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鹰翼行动 肯·福莱特 889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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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仍然担心暴徒,但泰勒其实也很高兴。还在德黑兰的时候,他同比尔的妻子艾米丽·盖洛德通过电话,答应一定会同比尔一起回来。但后来达拉斯下令,除了布里格斯和加拉格尔的所有人都要撤离,他不得不食言。现在命令变了,他又可以信守对艾米丽的承诺了。

好吧,他想,我回不去了,那就赶紧订机票吧。他又拿起了话筒。

杰伊·科伯恩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罗斯·佩罗时的场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1971年,科伯恩刚加入EDS公司一年多。他从事招聘工作,在纽约上班。斯科特那年出生在一家小天主教医院里。出生并无异常,斯科特一开始也是个正常而健康的孩子。

斯科特出生后次日,科伯恩来探望,莉兹说斯科特那天早上没被抱给她喂奶。科伯恩当时并未察觉不妥。几分钟后,一个女人进来说:“这是你们孩子的X光片。”

“我不记得拍过X光啊?”莉兹说,女人将片子给她看,“这不是我的孩子。”

女人困惑了一会儿,然后说:“哦!对了,你们的孩子是有问题的那个。”

这是科伯恩和莉兹第一次听说孩子有问题。

科伯恩去看望刚出生一天的斯科特,震惊不已。孩子躺在氧气罩里,艰难地呼吸着,身体就像牛仔裤一样蓝。医生们正在商讨他的病情。

莉兹几乎歇斯底里。科伯恩打电话叫他们的家庭医生来医院,然后他只能等待。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会有医院不把孩子病危的消息告诉家长?科伯恩不知所措。

他打电话回达拉斯,找到他的上司加里·格里格斯。

“加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但我实在没辙了。”他解释道。

“稍等。”格里格斯说。

不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杰伊?”

“是我。”

“我是罗斯·佩罗。”

科伯恩见过佩罗两三次,但从未直接在他手下工作。科伯恩怀疑佩罗可能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当时EDS公司已经有一千多名员工。

“你好,罗斯。”

“杰伊,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信息。”佩罗开始问问题:医院在什么地方?医生叫什么名字?他们给出了什么诊断?科伯恩一一作答,心里却犯嘀咕:佩罗知道我是谁吗?

“稍等,杰伊。”片刻沉默后,罗斯又说,“现在我让厄舍尔医生同你说话,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达拉斯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接着,科伯恩就开始回答医生更多的问题了。

“你别慌乱。”厄舍尔总结道,“我会同那边的医生谈谈。你就待在电话边,以便我们回头联系你。”

“好的。”科伯恩迷茫地答道。

佩罗又接过电话:“你听明白了吗?莉兹现在是什么情况?”

科伯恩想:他怎么知道我妻子的名字?“不太好。”科伯恩答道,“我们的家庭医生来了,给了她一点镇静剂……”

佩罗安慰科伯恩的时候,厄舍尔医生劝说那边的医生将斯科特转到纽约大学医疗中心去。几分钟后,斯科特和科伯恩就上了去城里的救护车。

他们在皇后中城隧道遇到堵车。科伯恩跳下救护车,狂奔了一英里多赶到收费站,说服工作人员暂时只放行救护车所在车道的车通行。

抵达纽约大学医疗中心时,已有十到十五人在门外等着他们,其中包括东岸顶尖的心血管外科医生。他从波士顿飞来,在救护车抵达曼哈顿之前赶到。

斯科特被推进医院,科伯恩将从原来医院带来的装X光片的袋子交给这里的医生。一个女医生看了他一眼,问:“剩下的呢?”

“就这些。”科伯恩答道。

“他们就拍了这些?”

新拍的X光片显示,除了心脏上有一个洞之外,斯科特还有肺炎。治肺炎的同时,心脏的状况也得到了控制。

斯科特活下来了。他长成了一个健康的小男孩,能踢球、爬树、涉溪。科伯恩开始懂得为什么大家都敬佩罗斯·佩罗了。

佩罗能心无旁骛,将精神集中在一件事上,杜绝干扰,直到完成工作。这当然有其令人不悦的一面,他可能会伤害别人。保罗和比尔被捕一两天后,佩罗走进一间办公室,听见科伯恩正同罗伊德·布里格斯打电话。在佩罗听来,科伯恩在发号施令,而佩罗坚信总部的人不能给当地了解实际情况的人乱下指示。他毫不留情地当着满屋子的人将科伯恩臭骂了一顿。

佩罗还有其他许多缺点。科伯恩在招聘部门工作的时候,每年公司都会评选“年度最佳员工”,这些员工的名字将刻在一块纪念牌上,这个传统历史悠久。但有的最佳员工后来离开了公司,这时候佩罗就要把他们的名字从纪念牌上抹去。科伯恩觉得这不合理。离开公司了又怎样?那人确确实实就是那一年的最佳员工,为什么要改变历史?佩罗似乎将员工跳槽看成是对他个人的侮辱。

佩罗的缺点相对于优点来说微不足道。他对离职员工的态度恰恰反映了他对员工忠诚的强烈期待。他偶尔发作的冷酷无情,只是巨大精力和坚定意志的一部分。没有这种精力和意志,他就不可能缔造EDS公司。科伯恩很容易就能原谅佩罗的缺陷。

毕竟,是佩罗救了斯科特。

“佩罗先生?”萨莉说,“亨利·基辛格的电话。”

佩罗感觉心跳停了一拍。莫非基辛格和扎赫迪在过去二十四小时把保罗和比尔救出来了?还是说,他只是打电话通知佩罗他无能为力?

“我是罗斯·佩罗。”

“马上为你接入亨利·基辛格。”

不一会儿,佩罗就听见了那熟悉的粗嘎嗓音。

“罗斯吗?”

“是我。”佩罗屏住呼吸。

“我已得到保证,你的人将在德黑兰时间明天上午十点被释放。”

佩罗长长地舒了口气。“基辛格博士,这是我这么多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

“美国大使馆的官员和伊朗外交部将在今天敲定细节,但这只是走走程序。我被正式告知,你的人将被释放。”

“太好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不客气。”

德黑兰此刻是上午九点半,达拉斯还是深夜。佩罗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大部分同事都开开心心地回家睡觉去了,因为他们知道一觉醒来后,保罗和比尔就自由了。佩罗则继续留在办公室,等候保罗和比尔获释的确切消息。

在德黑兰,罗伊德·布里格斯值守在布加勒斯特办公室,一名伊朗雇员等在监狱外。保罗和比尔一出现,伊朗人就会电话通知布加勒斯特,然后布里格斯就会通知佩罗。

既然危机即将结束,佩罗就有时间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他立刻想到了一个错误。12月4日,他决定将所有员工从伊朗撤离的时候,他没有下定决心,拖泥带水,迟疑不决,贻误了良机。

但最大的错误一开始就犯下了,那就是将伊朗作为EDS海外市场的第一站。现在他开始反省了,但当时他同意市场部的意见——许多美国商人都持同样的看法:石油丰富、政权稳定、亲西方的伊朗提供了绝佳的生意机会。他没有意识到深层次的矛盾,对阿亚图拉·霍梅尼一无所知,也没预见到将来竟然会有一个美国总统幼稚到将美国的信仰和标准强加到一个中东国家上。

他看了看表。时间已过午夜。保罗和比尔应该已经出狱了。

基辛格的好消息已经被国务卿赛勒斯·万斯的助理戴维·牛森的一通电话所证实:保罗和比尔将被准时释放。今天伊朗又传来了坏消息:国王的新首相巴赫提亚尔遭到温和反对派国民阵线的反对;国王宣布他可能会休假;美国大使威廉·沙利文建议所有在伊朗工作的美国人的家属回国,加拿大和英国大使馆也发出了相同警告。但罢工导致机场关闭,数以百计的女人和小孩滞留难返。然而,保罗和比尔不会回不来。关注战俘运动让佩罗结交了五角大楼的一些好朋友——保罗和比尔将乘美国空军的飞机离开伊朗。

凌晨一点,佩罗给德黑兰打电话。还没有消息。好吧,他想,大家都说伊朗人没什么时间观念。

整件事最可笑的地方是:EDS公司从来没有行贿过,无论是在伊朗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佩罗憎恨行贿。EDS公司的行为准则就写在发给所有新入职员工的十二页手册里,该准则由佩罗亲自制定。“请注意,联邦法律和大多数州的法律都禁止以影响官方行为为目的地向政府官员赠予任何有价值的物品……因为很难判定赠予者是否有不良动机,所以我司员工一律不准向联邦、州或国外政府官员赠予金钱或有价值的物品……即便法律并未禁止某种交易或惯例,但道德方面的衡量也不容忽视……你能完全相信一个与我们秉持相同行为准则的生意伙伴吗?答案必然是肯定的。”手册的最后一页有一张表格,员工须在上面签名,表示他已经看过并理解了这条准则。

EDS公司刚去伊朗的时候,爆发了洛克希德丑闻,这进一步强化了佩罗清教徒式的信念。洛克希德飞机制造公司董事会主席丹尼尔·J.霍顿向参议院外交委员会承认,洛克希德公司依常例支付了数百万美元贿款,以打开国外市场。他在听证会上的尴尬表现令佩罗作呕——霍顿如坐针毡地在座位里告诉委员会,他没有行贿,而只是在给“回扣”。后来,根据《反海外腐败法》的条例,在国外行贿同样违反美国法律。

佩罗找到汤姆·卢斯律师,令其负责确保EDS公司决不行贿。EDS公司同伊朗卫生部洽谈合同时,卢斯反复检查交易是否正当,他彻查的持久性与决心得罪了不少EDS公司的管理人员。

佩罗并不急于扩大业务,他已经日进斗金了,并不需要海外扩张。他曾说过,如果要行贿才能做生意,那我们干脆就不做。

他的商业原则根深蒂固。他的祖先从法国移民至新奥尔良,沿着红河设立商栈。他的父亲加布里尔·罗斯·佩罗是棉花商人。这门生意受季节影响很大,罗斯的父亲常同儿子聊生意上的事。“只同棉农做一次生意是没有意义的。”他常说,“你必须公平地对待他们,赢得他们的信任,同他们建立关系,那样他们就会乐意年复一年地将棉花卖给你。这才叫做生意。”行贿与这番教导显然格格不入。

一点半的时候,佩罗又给德黑兰的EDS公司办公室打电话。仍然没有消息。“打电话问监狱,或者直接派个人过去看看。”他说,“确定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

他烦躁起来。

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他想。如果我支付保释金,就会损失1300万美元,而保罗和比尔依然无法离开伊朗。其他采用法律途径营救他们的办法也不行,因为伊朗律师提过,这个案子牵扯到政治,无论保罗和比尔清不清白都不重要。但目前来看,政治施压全然无效——德黑兰的美国大使馆和华盛顿的国务院都没能帮上忙。倘若基辛格那边也不成,就意味着采用这种方法完全行不通。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武力。

电话响了,佩罗抓起话筒:“我是罗斯·佩罗。”

“是我,罗伊德·布里格斯。”

“他们放出来了吗?”

“没有。”

佩罗心一沉:“出什么事了?”

“我们给监狱打了电话,他们说没接到释放保罗和比尔的通知。”

佩罗闭上眼睛。最糟糕的事发生了。基辛格那边也失败了。

他叹了口气,说:“谢谢,罗伊德。”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佩罗说。

但他其实知道。

他向布里格斯说“再见”后挂上了电话。

他不会承认失败。他父亲的另一项原则是:要照顾那些为你工作的人。佩罗还记得,全家人曾数次在星期日驱车十二英里去探望一个为他家除过草坪的黑人,看他是否生活得够好,不缺衣少食。佩罗的父亲会雇用那些他不需要的人,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工作。佩罗的父亲每年都会开着满载黑人雇农的车去镇上赶集,给他们每人发一点钱,还有老佩罗的名片,以防有人来找麻烦。佩罗记得,有一个黑人偷乘货运列车到加利福尼亚,被当作流浪汉抓了起来,于是他出示了佩罗父亲的名片。县治安官说:“我们才不管你是谁的黑鬼,我们就要把你投入监狱。”但他还是找机会给老佩罗打了电话,老佩罗将车票钱汇了过去,让那个黑人回来。“我去过加州,但我被救回来了。”那人回特克萨卡纳时说。佩罗的父亲依然让他干以前的活儿。

佩罗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是公民权——那就是他对待其他人的方式。直到长大后,佩罗才知道父亲有多么了不起。

他的父亲决不会让自己的员工坐牢,佩罗也不会。

他拿起话筒,说:“叫T.J.马尔克斯过来。”

凌晨两点被叫醒,T.J.马尔克斯并不惊讶。这不是佩罗第一次在半夜把他叫醒,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用慵懒的声音说:“是我。”

“汤姆,情况不妙啊。”

“怎么了?”

“保罗和比尔没被释放,监狱说没收到通知。”

“哦,他妈的。”

“那边的情况越来越糟——你看过新闻了吗?”

“当然看过。”

“你觉得是不是该找西蒙斯了?”

“我想是时候了。”

“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没有,不过我搞得到新的。”

“给他打电话。”佩罗说。

<h4>3</h4>

“公牛”西蒙斯快发疯了。

他想一把火把自己的房子烧掉。那是一座老式木结构的平房,燃起来会像一堆柴火似的,最后烧成一堆灰烬。这个地方对他而言不啻地狱,但他又不愿离开,因为这个地狱以前曾是天堂,而如今却只留给他苦乐参半的回忆。

这个地方是露西尔选的。她在杂志上看到了广告,他们一起从加利福尼亚北部的布拉格堡飞到这儿来看。这座摇摇欲坠的房子在一座占地四十英亩的原始森林中,位于佛罗里达州狭长地带的一个极贫穷又肮脏的区域——红湾,但附近有一个两英亩的湖,湖中能捕到鲈鱼。

露西尔喜欢这个地方。

当时是1971年,西蒙该退役了。他当了十年的上校,而突袭山西战俘营的行动后,他仍未被提拔为将军。事实是,他并不符合将军俱乐部的标准:他一直是预备役军官,从未上过西点军校之类的顶级军事学校,他行事离经叛道,而且不善于交际逢迎。他知道自己是一名优秀的士兵,如果这都不能让上级满意,那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所以他毫不后悔地退休了。

他在红湾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他同露西尔的婚姻生涯中,也曾有过分离。在越南、老挝和朝鲜服役时,他们甚至一年都见不上一面。退役之后,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一块儿。西蒙斯养猪。虽然他对农作一无所知,但他从书本之外获得了所需的知识,建立了自己的猪圈。农场经营一旦上轨道后,他发现自己除了饲养和照看猪外无事可做,便把大量时间花费在摆弄他收集的一百五十支枪上,最后创办了一家小型枪械加工厂,他可以在那儿修理自己和邻居的武器,装填自己的弹药。他和露西尔常常手牵着手穿越森林,沿着湖边漫步,偶尔还能捕到鲈鱼。晚饭过后,她会进卧室打扮,仿佛要去约会一样,然后在睡衣外套着家常服出来,乌黑的头发上系着一个红色缎带,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样的记忆令他心碎。

在那段黄金岁月之中,就连儿子们似乎都长大了。次子哈里一天回家说:“我对海洛因和可卡因上瘾了,我需要你的帮助。”西蒙斯基本不了解毒品。在巴拿马的一个医生办公室里,他曾吸过一次大麻。那是为了获得亲身体验,以教导手下别碰毒品。但他对海洛因的认识只限一条,那就是:吸它会死人。不过,他还是帮了哈里,让他忙于户外工作、搭建猪圈。戒毒的道路很漫长。其间有许多次,哈里都跑到镇上搞毒品,但每次他都会回来。最后,他再也不去镇上了。

这段插曲令西蒙斯和哈里重归于好。可西蒙斯同长子布鲁斯的关系永远不可弥合,但他至少不再为这孩子操心了。孩子?布鲁斯都三十多岁了,就像……就像他爸爸一样固执。布鲁斯皈依了上帝,并决心劝服世上其他的人入教——首先就是西蒙斯上校。西蒙斯亲自将他赶出了家门。不过,与布鲁斯年轻时的其他爱好——毒品、《易经》、重返自然公社——不同,他对上帝的热爱持续了下去,至少布鲁斯过上了稳定的生活。他如今在冰天雪地的加拿大西北部的一座小教堂当牧师。

总之,西蒙斯已不再为儿子们担忧。他已经尽全力将他们养大,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已经是男人了,必须自己照顾自己。他要照顾露西尔。

露西尔身材高大,体态丰盈,如雕像般优雅,喜欢戴大帽子。坐在他们的黑色凯迪拉克的方向盘后,她看起来妩媚动人极了。但与她强悍的外表相反,她内心却异常柔弱。她温婉、和善、可爱。她父母都是教师,她需要有人替她拿主意,需要一个值得她盲目崇拜、彻底信任的人,而西蒙斯满足了她的这一需要。西蒙斯也将所有的爱都献给了她。他退役时已同露西尔结婚三十年。三十年里,他从未对别的女人动心。只有他的工作以及派驻海外的任务阻碍了他们在一起,而现在这一障碍不存在了。他对她说:“我退役后的计划能总结为一个字,那就是:你。”

他们共同度过了七年美好的时光。

1978年3月16日,露西尔因癌症过世。

“公牛”西蒙斯肝肠寸断。

人们说,每个人都有撑不住的时候。西蒙斯曾以为这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但现在他发现自己也未能幸免——露西尔的死打垮了他。他杀过许多人,也看过许多人死,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死亡的意义。他和露西尔相伴了三十七年,而现在,她突然不在了。

没有了露西尔,西蒙斯的生活了然无趣,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他已经六十岁,找不出再多活一天的任何理由。他开始作践自己,吃不加热的罐头食品,任凭短发留长而不修剪。他准时在每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喂猪,尽管他知道喂猪根本不需要讲究时间。他开始收容流浪狗,不久就有了十三只,它们在家里抓挠家具,弄脏地板。

他知道自己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使他保持理智的是植根在个性深处的严格自律的意志。烧毁房子的念头首先冒出来时,他知道自己的判断力已经受到了情感影响,他告诉自己再等一年,看到时会是什么想法。

他知道弟弟斯坦利非常担心他。斯坦利曾试图让他振作起来,建议他去做讲座,甚至让他加入以色列军队。西蒙斯的祖先是犹太人,但他认为自己是美国人——他不想去以色列。他怎么也振作不起来。他能做到的顶多是熬日子活下去。

他不需要人照顾——他从来都不需要。相反,他需要照顾人。他一辈子都在照顾别人。他照顾了露西尔,也照顾了手下的士兵。没有人能将他从抑郁中拯救出来,因为他的人生角色是拯救别人。他之所以能与哈里和好,而不是布鲁斯,就是因为哈里求助于他在以将自己从毒瘾中拯救出来,但布鲁斯则希望通过劝他皈依上帝来拯救他。军事行动中,西蒙斯的目标一直是将所有的手下活着带回来。倘若山西战俘营中真有战俘的话,突袭战俘营的行动就会是他军人生涯的顶峰。

尽管听上去自相矛盾,但唯一拯救西蒙斯的方式就是让他去拯救别人。

1979年1月2日凌晨两点,西蒙斯被电话吵醒。

“是‘公牛’西蒙斯吗?”话筒中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

“是我。”

“我是达拉斯EDS公司的T.J.马尔克斯。”

西蒙斯记得,EDS公司,罗斯·佩罗,关注战俘运动,旧金山宴会……“你好,汤姆。”西蒙斯说。

“很抱歉吵醒了你。”

“没事。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有两个人在伊朗被关进了监狱。我们无法通过正常手段将他们救出来。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他愿意吗?“当然愿意。”西蒙斯说,“什么时候开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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