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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方的怪物 肯·福莱特 502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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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炎炎,史蒂夫坐在简妮家附近的矮墙上,顶着树荫等她回家。她住在工薪阶级街区,老式联排房。周围学校的孩子们正放学回家,吃着糖果边笑边闹。八九年前他也是这么无忧无虑。

但现在他内心焦虑,一阵绝望。今天下午律师和巴尔的摩警察局性犯罪科的德莱威尔警监谈过了。她说DNA检验的结果表明,丽莎·霍克斯顿体内的精子与史蒂夫血样中的DNA比对结果完全相同。

他崩溃了。他还以为DNA检验会终止这场苦难呢。

他看得出来律师已经不信他是无辜的了。父母虽然还坚信他的清白,可也很迷惘:他们都知道DNA检验是非常可靠的。

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也许当时是另一个史蒂夫出来强奸了妇女,事后再把身体还给他。所以他才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有几件事正可以印证:揍提普·亨德里克斯时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几秒钟;要把手指插进肥猪波切尔脑子前那一刻。这是都是另一个人格做的?他想来想去还是不信,肯定另有原因。

对了!他和德尼斯的DNA不就一样吗?如果解开这个疑团,可能还有一线希望啊!肯定哪儿出了问题。能找出答案的只有简妮·费拉米。

孩子们陆续回了家,太阳缓缓落到对街房屋背后。快六点的时候,简妮那辆红色梅赛德斯终于回来了,车子开进五十码外的停车位里。简妮下了车,一开始没看见史蒂夫。她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黑色大垃圾袋,然后锁上车,沿着人行道向他走来。她一身正式的黑色套裙,但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脚步也略显沉重。史蒂夫吓了一跳,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这么一副好像刚打过架的样子。即便如此,她依然美丽不减,他瞅着她的目光中仍然满蕴向往。

她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站起来微笑着朝她走近一步。

她朝他瞥了一眼,四目相对,马上认出了他。简妮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骇,张嘴就尖叫起来。

他大为惊诧,马上站住不动,问道:“简妮,怎么了?”

“离我远点!”她叫道,“别碰我!我要叫警察!”

史蒂夫不知所措地举手做了个防御姿势:“好的,好的,你说了算。我不碰你,好吗?你到底怎么回事?”

一位邻居从简妮公寓的前门走出来。这肯定是她楼下的住客,史蒂夫想。这位黑人老先生穿着格子衬衫,打着领带。“简妮,怎么了?”他问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

“是我在叫,奥利弗先生,”她颤声道,“这混蛋今天下午侵犯了我,就在费城,就在我车里。”

“侵犯你?”史蒂夫难以置信,“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你这混蛋,你两个小时前才做了。”

史蒂夫被骂得恼火。他受够了被人冤枉自己施暴了。“滚蛋,我好几年没去费城了。”

奥利弗先生插口道:“这位年轻人在那堵矮墙上坐了两个小时了,简妮。他今天下午没有去费城呀。”

简妮一脸愤懑,好像当即就要指责她那位好心肠的邻居胡说八道。

史蒂夫这时候注意到她没穿丝袜,这么一身正式的着装配两条光腿,看上去很奇怪。她半边脸颊也有些红肿。他气消了,是有人侵犯了她。他真想搂着她好好安慰,却唯恐这么一来反而雪上加霜。“是那个混蛋,”他说,“是他伤害了你。”

她脸色一变,恐慌的神色退去。她问邻居:“他两小时前就在这儿了?”

奥利弗耸耸肩:“一小时外加四五十分钟吧。”

“你确定吗?”

“简妮,要是他两小时前在费城,除非坐飞机才赶得回来。”

她盯着史蒂夫:“那混蛋肯定是德尼斯。”

史蒂夫朝她走去。她没退后。他伸出手,手指轻触她微微肿起的脸颊,轻声道:“可怜的简妮。”

“我还以为那是你。”她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他紧紧搂住她。她的身子缓缓软下来,信任地依偎在他身上。他摸着她的脑袋,手指缠上她浓密的黑发。他闭上眼,怀想她身子有多么精壮,德尼斯肯定也受了伤。那才叫好。

奥利弗咳嗽一声:“你们喝咖啡吗?”

简妮离开史蒂夫的怀抱。“不用,谢谢,”她说,“我就想换身衣服。”

她的紧张全写在脸上,却反而显得更迷人了。他心想,我爱上这个女人了。不光光在于要和她上床,当然上床也是要的。我要做她的朋友,和她一起看电视、上超市。她感冒的时候我要喂她吃药。我要看着她,瞧她是怎么刷牙,怎么穿牛仔裤,怎么给吐司抹黄油的。我要她问我“橙色唇膏衬我吗”“要帮你买剃须刀吗”,还有“你什么时候在家啊”。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把这些都告诉她。

她穿过门廊。史蒂夫犹豫了。他虽然想跟上去,但人家还没邀请他呢。

她踩上门阶,说道:“来啊。”

他终于跟上去,随她上楼进入起居室。她放下塑料袋,便跑去厨房踢掉了鞋子。接着史蒂夫大吃一惊,她竟然把鞋子丢进了垃圾桶。“我再也不会穿这套该死的衣服了。”她一边怒气冲冲地说着,一边脱下外套随手丢开。随即,史蒂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解开上衣的扣子,脱掉后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她戴着纯黑色的棉质胸罩。当然啦,史蒂夫心道,这件她肯定是不会在他面前脱的。可不料她伸手到背后解开扣子,扯下胸罩一并丢进了垃圾桶。她的乳房不大,却坚挺有型。她肩上显出两道淡淡的红印,是胸罩带太紧勒出来的。史蒂夫看得喉咙发干。

她拉开裙子的拉链任其落到地上。她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一条黑色比基尼内裤了。史蒂夫张大着嘴傻呆呆地盯着她。她的胴体堪称完美:肩膀强壮有力,乳房匀称娇美,小腹紧绷平坦,还有那雕塑般的修长双腿。接着她褪下内裤,胡乱往裙子里一包就按进垃圾箱里。露出又浓又黑的蜷曲阴毛。

她面无表情地瞅了史蒂夫一眼,仿佛不知道他在这儿干吗。然后她说了句“我要洗澡”,就光着身子越过他去了卫生间。他饥渴地看着她的背影,品味着她躯体的每一分每一毫,她的肩胛、蜂腰,她臀部的动人曲线,她腿上的坚实肌肉。她真是美丽得让他目眩。

她离开房间,不久就传来流水的声音。

“真要命。”他喘了口气,一屁股坐上她的黑色沙发。这说明什么?算是某种试探吗?她想向他表达什么?

他勾起嘴角。她身材多棒啊,苗条健壮,完美比例。她刚才的模样他永远都忘不了。

她洗了很久。他在外面忽然想到,刚才被她一骂,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那件费解的事儿呢。终于水声停息,一分钟后她披着紫粉色浴袍出来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她挨着他坐下,说道:“我有点儿迷糊,我刚才是不是在你面前脱光衣服了?”

“不用迷糊,”他说,“你是脱了,还把衣服都塞进垃圾桶了。”

“我的天,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没事,我很高兴你这么信任我。这对我来说真的意味着很多。”

“你肯定以为我失心疯了。”

“没,不过我猜你在费城受的惊吓可能还没缓过来。”

“也许吧。我就记得自己在想,一定要把当时穿的衣服全扔掉。”

“现在也许正是开你冰箱里那瓶伏特加的时候啦。”

她摇摇头:“现在我真正需要的是一杯茉莉花茶。”

“我帮你泡,”他起身走到厨房柜后面,“你干吗带着个垃圾袋到处跑?”

“我今天被解雇了,他们把我的私人物品全丢进了垃圾袋,还把我锁在办公室外面。”

“什么?”他诧然道,“怎么回事?”

“《纽约时报》今天登了一篇文章,说我使用数据库这件事会损害公民隐私。但要我看,这只是柏林顿·琼斯开除我的借口。”

他听得火冒三丈。他要抗议,要站出来为她辩护,让她免受这种恶毒的迫害。“他们这样就能解雇你吗?”

“不行,明天早上还要在纪律委员会面前开一场听证会,委员全是大学理事会成员。”

“你我的周末都糟透了啊。”他正要说自己DNA检验的结果,她却拿起电话。

“我想知道格林伍德监狱的电话,在弗吉尼亚州里士满附近。”史蒂夫给水壶灌水的时候,简妮记下一串号码然后拨了过去。“请接约翰·苔莫因典狱官好吗?我是费拉米博士……是的,我不挂……谢谢……晚上好,典狱官,您好吗?我还好。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儿蠢,但请问德尼斯·平科尔还在监狱里吗?您确定吗?您亲眼看见他还在里面?谢谢……您也保重,再见。”她抬头看向史蒂夫,“德尼斯在监狱里,典狱官一小时前还和他说过话。”

史蒂夫舀起一勺茉莉花倒进水壶,又找出两只杯子。

“简妮,警察那里出来我的DNA检验结果了。”

简妮顿时一动不动:“然后?”

“丽莎子宫里的DNA和我血液里的完全一样。”

简妮突然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有个DNA和我一样的家伙在周日强奸了丽莎·霍克斯顿,今天又去费城侵犯了你。而且这人不是德尼斯·平科尔。”

他们四目相交,简妮开口道:“你有两个孪生兄弟。”

“我的天哪!”他绝望道,“这更不可能了啊,警察绝对不会相信的。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呢?”

“等等,”她激动地说,“你还不知道我今天下午的发现呢,那时候我还没遇上你的翻版。我有一种解释。”

“老天保佑,最好是真的。”

她神情专注起来:“史蒂夫,你知道后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我不在乎,我只想弄明白。”

她探手进垃圾袋,取出一只帆布包。“瞧瞧这个。”她拿出一本翻到第一页的小册子,递给史蒂夫。他读了读第一段:

阿文提诺诊所始建于1972年,隶属基因泰公司,是人类体外受精——即报界所谓“试管婴儿”的尖端研发中心。

史蒂夫说:“你觉得德尼斯和我都是试管婴儿?”

“是的。”

他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作呕:“太怪异了,不过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一枚胚胎可以在实验室里被分裂成相同的两枚,然后被植入不同女性的子宫里。”

史蒂夫愈发觉得恶心:“那精子和卵子是从我父亲母亲身上来的,还是平科尔夫妇?”

“不知道。”

“也就是说,平科尔夫妇可能才是我的亲身父母喽,天哪。”

“还有一种可能。”

史蒂夫看见简妮露出忧虑的表情,似乎害怕要说的东西会再一次震惊他。他脑筋一转,想到了她可能要说的东西。“也许精子和卵子和这两对夫妻都没关系,我可能是陌生人的孩子。”

她没搭腔,不过脸上肃穆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是对的。

他没了方向,仿佛梦里从空中往下坠落。“很难接受啊。”他说道。水开了,水壶自动关断。史蒂夫不想让手闲着,过去把水倒进茶壶。“我和父亲母亲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我和平科尔夫妇像吗?”

“不像。”

“那最可能是陌生人了。”

“史蒂夫,即使这样,你父亲母亲还是爱着你,依然是他们把你抚养长大的啊。而且他们仍旧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他颤抖着手斟出两杯茶,一起端过来,递给简妮一杯,然后挨着她坐下开口问道:“这一切又怎么解释第三个孪生子呢?”

“如果试管中能产生双胞胎,那三胞胎也行。过程都一样,让一枚胚胎再分裂一次就行。自然世界中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我猜实验室里也行。”

史蒂夫觉得自己仿佛在半空中打转,但也有了些新的感触:释然。简妮的故事虽然离奇,可至少合理解释了为什么他会两度受人冤枉。

“我爸妈知道这些吗?”

“应该不知道。你母亲和夏洛特·平科尔只说去诊所接受了激素治疗。当年体外受精还没用于临床呢。基因泰肯定在技术上领先了时代好多年,而且我估计他们做这种事根本就没告诉患者。”

“怪不得基因泰那么害怕,”史蒂夫说,“现在我知道柏林顿为什么拼命要解雇你了。”

“是啊,他们做的才是真正的违背伦理,侵犯隐私和这一比只能算小打小闹。”

“岂止是违背伦理,基因泰还会因此破产呢。”

她看上去很激动:“这样很多事就说得通了。但这要怎么让基因泰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