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还价的时候到了,休尽量让自己的神经放松。“除非你把我的工资增加一倍,否则我不会回头。”他破釜沉舟地说,“只有一件事情能让我改变主意,就是给我股东资格。”
约瑟夫叹了口气说:“跟你谈判简直像是跟魔鬼打交道。”
梅德勒接茬说:“一个优秀的银行家就要具有这种品质。”
“好吧,”最后约瑟夫说,“我给你这个股东资格。”
休突然觉得膝头发软。他们让步了,他想,这下他们终于投降,我赢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看了一眼奥古斯塔。她控制着情绪,紧绷的脸上毫无表情,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要是这样的话。”休拖延着,仔细品味着这一时刻。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要是这样,我接受。”
奥古斯塔终于撑不住了,她脸涨得通红,眼睛快要从眼眶迸出来了。“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你们这些人!”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转身扬长而去。
她大摇大摆穿过拥挤的人群,向舞厅门口走去。人们紧张地盯着她,不知出了什么事。她意识到她的脸上显出怒气,于是想把自己的情绪遮掩起来,但她实在太烦躁了。所有让她厌恶和鄙视的人现在都赢了,从贫民窟里出来的流浪儿梅茜,毫无教养的休,还有低级可怕的诺拉,一个个全都击败了她,各得其所。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乱了套,恶心得让她直想吐。
她终于到了门口,走到外面上了二楼的平台,这里没有那么多人。她揪住一个路过的男仆,吩咐说:“马上去叫皮拉斯特夫人的马车!”他跑着去办了。至少她还可以吓唬仆人。
她没再跟任何人说话就直接离开了舞会,她丈夫只能叫辆出租马车回家了。在回肯辛顿的路上她一直生着闷气。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管家哈斯特德正等候在大厅里。“霍布斯先生在客厅里呢,夫人,”他睡眼惺忪地说,“我告诉他,说你可能天亮才会回来,但他还是坚持等。”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没有说。”
奥古斯塔实在没心情见这位《论坛》杂志编辑。他一大早跑到这儿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她真想直接回自己房间,不去理他,但一想到爵位的事,决定最好还是跟他谈谈。
她走进客厅。霍布斯对着快要熄火的壁炉睡着了。“早上好!”奥古斯塔大声说。
他惊醒过来,慌忙站起身,隔着他那模糊的眼镜直勾勾看着她。“皮拉斯特太太!哎呀,早上好。”
“这么晚了,你到底有何贵干?”
“我想让你第一个看到这个。”说着,他递过来一份杂志。
这是新的一期《论坛》,上面仍带油墨的味道。她打开了目录页,立刻看到了社论的标题:
犹太人能当贵族吗?
她的精神为之一振,今晚的惨败只不过是唯一的一次失利,她提醒自己,还有其他战斗在等着她。
她往下读了几行:
我们相信,目前在议会圈和伦敦各夜总会流传着这样一种传言,说首相正在考虑授予一位杰出的、具有犹太血统和信仰的银行家以爵位身份。我们相信这种传言并不具有任何真实性。
我们从不赞成迫害异教徒。而宽容会让人走得太远。给予公然反对基督救赎的人以最高荣誉,将是一种危险的亵渎行为。
当然,首相本人就是犹太人。但他已经改变了宗教信仰,并以基督教的《圣经》对陛下宣誓效忠,当时他的授爵没有引起任何宪制问题。但现在我们要问,这位传言中所说的未受洗礼的银行家是否准备在信仰问题上做出让步,对《新约》和《旧约》宣誓?如果他坚持只对《旧约》宣誓,上议院主教大人们将如何面对公众的抗议?
我们毫不怀疑这位人士是位忠实的公民,做事诚实可靠……
下面都是些诸如此类的话。奥古斯塔很高兴。她抬起头,称赞道:“干得好,这应该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我希望如此。”接着,霍布斯像一只鸟一样敏捷地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我已经斗胆签下了这份印刷机购买合同,我跟你提过的。销售契约是——”
“上午去银行吧。”奥古斯塔打断他,对那张纸看也不看。不知怎么,她总是无法对霍布斯保持礼貌相待,哪怕他的任务完成得都很好,他身上有种让她受不了的东西。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愉快些,用柔和的声音说,“我丈夫会给你开一张支票。”
霍布斯鞠了一躬。“要是这样,我就先走了。”说完他走了出去。
奥古斯塔满意地叹了口气。这下他们都得服气了。梅茜·格林伯恩自以为自己在伦敦上流社会独领风骚。的确,她可以跟威尔士亲王整夜跳舞,但她无法抗拒新闻出版界的力量。格林伯恩家族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从这种冲击中恢复过来。而同时,约瑟夫将会获得贵族身份。
她感觉好多了,坐下来又去读那篇文章。
<h4>3</h4>
舞会后的那天早上一觉醒来,休感到心里喜滋滋的。他的妻子被上流社会所接纳,而他自己就要当上皮拉斯特银行的股东了。股东资格会让他这几年不止赚几千英镑,而是几十万英镑。有朝一日他会富裕起来的。
索利会因为休最后没去他那儿工作而失望,但索利为人大度谦和,会理解这一切的。
他穿上晨衣,从床头的抽屉中拿出一件礼物——一个装首饰的小盒子,放到口袋里。然后走进他妻子的卧室。
诺拉的房间很大,但总是显得有些局促。窗户上、镜子上和床头都挂满了各种图案的丝绸;地板上铺着两三层地毯地垫,椅子上也放着绣花靠垫;隔板和桌子上堆满了镶框的照片、瓷娃娃、瓷盒和其他小玩意。屋里的陈设主要是她最喜欢的粉红和蓝色,但墙纸、床上用具和窗帘或装饰等处也有其他颜色点缀。
诺拉坐在床上喝茶,身边靠着几个花边枕头。休坐在床沿上,说:“你昨晚的表现相当精彩。”
“把他们全比下去了,”她十分得意地说,“我跟威尔士亲王跳了舞。”
“他不停地盯着你的胸部。”休说道。他把手伸进她扣紧的丝绸睡衣里面,去抚摸她的乳房。
她生气地一把推开他的手。“休!现在不行。”
他不太高兴:“怎么不行?”
“这一周都有过一次了。”
“刚结婚的时候,我们不是什么时候都这样。”
“没错,那时我们刚结婚,但一个女孩不会希望每天都这样。”
休皱起了眉头。他可是希望每天都这样,永远这样下去——这不就是婚姻的意义吗?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也许他过于活跃了。“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多久做一次呢?”他犹豫着说。
她很高兴他这么问,好像一直在等待机会申明这件事似的。“一周不超过一次。”她坚定地说。
“真的吗?”他心头的喜悦顷刻消散,一下变得十分沮丧。一个星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隔着床单抚摸着她的腿,“也许还能多一点吧。”
“不!”她说,把她的腿往后收了收。
休感到心烦意乱。曾几何时,她好像对做爱颇有热情。他们二人有某种共同喜欢的东西。现在,这怎么成了她专门为他干的苦差了呢?是不是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这种事,只是假装喜欢呢?这种想法让他很是郁闷。
他都不打算把那件礼物送给她了,可他已经买来了,不愿意再把它退回店里。“好吧,不管怎样,我给你买了这个,纪念一下你在梅茜·格林伯恩舞会上的胜利。”他有些悲苦地说,把小盒子递给她。
她的态度立刻变了。“噢,休,你知道我多喜欢礼物!”说着她撕下丝带,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个项坠,几支用红蓝宝石做成的花朵镶在金质的花枝上,连着一条精致的金链。“真漂亮啊。”她说。
“那就戴上吧。”
她把项坠戴上。
这个挂件衬托在她的睡衣前面,显不出有多好来。“穿低胸的晚装会显得更好看。”休说。
诺拉对他卖弄般地笑了一下,解开她的睡衣。休贪婪地看着她渐渐露出自己的胸部。吊坠挂在她的乳沟处,就像滴在玫瑰花蕾上的一滴雨水珠。她对休微笑着,继续解掉她的衣扣,最后敞开睡衣,露出她赤裸的胸部。“你想不想吻它们?”她说。
他脑子里有点儿乱。她是在戏弄他,还是她真想做爱?他俯下身去,吻着衬托着珠宝的两只乳房,把她的乳头放进嘴里,轻轻吮吸着。
“到床上来。”她说。
“你不是说——”
“一个女孩应该表示感激,对吧?”她把床单往后拉了拉。
休觉得很不舒服,是这件珠宝让她改变了心意。不过他还是无法抗拒她的邀请。他把晨衣从肩膀上抖掉,痛恨自己如此软弱,爬上去靠在她的身边。
那兴奋点到来之际,他真有点儿想哭。
他上午的邮件里有一封来自托尼奥·席尔瓦。
托尼奥跟休在咖啡馆见面后不久就消失了,《泰晤士报》上也没有刊登什么文章。休大惊小怪,说银行的决定如何危险,到头来让他显得非常愚蠢。爱德华利用各种机会让股东们记住休的这次虚假警报,不过,休随后威胁说要到格林伯恩银行工作,戏剧般地遮掩了这一事件。
休曾经写信给罗斯酒店,但没有得到答复。他很为自己的朋友担心,但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急忙打开了那封信。信是从医院寄来的,请休前往探视。信的末尾写着:“无论如何不要把我的地址告诉别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两个月以前托尼奥还健健康康的,怎么会一下子出现在公立医院里?休心里十分不安。只有穷人才会去医院,那里很恐怖,很不卫生。如果花得起钱,任何人都会让医生和护士到家里看病,就连做手术也这样。
休又困惑又担心,立刻起身赶往医院。他在一间黑暗的病房里找到了他,这里没有任何设备,三十张病床一个紧挨着一个。他姜黄色的头发被剃光了,脸上和头部伤痕累累。“我的上帝!”休说,“你是被车撞了吗?”
“让人给打了。”托尼奥说。
“怎么回事?”
“几个月前我在罗斯酒店外面的街上被人袭击。”
“我估计你是遇到打劫的了。”
“是的。”
“你伤得不轻啊!”
“实际情况还不是那么糟。手指断了一根,脚踝裂了,此外都是割伤和瘀伤,到处都是。不过现在我已经差不多好了。”
“你应该早点儿跟我联系。我们得把你从这儿弄走。我要给你派个医生,安排一名护士照顾你。”
“不用了,谢谢,老伙计。非常感谢你的慷慨,但钱不是唯一的原因,我待在这儿更安全。除了你以外,只有一个人知道我在这儿,是我信任的一个同事,他给我带牛排和白兰地过来,还有来自科尔多瓦的消息。我希望你没告诉别人你要到这儿来。”
“连我妻子也没告诉。”休说。
“那好。”
托尼奥从前的鲁莽性格已经消失,但事实上他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可你不能在医院里待一辈子,躲避街上的歹徒啊。”
“袭击我的人不仅仅是歹徒,皮拉斯特。”
休摘下帽子,坐在床沿上。他不去理会旁边床上的男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说。
“不是一般的抢劫。他们拿走了我的钥匙,开门进了我的房间。值钱的东西都没拿,但拿走了所有跟《泰晤士报》要发表的文章有关的文件,包括证人签字的宣誓书。”
休大为惊骇。想到皮拉斯特安静大厅里进行的一笔笔完美可敬的交易,可能跟街头暴力,跟眼前这张被打得不成样子的脸有某种联系,心里不禁一阵发冷。“听上去好像银行跟这事儿有关!”
“不是银行,”托尼奥说,“皮拉斯特银行的确势力不小,但我不相信它能策划出科尔多瓦的一桩桩谋杀。”
“谋杀?”真是越说越恐怖了,“谁被谋杀了?”
“所有的证人,他们的姓名和地址都写在那份被从酒店房间偷走的宣誓书上。”
“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还算幸运,还活着。我想,如果不是谋杀案在伦敦比在老家更会受到彻底调查的话,当时他们完全可以把我杀掉,他们也害怕惹出乱子。”
休愣在那里,想到那些人是因为皮拉斯特银行发行的债券被谋杀的,他感到头昏目眩,心生反感。“可这一切的背后指使到底是谁?”
“米奇·米兰达。”
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米奇,这你知道,但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
“圣玛丽亚铁路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有了铁路,他们家族就会成为那片土地上的第二大势力。”
“我知道,我也相信米奇会不惜耍出任何手腕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他不是杀人犯。”
“是的,他就是杀人犯。”托尼奥说。
“别胡说了。”
“这我很清楚。我总是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我真是太愚蠢了,一直没有把他看透。但这是因为他那恶魔般的魅力。有段时间他让我觉得他是个朋友。可事实上,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托尼奥在床上挪动了一下。“十三年前的那个下午,彼得·米德尔顿在主教林边的水塘里溺死了,我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休像是被电了一下,这些年来他经常想起这件事。彼得·米德尔顿游泳游得很好,不可能遭遇意外淹死在水里。长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这里面有人捣鬼。也许他终于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了。“说下去,伙计,”他鼓励道,“我想知道这件事。”
托尼奥犹豫了一下。“你能让我喝点儿酒吗?”他说。床边的地板上放着一瓶马德拉白葡萄酒,休往杯子里倒了一点儿。托尼奥啜饮着,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闷热的天气,水塘上纵横交错的岩石,以及那冷冽的池水中。
“他们告诉验尸官,彼得在游泳时遇到意外。没人提到当时是爱德华一次次把他的脑袋往水里按。”
“这些我也知道,”休打断他,“我从开普殖民地收到一封‘驼峰’卡米尔的信。他当时在水塘的另一头看见了,但他后来离开了,不知道接着发生了什么。”
“当时就是这样。你跑掉了,‘驼峰’也跑了,留下的只有我、彼得、爱德华和米奇。”
“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休急切地说。
“我朝爱德华扔了一块石头。打得很准,击中了他的额头,打出了血。他不再折磨彼得了,立刻过来追我,我马上就爬上了采石场,想甩掉他。”
“爱德华腿脚不灵光,那时候就是。”休插了一句。
“没错。我把他甩开了一大截,半路上我往后看了一眼。米奇在继续欺负彼得,彼得只得游到边上,想从水里上来,但米奇来回把他的头往水里按。我只看了他们短短一会儿,但看得很清楚。然后我就继续往上爬。”
他又抿了一口酒。“当我到了采石场的边上,又回头看了一眼。爱德华还在追我,但远远落在后面,我有足够的时间喘口气。”托尼奥停顿了一下,满是疤痕的脸上掠过一丝憎恶的神情,“这时候,米奇跟彼得都在水里。我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一样,仿佛昨天才发生的——米奇把彼得按在水里不让他露头。彼得两手乱拍,可米奇把彼得的头夹在胳膊下面,彼得无法挣脱。米奇把他淹死了。这绝对毫无疑问,简直就是谋杀。”
“我的上帝。”休低声叹了一口气。
托尼奥点了点头。“现在想起来我还浑身不舒服。我盯着他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爱德华快要抓住我了。彼得不再使劲拍水,只是有气无力地挣扎着,这时爱德华到了采石场边上,我又得继续跑了。”
“原来彼得是这么死的。”休感到惊骇不已。
“爱德华在林子里追了我一会儿,但马上就没劲儿了,接着我就看见了你。”
休想起当时十三岁的托尼奥穿过主教林的情景,他赤裸着,浑身精湿,手里拿着衣服边走边哭。回忆又把那天遭受的震动和痛苦一并带了出来,他得知自己的父亲去世了。“但你为什么一直不把真相说出来呢?”
“我怕米奇,怕他像对待彼得那样杀了我。我一直怕他啊——看我现在的样子!你也要提防着点儿。”
“我会的,别担心。”休沉思着,“你知道,我认为爱德华和他母亲并不知道真相。”
“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没有理由包庇米奇。”
托尼奥有些怀疑说:“爱德华可能这么做,为了友谊。”
“有可能,但我觉得他也只能保密一两天。不管怎么说,奥古斯塔知道,他们说的那套设法挽救彼得的故事是编造出来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母亲跟她说的,我母亲是听我说的。这就意味着奥古斯塔参与了掩盖真相的事。我相信奥古斯塔会为了她儿子撒下弥天大谎,但不会为米奇这么做。那时候她还不认识他呢。”
“那你认为当时发生了什么?”
休皱起了眉头。“可以想象一下。爱德华扔下你回到水塘,看见米奇把彼得的尸体从水里拖出来。爱德华一到,米奇就说:‘你这个笨蛋,你把他杀了!’记住,爱德华一直没看见米奇把彼得的脑袋按在水里。米奇造出一副假象,好像彼得被爱德华折腾得没了力气,再也游不动了,接着溺水而死。‘那我该怎么办?’爱德华问。然后米奇说:‘别着急,我们就说发生了意外。我们跟别人说你跳到水里想救他。’米奇从此把自己的罪行掩盖起来,让爱德华和奥古斯塔永远感激他。这样说得通吧?”
托尼奥点了点头说:“天哪,你说得真对。”
“我们应该向警方报案。”休愤怒地说。
“这能达到什么目的呢?”
“你是一桩谋杀案的证人,就算这桩案子发生在十三年前也没有任何区别。米奇必须受到控告。”
“你大概忘了,米奇有外交豁免权。”
休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作为科尔多瓦部长,米奇不会在英国受到审判。“那也能让他丧失名誉,被送回老家。”
托尼奥摇了摇头。“我是唯一的证人。米奇和爱德华两人都坚持另一个说法。再说,大家都知道,米奇家族和我们家在老家那边是不共戴天的对头。就算这件事发生在昨天,我们都无法说服任何人相信。”托尼奥停顿了一下,“但你倒是可以告诉爱德华,他不是杀人凶手。”
“我觉得他也不会相信我。他会怀疑我要挑拨他跟米奇的关系。我可以告诉另一个人。”
“谁?”
“大卫·米德尔顿。”
“为什么?”
“我觉得他有权知道他弟弟是怎么死的,”休说道,“他在坦比公爵夫人的舞会上质问过我。实际上,他很粗鲁,但我当时说,如果我知道真相,就一定会告诉他,以自己的荣誉担保。今天我就去见他。”
“你认为他会报警吗?”
“我想他会明白报警毫无意义,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突然之间,这单调的医院病房,还有这很久以前发生的谋杀让休感到十分压抑。“我该去上班了。”他站了起来,“我要当上银行的股东了。”
“恭喜你啊!我相信这是你应得的。”托尼奥立刻显出很有指望的样子,“你能停止圣玛丽亚建铁路的事儿吗?”
休摇了摇头。“很抱歉,托尼奥。尽管我非常讨厌这个项目,可我实在爱莫能助,现在爱德华已经跟格林伯恩银行达成交易,共同发行债券。两家银行的股东已经认可,正在制定合同。恐怕我们已经输了。”
“真见鬼。”托尼奥垂头丧气地说。
“你们家必须找到其他办法对抗米兰达家族。”
“我担心没人阻挡得了他们。”
“真抱歉。”休重复道。他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让他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你刚为我解开了一个谜团。我原来一直不明白彼得游泳游得那么好,为什么还会淹死。现在,你的答案却带出一个更大的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想想看,彼得在那儿游得好好的;爱德华把他的脑袋往水里按,不过是出于一般的恶作剧,我们都跑了,爱德华就追——接着,米奇就下手残忍地杀害了彼得。这跟前面的事毫无关系。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彼得做了什么错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确,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困惑不解。”
“米奇·米兰达谋杀了彼得·米德尔顿……但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