
萧燃已经赶到了,就在甘凤池往下看的时候,他刚下警车,看到钞票像雪花般纷纷落下,他叹了口气。
“萧兰草,你到底要制造多少麻烦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