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科里充斥着紧张忙碌的气息,一些警员在进进出出,甘凤池一路走进去,林紫言站在审讯室窗前,看到他,问:“你身体没事了?”
一番折腾下,甘凤池感觉肚子不太舒服,但是在大家面前,他硬是打肿了脸充胖子,挺挺胸说:“完全没问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科长呢?”
“回来后他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叶长鸿在里面审李孙虎,我就在这儿看看情况。”
林紫言把他们昨晚的收获简单讲了一遍,说:“我们的同事在关押孙长福的仓库里找到了捆绑的绳索,上面附着的分泌物跟孙长福的DNA一致,但他们只承认把孙长福关在那里,不承认杀人。”
“那窦剑承跟梁美静呢?确定死者是他们?”
“是的,我们的同事一直在暗中跟踪窦剑承,确定当时上车的是窦剑承跟梁美静,也亲眼看到轿车滚下了山,我跟科长去了现场,看到了他们两人手上戴着的戒指,不过最终确认结果还是要等法医的鉴定报告。”
有刑警沿途跟踪,这就排除了窦剑承金蝉脱壳的可能性,但甘凤池还是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说:“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出车祸,是不是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
“这部分还在调查,窦剑承的仇家很多,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刘天跟李孙虎都否认做这件事。”
“啊!”
惊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甘凤池转头一看,却是裴晶晶,她绊了一跤,导致抱的一大堆资料都落到了地上。
甘凤池过去帮她捡,有一些资料是复印的照片,有桥牌室、酒吧,还有休息室,休息室的书架上摆放着古玩器皿,他拿起来看着,问:“这好像是桥牌俱乐部?”
“是啊,那边还在继续搜查,这些现场照片是留底用的。”
“还没搜到有力的证据?”
“没有,否则李孙虎就不会那么嘴硬了,刚才叶长鸿提到窦剑承出车祸,他的反应超惊讶的,如果他是凶手的话,简直可以去竞争影帝了,叶长鸿都拍桌子了,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可以给我看下审讯录像吗?”
“跟我来。”
裴晶晶把资料都捡起来,抱着跑去电脑前,调出审讯录像—
当叶长鸿把刚拿到的事故现场的照片放到李孙虎面前时,他一脸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坚持说自己跟窦剑承只是生意合作关系,绝对没有害他。
“他说没害就没害,我们前脚找窦剑承问话,他后脚就出事,哪有那么寸?说不定是李孙虎为了销毁犯罪证据,干掉知情者。”
“你这样说有证据吗?”
熟悉的话声在身后传来,甘凤池转头一看,萧兰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看着电脑屏幕问道。
他立刻说:“有啊,凌辉电脑里的资料就是证据。”
萧兰草笑了,那笑容在甘凤池看来像是在说—这算什么证据啊?
他很不忿,想继续解释,却被萧兰草拦住了,让裴晶晶将录像又放了一遍,在叶长鸿给李孙虎看事故照片的地方,他按了定格,说:“听到窦剑承出事,他首先的反应是震惊,接着嘴角微微上翘,这是安心的表示,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表示他在紧张。”
“厉害啊科长,你学过犯罪心理学啊?”
“这只是简单的观察而已,做刑警时间长了,谁都会的。”
“那这一系列的反应说明了什么?”
“一开始的震惊说明窦剑承的死亡对他来说是意料之外,而后他想到窦剑承的死未必是坏事,至少有些犯罪证据会随着窦剑承的死亡而成为无头案,但他还没享受喜悦,就想到窦剑承是被谋杀的,或许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所以他才会很紧张,这时候只要趁着他恐慌一路问下去,一定会问到不少内幕。”
裴晶晶叹了口气。
“孙长福的案子还没头绪,凌辉也生死未卜,现在连窦剑承也死了,一连串的案子下来,我们也不知道要加班加到什么时候,真羡慕你们冷案科可以准点下班。”
林紫言说:“我们可以帮你们的,正好我们也在查相关的案子。”
“你们只要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帮忙就不用了。”
萧兰草看过来,裴晶晶生怕他不高兴,急忙解释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组员说的。”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甘凤池及时换话题,问:“为什么大清早的窦剑承要跟秘书去山上?”
“窦家在山上有别墅,大概窦剑承知道他们被警方盯上了,为了不影响梁美静的心情,就临时送她去别墅休养。”萧兰草说:“我刚从法医室那边过来,两具尸体已经确定是窦剑承跟梁美静了,紫言判断得对,梁美静有四个月的身孕,窦剑承到这个年纪才有孩子,不可能不在意。”
听到他表扬林紫言,裴晶晶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气氛再度变得僵硬,甘凤池只好跳出来,问:“通知窦太太了吗?”
“通知了,她应该已经来了。”
一听这话,甘凤池沉不住气了,掉头跑了出去,林紫言看看萧兰草,萧兰草说:“跟着他,别让他闹出什么事来。”
甘凤池一口气跑去法医室,刚好隔壁的房门打开,冯玉芬在一个女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那是窦家的佣人,甘凤池第一次去窦家拜访时见过她。
冯玉芬穿了件连衣裙,腰带没系紧,松垮垮地垂下,长发束在身后,也没好好梳理,看起来很乱,她脸色灰白,表情充满了憔悴和疲惫,在佣人的搀扶下往前走了几步,就双腿发软靠在了墙上,捂住嘴抽泣起来。
舒清滟跟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摇摇头,过去帮忙扶住她,劝道:“窦太太,节哀顺变。”
“知道,我知道……”
冯玉芬说得泣不成声,身体颤抖得厉害,甘凤池再也忍不住了,走过去,说:“窦太太,对不起。”
冯玉芬抬起头,见是他,有些诧异。
“你……你怎么在这里?”
甘凤池一怔,正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手被冯玉芬一把抓住,大声哭起来。
“小英走了,剑承也走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放心,我……我们一定抓住凶手。”
“人都没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骗我,说永远陪着我,可是却在外面养女人,还有了孩子……为什么都在骗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冯玉芬大声哭叫,话说得颠三倒四,但甘凤池听出了哭声中的绝望和愤怒—在得知丈夫死亡的同时,还知道了被背叛的真相,相信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的现实。
这让他更觉得懊悔,说:“对不起,我也骗了你,请你原谅我。”
冯玉芬哭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抹去眼泪,惊讶地看向甘凤池。
甘凤池说:“其实我不是公司职员,我是警察,接近你是为了调查……”
“嗯哼!”
不远处传来萧兰草的咳嗽声,甘凤池临时改为—“为了调查窦剑承公司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啊。”
“真的对不起,窦太太,我应该在知道你们被屡次恐吓的时候,就坚持让你报警的,也许那样,窦剑承就不会出事。”
“不怪你,这都是命啊。”
冯玉芬叹了口气,轻声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赚钱越来越执着,常常几天不回家,那些恐吓骚扰电话很早以前就有了,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说得有气无力,甘凤池想再多安慰安慰她,话还没出口就被抢了先,萧兰草走过来,问:“公司方面的事你知道多少?是什么人对他进行恐吓,你心里有没有线索?”
“没有,他公司的事我大概还不如秘书知道得多,你们想查什么随便查吧,不过我真的帮不上忙。”
话语中带了浓浓的怨气,萧兰草挑挑眉,再问:“你是不是知道他跟秘书小姐的关系?”
“不知道。”
“这好像很牵强,作为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丈夫出轨的话,妻子本该是最先觉察到的人……”
话语被中途打断了,冯玉芬气愤地抓住萧兰草的衣服,向他质问道:“你结婚了吗?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窦太太,冷静,请冷静!”
甘凤池和林紫言慌忙上前劝解,冯玉芬松开了手,却仍然向萧兰草怒道:“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在小英过世后我们挺过来了,在我患忧郁症后我们也挺过来了,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好转了却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几十年,却比不过一个认识几年的女人,我不知道原来对他来说,传宗接代那么重要,如果你结婚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字字沉重激愤,充满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哀伤,到最后冯玉芬大声哭起来,女佣安慰着她,扶她离开,经过萧兰草身边时,狠狠地啐了一口。
萧兰草没介意,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甘凤池在旁边越看越生气,冲冯玉芬大声说:“窦太太,我跟豆芽菜是同学这件事没骗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捉住凶手的!”
冯玉芬没回应,在女佣的搀扶下走远了,甘凤池又转过头,没好气地对萧兰草说:“科长,拜托你体谅一下窦太太失去亲人的心情,丈夫是罪犯,还莫名其妙地被杀,她现在已经很痛苦了……”
“所以你说她现在到底是痛恨多一些,还是留恋多一些?”
“啊?”
“或许都有吧,就像她自己所说的相互扶持这么多年,却在一瞬间毁于一旦。”
人已经走远了,萧兰草却仍然盯着走廊喃喃自语,甘凤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正要再出言提醒,萧兰草忽然转头看他。
“你肚子不疼吗?”
“肚子……疼?”
“刚出院的人跑得这么快,你是不是天赋异禀啊?”
反应过来萧兰草的意思,甘凤池这才发觉腹部不适,他弯腰靠在了墙上,喘息道:“哎哟,开始疼了。”
“那还不去休息,别在这儿折腾了。”
萧兰草跟舒清滟打了招呼,转身离开,甘凤池还以为他要去刑侦科配合追查,谁知他回了冷案科,坐到座位上,拿过徐远秋的日志继续看起来,中途还打了好几通电话,有一通是给老羊的,让他再重新分析一下凌辉的照片。
甘凤池不知道萧兰草的用意,只感觉老羊也是够辛苦的,连出几桩大案子,大家都快忙疯了,还要忙里偷闲来帮忙,更神奇的是每次老羊都会帮,这才是他最不得其解的地方。
没被领导交代任务,这对甘凤池来说其实是好事,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需要多休息,但他现在偏偏没心思休息,脑海里不时回旋出冯玉芬悲痛欲绝的脸孔,有些坐不住了,看向其他两位同事。
魏正义不知道去哪儿了,一整天都不见人,老白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是在窥屏还是在选彩票,林紫言则戴着耳机听东西,大家好像都完全不在意案件的进展,除了他以外。
这让甘凤池觉得难过,面对才不久发生的惨剧,他无法无动于衷,但又不能责备同事们的冷漠,只好把怨气发泄在萧兰草身上。
如果不是他的命令,大家会帮忙的吧。
真搞不懂这个家伙,窦剑承出事之前他追得那么紧,出事后他反而优哉起来,幸好他不做刑侦科科长了,否则什么案子都别想告破!
甘凤池越想越气,到最后终于坐不住了,偷偷打电话给裴晶晶,询问案情进展情况,裴晶晶正忙着,说回头打给他,让他稍等。
甘凤池放下手机,起身要去茶水间,老白突然在对面叫萧兰草,看他的表情很紧张,甘凤池也跟着跑了过去。
老白那台用来看监控的电脑显示出六格画面,总算他的电脑屏幕够大,每个镜头都很清晰,画面背景各不相同,但入镜的是同一个人— 一个棒球帽压得很低,戴口罩穿运动衫的男人。
“这个人是……”
甘凤池刚问完,就见老白将画像调去另一个屏幕,跟凌辉的照片并列摆放,那些照片都是之前徐离晟拜托他们寻找凌辉时给他们的。
老白的手在键盘上快速敲打,软件开始将两个人的脸部轮廓和体形进行重叠对比,很快数据出来了,重合度是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是在哪儿拍的?”
甘凤池转头看监控器显示的时间,是昨天早上,刚好是凌辉打求救电话之前,他喜道:“老白你太厉害了,这是哪里啊,我们可以缩小范围来寻找!”
“不用。”
身旁传来淡淡的话声,甘凤池惊讶地看萧兰草,萧兰草注视着屏幕,表情认真严肃,却没有喜悦。
手机响起,裴晶晶的电话打过来了,大家看向甘凤池,甘凤池慌忙捂住手机想跑出去接听,被萧兰草叫住,说:“开外放。”
别看萧兰草平时言行举止不着调,他严肃起来气场异常威严,甘凤池乖乖照办了,开启外放接听。
裴晶晶那边应该很忙,她的语速非常快,说同事已经从豪富俱乐部的暗格里搜到了真正的账本,原来李孙虎除了表面上的正当生意外,还经营地下钱庄,账本里详细记录了地下钱庄的资金流动情况,还有跟窦剑承的进账分成。
萧燃将账本拿给李孙虎看了后,李孙虎见隐瞒不过,就老实交代了内情,原来五年前窦剑承就开始跟他合作,窦剑承负责把公司一部分可以利用的客户介绍到俱乐部,李孙虎则负责在打牌之余聊一些无风险高利润的投资项目,在美色和药物作用下,很多客户都轻易上钩了。
然而客户的钱并没有用在投资上,而是转去地下钱庄,当客户发现有问题质问窦剑承时,窦剑承则推说是他们自行与李孙虎签约,与自己无关,而李孙虎背后又有流氓团伙撑腰,去质问他,最后吃亏的还是当事人自己。
听到这里,甘凤池忍不住说:“窦剑承真是个人渣,大家请他当顾问是因为信任他,可他却出卖自己的客户,那些人也是奇怪,被恐吓威胁,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桥牌俱乐部的陪酒女郎除了降低客户们的警觉性外,还探听到了他们的很多个人隐私,报警的话,不仅投进的钱血本无归,隐私也会被曝光,甚至还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们只能听从摆布,看地下钱庄的资金流动状况,李孙虎他们根本是无本万利。”
“那些被骗的人都是公司大老板和富二代吧,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骗局都看不出来,智商都被狗吃了?”
“不,他们只是想要的更多而已,一个人的欲望通常跟悲剧是成正比的。”
“啊,男神你也在啊,你说得太对了,这就是贪婪导致的愚蠢啊,不过他们坚持说没绑架凌辉,窦剑承的死也跟他们无关,大概是这两项罪名太大,他们认为警方没证据,就想侥幸脱罪,哼。”
“这个回头再说,我刚接到消息,事故车辆的鉴证结果出来了,说是刹车制动装置出现了问题,你们科长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吧?”
“是,男神你的消息可真快,所以现在已经确定那是伪装成的车祸,科长让我们从投资受害人的名单里分批调查嫌疑犯,还有啊……”
听着他们的对话,甘凤池震惊地看向萧兰草,心想科长你这都是啥时候拿到的消息?难道是鉴证科那边通风报信的?你的面子还真大。
裴晶晶的话说到一半,电话被抢走了,大家听到冯震的声音传过来,
“裴晶晶你很闲吗?正事不做,在这里通风报信。”
裴晶晶不说话了,萧兰草帮她解释道:“我们只是在互通有无,你们也想尽快破案不是吗?”
“我们会自己处理的,所以不要有事没事就来探听消息,你们没事可做吗?”
没在意冯震的质问,萧兰草老神在在地说:“折腾了一天,应该来好消息了吧?”
“好消息?”
“比如说找到凌辉了?”
“啊,你怎么知道?”
冯震刚问完就立刻打住了,即使看不到他的脸,甘凤池也能想象得出他此刻懊恼的表情,他想对大多数同事来说,他家科长一定就像是恶魔般的存在。
“所以你们具体是怎么找到的?”
被萧兰草继续追问,冯震破罐子破摔了,回道:“我们在他打电话的那片区域附近寻找时,有居民提供消息,我们的同事跟过去一看,发现就是凌辉,他当时很虚弱,趴在公园的长椅上。”
“给他做笔录了吗?”
“萧科长,你设身处地地考虑下,一个人被关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他有精力配合录口供吗?”
冯震吐完槽,说:“据同事说,他这几天都没有正常进食,有脱水现象,精神状态也不稳定,所以同事先送他去医院检查,等他精神稍微恢复后,再跟他询问具体的情况。”
“等到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说还有事件发生吧?怎么回事?别卖关子,萧科……”
冯震还在对面叫嚷,萧兰草已经起身往外走去,老白在后面叫:“科长,人都找到了,还要继续搜吗?”
“继续。”
甘凤池不知道萧兰草让老白搜什么,见林紫言跟上,他也急忙关了手机追了出去,一进电梯就说:“科长,你怎么知道凌辉已经得救了?你的线人也太神通广大了,介绍给我认识下呗。”
“难道我不能推断出来吗?”萧兰草淡淡地说:“真是够巧的,李孙虎被抓了,窦剑承死了,凌辉就没事了。”
“科长,我从你的字里行间听到了恶意,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我是故意这样说的。”
“为什么?”
萧兰草没回答,来到一楼,冯震已经站在刑侦科门口等着了,看到他们,他两手往外一伸拦住,叫道:“你们不能去找凌辉,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说过要去找凌辉了吗?”
“那你这是?”
“你们科长呢?”
“去开会了,李孙虎的案子牵扯的范围太大,他去跟上级汇报情况了。”
“哦。”
“我们科长说了,凌辉现在需要休养,等他状况好转再问案,你有什么事,问我就好。”
“派人就近保护他了?”
“派了,我们科长是谁?你想到的,我们科长都想到了。”
“哪家医院?”
“安和。”
冯震说完,就一副咬了舌头的懊恼表情,再次上前拦住,说:“你知道地方也没用,就算我们科长同意你问案,医生也不会让你见他的!”
萧兰草停下脚步,冲冯震微微一笑,冯震一脸警觉地说:“美男计这招对我也没用。”
“我可以见见陈二狗吗?”
“陈二狗?主谋都抓到了,该问的也都问过了,你还见他干什么?”
“正因为你们都问过了,我才要见,陈二狗被你们连番轰炸后,现在就像惊弓之鸟,问什么他都会说的。”
“可是他都交代了啊。”
“不,还有没交代的。”
看着萧兰草微笑的面庞,冯震皱皱眉,他跟不上萧兰草的思维,不过懒得在小事上纠结,带他们去了审讯室—现在大家都在忙着审问李孙虎跟刘天等人,没人理会这个小喽啰,他就当是做好人了。
“我觉得他被咱们科长耍了,”跟在他们身后,甘凤池悄悄对林紫言说:“科长一开始就没想去找凌辉。”
林紫言点点头,深有同感。
萧兰草跟冯震要了相关资料,进审讯室时,让甘凤池倒了杯水给陈二狗。
经过连番审讯,陈二狗的状态更颓废了,腰都挺不直,佝偻着趴在桌上发呆,甘凤池把水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接了,拿着杯正要喝,萧兰草将手里的审讯记录板砰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陈二狗吓得一抖,半杯水都泼了出去,萧兰草看着他的举动,在他对面坐下来,用平缓的语气说:“有关孙长福被杀案,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他的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
“是啊是啊,我都说了我只是跟他呛了几句,我是怕自己有前科,被你们怀疑我是凶手,所以……”
“你怕的不是警察,是怕有人找你的麻烦吧?”
陈二狗一愣,马上说:“我是混黑芒星没错,但孙长福的死跟他们没关系,我真的是在路上……”
“我提过黑芒星三个字了吗?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陈二狗再次愣住了,茫然地看向萧兰草。
这个警察跟他认知中的警察形象相差太大,他的问案方式也跟其他警察相差太大,他有点儿抓不住对方的想法了,不敢再说话,畏畏缩缩地坐在那里。
萧兰草将关押恐吓孙长福的几个流氓的照片跟仓库的照片并排放到陈二狗面前。
“他们都已经坦白了,他们捆绑恐吓过孙长福,不过在他答应交钱后就放了他,你并不是偶然在路上跟他碰上,而是在他离开后就一直偷偷跟在他后面,对吧?”
陈二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甘凤池在旁边看着,立刻明白萧兰草说中了。
“孙长福被恐吓后虽然很狼狈,但他身上还是有点儿钱的,至少你是这样认为的,你想借着团伙的名义勒索他,却没想到在纠缠中他突然暴死。他死了,就等于说刘天跟李孙虎他们都拿不到钱了,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所以你既不敢回去报告,也不敢找人帮忙,惊慌之下只好把人塞到车上,拉回自己家。”
眼眸扫过陈二狗,萧兰草说:“你这身板光是把尸体塞进车里就费了全身的劲儿吧,或许你想过回头把尸体拉到山上埋掉,但后来出现尸僵,你一个人根本就抬不动,这就是为什么你肢解尸体分开丢弃的原因。”
“这些……我之前……差不多、差不多都、都承认了。”
“是的,所以不管起因是什么,你的罪名不会变。”
“那你还来问我这些……是想……干吗?”
“我不是要问这个,而是另一件事。”
萧兰草说完,没有马上接下去,陈二狗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心惊胆战地看着萧兰草,甘凤池也在一旁急得要命,但知道这是萧兰草的战术,只好忍着,不敢催。
“我想知道的是—在你跟孙长福纠缠的时候,附近有没有其他人?”
这个问题跟孙长福之死没关系,陈二狗的精神松懈下来,说:“大晚上的,那条路又很偏,没别人啊,要不我也不会特意选那个地方找他麻烦了。”
说完后面那句,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吓得缩了缩,不过萧兰草没有关注这一点,说:“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人经过或是有车经过?”
陈二狗又想了想,啊的叫出来。
“孙长福突然倒下,我看他没脉了,想趁机跑掉,那时候我看过周围,好像看到了人影。”
“有看清他的长相吗?”
“没有,影子一闪就不见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后来我越想越担心,生怕被谁看到了,就索性把尸体塞进了车里。”
“回去的路上有人跟踪吗?”
“没有吧……”陈二狗挠着头想了想,摇头道:“就算有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都快吓死了,只想着怎么处理尸体……”
看他的反应是真的不知道,萧兰草没再多问,起身走出审讯室。
甘凤池跟在后面,一出去冯震就堵住了萧兰草,问:“你问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难道陈二狗还有同伙?”
“不,我只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推理错误。”萧兰草看看甘凤池,微笑说:“因为我的属下一直坚持说凡事要用证据说话。”
他是这样说过没错,但这跟萧兰草问案有什么关系?
别说甘凤池不懂,冯震也同样不懂,说:“所以咧?”
萧兰草的回应是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扬长而去,冯震不依不饶,在后面加大音量,再问:“所以咧?”
“所以就是—原来科长之前说陈二狗没狗可咬不是笑话,他是真的咬不到别人。”
“哈?”
“陈二狗是出于私心去敲诈孙长福的,所以事后他不敢联络别人,科长帮你们搞清了凶手的动机,你可以写结案报告了。”
听完林紫言的解释,冯震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但又好像不完全是这样,想了半天正要再问,林紫言跟甘凤池都已经离开了,他只好双手一摊。
“好吧,先写这个案子的报告。”
甘凤池追着萧兰草出了警局大门,看着他往停车场走,问:“科长你去哪里?”
“肚子饿了,去吃饭。”
“应该不是吃完饭后再去找凌辉吧?”
萧兰草停下脚步,目光在甘凤池跟林紫言两人之间转了转。
“你们要跟踪我吗?”
“不不不!没有没有没有!”
“那要一起吃饭吗?我请客。”
这么好,不会又是快餐吧?
甘凤池兴致缺缺,林紫言却用力点头,他没办法也只好跟着点头,总之不管怎样,不能给他们孤男寡女共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