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草带他们两个上了车,开着车,他问林紫言,“有关凌辉的电话,你有什么看法,说说看。”
“唔……没有。”
“在鉴证科你明明有话要说,下午你也一直在听耳机,是在琢磨他的电话录音吧?”
“嗯,是的。”
原来林紫言用耳机是在研究案情啊,甘凤池说:“既然琢磨了那么久,就说说看吧,说不定可以帮到我们呢。”
“是啊,老羊下午联络过来说电话录音跟凌辉的原声吻合,证实是他本人打电话求救的,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被二人鼓励,林紫言调出手机里的录音,打开给他们看。
录音经过了特殊处理,不同的音程在经过分析处理后分别归类表示,她说:“凌辉在说话时呼吸声很重,这是奔跑后的表现,但是声频是一致的,几乎没有变化。”
甘凤池注视画面,就见音程高低幅度很平衡,他说:“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不是的,人的发声是通过喉部肌肉收缩引起的声带振动,稍微的情绪波动都会影响音色,所以一个人在极度紧张恐慌的状态下,他的声音应该有大幅度的变化,就算其中有呼吸声的协调,但也不会这么均匀。”
萧兰草问:“通常什么情况下会这样?”
“要么是他有非常好的自我情绪调整能力,要么是紧张和恐惧的感情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林紫言说完,看到甘凤池惊讶的表情,她慌忙摇手。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一点儿经验之谈,没有科学依据的。”
“不,查案一半就是靠经验。”
如果萧兰草这句话说的是他自己,甘凤池一定会反驳,但换了林紫言就不一样了,他也点头附和。
“至少这软件不可能是骗人的吧,你看,它都这样显示了,这个挺好玩的,哪里可以下载?”
“下载不了,这是我爷爷做的,我说话声音太小,有段时间很自卑,他就做了这个给我玩,它的原理就跟科研室的声频检测仪是一样的,但这只是个游戏软件,当不得真。”
这么精妙的软件是拿来玩的?
甘凤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干笑两声,道:“你爷爷可真厉害。”
“很有参考价值,谢谢。”萧兰草说:“吃完饭,你们顺便帮我个忙,三个人做会比较快,我不想每晚都熬夜。”
“好。”
十分钟后,三人坐在兰州拉面馆的桌子前,面对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甘凤池点点头,跟他推想的差不多,他们科长请客的上限超不过一碗拉面。
不过折腾了一天,甘凤池肚子饿了,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林紫言见萧兰草端坐在对面,看着拉面一动不动,她问:“科长你不吃?”
“没事,他习惯了在吃饭前发呆。”
“为什么?”
“担心热量摄取太多会长胖,毕竟是岁数到了嘛,不注意点儿的话,很容易秃顶又有啤酒肚的。”
“放心,你秃顶我都不会秃,我不是在担心热量,而是在想案子。”
萧兰草用筷子敲了甘凤池的脑袋一下,然后掰开筷子开始吃饭,甘凤池心里一百个不信,问:“那你想到了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一会儿你要记得说啊,别想找借口拖时间,科长我跟你讲,我的记忆力很好的,会时刻提醒你。”
“为了避免你时刻刷存在感,我现在就说好了,继续追窦剑承那条线,所以我需要帮手。”
“呵,冷案不管了?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豆芽菜吗?”
“老羊那边的数据出来还需要时间,我们就抽空查查其他的线索,现在的案子也许跟冷案有关呢。”
“你用‘也许’这个词很奇怪,言下之意就是也许没关系,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肯定这件事。”
“是的,这又不是解数学题,要唯一的答案。”
“你爱怎么查是你的事,但请不要再伤害到窦太太,她很可怜的,看她今天那样子,我都不知道……”
“甘凤梨,”打断甘凤池的话,萧兰草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一直否定我的直觉断案,但你有没有发现你才是最感情用事的那个?”
“我这不叫感情用事,而是拥有正常人的感情,你才是冷血动物。”
“所以我长得比你帅,职位比你高,拿的钱比你多,还有,你要听我的。”
“哈?”
两人正斗着嘴,旁边忽然传来笑声,林紫言看着他们说:“你们果然是好搭档。”
“并没有!”
吵个不停的两个人这一回倒是配合默契,异口同声地反驳了过去。
出乎甘凤池意料,萧兰草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医院,而是废弃仓库,那个曾经关押过孙长福的地方。
白天刑侦科和鉴证科的人员已经将仓库彻底搜查了一遍,现在仓库处于封锁状态,大门上贴了禁止入内的封条,萧兰草走近后,直接将封条撕下,手速快得让甘凤池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回头一定会被刑侦科那帮人骂的。
甘凤池揉着额头心想,接着他又看到萧兰草掏出钥匙开锁,推门走进去,他顾不得揉额头,追上去问:“科长,钥匙从哪儿来的?”
“放在冯震办公桌上的,我猜会不会是这里的钥匙,还真是,”萧兰草转头看他,微笑问:“有没有佩服我的直觉?”
我更佩服您勇于惹毛同事的气概。
甘凤池跟在后面走进去,仓库里很暗,林紫言在附近找到照明开关打开,数个灯管同时亮起来,甘凤池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仓库比想象中要小,角落里混乱地放置着木箱杂物,墙壁和地板都是水泥砌成的,跟凌辉拍的照片里的画面一样,甘凤池走到其中一个木箱前探头看看,里面放了一些破旧毛巾和坏掉的小型家电,他翻了翻,没找到与案件有关的物品。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他转过身,对萧兰草说:“该找的鉴证科的同事都找过了,你大概要失望了。”
“我不是来找东西的。”
萧兰草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分别递给甘凤池和林紫言,那是凌辉在仓库被威胁时偷拍的照片,他说:“你们照这几张的角度找找看,找到对应的地方。”
“哦。”
甘凤池不是很理解萧兰草的意思,看到林紫言照做了,他也拿着照片开始寻找。
几张照片里除了孙长福的那张外,其他的画面都很模糊—灰白的水泥墙壁,杂乱的角落,还有溅了血点的地面,乍看很像这间仓库,但要对应到实际的地方,却不是件容易事,甘凤池拿着照片找了很久,都觉得似是而非。
“这墙就是普通的墙面吧。”
他伸手摸摸墙壁,水泥抹得很粗糙,说:“这种墙面到处都有,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因为到处都有啊。”
“你的意思是凌辉拍的不是这里?可鉴证科已经证实了孙长福是在这里被恐吓的,这张照片……”
甘凤池走到孙长福被拍照的地方,用手指画了个圈,说:“这张是在这附近拍的,当时孙长福躺在这里,那些打手站在这边和这边。”
“这张没有错,但这两张对不上去。”
林紫言说的是角落和有血点的地板照片,照片里的角落也堆放了杂物,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拍,都拍不出相同的画面;地板上的血点有一部分抹掉了,但对照痕迹,仍然跟照片里的不同。
“也就是说这些照片不是在这里拍的,除了这一张。”甘凤池把孙长福的那张抽了出来,看看两位同事,“难道当时被害人还被禁锢在其他地方?”
“这个只有凌辉才知道了,不过至少鉴证科提供的数据证实了这里和这里不是同一处。”
萧兰草双手各拿了一张照片亮到他们面前,一张是孙长福躺着的地板,一张是有血点的地板。
甘凤池猛然醒悟,萧兰草下午打电话给老羊请他们分析照片,原来分析的是这里,他说:“数据都证实不是同一地点拍的了,你还让我们在这里找,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相信数据,但我更喜欢用自己的眼睛去证实。”
“所以你证实了什么?”
萧兰草没回答甘凤池的问话,而是说:“今天忙了一天,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呵呵,关键时刻科长又要装×卖关子了。
看着萧兰草走出仓库,甘凤池冷笑,却没想到萧兰草突然又转过身,对他说:“凤梨仔,有件事我想让你帮忙。”
第二天,萧兰草跟甘凤池来到安和医院。
经过一夜的休息,凌辉的精神状态稳定下来,萧兰草来到病房的时候,他还在做笔录,徐离晟作为主治医师在一旁陪同,凌辉额头受了伤,包着纱布,还在挂吊瓶,看起来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负责询问的是叶长鸿,看到萧兰草等人进来,他露出鄙夷的表情,对萧燃说:“有人又来抢功了。”
萧兰草像是没听到,走到冯震身旁,低头看他做的笔录,冯震翻了个白眼,试图用手盖住,没想到记录板被他直接抽了过去,从上到下一路读下来,说:“原来凌先生跟其他受害者一样,是被窦剑承说服投资的。”
冯震想把记录板抢回来,看看萧燃没表示,他只好把手缩回来,凌辉不知道萧兰草的身份,脸露茫然,徐离晟跟他说:“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萧警官,这次幸好有他们帮忙,才顺利找到了李孙虎和窦剑承的犯罪证据。”
凌辉恍然大悟,急忙向萧兰草道谢,萧兰草微笑接受了,问:“为什么你这么信任窦剑承,把公司的资金都挪过来进行投资?”
“我也是朋友介绍的,窦剑承在业界信誉很好,我完全没想到他是骗子,本来想试着拓宽公司的发展渠道,结果他介绍给我很多奇怪的投资项目,又游说我说短期就能赚钱,我在桥牌俱乐部喝了他们提供的饮料,神志迷迷糊糊的,就相信了他,在合约上签了字。”
萧兰草看着记录,问:“你还跟他们借了不少钱?”
“是啊,资金一下子投进的太多,影响到了公司方面的周转,为了给职员发工资,我不得不跟李孙虎借钱,导致最后利滚利,公司做不下去了,只能关门大吉。”
“所以在投资之前,公司效益还是不错的?”
“嗯,还……可以,公司关门后,他们看到榨不出油水,就翻了脸,逼我还钱,又带我去看孙长福,警告我说如果我再拖欠,就跟他同样的下场。”
“就是你拍的这些照片?”
萧兰草将照片取出来,逐一摆在病床的桌板上,凌辉看了看,点头说:“是。”
叶长鸿的脸色更难看了。
自从萧兰草进屋后,就很自然地夺得了掌控权,他站起来想过去继续询问,被甘凤池抢先一步挡住,将事先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他,笑眯眯地说:“说了半天话,你也渴了吧,来来来,先喝口水。”
叶长鸿被拦住了,萧兰草又接着问:“照片拍的是哪里?”
“仓库啊,就是关押孙长福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经我们鉴证科的同事鉴证,这张和其他张拍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萧兰草特意将孙长福的那张挪去一边,看着凌辉说道。
不出他所料,凌辉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就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事后发现自己无意中拍到了这些,我觉得也许会有用,就放在电脑里了,那几天我被带去过很多地方,也许这是在其他地方拍的吧。”
甘凤池说:“可以无意中拍到这么多有力的线索,也是很厉害的。”
凌辉的脸色再度变了,反问:“你们这是在怀疑我吗?我也是受害者,我还被绑架了好几天,要不是我找机会跑出来,说不定也跟孙长福一样被大卸八块了。”
“咦,你怎么知道孙长福被肢解?电视里好像并没有报道。”
凌辉转头看看其他人,说:“报道了吧,有人肢解尸体分开丢弃,这段时间不一直是大新闻吗?”
“没有,新闻只报道了弃尸,但尸体的身份并没有放出,所以你怎么肯定那具尸体是孙长福呢?”
被萧兰草步步紧逼,凌辉一阵语塞,想了想,说:“我是猜想的,因为肢解的案子跟孙长福被绑架是在同一时间啊,你们这些警察是怎么回事?我是受害者,你们不去抓凶手,却把我当嫌疑犯,是不是太奇怪了?”
“说到绑架,李孙虎跟刘天都不承认绑架过你。”
“警官先生,你是相信犯罪分子的话?还是相信受害人的话?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在问话之前好好看笔录,我被绑架的时候蒙了眼睛,看不到绑架者的样子,但他们提到了豪富俱乐部跟窦剑承,除了他们,也没人会绑架我吧?”
“所以绑架者是他们又是你的推测。”
“如果你们警察再用点儿心做事的话,就不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推测了!”
因为激动,凌辉大幅度地挥舞双手,露出手腕上的捆绑勒痕,徐离晟怕他吊瓶滚针,上前按住他让他冷静,又对萧兰草说:“病人需要休息,既然笔录都做完了,请你们先离开。”
“笔录是做完了,不过你不想知道绑架者是谁吗?”
“不是窦剑承和刘正他们吗?”
“不是,很遗憾,警察办案讲求的是证据,而不是靠推测,所以凌先生,你要听一下我的结论吗?”
凌辉脸色悻悻,徐离晟想要帮他拒绝,被他制止了,说:“好啊,我也很想看看你找到了什么证据。”
萧兰草用下巴给甘凤池做了个示意,甘凤池将带来的资料放到桌板上,说:“这是你在跟窦剑承商谈投资时你公司的盈亏额,并非像你所说的想扩展渠道,而是当时公司已经在连续亏损,所以你才会想到投资,希望有短期效益回报。”
看到纸上的数据列表,凌辉变了脸色,气愤地说:“你们凭什么查我的账?”
“不好意思,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查账,这只是以你的缴税金额为基础做出的大概数据,我的属下除了查案外,其他事都做得不错。”
甘凤池起初有点儿沾沾自喜,但很快就品出味儿了—萧兰草这不是在赞扬他,而是说他没查案能力吧!
他气哼哼地看过去,萧兰草没注意到,继续说:“投资部分的内容来自窦剑承公司的账目,在投资中期,你还赚了不少,这才是你将更多的资金投给窦剑承推荐的项目的原因,对吧?”
“那又怎样?我投资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帮他们洗钱的。”
“但最后你还是这样做了,一方面是为了赚回钱,可以让自己的公司撑下去,一方面也是怕他们使用暴力,直到你看到孙长福的惨状,你发现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将会跟他一个下场,于是你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伪装被绑架,利用你的学弟揭发他们。”
“利用我?”徐离晟很惊讶,目光在萧兰草和凌辉之间转了转,问:“如果凌辉想揭发,随时都有机会,而且他比我更了解内情,何必要通过我?”
“自己揭发是要冒风险的,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会被干掉,你不是也曾因为调查俱乐部而被流氓袭击过吗?他会选你还有一个原因是你有责任感,认为他出事与自己有关,所以你一定会查下去,再加上你弟弟是警察,也可以帮忙,虽然后面的发展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但达到了他需要的结果。”
“哈哈,真是无稽之谈,你有什么证据?”
凌辉冷笑起来,徐离晟也很难相信,但是看萧兰草的表情又不像是信口开河,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哪边。
萧兰草给甘凤池摆了下下巴,甘凤池把资料放到桌上,大家一起看去,那是交通监控器拍摄的录像,里面的男人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穿着运动服,他低着头在跑步,看不到容貌,但是从身体轮廓来看跟凌辉很像。
同一人的照片有七八张,是从不同路段的录像中抓拍到的,甘凤池又拿出另外两张凌辉的照片,对他说:“这是你本人,这是你打求救电话的时候,附近的交通监控器拍到的人,鉴定结果是同一人,这证明那天你并没有仓皇逃命,而是乔装打扮找了个僻静的电话亭打求救电话。”
凌辉的手抖了起来,嘴巴张了张想辩解,萧兰草抢先说:“我们同事已经找到你藏身的房子了,离你打电话的地方要坐六站的地铁,还满远的,你是担心警察在附近调查,所以特意在远处租房子吧?”
冯震沉不住气了,问:“你们怎么查到的?”
“很简单,他既要在隐藏期间打求救电话,又不能让李孙虎和黑芒星的人发现,所以活动范围不可能太大,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交通便利地点藏身,我的属下查到了他在监控器里的活动路线,按图索骥,去附近有租屋的地方打听,就打听到了。”
冯震气得叉着腰嘟囔,“靠,被抢先了,我们也该扩大范围找的。”
“扩大范围你们也问不到,因为你们寻找的是被害人,我们寻找的是嫌疑人,”萧兰草拿起监视器图片在他面前一亮,“你说这个人像被害人还是嫌疑人?”
冯震不说话了,叶长鸿问:“所以在我们到处寻找的时候,凌辉正在租屋里优哉地生活?”
“不全是,至少为了增加真实感博取信任,后几天他没有进食,还捆绑自己,并且弄伤了头部,直到电视播出了俱乐部被封,窦剑承死亡的新闻,他觉得是时候出现了,这就是你们可以轻易找到他的原因。”
萧兰草说完,又对凌辉说:“对了,我们在租屋里找到了你伪装出门时穿的运动服和帽子,你付了半年的钱,是准备等事件解决后再去处理对吧?”
凌辉不说话,慢慢地他的脸涨红了,突然大叫道:“你凭什么指责我?我没错,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不交钱,就将我的隐私全都曝光,让我今后再也别想开公司,孙长福你们也看到了,要不是他们使用暴力,他也不会死,我如果不这样做,下一次死的就是我!”
“所以你在发现无意中拍到了照片后,就想到了可以利用它进行告发。”
“是的,那晚还让我碰巧看到了陈二狗跟孙长福的争执,后来我在跟踪陈二狗时想到,如果警方发现孙长福的死跟俱乐部有关,肯定会介入调查,他们搞诈骗、恐吓,还有绑架杀人,所以我被绑架也是情理之中的,警察不会怀疑。”
萧兰草瞄了萧燃一眼,道:“不好意思,我们真没你想的那么蠢。”
甘凤池问:“是你匿名打报警电话,告发陈二狗杀人的?”
“所以我还算帮你们破案了。”
“你还真好意思说,明明是你自己怕死,就藏起来,让别人为你冒险。”
凌辉脸露惭愧,看向徐离晟,说:“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因为你根本没有诚意道歉,你只是有点儿小聪明而已。”
萧兰草把桌板上的资料收了起来,最后他看看凌辉照的那几张照片,冷冷道:“如果你不是自作聪明,怕一张照片不够引起警方的注意,又模仿拍照的话,说不定还不会这么快就暴露。”
凌辉气愤地瞪着萧兰草,忽然向他扑来,叶长鸿和冯震急忙按住他,他冲萧兰草叫道:“如果我不照他们说的去做,我的私人资料就会全部被曝光,到时我名声扫地,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混得不好,我也是被迫的!”
“不,你的隐私除了你自己在意外,没人会在意,说到底,你最在乎的是你的面子而已。”
萧兰草说完,无视凌辉喋喋不休的辩解,走出病房,徐离晟追出去跟他道谢,听到病房里的叫嚷声,苦笑道:“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学长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金钱和欲望面前,你是个好医生,但有些人心理上的疾病你是治不好的。”
萧燃从里面走出来,萧兰草的目光马上转到了他身上,看出他们有话要说,徐离晟回了病房。
萧燃走到萧兰草面前,甘凤池在旁边看着,很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有心阻拦,但看看两人的气势,他就打消念头,躲去一边装死去了。
“谢谢。”萧燃说。
甘凤池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转头看过来,萧兰草扑哧笑了,说:“其实你也怀疑他了,否则不会把叶长鸿派过来。”
“但证据是你找来的,这一局算你赢。”
“算?”
萧兰草冷笑起来,忽然一拳头挥过去,甘凤池啊的叫出了声,但那拳头在挥到萧燃面前时停下了,萧兰草抬起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将沾在上面的小叶子拨掉。
“谢谢。”
无视萧燃干巴巴的道谢,萧兰草转身扬长而去,萧燃在后面问:“你去哪里?”
“你的案子结了,我的案子还要继续调查呢。”
“我的案子”?不会是指豆芽菜的案子吧?
想到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冯玉芬,甘凤池双手抱头,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萧燃走到甘凤池面前,说:“他是个只要有一点疑问,就会追查到底的人,认定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对于这一点,我想我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
“那还不跟着他?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汇报。”
“是!”
甘凤池向萧燃敬了个礼,对面传来萧兰草的叫声。
“凤梨仔!”
甘凤池转头一看,萧兰草已经进了电梯,他不敢怠慢,撒腿跑了过去。
电梯开始往下走,甘凤池偷眼看看萧兰草,萧兰草面对电梯门目不斜视,他只好没话找话。
“科长,为什么你今天没带紫言来?”
“我让她去燕通大学调查一些事情。”
“哦……”
甘凤池又看看萧兰草,见他没有解释的表示,便改问:“你让老白跟正义调查凌辉的动向,是不是早就猜到他有问题了?”
“嗯,去他家寻找线索的时候。”
“那么早?为什么你会怀疑他?”
“只是觉得不太对头,如果是你,会在明知有危险的时候,还把房门备用钥匙放在花盆下面吗?”
甘凤池用力摇头。
“你看连你都不会做的事,他怎么会做?”
听这话的意思他的智商好像需要充值啊。
甘凤池张张嘴,正要解释自己的智商还在线时,萧兰草又说:“而且他留的线索太显眼了,家里也太干净了,犯罪团伙如果到了绑架恐吓他的程度,打骚扰电话或是来家里搜的可能性很大,孙长福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但他家没有人来过,所有家具都是有强迫症的人的摆法。”
“有道理,可是他怎么确定徐离大夫一定会追查他的行踪呢?如果徐离大夫什么都不做不报警的话,那他所有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所以他在隐藏期间特意打电话给徐离大夫求救,那其实是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帮自己调查,他很聪明,跑步之后才打电话,造成被追赶的效果,但可惜的是紫言对单音程很敏感,从他的声音中发现了问题。”
“难怪他穿的是运动衫,原来是为了跑步时不引起行人的注意,不过科长,你真的信紫言的那些声音变动的说法?”
“每个人都有他独一无二的天赋,紫言对声音很敏感,记忆力又强,她会辨别出声音中细微的差异是很正常的,那个软件我想她爷爷只是做出来让她心安的,她根本不需要依靠那种东西。”
“原来科长会看到别人的优点的,我以为只会找茬儿。”
甘凤池小声嘟囔,萧兰草转头看他,他急忙堆起笑脸,说:“幸亏有科长你在,否则就被凌辉骗过去了,真是个狡猾的家伙,亏得徐离大夫那么帮他,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这个案子告诉我们了解一个人的重要性,凌辉了解徐离晟的个性,他的计划才会成功,我了解你,所以知道你拐弯抹角说这么多话,只是不希望我调查冯玉芬。”
“呵呵……没有……”
甘凤池没底气地发出干笑,电梯到一楼了,萧兰草走出去,忽然脚步一停,甘凤池没防备,差点儿撞到他。
萧兰草闪身躲开了,甘凤池站稳,看着他叹气。
“科长你不要随时来个急刹车,很危险的。”
“我并没有忘记大明湖畔的豆芽菜。”
“哈?”
“我追窦剑承的案子,是因为它跟旧案有联系。”
“欸……”
就在甘凤池思索所谓联系的时候,萧兰草大踏步走出了医院,他追上去,说:“虽然很感谢科长你帮我调查豆芽菜……”
“我不是帮你,我只是想解惑。”
“虽然很感谢你为了解惑间接帮我,但窦剑承刚出事,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下家属的心情?”
“是的,所以我并没有要去窦家。”
“那你这是?”
萧兰草看看表。
“中午了,先吃饭,我约了人吃牛排,要一起吗?”
别看萧兰草口袋没几个钱,他去的肯定都是高档餐厅—这也是最近甘凤池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假如他一起去的话,不用说了,肯定是他掏钱。
他很想打消狐狸上司的期待,但又按捺不住对案子的好奇心,所以犹豫了三秒后,扬起笑脸,充满精神地说:“科长,咱俩谁跟谁,吃大餐一定要让我来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