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似乎有不在场证明。他说他那天在剑桥的酒吧里上班呢,”她看向自己写的便笺,“蓝调酒吧。”
“我们查查看吧?”丽莎被激起了狩猎本能,现在兴致正浓。
简妮点点头:“虽然挺晚了,但酒吧应该还没关门,尤其是周六晚上。你能从光盘里找到那间酒吧的电话吗?”
“我们只有家庭电话,商业电话在另一套盘里。”
简妮于是问了查号台,要到号码拨了过去。电话立即就通了。
“我是波士顿警察局的苏珊·法贝儿探员。找经理。”
“我就是,怎么了?”这男人担心地问道,声音里带西班牙口音。
“亨利·京是你们店的员工吗?”
“汉克,是的,他又出什么事儿了?”
听这话似乎汉克·京以前也触犯过法律:“还不确定有没有事。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今天……嗯,昨天,周六,他轮白班。”
“再上次呢?”
“我想想,上周日,他从下午四点钟上班到半夜。”
“先生,有必要的话你愿意出庭做证吗?”
“当然可以,干吗不去?就算死了人,也肯定不是汉克杀的。”
“谢谢你的合作,先生。”
“嘿,没问题。”经理见她只想知道这些,似乎松了口气。简妮想:要我真是警察,凭这就能以为你亏心。“随时欢迎来电。”他挂掉电话。
简妮失望地说:“不在场证明有效。”
“别灰心,”丽莎说,“他名字这么常见,我们这么快排除已经很好啦。接下来试试波尔·艾瑞克森吧。这名字应该少些。”
五角大楼的名单上说波尔·艾瑞克森出生于拉克堡,但二十二年后整个阿拉巴马州都找不到一个波尔·艾瑞克森。于是丽莎先试了试:
波 * Erics?on
以免名单上漏掉一个双写的s,然后又试了试:
波 * Erics$n
以涵盖“艾瑞克桑”和“艾瑞克散”的写法,但电脑还是一无所获。
“找找看费城,”简妮提议,“他就在那里袭击的我。”
在费城找到三个。通过电话之后,发现第一位其实叫波德尔,第二位的答录机留言是个虚弱的老人家声音,第三位则是位妇女,名叫波特拉【34】 。简妮和丽莎接着搜索了全美名叫波·艾瑞克森的人,最后找出三十三位。
丽莎的第二位波·艾瑞克森脾气暴躁,态度恶劣,搞得丽莎挂电话时小脸煞白。不过一杯咖啡下肚之后,她又毅然拿起电话。
每一通电话都是一小出戏。简妮不得不鼓起勇气假扮警察。去求证接电话的人是不是说过“帮我手淫,要么就吃我一顿狠揍”,这差事简直就是一场磨难。另外,面对对方的怀疑和无礼对待还要毫不动摇,坚称自己就是警探。而且大多数电话的结果都是令人失望的。
简妮挂掉第六通无成效的电话后,听见丽莎说道:“噢,非常抱歉。我们的信息肯定过时了。抱歉打扰到您,艾瑞克森太太。再见。”丽莎挂掉电话,满脸痛苦。“就是这个,”她严肃地说,“不过去年冬天他死了。刚才接电话的是他母亲。我一问起他,他母亲就哭了。”
简妮立即想知道波尔·艾瑞克森是何等样人。他是和德尼斯一样的疯子呢,还是和史蒂夫类似呢?“怎么死的?”
“他是滑雪冠军,做危险动作的时候摔断了脖子。”
一个不知恐惧为何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的确像是我们要找的人。”
简妮还没想过那八个人里会有人身故。现在她才意识到当初肯定不止植入了八份胚胎。即使是人工授精技术已经成熟的今天,很多胚胎都无法“受孕”,或是受孕成功后在怀孕过程中流产。基因泰当年肯定实验了十几二十位妇女,甚至更多。
“打这些电话真吃力啊。”丽莎说。
“那我们休息会儿?”
“不,”丽莎摇摇身子,“我们做得很好,不到三点就已经排除了五个里面的两个。下一个是谁?”
“乔治·达瑟。”
简妮开始相信自己能找到强奸犯了,但这个名字不好找。美国只有七个乔治·达瑟,其中三个没接电话。而这三个乔治都和巴尔的摩或费城无关——一个在布法罗,一个在萨克拉门托,一个在波士顿——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她们只好权且放下这三位继续往下找。丽莎打印出三个人的电话号码,准备待会儿再打。
突然简妮想到另一件事。“我觉得我们要找的那家伙的电话号码未必在光盘里。”简妮说。
“的确。他也许没有电话。或者电话号码没被收录。”
“他可能用的是绰号,比如钉子·达瑟或是疯子·琼斯。”
丽莎咯咯笑道:“也可能是饶舌歌手,把名字改成奶油·冰淇淋。”
“也可能是摔跤手,叫铁·棍。”
“也可能是写西部小说的,叫雄鹿·雷明顿。”
“也可能是拍色情片的,叫海地·皮鞭。”
“老二·射得快。”
“亨丽埃塔·阴部。”
突然一声玻璃破碎声打断了两人的笑闹。简妮从凳子上跳起来冲进文具柜,掩上背后的门,摸黑站在里面凝神倾听。
只听丽莎紧张地问道:“谁?”
“保安,”一道男声响起,“这玻璃瓶是你放的吗?”
“是的。”
“为什么啊?”
“不让别人偷偷摸摸进来,在这儿待到这么晚我害怕。”
“好吧,可这些碎片我可不扫,我不是清洁工。”
“可以,放着就行。”
“就你一个人吗,小姐?”
“是的。”
“我进来看看。”
“随便。”
简妮双手抓住门把,提防保安开柜门。
她听见脚步声在实验室里逡巡。“你在做什么工作呢?”他的声音相当近。
丽莎的声音远些:“我想告诉你,但我现在没时间,太忙了。”
小子,要是她不忙的话,怎么可能工作到半夜三更?你快闭上嘴让她一个人待着吧。
“好,没问题。”他的声音正从柜门外传来,“这里面是什么?”
简妮紧紧握住把手,用力往上拽,准备好和保安角力。
“里面是放射性病毒染色体,”丽莎说,“应该挺安全的,要是没锁的话你可以打开看看。”
简妮差点儿失笑出声。天底下根本没有什么放射性病毒染色体。
“还是算了吧。”保安说道。简妮刚要放松下来,门把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量。她连忙使足力气往上掰。“而且柜门也锁了。”他说。
一时没人说话。保安的声音再度传来时已经走远了,简妮终于松了口气。“要是一个人害怕了,就来保安室,我给你喝咖啡。”
“谢谢。”丽莎说。
简妮的紧张情绪虽然开始缓解,但人还是警惕地守在原地,等保安离开。两三分钟后,丽莎打开柜门道:“他离开大楼了。”
两人继续打电话。
穆雷·克劳德又是个罕见的名字,她们很快就追查到了本人,电话是简妮打的。电话里穆雷·克劳德父亲的声音又苦涩又诧异,他儿子三年前就被关进了雅典【35】 的监狱,起因是在酒馆里持刀斗殴,最早也要一月份才能出狱。“这孩子原本什么都能干的,宇航员,诺奖得主,电影明星,美国总统。他聪明迷人,长相俊朗。但他把这一切都扔了,都扔了。”
她能理解当父亲的痛苦。这位父亲认为这都是自己的责任。她很想告诉他事实,但事先没有准备,而且时间也不够了。她向自己保证,有朝一日她会再度打给这位父亲,给予自己力所能及的安慰。然后挂了电话。
她们把哈维·琼斯放在最后一个,因为她们知道这个最难找。
全美姓琼斯的大约有一百万,而且H又是个常见的首字母。他的中间名是约翰,出生于华盛顿的沃尔特·里德医院。所以简妮和丽莎就从华盛顿电话本上的电话拨起,哈维·琼斯、H·J·琼斯、H·琼斯。却没有一个是在大约二十二年前出生于沃尔特·里德医院的,而且更糟的是,很多人没接电话,所以也不能将之排除在外。
简妮再次怀疑这么搞到底有没有用。她们已经有了三个悬而未决的乔治·达瑟,现在又是二三十个H·琼斯。她所用的办法理论上可行,但要是别人不接电话,她就没法问人家。她喝了太多咖啡,而且没睡过觉,现在已经开始眼睛发糊,并且觉得心惊肉跳。
凌晨四点她和丽莎开始找费城的琼斯们。
四点半的时候简妮找到了他。
她本以为这个也不会接电话了呢,铃声响了四次,然后是典型的答录机接入音。不过答录机提示信息的声音却梦魇般地熟悉。“这是哈维·琼斯的家。”简妮听得寒毛直竖。这语调、这发音、这措辞简直就像在听史蒂夫说话。“我不在电话旁,请在长音后留言。”
简妮马上挂掉电话,查了查这家的地址。大学城云杉街上的一处公寓,离阿文提诺诊所不远。她感觉自己的手在抖,想一把掐住那小子的喉咙。
“找到他了。”她对丽莎道。
“天哪。”
“是答录机,但听声音就是他,住在费城,离我被袭击的地方很近。”
“让我听听。”丽莎拨通号码。一听到那个声音,她粉脸顿白。“就是他,”她说着挂掉电话,“我现在还能听见他说的话,他说‘把这些漂亮的内裤脱了吧’,我的老天。”
简妮拿起电话打给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