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格日乐都没搭理他,三十岁升职有什么了不起?
没想到居然才二十三岁,那就不得不承认简文笙本事了得,林一杨常说,简文笙私下懒懒散散,似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但一上前线就拿命去拼。
年初出任务立了一等功,险些把小命折进去,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可能想他安稳下来。”年纪轻轻就升了团长,可见简文笙拼命程度,全然不把自己当回事,组织肯定是想通过结婚,让他能有更多的羁绊,也算是对人才的一种爱护。
“文笙哥哥在海岛相亲了?”林可叮好奇的同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很不舒服。
格日乐笑哈哈道:“组织下的死命令,军令如山,他敢不去吗?每次从海上出完任务回来,就被林一杨他们团的参谋和副团押去相亲,据说相看的小姑娘没有一个营也有一个连。”
“这么多。”林可叮抿抿唇,垂下眼皮,捧着木碗的手,指腹摩挲着碗沿。
林静秋看林可叮一眼,问格日乐:“没一个相看上?”
格日乐摇头,“别说对上眼了,小姑娘都给他全气哭了,老简那嘴跟淬了耗子药一样。”
“小时候那么爱笑一孩子,”林静秋喟叹道,“看来小简这些年在海岛过得也不容易。”
格日乐刚要说他有啥不容易,他老爹那一家才叫不容易,巴图尔和吉雅赛音从厨房出来,端了两大盆手把肉,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馋得格日乐口水直流,登时把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
第二天,农历的九月二十三,是林可叮和格日乐十八岁的生日。
十八岁的到来,代表着成为了大人,不管在后世还是七十年代,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小乖宝,该起了。”吉雅赛音进屋后,反手关上门,动作麻利,生怕钻进一丝风冻到她的小乖宝。
肉联厂双职工的分房相当不错,两室一厅,前后带有院子,后院是厨房,前院种菜种花。
吉雅赛音和林可叮住一间,巴图尔和林静秋住一间,格日乐没入部队前,睡在堂屋,一张可以折叠的单人床,白天收起来,晚上再铺开。
没有房间,甚至没有固定的床位,格日乐也一点不介意,哪怕让他打地铺,他都无所谓。
只要和家人住一块,他就很满足了。
入了冬,天气冷,林可叮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个脑袋,散乱的头发糊了几根在脸上,仰起小脸冲吉雅赛音笑。
娇娇憨憨的模样,真叫人看了喜欢,吉雅赛音帮她理了理头发,顺手在她小鼻子上一点,“小懒虫!”
林可叮就地一滚,把被子裹到身上,像一只毛毛虫似的,蠕动到床边,用脑袋蹭蹭吉雅赛音。
吉雅赛音失笑出声,摸摸她的发顶,“你呀,都大姑娘了,还撒娇呢。”
“再大也是额木格的小乖宝。”林可叮从被窝里伸出手,抱住吉雅赛音的手臂晃晃。
吉雅赛音最受用不过了,笑眯了眼,“好了,快穿衣服,别受凉了。”
每年过生日,林静秋都会给林可叮和格日乐准备一套新衣服,今年连鞋子也买了,是巴图尔上个月跑车的时候,从外省带回来的大云棉鞋。
本来打算买皮鞋,但今年的天儿格外冷,还是这种鞋帮鞋底棉花都很多鞋底也很厚的棉鞋更暖和。
买回来后,巴图尔手工在鞋帮上绣了云纹,寓意吉祥如意。
衣服是常见的棉袄棉裤,格日乐是蓝色棉袄,林可叮是红底小白碎花,看似平平无奇,穿上身另有乾坤。
巴图尔改成了掐腰,哪怕大冬天穿得多,别的小姑娘水桶腰,林可叮小细腰隐隐可见。
最后围上兔毛围脖,她天生白皮,在柔柔软软的兔毛衬托下,更显得小脸粉粉嫩嫩,五官精致,两根又黑又粗麻花辫垂在胸前,水灵灵的大姑娘就这么新鲜出炉了。
吉雅赛音连夸好看,林可叮臭美地在镜子前面照了照,也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好看,这才挽着吉雅赛音边往走边问:“额木格,小哥呢?起了吗?”
门一打开,就对上跑步回来的格日乐,满头大汗,正在仰着头猛灌凉白开,听到动静,扭头看她一眼,笑咧咧地开口:“妹妹,生日快乐。”
入伍前,格日乐比她还能赖床,没想到当了两年兵,生活作息这么规律了,居然休假回来还要晨练。
林可叮顿时对他刮目相看,“小哥,生日快乐。”
“两位寿星过来吃饭了。”巴图尔和林静秋今天都休息,一早起来准备红鸡蛋和长寿面。
林可叮洗漱完,和家里围坐在饭桌前,格日乐拿起一个红鸡蛋,往自己脑袋瓜一敲,三下五除二地剥了壳,递给林可叮。
巴图尔同时递过去。
两只手碰到一块,暗自较劲,都想把对方推开。
林可叮公平公正,一手接过一个鸡蛋,左边道一声谢谢,右边道一声谢谢,这才把幼稚的哥哥和阿布哄得眉开眼笑。
自从林可叮高中毕业后,逢年过节,巴图尔他们就不再给她准备礼物,都是直接封红包,让她自个儿想买什么买什么。
十八岁生日也一样,不一样的是红包更大了。
林可叮和格日乐接过三个大红包,异口同声,笑笑地道谢:“谢谢额木格,谢谢阿布,谢谢额吉。”
拿到红包,格日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转手塞给了林可叮,林可叮帮他收好,再存起来,这事儿林可叮一直没告诉格日乐,不然他一定不会同意。
“妹妹,小哥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格日乐扒完长寿面,用手背抹了抹嘴,起身去翻自己的行李包。
“我也买了。”林可叮提前将礼物放到了衣服兜里。
格日乐将礼物背在身后,神神秘秘,并提议:“我们一块拿出来。”
林可叮点头,“先把眼睛闭上。”
等兄妹俩再睁开眼睛,面前多出了两只手表,这个年头手表可不便宜,格日乐每个月工资寄回一大半,剩下的不多,除了日常开销,他存了两年才买了这只手表。
“就说亲生,这么有默契。”格日乐帮林可叮戴上手表,她的手腕很细很白,金色很衬肤色,“好看!”
林可叮也给格日乐戴上手表,海岛一年四季天气暖和,穿得少,太阳又晒人,格日乐黑了不少,连手腕都是古铜色,林可叮庆幸自己买的银色,学着格日乐的语气:“好看!”
“还得军队养人,臭小子比以前细心多了。”巴图尔夸格日乐,闺女在电台工作,确实需要一只手表看时间。
吃完早饭,才不到九点,不着急去饭店,一家子继续坐在堂屋烤火闲聊。
九点半的时候,林华国他们一家全部来了,林一杨在院里大喊:“格日乐,小叮当,生日快乐!”
他这一出声,林家门和李家门同时从里面打开,林可叮和李珊珊各自站在家门口,穿一样的碎花棉袄和棉裤还有大云棉鞋,梳一样的麻花辫垂在胸前。
晃眼一过,分不出来谁是谁。
但只要多看一眼,高下立判,明显林可叮更胜一筹。
哪怕素面朝天,也比涂脂抹粉的李珊珊,漂亮得多。
林一杨看了看两人,一惊一乍地跟林可叮告状:“小叮当,李珊珊她学你!”
李珊珊一脸尴尬。
李丽没好气地给林一杨一巴掌,“怎么说话呢?姗姗才是你姐。”
林一杨不服气地揉揉后脑勺:“小叮当还是我表姨呢。”
怼完李丽,林一杨迎上去笑嘻嘻地跟林可叮说生日快乐。
林可叮开玩笑地逗他:“就嘴上说说,也没个礼物啊。”
林一杨挤眉弄眼,带着不易察觉的暧昧:“到饭店给你,包你满意。”
第57章第57章
“还卖上官司了,小叮当,别理他,”林华国揪住林一杨的衣领,往后一拽,自己和赵春群走上前,拿出红包,“小叮当,十八岁生日快乐。”
老两口各自准备了红包,赵春群将自己那份塞到林可叮手里,拉着她,笑眯眯地上下打量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们小叮当都十八岁了,以后就是真的大姑娘了,让大舅妈好好看看,果然女大十八变,一年比一年漂亮了。”
林可叮一手抱住一人的手臂,巧笑如嫣地挤在林华国和赵春群的中间,“谢谢大舅舅,谢谢大舅妈。”
“还有大表哥呢,”林子程也递过去一个红包,笑笑地看着她:“小叮当,生日快乐。”
媳妇给他生了俩臭小子,他可太想要闺女了,要是像林可叮一样乖的闺女,他做梦都能笑醒。
“谢谢大表哥。”林可叮甜甜地笑道。
李丽瞅了眼丈夫给林可叮封的红包,那么厚,肯定不老少,在心里骂了句败家玩意儿。
众人簇拥着林可叮进了屋,虽说已经见怪不怪,但李丽就是看不惯,翻着白眼,转身进了自己的娘家门。
拉着脸色还没缓过来的李珊珊,安慰道:“小橙子说的话,你还当真了?这大冬天,多的小姑娘穿棉袄和棉裤,林可叮穿就不让别人穿了,天底下没这么霸道的。”
“小橙子也没说错,她就是学林可叮,”天太冷,袁李氏吃完早饭,又躺回了床上,李丽进屋,她才慢腾腾地坐起身,跟自己闺女抱怨道,“到处打听林静秋给林可叮买的衣服,衣服就算了,外省进的大云棉鞋,一双一张大团结,她也买,这不浪费钱嘛。”
她奶向来眼皮子浅,李珊珊懒得跟她争,只道:“我花自己的工资,又没用爸妈的钱。”
她知道,家里的每一分钱,她奶都会留给她弟,防她跟防贼一样。
李家的房子和林家一样,两室一厅,李父李母睡一间,按理说另一间该留给李珊珊和袁李氏住,但袁李氏偏心李珊珊的弟弟,李超,非让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单独住。
李珊珊拗不过小老太,只能和袁李氏挤在堂屋的一张单人床上。
小老太不爱干净,身上总有一股怪味,随着长大,李珊珊越来越受不了,她现在就一个愿望,尽快找个军官嫁了。
袁李氏让李丽坐到她身边,气恼地指着李珊珊,“你都听听,小妮子说的啥,自己的工资,她爸妈的钱,一家人说两家话,所以我先前才让她上缴工资,不然都让她自己存起来,嫁人了,还不是便宜婆家。”
“那也比便宜李超好。”李珊珊嘟囔怼了一句。
气得袁李氏抄起枕头砸过去,“狼心狗肺的东西,那是你亲弟弟!”
李珊珊躲开,枕头掉地上,她看都不看一眼,抬脚往厨房走,“姑妈,昨天我发了工资,买了一罐麦乳精,我去给你泡一杯。”
“没病没痛喝啥麦乳精,就不知道省着给小超。”袁李氏吼完李珊珊,才想起李丽就在边上,讪笑地解释道:“妈没别的意思,就让小妮子气糊涂了,别放心上啊。”
李丽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母亲重男轻女,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所以同病相怜对李珊珊的事情格外上心。
太臭了,李丽坐不住地跟着去了厨房,拍拍李珊珊的肩膀,“别难过了,等你嫁人,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李珊珊故作可怜地吸吸鼻子,转过身,将泡完的麦乳精端给李丽,“姑妈,今天简文笙确定会去吗?”
“小橙子他爷爷和简老爷子说话,我正好听到了,那能有错。”李丽不稀得麦乳精,意思地喝了一口,就放了回去,拉着李珊珊,“你这身打扮,怎么说呢……”
简直就是东施效颦,李丽不想伤她自尊心,换了个说话,“好看是好看,就是缺少自己的个人特色。”
虽然不喜欢林可叮,但李丽不得不承认,死丫头天生的美人胚子,从小就好看,长大更是万里挑一。
李珊珊和她比起来,最多算是清丽。
李丽从包里拿出口红和眉笔,捏住李珊珊的下巴,对着她的嘴唇和眉毛又涂又描,“姑妈是过来人,对男人来说,在成熟风情面前,可爱一文不值。”
*
一行人十一点从肉联厂家属院出发,和平饭店离着不远,走路过去也就十多分钟,林可叮挽着吉雅赛音刚出大门,一辆车头拴着大红绸子花的二八杠停到她们面前。
巴图尔两脚撑在地上,一手扶着车龙头,一手拽了拽斜挂在身上的红条幅,上面赫然地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祝我闺女十八岁生日快乐。
林可叮暗自庆幸,没提她的名字。
这时,巴图尔转过身,亮出后背的条幅——我闺女叫林可叮。
林可叮:“……”
好羞耻啊。
巴图尔可是骄傲了,拍拍自行车铺了软垫的后座,“闺女,请上车。”
林可叮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和额木格走路过去。”
“跟阿布这么客气。”巴图尔作势要下车,看样子是要给她抱上车,说不定还能来个公主抱,林可叮吓坏了,“阿布,我自己来。”
等林可叮坐上后座,巴图尔回头高呵一声:“走咯,出发了!”
林可叮跟着转过头去,在看到格日乐他们的那瞬间,漂亮的杏仁眼一下就睁大了。
除了格日乐和林一杨,还有李超、林梧、郑年……每个人骑一辆自行车。
这阵仗太像接亲了。
林可叮一张脸羞得通红,她将脸紧紧地贴在巴图尔的背上,恨不得钻进去。
骑车快,五六分钟就到了和平饭店,巴图尔喊她:“小叮当,快看。”
林可叮有不好的预感,缓缓地抬起脸。
和平饭店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外面有一圈围墙,林可叮他们在马路对面,正对着的围墙南面挂满了红色条幅,写的生日祝福语和巴图尔挂身上的一样。
林可叮想不明白,既然一模一样,为什么要挂那么多。
巴图尔载着林可叮转一圈,不光围墙南边,一整面围墙都挂着条幅。
“多有排面,还是简老爷子主意好。”巴图尔停在饭店大门口感叹一句。
林可叮太意外了,这么不正经的排场居然是出自简老爷子之手?在她印象里,老爷子为人行事向来克制低调。
“小巴,你们来了。”说曹操曹操到,简老爷子听到巴图尔说话,笑呵呵地从饭店大门里面走出来。
老爷子年过七旬,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但身体向来好,精气神也足,看起来就六十出头。
“老爷子中午好。”巴图尔和简老爷子并不熟络,但自来熟的性子,哪怕第一次见面也能聊,扶着自行车,领着林可叮,笑咧咧地走上去。
简老爷子将视线转到林可叮身上,脸上笑容和善可亲了好些,“小叮当,好些日子没去你大舅舅了吧?”
“简爷爷好,”林可叮先和人打招呼,才回答道,“前段时间一直在准备新节目。”
提及节目,简老爷子更有的聊了,“我最喜欢听你播的电影片段赏析了,很有画面感,就跟看电影一样,说到看电影,文笙,大院晚上礼堂是不是要放电影啊?”
老爷子一句话,林可叮看向他身后的简文笙,简文笙也同一时间看过来。
就这样,两人的目光在时隔十三年后第一次进行了短暂的会晤。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照在林可叮瓷白的小脸上,细腻得好像绒毛都融化了,像一颗刚剥掉糖纸大白兔奶糖。
而林可叮对长大后的简文笙的第一印象就是——好高啊。
平视过去,她甚至看不到他的脸,只见得一身笔挺的白色海军装,和一双擦得锃锃发亮的皮鞋。
简老爷子笑眯眯地再度开口,“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小叮当和文笙还不认识吧?”
说着,将简文笙往前一拉,热情地互推道:“小叮当,这就是我孙子,简文笙。”
要不是徐秀珍跟他提一嘴林可叮,简老爷子都快忘了身边还有个这么好的孙媳妇人选。
他和林华国关系好,林可叮时常到大院做客,他也算从小看到大,正因如此,林可叮在他那里,一直还是个孩子。
没想到这一晃,小丫头已经长大成人了。
简老爷子从第一次见到林可叮就觉得她好,上了年纪更是对这种乖孩子毫无抵抗力,简直和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孙子天生一对。
“简团,我的好兄弟,我想死你了!”后到的格日乐扔掉自行车冲过来,挤到林可叮和简文笙的中间,一把抱住简文笙。
简文笙:“?”昨天在火车上还对他剑拔弩张。
简老爷子不太满意格日乐打断孙子和林可叮认识,板着脸问:“文笙,这位小兄弟是哪位?”
格日乐笑嘻嘻地自报家门:“简爷爷,是我呀,格日乐!”
简老爷子不敢认地再看几眼,“怎么黑成大耗子了?”
格日乐:“……”
聊这一小会儿,走路大部队也陆续抵达,李丽眼疾手快,看到简老爷子来了,拉起李珊珊就上去招呼人:“简叔,这是我娘家哥哥的闺女,姗姗,快叫人。”
“简爷爷好。”李珊珊乖巧地喊了一声,眼睛却瞄着旁边的简文笙,故作娇羞地捋着胸前的麻花辫。
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好丈夫的最佳人选。
简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就将目光转回了林可叮身上,立马就溢出开心的笑意。
李珊珊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的妒火轰地燃起来。
“外面冷,大伙先进去坐。”吉雅赛音牵着林可叮往饭店走,简老爷子故意留在最后,压低声音问简文笙:“怎么回事?”
第58章第58章
简文笙知道老爷子说的哪件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搞明白。
“好好的小舅子,你跟人拜把子,想不想要媳妇了?”简老爷子恨铁不成钢,气得小胡子一翘一翘,“还有脸笑,我告诉你,你不着急,有得人急,我可打听了,周家那二小子过些日子就回国了。”
一激动,说话声就没控制住,周海志夫妇后来饭店,看到简老爷子和简文笙,上前打招呼,正好听到这话。
“老爷子什么意思?”周海志停下脚小声问媳妇。
舒萍睨他一眼,“还能啥意思?想跟你小儿子抢心上人呗。”
周海志着急了,“那可不行,老二从小就惦记小叮当,好不容易等到小叮当年满十八,这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舒萍没好气地掐他一把,“啥叫从小惦记?别说得老二跟变态一样,我看你才一直惦记小叮当,想她给你做儿媳妇。”
“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不惦记小叮当,十岁那年能跟着他姑妈转去满都拉图上学?还把我送给他的望远镜转送给了小叮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多喜欢那个望远镜,每天都要抱着睡觉,还有……”周海志絮絮叨叨叙说着周西河这些年对林可叮用心的点点滴滴。
舒萍当妈的能不知道,不只小学五年级,后来林可叮上初中,周西河也不愿意回大院附中念书,非要去他姑妈场部家里住,就为了和林可叮做同学。
高中也是一个班,跟屁精一样,反正林可叮去哪他就去哪。
对此,舒萍和周海志没说过他一句,当然也不会大作鼓励,毕竟年纪小,对异性的好感,往往好奇更多。
“对了,老二两年前怎么突然就想出国深造了?”周海志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一直以来小儿子跟牛皮膏药似的粘着林可叮。
“听说和人告白被拒绝了。”两口子越聊越起劲,索性招呼也不打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八卦小儿子的悲惨情感史。
周海志嫌弃,“没出息,遇到挫折就当逃兵,早知如此,不该帮他安排出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说不定和小叮当已经成了。”
舒萍摇头,“听说告白了十八次,每次被一个理由拒绝,小叮当说她一直把他当哥哥。”
“十,十八次?”周海志开始同情起小儿子,幽幽感叹道,“比我当初还惨,我们周家好儿郎怎么都栽在了林家闺女手里了,唉——”
舒萍呵一声冷笑。
周海志头皮发麻,揽过媳妇的肩膀,连忙哄道:“这不都过去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舒萍拍开他的手,“放心吧,我没这么小心眼,不然日子早过不下去,再说了,别说你父子俩,我也喜欢她们母女,要不是为了给老二留条生路,我早就认小叮当做干闺女了。”
这话说到了周海志的心坎上,“算了,到底亲生,再忍忍吧,看他留学有没有长进,回来能不能追到小叮当。”
舒萍并不看好,“我看悬,要能追上,小叮当不会把话说那么死,现在又来一个有力竞争对手。”
“简文笙那臭小子……”周海志愁上加愁,“去海岛历练了几年,现在可受大院小姑娘欢迎了,就连万家那个心比天高的万琴琴也喜欢他得紧。”
一语点醒梦中人,舒萍一巴掌拍过去,欢喜道:“简文笙和小叮当肯定也成不了。”
周海志被自己媳妇一惊一乍吓到,“为,为啥呀?
“吉雅赛音婶子他们一家多宠小叮当,不可能舍得放她去海岛和简文笙过日子。”只要简文笙没胜算,他们老二就还有希望,舒萍重振精神。
“哈哈哈哈……对对对,是这个道理,就算吉雅赛音婶子妥协,巴图尔也绝不会答应。”周海志心情大好,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也上楼吧。”
生日宴订在二楼的包间,一进门,林可叮就想走。
饭店墙上挂条幅就算了,怎么包间里面也有?而且是四面墙都挂满了!
红闪闪的,晃得林可叮眼睛疼。
吉雅赛音和林静秋负责招呼客人入座,巴图尔拉着林可叮在包间转了一圈,很骄傲地问:“闺女,这些条幅都是阿布亲自挂上去的,喜欢吗?”
简老爷子笑呵呵地走上来,生怕功劳被巴图尔抢走了,“所有条幅上的祝福语都是简爷爷亲自写的。”
两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胸膛一个比一个挺得猛,脸上都是求表扬的表情,林可叮能怎么办?
“阿布辛苦了,简爷爷辛苦了,谢谢阿布,谢谢简爷爷。”林可叮眼睛一闭,说出违心话,“我很喜欢。”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高调过头。
巴图尔和简老爷子心满意足的同时,也备受鼓舞,击掌道:“下回再合作。”
林可叮:“……”
这一幕幕看得李珊珊嫉妒死了,明明都是赔钱丫头,凭什么林可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她从小在家就不受重视,每年过生日,他奶都不记得,只有她妈会给她煮一个鸡蛋,但也仅此而已。
哪怕十八岁的成年礼生日,也是一个鸡蛋就把她打发了。
林可叮倒好,生日宴办得这么盛大,恨不得登报告诉全旗人,他们林家有女成年了!
“姑妈,”李珊珊说话声控制得刚好,既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在场所有人也能听到,“今天不也是格日乐生日吗?为什么条幅上只有小叮当的名字?”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两秒。
“哈哈哈哈哈……”坐在隔壁桌的林一杨大笑,指着格日乐嘲讽:“格日乐,他们把你都忘了。”
格日乐将剥好的瓜子仁,一颗没吃地全部用木碗装起来,起身拿给林可叮后,才随手拉一根条幅,“就说你俩眼瞎,你俩还不承认,这不是有我名字吗?”
林一杨俯身往前,眯着眼睛,仔细瞅了瞅,条幅最下角居然真有一行字:祝格日乐十八岁生日快乐。
“哈哈哈哈哈……”林一杨再笑,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这字也太小了吧,你要不说,打死我也瞅不着,简爷爷,你太偏心了吧。”
“要怪就怪你爷爷,不早跟我说格日乐也回来过生日,来不及另做条幅,最后还是文笙连夜添的生日祝福语。”简老爷子说,“这字越小越难写,格日乐,是简爷爷对不住你,明年过生日再补给你。”
“简爷爷,这样就很好了,我很喜欢,”格日乐笑嘻嘻地冲简文笙挥手,“我就知道简团对我最好了,我要是小姑娘,一定非你不嫁。”
“我也要嫁简团!”林一杨凑热闹,拉着格日乐围住简文笙,“简团,我俩你选谁?”
简文笙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做对比,最后笑笑地婉拒道:“我不喜欢黑耗子,我喜欢皮肤白的。”
李珊珊一听这话,摸摸自己的脸,她就挺白的,顿时春、心、荡、漾。
“好兄弟,谁嫌弃谁,”格日乐勾住简文笙的肩膀,往主桌拖,“简团,简爷爷,为我和妹妹的生日宴煞费苦心,必须坐主桌。”
正合简老爷子心意,招呼林可叮回座,将两人安排坐一块,简老爷子给简文笙使眼色:爷爷只能帮你到这了。
“小叮当,生日快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静月从门外进来,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身后是郑军,正在和牧仁说着话,牧仁搀着孕肚明显的谭玉莹。
看到林静月他们,林可叮眼睛一亮,立即起身迎上去,“小姨,小姨夫,大哥哥,嫂子,你们来了。”
“小叮当,生日快乐,”谭玉莹一手拉林可叮的手,一手扶正她胸前的麻花辫,“有些日子没见,是不是又长高了?”
说着,就踮起脚和她比个子。
牧仁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肘,“这么快就把医生交代的话忘了。”
谭玉莹偷偷地吐了吐舌头,跟林可叮抱怨道:“看你大哥,还跟年轻那会儿那样,老古板。”
“小叮当,你评评理,谁肚子这么大,跑上街逮小偷?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她能跟小偷玩摔跤信不信?”牧仁越说越来气,再不像婚前镇定自若。
林可叮抿嘴笑个不停,牧仁问她怎么了?
“大哥,你真的变了好多哦,更有烟火味了。”
牧仁苦笑,“都让你嫂子气冒烟了,能不有烟火味吗。”
嘴上这么说,手上一点不放开,可见对自家媳妇宠爱多于无奈。
“牧仁,你和小谭调岗通知下来没有?”林静秋扶谭玉莹坐到椅子上,将提前准备的垫子放到她腰后。
谭玉莹笑盈盈地道了谢,回答婆婆,“下周就搬来旗里。”
“公安局职工大院离肉联厂不远,到时候把小豆子送过来,额木格帮你们带。”吉雅赛音很喜欢谭玉莹,就像林可叮说的那样,牧仁和她结婚后越来越有生气了。
“谢谢额木格,我们就不客气了。”林可叮和格日乐长大后,一个有了工作,一个入了部队,公公婆婆都要上班,额木格经常一个人在家,小豆子送过去可以陪陪老人家,挺好的,“晚上下班了,我们就过去接。”
“不用这么麻烦,就让他住我们那,”大儿子和儿媳妇之前一直在场部公安局,林静秋一直没帮衬到,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你现在肚子大了,牧仁还是全心照顾你更好些。”
杀猪匠都是上半天班休息半天,她有时间帮着照顾小豆子。
“接娃是托词,我和牧仁其实是想每天过去蹭个饭,”谭玉莹拉着吉雅赛音,可怜巴巴求道:“额木格做饭那么好吃,想吃,好想吃,肚子里的孩子也想吃,额木格,你说好不好嘛?”
第59章第59章
林可叮看着谭玉莹把吉雅赛音哄得眉开眼笑,她也不由地跟着笑起来,直到手臂被人轻轻地点了一点,她转过头。
林静月怀里的小豆子,仰着小脸笑嘻嘻地看着她,开口说话,声音又脆又响亮:“小姑,祝您生日快乐,每天开心,永远美丽。”
“谢谢你,小豆子。”林可叮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小豆子长得像牧仁,性格随他妈,用牧仁的话来说,三岁大的孩子,一天使不完的牛劲,他经常被母子俩气得找不到北,却又乐在其中,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小叔呢?”格日乐笑咧咧地走过来,捏小豆子软乎乎的脸蛋,“今天也是小叔的生日,小豆子不能偏心啊。”
没控制好力度,让小豆子跟不舒服,用小手捂住自己的脸,往林静月肩膀上躲,格日乐逗他地追过去,小豆子只能连忙大喊道:“小叔生日快乐,祝您快快长大!”
格日乐:“……”
他没长大吗?
林一杨起哄,“小豆子,你知道你小叔今天多少岁生日吗?两岁,哈哈哈哈哈……”
小豆子思考一瞬,小手从脸上挪开,然后往腰上一叉,对林一杨喊:“哥哥骗人,我都三岁了,小叔两岁不可能,他那么高高!比我还高高!”
“那是因为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啊,”格日乐一脸神气,“小豆子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小豆子心虚地眨眨眼睛,“好好吃饭就能长高高吗?”
格日乐难得正经一回,“当然了,所以小叔两岁才会比你三岁还高。”
小豆子再瞅瞅格日乐,在心里感叹两岁就这么高高,三岁不是要长到天上去?他也要上天!
“妈,以后我不要和你一块吃零嘴了,我要跟小叔一样好好吃饭。”小豆子伸着脖子跟他妈说,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
牧仁悠悠地转过头,声色俱厉:“你还偷偷吃零嘴?”
“又不是我想吃,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谭玉莹根本不用看牧仁,就知道对方有多严厉,她往吉雅赛音身侧靠了靠,委屈巴巴告状,“额木格,您看嘛,牧仁又凶我~”
“好了,额木格给你做主,”吉雅赛音搂住谭玉莹,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扭头对牧仁说,“你跟孩子计较什么劲?就不知道多让着点。”
牧仁:“……”谭玉莹已经不是孩子了,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您就惯着她吧。
吉雅赛音还不知道自己大孙子,在公安局干了这么多年,刑侦本事在局里数一数二,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媳妇和儿子偷吃零嘴,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到底,他最宠自己媳妇了,自然没脸说别人。
小豆子从林静月身上下来后,就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可叮,奶声奶气地喊小姑小姑。
说话还不是很清楚,前面的“小”字很轻,就一直姑姑姑姑……像一只小鸽子在唱歌。
林可叮牵着他往回走,简文笙帮她拉开椅子,林可叮坐下后道了谢,问小豆子:“自己坐一张椅子可以吗?”
小豆子本来想要林可叮抱着坐,但是对上简文笙的眼神,他有点怕,委屈巴巴地拽了拽林可叮的衣角。
林可叮好些日子没见过小豆子,怪想他,一看他沮丧着小脸,就于心不忍地俯身把他抱起来。
还没来得及放腿上,小豆子已经飞快地伸手环住她的脖子,用自己小脸亲昵地蹭她的脸颊,“小姑,好想小姑,小姑有没有想小豆子?”
坐在对面的牧仁简直没眼看了,和谭玉莹跟他撒娇时候一模一样。
林可叮心都化了,低头亲了亲小豆子的小脸,“小姑也好想小豆子的!”
小豆子可高兴了,也在林可叮脸上印上两个超大声的啵啵,同时,眼睛往简文笙那边看。
发现对方一直盯着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睛冰冰冷冷,比他爸生气的时候还可怕。
小豆子吓得立马从林可叮身上滑下去,手脚并用地自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小腰杆挺直,小手规矩地放在腿上,目视前方,眼神坚定得像入伍当天的新兵。
怎么突然老实了?林可叮正纳闷,周海志夫妇进来了,她刚要起身,两人已经看到她,并走上前,默契地异口同声:“小叮当,生日快乐。”
舒萍拉着她寒暄,周海志用眼睛去瞄坐在林可叮旁边的简文笙,简文笙冲他笑笑地点点头。
周海志:“……”感觉儿子要输。
所有人到齐后,饭店的工作人员开始上菜,李珊珊知道林家宠林可叮,没想到这么宠,不就一个生日宴吗?居然囊括了华夏四大菜系——鲁菜:葱烧海参、蟹黄鱼翅;川菜:麻婆豆腐、宫保鸡丁;粤菜:白切鸡、卤水猪蹄;淮扬菜:大煮干丝、三套鸭……
大部分菜品,要不是上菜员报名字,李珊珊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吃在嘴里更不是滋味,每一道菜都酸得厉害。
她这个位置正好对着林可叮和简文笙,看到简文笙一直在帮林可叮夹菜,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原本她和简文笙坐在一桌,还想吃饭的时候套个近乎,要不是简老爷子“棒打鸳鸯”拆散他们,简文笙现在就是给她夹菜了。
“简老爷子,好些年没见到文笙了,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他比西河大三岁是吧?”周海志和主桌的简老爷子搭话。
简老爷子正在和林华国喝酒,看到简文笙一直给林可叮夹菜,他高兴得一口闷了杯中酒,就没见过他这个孙子这么主动过,有戏,爽朗地笑道:“是啊,二十三岁了,老大不小了。”
“回来可有相看小姑娘?”周海志语气随意,听起来就是在闲聊,“万家那闺女不是挺喜欢文笙吗?”
万琴琴?林可叮手上动作一顿,将夹到嘴边的白切鸡放回碗里。
因为八年前和万参谋打过一次交道,后来她和小哥借住在大舅舅家,万参谋还带着万琴琴来拜访过她。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并没得罪万琴琴,但万琴琴不知道怎么就看她不顺眼了,在学校带头孤立她,甚至花钱雇二流子堵她。
林可叮狠狠揍了一顿二流子,二流子才把万琴琴供出来,林可叮直接报警,万琴琴被警察带走,回来后有所收敛,但每次碰面还是瞪她,像她欠她钱似的。
这种人,林可叮不喜欢。
所以听到简文笙和万琴琴相亲,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越想越不是滋味,气鼓鼓地将简文笙夹给她的菜,一股脑地倒进小豆子的碗里。
“谢谢小姑。”小豆子欢喜得很,嗷呜嗷呜地大快朵颐,为什么小姑碗里的菜更好吃呢?
能不好吃吗?每一筷都是简文笙精心挑选,是每一道菜的精髓所在,简文笙给她盛了一碗鸡汤,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跟她说:“我没和万琴琴见过面。”
简文笙将汤碗放在林可叮面前的同时,身子再往她那边探了探,又补了一句:“也没见过别的小姑娘,你是第一个。”
林可叮耳根红了,这话说得就像她在和他相亲似的。
才不是!
他肯定在逗她,林可叮很清楚,但心跳还是控制不住地加快,怕被看出来,她端起汤碗乖乖地喝汤。
“再喜欢也没用,老万多疼她闺女,就像巴图尔对小叮当一样,肯定舍不得让她嫁去那么远的琼州岛。”舒萍和丈夫打配合,“你说是吧?巴图尔。”
巴图尔扫过简文笙,态度坚决:“绝不可能,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嫁那么远的地方,万一受个啥委屈,我都不能立马赶到收拾对方……大喜日子,不说这些。”
万一说急了,他怕自己把简文笙轰出去,闹得不愉快。
“小叮当,过来。”巴图尔让格日乐和林可叮换个位置,可不能让那臭小子拐跑了。
“文笙已经申请调职,最多三个月就能回这边工作,到时候就不存在远不远嫁的问题了。”简老爷子说。
“为了解决个人问题从海军转到边防?”没想到臭小子这么舍得下血本,周海志恨不得现在就去国外把小儿子拽回来。
“一方面吧,另一方面我也年纪大了,文笙想多陪陪我。”简老爷子说到这里,掩不住欣慰。
“孝顺孩子。”周海志夸一句,看向自己媳妇。
舒萍摇摇头,简文笙诚意至此,她也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呗。
周海志在心里叹气,就简文笙这股干劲,等老二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听到简老爷子说简文笙要调回来,李珊珊比谁都欢欣雀跃,如此一来,她就不用随军去海岛过苦日子了。
吃完饭,林一杨终于想起送林可叮生日礼物,“小叮当,准备好了吗?”
声音故意放大,引起所有人注意,齐刷刷地看向他。
林可叮一时没反应过来,眨眨眼睛,“准备什么?”
“说好送你礼物啊!”林一杨站起来,夸张地从自己衣兜里往外掏,哗啦——一条红艳艳的大裤衩子就这么闪亮登场了。
还带着味儿。
林可叮身子往后仰,嫌弃地捂住鼻子,“林一杨,你这什么东西啊?”
林一杨可骄傲了,甩甩手里的大裤衩子,“简团的贴身物啊,牧仁大表叔年轻那会儿,不是有小姐姐暗恋他,让格日乐偷他裤衩子吗?……”
巴图尔抓住了重点,蹭地站起身,打断林一杨,问林可叮:“闺女,你暗恋简文笙?”
林可叮下意识看向简文笙,对上他笑得意味深长的眼睛,小脸一下就红透了,慌忙转走视线,连连摆手:“没有,林一杨,他胡说八道的。”
“林一杨?”巴图尔质问地盯着他。
林一杨无辜地摇头,“我也没说小叮当暗恋简团啊,是姑爷你自己小题大做……”
巴图尔倒吸一口凉气,“你说谁小题大做?没事你偷裤、衩干嘛?偷也不偷一条不带洞的?”
“臭不要脸!还拿自己的裤、衩应付小叮当!”格日乐推林一杨催他,“赶紧收起来啊!”
“不是,我没应付,明明我偷了简团的……”林一杨话没说完,巴图尔和格日乐将他围得严严实实,抡起胳膊肘开始揍人,林一杨抱头在包间逃窜,最后躲到林可叮身后求饶,林可叮转头哼地一声,表面不原谅,却又笑得眉眼弯弯。
在场除了李珊珊一家子,所有人都笑望着他们打闹,简文笙更是如此,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林可叮,笑意也终于抵达眼底,不像往常,虽然总是笑嘻嘻的,但不带任何感情和温度。
第60章第60章
吃完饭,简老爷子张罗林家人去大院看电影,李珊珊也想去,简老爷子以没那么多票为由拒绝。
从小到大,李珊珊最喜欢去军属大院姑妈家里做客,每次走进大门,配有荷枪实弹的哨兵就会向她敬礼,以及大院里太多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地方,处处透着警备和森严,让她倍生优越感。
大院每个周末下午都会放电影,李珊珊跟姑妈提了几次想去看,李丽都拿电影票不好搞搪塞她。
一张电影票就把她姑妈难住了,简老爷子一下就弄到了十几张,可见林家连简家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她一旦嫁过去,到时候就是她姑妈羡慕她了,她也想尝尝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吉奶奶年纪大了,大礼堂光线暗,看电影最伤眼睛,要不还是和我奶先回肉联厂?”李珊珊故作善解人意。
同时给袁李氏使眼色,求她奶奶打配合。
袁李氏正在打包剩菜剩饭,没挨个字听李珊珊说话。
太丢人了!
李珊珊不再看袁李氏,掐着嗓子喊:“奶奶~”
袁李氏停下手上动作,手指沾了汤汁,她放嘴里嘬干净,“啥看电影?我也要去。”
李丽:“……奶,你都老花了,就别看电影了,不然眼睛又该疼了。”
“老吉不也有老花吗?她能去我为啥不能去?”袁李氏占惯了小便宜,不占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浑身不舒服。
“小叮当送了我老花镜,看电影戴上就可以了。”吉雅赛音从兜里掏出老花镜,往鼻子上一架,笑眯眯地补一句:“小乖宝工作后第一个月发到工资,就给我买了这幅老花镜。”
“哎呦,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袁李氏酸溜溜地瞪李珊珊一眼,嗓门贼大地埋怨,“听到没有?你呢?工作三四年了,给我买过一样东西没?”
这年头婆家最看重品德之一就是孝顺长辈,被自己亲奶当这么多人面拆台,李珊珊窘迫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巴图尔,这些条幅打算怎么处理?”简老爷子问巴图尔。
“都收回去,我要留作纪念。”巴图尔让格日乐和林一杨帮忙一块收。
“巴叔,不用这么麻烦,等下我跟饭店老板说一声,让他们帮忙收起来再送您家里去。”简文笙说。
巴图尔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毕竟条幅确实有点多了。
几个人讨论得激烈,根本没人注意过李珊珊,李珊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更难为情了。
是她自作多情了。
下午三点放电影,众人从和平饭店出来,还不到两点,打算慢悠悠地晃过去,离得近,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简老爷子几个男同志走前面,女同志们聊着家常跟在后面,李丽送李珊珊祖孙仨回肉联厂,她们三个不在场,林静月她们聊得更热闹更欢喜。
“华国,以前还没注意,肉联厂和大院走路也就二三十分钟啊?”简老爷子和林华国说话,眼睛瞄着巴图尔,言外之意不要太明显。
林华国和老爷子认识了这么多年,这点小心思,他能看不出来?小叮当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在小辈里面最得他喜欢的,林华国肯定想她嫁个好男人。
对于简文笙,换做以前,没入伍的时候,他是万万瞧不上的,但那小子自从去了琼州岛历练后,愈发有个人样了。
尤其是年初拿命立了一等功,林华国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简老爷子收到喜报,林华国当时就有那方面的想法,不过顾及林可叮未满十八岁,加上婚姻大事还得由至亲商量决定,他才一直没提这茬。
“骑车更快,十来分钟就到了。”林华国知道巴图尔一家舍不得林可叮,所以他不会主动捅破这层关系纸,但也不妨碍他打配合,毕竟简文笙和林可叮一旦成了,搬到他们家隔壁,他就能天天见着自己最喜欢的外甥女了。
“大院去电台比肉联厂更近,骑车差不多也十来分钟。”简老爷子笑呵呵地看向巴图尔。
暗示得过于明显,巴图尔本不想搭话,但闺女和儿子过生日,老爷子又是出钱又是出力,他再不愿意也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只道:“小叮当还是太小了。”
其实,从徐秀珍提过一嘴后,巴图尔和林静秋下来就仔细商讨过了,简文笙各方面确实不错,除了婚后随军这一点外。
现在简文笙马上就要调回来了,虽然谈不上完美,但似乎一切刚好。
刚好才是最好的状态。
但,巴图尔还是想多留闺女两年。
“不着急,先让他们小年轻多处处。”只要林家不反对,就算对孙子还满意,简老爷子大松一口气。
路,爷爷就给铺到这里了,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了。
简老爷子回头看走在最后的简文笙,好小子,已经混到了女同志的队伍里面,并且打成了一片。
简老爷子倍感欣慰。
简文笙说起海岛生活的趣事,每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吉雅赛音感叹道:“那边的台风简直跟草原的白毛怪差不多,准确来说,更厉害,草原好几年一场白毛怪,海岛一年来好几次。”
“亏得你要调回来了。”林静月看向林可叮,不然就小叮当这小身板,去了海岛还不得一阵风就给刮没了。
说话间,进了军属大院,天气好,行人不少,一路引来不少人侧目议论:
“赵婶子旁边的小姑娘是谁?怎么看着眼生?”
“林家那宝贝疙瘩你不知道啊?两年前还来大院住过一段时间,林首长的儿媳妇因为这事儿,隔三差五跟婆家闹,林首长夫妇也不惯着她,直接把人撵回娘家去。”
“那闺女长得可真好看,比咱大院的万琴琴还要俊,就是看着娇娇气气斯斯文文,一点不像山里长大的狼孩。”
“你觉得狼孩该啥样?像万琴琴那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都让万家给惯坏了,不怪人家简家看不上,娶回去,就一姑奶奶,还要人伺候!”
“你以为简老那孙子又是省油的灯?没去海岛前,凭一己之力把大院闹得鸡犬不宁,林家那宝贝疙瘩看着就乖,怎么可能镇得住那转世魔王?还不得被天天欺负哭了。”
……
到了大礼堂,简老爷子给寿星林可叮和格日乐安排了最好的位置,简文笙坐在后排,电影紧接着放映,是一部老电影《白毛女》,荧屏忽明忽暗,所有人目视前方,看电影看得投入,唯有简文笙始终盯着林可叮的后脑勺。
他从兜里摸出一颗奶糖,剥了糖纸吃进嘴里,奶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林可叮吸了吸鼻子,回过头看他。
简文笙冲她浅浅一笑,伸手给她一颗,林可叮去拿,指尖轻轻地划过简文笙的掌心,浅浅的酥麻感瞬间遍布四肢百骸,惹得他打了个战栗,喉结滚动。
简文笙快速收回手,放进衣服口袋里,感觉心脏狂跳,没再看林可叮。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地去看她,微微偏头,可见她蠕动的腮帮子,和又白又嫩的耳尖。
简文笙喉结再动了动。
电影结束,排队出大礼堂,过道不够宽,只能站一个人,林可叮和格日乐还在聊电影剧情,没太注意到一皮孩子突然从后面挤过来,慌乱中,林可叮被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搂住她纤细的后腰。
等她站稳后,大手收了回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格日乐甚至没看见这一小插曲,先确定妹妹没事儿,探头出去说了皮孩子两句,再回头关心林可叮:“没撞到哪里吧?唉~妹妹你脸怎么红了?”
“可能热到了。”林可叮用手捂脸,果然烫得可怕,但也比不了她刚被简文笙揽过的后腰,哪怕隔着厚实的棉袄,还是被烫出一个大窟窿似的。
她偷偷地看一眼走在前面的简文笙,心跳如雷,像钻进去了一只小鹿。
出了礼堂,林华国张罗着晚上在他家吃,简老爷子让简文笙去后门买两只烧鸡回来,试探地问林可叮:“小叮当要不要一块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让你文笙哥哥给你买。”
太阳落山后,天儿冷下来了,林可叮搓着手,笑得甜甜:“我想吃炒糖栗子了。”
简老爷子一看有戏,催自己的孙子,“赶紧带小叮当去买,糖炒栗子要趁热吃才好吃。”
格日乐和林一杨也要去,林华国忙把他们支去隔壁巷子买卤菜,简文笙和林可叮一前一后地往后门走。
转过拐角,出了众人视线范围,他停下来等林可叮。
“怎么了?文笙哥哥。”林可叮走上前问。
简文笙拿出一副挂脖棉手套,戴到林可叮的脖子上,牵开一只手套,让林可叮把冻得红彤彤的手放进去。
手套一直揣在简文笙怀里,染上了体温,很暖和,林可叮戴上后,发现尺寸刚好,应该是简文笙特意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棉手套不像吉雅赛音送她的兔毛指套,而是只有大拇指分开了,虽然戴着有些笨拙却也不失可爱和温度。
林可叮用手套捧住小脸,笑得眉眼弯弯地对简文笙说:“谢谢文笙哥哥。”
简文笙跟着笑了笑。
“走吧,给你买糖炒栗子去。”简文笙扬眉道,迈开大长腿往前走,他故意放慢脚步,让林可叮跟上来,两人并肩而行。
林可叮一米六五,个子不算矮,但和简文笙走一块,不到他肩膀,显得格外娇小惹人怜爱。
简文笙先买的糖炒栗子,在排队买烧鸡的时候,他把装炒栗子的牛皮袋给林可叮,林可叮带着挂脖手套,不方便,只能抱着。
浓郁的糖味裹着栗子的香味,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馋得林可叮咽了口水。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从牛皮袋里拿出一颗栗子,麻利地剥了壳递过去。
炒得金黄灿灿的栗子,静静地呆在简文笙的手心,泛着诱人的亮光。
简文笙往前伸了伸手。
林可叮没再犹豫,就着他的手,将栗子含进嘴里,软嫩的嘴唇贴到他的手,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那滋味足以让简文笙回味。
他马不停蹄地剥了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一直到林可叮被投喂饱了,摇头拒绝,简文笙才怅然若失地接过糖炒栗子。
林可叮手上空出来后反应过来,简文笙让她抱着栗子,就是为了投喂她吃东西吗?
买完烧鸡,两人按原路回去,半道上,简文笙突然说要带她去个地方,看着他脸上明亮璀然的笑容,林可叮鬼使神差地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