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边缘人的战争 肯·福莱特 1007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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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午,朱迪带老爹去看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新电影,地点就在基尔大道和第十八街街角的亚历山大影院。让她惊讶的是,在那几个小时里,她完全忘掉了地震的案子,心无旁骛地看了场电影。散场后,他们一起就着啤酒,吃了三明治,他们去的是老爹经常光顾的一家店。那是一家颇受警察欢迎的酒吧,吧台上面有一台电视,门口有个标牌,上面写着“我们会宰游客”。

老爹吃完了他那份起司汉堡,痛饮了一口健力士啤酒。

“要是我的生平被拍成电影,应该让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来饰演我的角色。”他说。

“得了吧。”朱迪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警察不是这么想的。”

“是啊,但是我连长相都很像克林特。”

朱迪咧开嘴笑了。老爹长着一张圆脸和一个狮子鼻。她说:“我觉得让米基·鲁尼来演你倒是比较适合。”

“你是不是我亲生女儿啊。”老爹说,但他没有笑。

电视上开始播放新闻。

当朱迪看到FBI突袭洛斯阿拉莫斯的画面时,她苦笑了。布莱恩·金凯德因为她插手案子而对她大吼大叫——结果她前脚刚走,他就采纳了她的计划。

但是,画面中没有出现对布莱恩作战胜利的采访。画面显示,有个栅栏门被撞坏了,一块标牌上写着“我们不承认美国政府的管辖权”,穿着防弹衣的特警队正从现场撤回。老爹说:“感觉他们好像一无所获啊。”

这让朱迪感到困惑。“奇怪了。”她说,“感觉洛斯阿拉莫斯真的嫌疑很大啊。”她很失望,她的直觉似乎完全错了。

主播说,没有人在这次突袭中被逮捕。

“他们甚至都没有宣称他们找到了证据。”老爹说,“我在想到底怎么了。”

“你要是吃完饭了,我们可以去查查看。”朱迪说。

他们离开了酒吧,上了朱迪的车。她拿起车载电话,拨打了西蒙·斯派洛家里的电话号码。“关于这次突袭,你听说什么消息了吗?”她问道。

“我们吃瘪了。”

“我想也是这样。”

“他们的房里没有电脑,所以很难想象他们会在网上留言。他们当中甚至没有人读过大学。我都怀疑他们能不能拼写出“地震学家”(seismologist)这个单词。那伙人当中,有四个女人。但是她们都不符合我说的那两个女人的特征——她们的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而且这个自治组织对修大坝没有意见。他们对沿海电力公司给的赔偿数额很满意,就等着搬到新的地方去了。噢——还有,在那个星期五的下午两点二十分,自治组织的七个男性成员当中,有六个人都在银城的弗兰克运动武器店里购买弹药。”

朱迪摇了摇头:“好吧,话说是谁出的馊主意,要发动突袭的?”

当然,一开始是她的主意。西蒙说:“今天早上,在指示会上,马文说是他的主意。”

“结果扑了个空,想必他也很难看吧。”朱迪皱了皱眉,“我就不懂了。这似乎是个很好的线索啊。”

“布莱恩明天下午要去跟霍尼穆恩先生开个会。估计他要空着手去了。”

“霍尼穆恩会不高兴的。”

“我听说这个人真的很不好惹。”朱迪冷冷地笑了。她对金凯德没有丝毫同情,但是突袭失败了,她也高兴不起来。这就意味着,“伊甸之锤”依然逍遥法外,策划着下一次地震。

“谢谢你,西蒙,明天见。”

她才挂掉电话,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的人是分局的接线员:“有个自称是奎尔克斯教授的人给你留言说,他有急事。他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朱迪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给马文,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但是她太想知道迈克尔要说什么了。她拨打了他家里的电话。他接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了背景中传来动画片的声音。她猜测,达斯蒂还在那儿。“我是朱迪·马多克斯。”她说。

“嗨,你还好吧?”

她扬起了眉毛。他跟达斯蒂待了一个周末,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我很好,但是我已经不负责那个案子了。”她说。

“我知道。我也试着联系过负责人,那个人的名字像个灵魂歌手……”

“马文·海耶斯。”

“对,不管他是海耶斯还是海飞丝了,总之像个唱歌的。”

朱迪笑了。

迈克尔说:“他不肯回我电话,所以我只能找你了。”

这倒是更像迈克尔的作风。“好吧,你发现什么了?”

“你能来一趟吗?我真得给你展示一下。”

一想到可以再见到他了,她发现自己很欢喜,甚至有点兴奋:“你那里还有没有‘嘎吱船长’?”

“估计还有一点剩的。”

“好吧,我过个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样子就到了。”

她挂掉了电话。

“我得去见我的地震学家。”她对老爹说,“要不要我把你送到公交车站去?”

“我不能像吉姆·罗克福德【30】 一样坐公交车。我可是旧金山警察!”

“那又怎么样?警察也是人啊。”

“是啊,但是街头小混混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你是人?”

“对于他们来说,我可是个半人半神的存在。”他在开玩笑,但是这样说也有些道理,朱迪心里明白。他在这个城市里抓了三十年的坏人。凡是街角那些在飞行员夹克里揣着毒品的小孩儿,无不害怕马多克斯老爹。

“那你要跟我一起去伯克利吗?”

“当然,干吗不去呢?我很想知道你那个帅气的地震学家长什么样子。”

她掉了个头,向海湾大桥驶去。“你从哪里看出他很帅了?”

他咧开嘴笑了。“从你跟他说话的样子。”他得意扬扬地说。

“你不应该把警察心理学用到自己的家人身上。”

“管他呢。你是我女儿,你那点小心思,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好吧,你猜对了,他是挺帅的。但是我不怎么喜欢他。”

“真的吗?”老爹一副怀疑的样子。

“他很自负,很难相处,有孩子在身边的时候,他倒是会温和一点。孩子能让他心软。”

“他结过婚了?”

“分居了。”

“分居也是结过婚。”

朱迪能够感觉到,老爹正在失去对迈克尔的兴趣。结婚的事情就像泼了一盆冷水。她对自己笑了笑。他还是急着把她嫁出去,但是他还是有传统父母的顾忌。

他们来到伯克利,沿着欧几里得大道往前开。有一辆橘黄色的斯巴鲁停在朱迪偏爱的停车位上,就在那棵木兰树下。于是她又找了个停车位。

迈克尔打开公寓的门时,朱迪感觉到他面部表情比较僵硬。“嗨,迈克尔。”她说,“这是我爸,马多克斯老爹。”

“进来吧。”迈克尔唐突地说。

在朱迪开车过来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心情似乎发生了变化。当他们走进客厅时,朱迪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达斯蒂躺在沙发上,看起来情况很糟糕。他的眼睛红肿着,流着眼泪。鼻子不停地流鼻涕。而且他呼吸的声音很重。电视上在放动画片,但是他根本看不进去。

朱迪在他身边跪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可怜的达斯蒂!”她说,“出什么事了?”

“他过敏症发作了。”迈克尔解释道。

“你打电话叫医生了吗?”

“不需要,我给他吃了抑制过敏反应的药。”

“药效什么时候发挥?”

“已经起作用了。他已经过了最坏的阶段。但是他可能好几天都得受这个罪了。”

“真希望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小可怜。”朱迪对达斯蒂说。

一个女声说:“我会照顾他的,不劳你操心。”

朱迪站起来,转过身。一名女子走了进来,就像在时装秀上走猫步一样。她脸蛋白皙,红色的直发垂到肩上。虽然身材又高又瘦,但是她的胸部却很丰满,臀部的曲线也很圆润。她身上穿着棕褐色的铅笔牛仔裤和时髦的石灰绿色V领上衣。

直到这一刻之前,朱迪一直觉得自己的穿着很时髦。她穿着卡其色短裤、棕褐色懒人鞋,这双鞋能够衬托出她漂亮的脚踝,而上身那件白色马球衫能够与咖啡牛乳色的皮肤形成反差。现在,看到眼前这位街拍美女,她觉得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就像个落后于时代的中年大妈。况且,迈克尔肯定会注意到朱迪虽然屁股大,但是胸小。

“这位是梅兰妮,达斯蒂的妈妈。”迈克尔说,“梅兰妮,这是我的朋友朱迪·马多克斯。”

梅兰妮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这就是他老婆。

迈克尔没有提到FBI。他是想让梅兰妮觉得朱迪是他的女朋友吗?

“这是我爸,马多克斯老爹。”朱迪说。

梅兰妮没有闲心陪他们寒暄。“我正准备走了。”她说。她的背上背着一个杜菲尔呢【31】 小书包,书包的侧面画着唐老鸭,显然这是达斯蒂的东西。

朱迪感觉自己被迈克尔那高大、有型的老婆比下去了。她对自己的反应颇为气恼。我干吗要在乎这种事情?

梅兰妮环视着房间,说道:“迈克尔,那只兔子放哪儿去了?”

“在这儿呢。”迈克尔从书桌上拿起一只脏兮兮的毛绒玩具,递给了她。

她看着沙发上的孩子。“他在山里就不会过敏。”她冷冰冰地说。

迈克尔看起来很痛苦:“那我怎么办,不看他吗?”

“我们以后得在城外找个地方见面了。”

“我想让他跟我待在一起。要是他不留在这里睡,就没有意义了。”

“要是他不留在这里睡,就不会变成这副样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

朱迪打心底里同情迈克尔。他显然很苦恼,而他的老婆又这么冷淡。

梅兰妮把兔子塞进唐老鸭书包里,拉上了拉链:“我们得走了。”

“我把他送到你车里。”迈克尔从沙发上抱起达斯蒂,“起来吧,小老虎,我们得走了。”

他们出门后,老爹看着朱迪说:“哇哦,真是不幸的家庭。”

她点了点头,但是她对迈克尔的印象比以前更好了。她想用胳膊搂着他说,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不过他是你喜欢的类型。”老爹说。

“我有固定的类型?”

“你喜欢挑战。”

“那是因为我从小就是在这种人身边长大的。”

“你是在说我吗?”他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我可是把你宠坏了呀。”

她亲了亲他的脸颊:“是啊,这样说也没错。”

迈克尔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心事重重。他没有给朱迪和老爹倒水或者泡咖啡,他完全忘了“嘎吱船长”这回事。他坐到电脑前。“看看这个。”他毫无预兆地说。

朱迪和老爹站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着电脑屏幕。

他调出了一张图表:“这是欧文斯山谷地震的图形,我跟你说过,前震的图形很诡异,我搞不明白——记得吧?”

“当然记得。”朱迪说。

“这张图表显示的是同级别地震的典型图形。这是正常的前震,看出两者的区别了吧?”

“对。”正常的前震图形不均匀,也不规则,而欧文斯山谷地震的前震图形有规则可循,而且它太规则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现在,你们来看看这个。”他调出了第三张图表。它显示的是一个规则整齐的振动图形,就跟欧文斯山谷地震的图表一样。

“这些振动是怎么造成的?”朱迪问。

“地震振动器。”迈克尔得意扬扬地宣布。

老爹说:“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朱迪差点就要说出,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要一个。她忍住了笑。

迈克尔说:“这是一台机器,在石油工业上用于地下勘探。大体上说,它就是安装在卡车上的一台巨型锤击式凿岩机。它能将振动传导到地壳内部。”

“然后这些振动就能引发地震?”

“我觉得这不可能是巧合。”

朱迪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么说,真相就是这样了。他们真的能制造地震。”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她感到一阵寒意。

老爹说:“天哪,我希望他们不要来旧金山。”

“也不要来伯克利。”迈克尔说,“其实,我虽然一直跟你说这是可能的,但是我心里其实也不太相信,直到现在。”

朱迪说:“欧文斯山谷地震的震级很小。”

迈克尔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地震的级别跟触发它的力量没有关系,而是取决于断层受到的压力。地震振动器能够引发各种级别的地震,不管是轻微的地面震颤,还是像洛马·普雷塔【32】 这种级别的大地震。”

朱迪对1989年发生的洛马·普雷塔大地震记忆犹新,它就像昨夜的噩梦一样。“靠!”她说,“我们该怎么办?”

老爹说:“你已经不负责那个案子了。”

迈克尔皱起了眉头,露出困惑的表情。“你跟我说过这件事,”他对朱迪说,“但是你没有告诉我原因。”

“办公室政治。”朱迪说,“我有个新老板,他看我不顺眼,把这个案子重新分配给了一个他喜欢的人。”

“真不敢相信!”迈克尔说,“恐怖分子都在制造地震了,FBI却还在搞窝里斗!”

“我能说什么呢?科学家会不会让个人恩怨来阻碍他们寻找真理?”

迈克尔突然咧开嘴笑了:“他们还真会这样。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肯定会把这个线索转告给马文的吧?”

“我跟老板说洛斯阿拉莫斯很可疑的时候,他命令我不要再插手了。”

“怎么可以这样!”迈克尔说着,变得义愤填膺,“你不能对我给你的线索视而不见。”

“别担心,我不会这样的。”朱迪简略地说,“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有了这条线索以后,我们接下来首先需要做什么?如果我们能够查出他们手里的地震振动器是从哪儿来的,我们或许就能找到‘伊甸之锤’。”

“对。”老爹说,“他们要么是买来的,要么是偷来的。偷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朱迪问迈克尔:“美国本土有多少台这样的机器?一百台?还是一千台?”

“介于一百台和一千台之间吧。”他说。

“也就是说,不是很多。所以制造商说不定会对每一笔销售交易做记录。我可以今晚就去追踪销售记录,让他们列一张单子。如果恐怖分子手里的卡车是偷来的,那么失窃卡车可能会列在国家犯罪信息中心。”国家犯罪信息中心简称NCIC【33】 ,由FBI华盛顿总部掌管,任何执法部门都可以查询它的资料。

老爹说:“NCIC只能查找已输入的信息。我们不知道这辆卡车的牌照,而且你也不知道这种信息在电脑上是怎么分类的。我可以让旧金山警察局在CLETS【34】 的电脑上发出跨州查询的申请。”CLETS是加州执法通信系统的简称。“而且我可以让报社刊印一张这种卡车的图片,让民众去寻找。”

“等等,”朱迪说,“你要是这么做的话,金凯德会知道是我在暗中调查的。”

迈克尔绝望地翻了个白眼。

老爹说:“不一定,我不会告诉报社这件事情跟‘伊甸之锤’有关。我只会说,我们在寻找一台失窃的地震振动器。这种盗车案比较罕见,他们会喜欢登这个新闻的。”

“太好了。”朱迪说,“迈克尔,我可不可以把这三张图打印下来?”

“当然可以。”他按了一个键,打印机开始嗡嗡作响。

朱迪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虽然隔着棉西装,但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真心希望达斯蒂能好起来。”她说。

他把自己的手盖在她的手上。“谢谢你。”他的触碰很轻,手掌是干燥的。

她感到一丝窃喜。接着,他把手拿开了,对她说:“呃,你可以把寻呼机的号码给我,这样我有什么急事,就可以快一点找到你了。”

朱迪拿出了一张名片。她思考了片刻,在名片上写上了家里的电话号码,然后递给了他。

迈克尔说:“你们今天忙完之后……”他犹豫了片刻,“要不要一起来喝一杯,或者晚上吃顿饭?我真的很想知道案件的进展。”

“我来不了。”老爹说,“我要看保龄球比赛。”

“朱迪,那你呢?”

他在约我吗?

“我本来打算去医院探病。”她说。

迈克尔看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朱迪意识到,今天晚上她除了和迈克尔·奎尔克斯共进晚餐以外,什么都不想做。“但是我估计花不了一整晚,”她说,“我可以来。”

米尔顿·莱斯特兰奇被确诊为癌症之后,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就已经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或许这跟医院的环境有关:到处都是治疗仪器、病床、白色的床单。又或许是那件淡蓝色的病号服里露出了脖子下面苍白的皮肤。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权力的象征:他的大办公桌、万宝龙钢笔、条纹真丝领带。

朱迪看到他这副样子,震惊了。“天哪,米尔特,你这个样子有点吓人。”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他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朱迪。”

她感到尴尬:“对不起,我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没事,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行了。”

“他们打算采用什么样的医疗手段?”

“他们这个星期会做手术,具体日期还没定。不过这只是为了做胃旁路【35】 而已。前景并不乐观。”

“你说的不乐观,是指什么?”

“致死率是百分之九十。”

朱迪吞了口唾沫:“天哪,米尔特。”

“我可能就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有沉浸在悲观的预后中:“我的第一任老婆桑迪昨天来看我了。她说你给她打了电话。”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想不想见你,但是我觉得至少应该让她知道你住院了。”

他拉着朱迪的手,使劲握了握:“谢谢你,没有几个人能想得这么周到的。我不知道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聪明。”

“她来了,我真的很高兴。”

米尔特改变了话题:“我想转移一下对病情的注意力,跟我讲讲局里的情况吧。”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操心了——”

“噢,我不会操心的。都是快要进坟墓里的人了,工作的事情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呃,我赢了我的案子。冯氏兄弟可能接下来十年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干得好!”

“你总是对我有信心。”

“我就知道你做得到的。”

“但是布莱恩·金凯德推荐马文·海耶斯做新主管。”

“马文?混账!布莱恩知道那个位置该你坐的。”

“跟我说说吧。”

“马文是条硬汉子,但是他做事毛躁,喜欢偷懒。”

“我想不明白。”朱迪说,“为什么布莱恩对他评价这么高?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情人吗?”

米尔特笑了起来:“不,不是情人。但是有一次,马文救过布莱恩的命,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那是一次枪战。我当时也在。我们埋伏了一艘船,这艘船上装着海洛因,在马林县的索诺玛海滩卸货。当时是在二月份的一个清晨,海水特别凉,冻得人身上疼。那里没有码头,所以犯人们把几公斤一堆的海洛因装进橡皮艇里,运到岸上。我们让他们把整船的货都送上了岸,然后开始了行动。”说到这里,米尔顿叹了口气,一双蓝眼睛里流露出渺远的神情。朱迪意识到,他可能再也看不到黎明伏击了。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布莱恩犯了个错误——他让其中一个犯人太靠近他了。这个意大利人抓住他,拿枪指着他的头。我们都掏出了枪,但是要是我们开枪杀死那个意大利人,他可能会在临死前扣动扳机。布莱恩真的吓到了,”米尔顿压低了声音,“他尿裤子了。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西装裤尿湿了。但是马文像魔鬼一样冷静。他开始走向布莱恩和那个意大利人。‘你要杀就杀我好了,’他说,‘反正也没有区别。’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意大利人上当了。他把枪指向马文。就在这时候,我们有五个人同时对那个意大利人开了枪。”

朱迪点了点头。一般特工们在埃弗顿酒吧里喝了几杯之后,就会说这种故事。但是她并不认为这只是大男子主义的虚张声势。FBI特工在职业生涯中很少参与枪战。他们不会忘记这样的经历。她能够想象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布莱恩就对马文·海耶斯特别亲近。“嗯,这也就能解释我为什么会遇到麻烦了。”她说,“布莱恩给了我个垃圾任务,后来,当这个任务变得很重要以后,他把我撤了,把任务交给了马文。”

米尔特叹了口气:“我想,这件事情我可以干预。严格地说,我还是特工主管。但是金凯德是个老练的办公室政治家,他知道我以后不会回去了。他会跟我对着干的。我也不确定我还有没有力气跟他耗下去。”

朱迪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操心的。我自己处理得了。”

“他给马文的是什么任务?”

“‘伊甸之锤’。那伙制造地震的人。”

“自称能够制造地震的人。”

“马文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错了。”

米尔特皱起了眉头:“你没在开玩笑?”

“完全没有。”

“你打算怎么做?”

“背着布莱恩查案。”

米尔特看起来很困扰:“这样做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