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51章
“你大爷的怎么断电了!不是让你们好好检查么!”不知哪个工作人员的怒骂声响起,接着在黑暗中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白檀忽然回想起他的小铃铛还在休息室,突然这么一出她该吓坏了。
白檀立马调转方向,摸着墙壁穿过漆黑长廊,期间不知撞到了多少人。
“小铃铛!”他推开休息室大门,在一片嘈杂声中胡乱摸索着。
但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工作人员摔了三个跟头后终于摸去了电机房,启动临时发电机,灯光齐齐亮起。
但那张沙发上哪里还见小铃铛的身影,只剩一只倒扣在沙发上的ipad还在播放动画片。
“小铃铛呢?”白檀趴地上循着沙发底看过去,一无所获。
“不知道啊,刚才停电了屋里特别黑,又很乱,我们没听到小孩的动静啊。”那几个艺人助理懊悔道。
白檀把整个休息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小铃铛,他赶紧拨打小铃铛的电话手表,但只是响,却无人接听。
白檀知道小铃铛是很听话的孩子,告诉她不能乱跑她绝对不会跑。
也有可能突然停电她太害怕了,慌不择路跑出休息室想去找妈妈。
白檀刚要出去找,就见晚会总导演带着艺人和工作人员风风火火跑过来:
“刚才断电导致前厅几位艺人摔伤,你们这边没事吧,有人需要叫救护车么。”
白檀立马拉住导演,双眼都涣散了:
“导演我女儿不见了,她可能是太害怕所以跑出去了,能不能麻烦您找人帮我找找小铃铛,她应该不会跑太远。”
听闻此言,导演还没回应,霍泱从人群中出来,拉住白檀的手:
“你先别着急,我带人去二楼找,你和导演在一楼找。”
白檀望着霍泱,眼底含着泪,点点头。
救护车、消防车和警车的鸣笛声在会场外交相呼应,受伤的艺人们被抬走,警察和消防在着重检查断电原因,生怕引起火灾。
白檀则和一群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仔细到连垃圾桶也要翻一翻。
“小铃铛别害怕,妈妈来了,你在哪呢?”白檀浑身都在抖,也顾不得别人会不会觉得他自称妈妈而感到奇怪。
一楼没有,白檀打算去会场外的花园里找。
刚跑到门口,倏然,脚底踩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他移开脚尖一看,是一条钻石项链。
很眼熟。
对了,是那位女艺人送给小铃铛戴的项链。
大批人马匆匆赶来,负责看监控的说没看到小孩,霍泱也说找遍二楼没看见小铃铛。
白檀捏着钻石项链,对问询赶来的警察道:
“这条项链之前戴在我女儿脖子上的。”
警察接过项链仔细端详一番,眉头渐渐蹙起:
“项链是人为扯断的,如果是三岁小孩应该没这么大力气,我怀疑她可能被人带走了,挣扎过程中被人弄断了项链。”
轰隆一声——
白檀身后的世界坍塌成一片废墟。
“联系各部门,通知交警队密切注意过路车辆中有无三岁小女孩。”警察按下对讲机。
随后他问白檀:“我们现在怀疑是有人趁乱绑架,已经安排警员封锁大门,调查今晚所有来宾,但不能确定绑架原因,你平时有和什么人结仇么。”
白檀脑子很乱,满脑子都是小铃铛的哭声。
他摇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摇头是因为已经听不清警察的询问还是想表示没和任何人结仇过。
他只能哭着凭借本能说:
“求求你一定要找到小铃铛,要是她出任何意外我也活不下去了。”
“白檀。”霍泱忽然叫了他一声。
白檀怔怔望向他,眼中一片水光模糊。
霍泱不顾周围那么多人还在看热闹,双手捧过白檀的脸,就像小铃铛每次安慰他那样,语气中是安慰又像是一种警示:
“你担心小铃铛很正常,但你害怕,小铃铛比你更害怕,冷静下来,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这样谁去救小铃铛呢。断电才过去二十分钟,绑匪应该不会走太远,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和人结怨,这样警方才能帮你分析绑匪动向。”
白檀强迫自己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情。
刚才得知小铃铛有可能被绑架,一瞬间想到了死,可在霍泱的安慰下,那颗几乎要死掉的心才稍稍从绝望边缘撤回了一步。
是啊,小铃铛更害怕,如果他这个做妈妈的都不能冷静,谁能去救他的女儿呢。
白檀试着抛弃杂念认真思忖,良久,摇摇头:
“我没想到和谁结怨,没有利益关系,小铃铛更不可能了。”
刚才因为断电,所有的监控都停掉了,警方也只能从附近路口排查有无可疑车辆。
就在这时,一声短信提示响彻阒寂长廊。
白檀立马拿出手机。
一个本市的陌生号码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女儿在城西路第三个下水道里面,去见她吧。跑快点。】
一瞬间,警铃大作,警方立马联系局里要求增派人手,顺便喊上消防和救护车。
警车的鸣笛声冲破了堵塞的中秋大军车队,白檀坐在警车里一遍一遍祈祷着,希望小铃铛平安无事,只要她没事,要自己做什么都行。
城西路是贪官们用以敛财的滥觞地,短短百米破路拆了修修了拆,七年过去还是这副破烂模样,到处是碎石头烂砖块。
白檀下了车跟着警察往里跑,找到了第三个下水道。
“井盖周围泥土有松动,看来是刚被人打开又盖上了,小孩应该在里面。”警察挥挥手,示意消防员下去查看情况。
白檀也想下去,但他知道他不能给救援队添麻烦,于是双眼紧紧望着那黑漆漆的下水道口,不停做着吞咽,吞咽到喉咙发涩,再也咽不下去。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了,下去的消防员钻上来,刚冒个头就焦急大喊:
“快点找拆弹专家过来!小孩身上绑了自制炸。弹!”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双目都涣散了。
警方赶紧动身通知队员尽快疏散周围人群。
白檀冲过去,扒着下水道口往里望:
“小铃铛,妈妈来了,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
消防员爬上来,道:
“小孩看样子是昏迷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敢随便动她,因为不知道炸。弹类型不能贸然行动。”
白檀只觉得心都碎了,蹲下身子就要往下水道里钻。
被霍泱拽出来:
“冷静一点,别担心,小铃铛会没事的,我们在这边耐心等拆弹专家过来,他们都很有经验,会保证小铃铛的安全。”
“你让我怎么耐心等……”
“哭就有用么?”霍泱的声音陡然太高。
尽管他声音还是那样铿锵有力,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斑驳水渍。
白檀捂着嘴,再次看向那黑漆漆的下水道口。
三分钟后,拆弹专家紧急赶来,吊上牵引绳下了下水道。
白檀不停做着深呼吸,视线不敢从下水道口移开半秒钟。
不多会儿,拆弹专家上来了:
“不行不行,小孩被放在一处L形管道里,那里面太窄了我钻不进去!”
众人一听,忙换了个个子瘦小的消防员下去。
可那消防员很快也上来了:“我也进不去,就只有纸篓子这么大点的地方,小孩怎么叫也不醒。”
警察都无语了:
“能不能找个瘦点的拆弹专家过来!!!”
“来不及了!”消防员一声怒吼,“炸。弹显示时间只剩十分钟!”
白檀本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会绝望大哭,但并没有。
他反而很冷静地告诉自己,他不能倒下,事在人为总有办法。
“让我下去吧。”白檀道,“我瘦,我应该能钻进去。”
“不行,我们必须要保证民众安全。”警察一口否决。
“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就算现在让消防拆了管道,十分钟之内能解决么。”白檀从消防手里接过安全绳索往身上套。
而这一次,霍泱没有再劝他冷静。
反而一起跟着套上安全绳索:
“我陪你。”
“不用。”
“我们是一家人,生死都要在一起。”
白檀套绳索的手顿了顿。但他没时间继续想些有的没的,最后留下一句“注意安全”,便下了井。
拆弹专家换好防爆服也跟着下去。
下水道里伸手不见五指,阵阵恶臭飘过来。
白檀淌过浓稠的垃圾脏水,找到了那处L形管道。
他举着手电照过去,看见了小铃铛,靠在管道拐角处低着头,双手被绑住,胸前还挂着只蓝色的袋子,里面传来计时器的滴答声。
白檀做了个深呼吸,随后使劲吸紧肚子,将身体紧缩起来,往管道里钻。
他固然瘦,可只有纸篓粗细的管道对他一个成年人来说还是很吃力。
狭窄的洞口几乎要将他的骨头都挤出来。
但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个念头,朝着那具小小的身体使劲爬。
他终于爬到了小铃铛身边,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小铃铛不要怕,妈妈来了。”他想摸一摸女儿的脸,却发现浑身被挤压着,双臂被捆绑在胸前,只能堪堪伸出手。
小铃铛还在昏迷,小脸脏兮兮的。
白檀看了眼她胸前的炸。弹,距离爆炸只剩八分钟。
“我能碰到她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做。”白檀回过头朝着管道外喊道。
拆弹专家道:“你现在看到几根线。”
“四根,红黄蓝绿。”
“好,白先生,我现在告诉你,我看不到炸。弹实体,无法知道它引燃装置是怎么控制的,剪掉任何一根线停止计时也只是影视剧里的艺术虚构,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把炸。弹从小孩身上移走,尽快选择安全地方爆破。”
白檀翕了翕眼:
“好,那我该怎么做。”
下水道里逼仄的空气几乎快要让所有人窒息。
而小铃铛身上的炸。弹,计时还在不断跳动。
“你听我说,引燃装置的原理是利用空气的气压和高温擦出火花点燃炸。药,炸。弹在小孩身上没有爆炸是因为井下气压低,保证了水平平衡,没有明火的情况下,你尽量保持这个高度和平衡,慢慢剪下捆绑在炸。弹上的绳子,水平移动出来交给我。”
白檀喉结滑动着,低低道了句“好”。
他握着剪子的手颤抖得厉害,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时间还剩下五分半。
如果失手,他不知道防爆服有多大用处,但小铃铛没有防爆服,她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白檀不停做着深呼吸,咬住手电筒,慢慢将剪刀伸过去。
炸。弹是用牛皮筋麻绳绑在小铃铛身上的,白檀使出浑身力气把一只手从身下挤出来,抬着炸。弹底端,另一只手握着剪刀剪开其中一截麻绳。
一根、两根、三根……
计时器的声音越来越响,炸。弹上的数字也从“5”跳到了“3”。
终于,全部麻绳被剪断,白檀双手捧着炸。弹使劲往外拱,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双手,尽量保持平衡。
终于钻出了管道,霍泱上前帮忙一起托着炸。弹,小心翼翼交给拆弹专家。
后面的消防员通过传递的方式将炸。弹递给守在井口的警察。
一声“卧倒”,炸。弹被丢了出去。
“嘀——”计时器停止了。
众人在地上趴了许久,却并没等到预想中的爆炸。
警察队长按兵不动,过了十几分钟,发觉并没有事,这才起身把拆弹专家拉上来。
白檀也重新钻进管道里把小铃铛抱出来送上救护车。
拆弹专家疑惑的对着炸。弹仔细研究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这是个玩具,里面没有炸药,是空的。”
众人:……?
夜晚九点,医院里。
医生给小铃铛挂了吊瓶,对白檀道:
“您放心吧,我们检查过,小朋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吸入了一些医用乙。醚所以暂时昏迷,等她醒来后我们会再为她做个详细检查。”
白檀高高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稳稳落下。
他望着病床上的小铃铛,释然地松了口气。
刚才警察在这里给他做了笔录,并且告知,炸。弹是玩具,而给他发短信告知小铃铛位置的那个号码查过后发现是个八十岁老头,而且他人还在养老院,应该是有人偷了或捡了他的手机拿了他的卡用来伪装身份。
看来罪犯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是个老手。
具体情况警方还要回去继续调查。
可白檀到现在也没想起来自己和什么人结怨,要用这种方式恐吓他。
不过,小铃铛没事就好。
“妈咪……”倏然,病床上传来嘶哑的小声儿。
白檀立马凑过去,握着小铃铛的手:
“妈妈在这呢,小铃铛哪里不舒服么。”
小铃铛睁开眼睛,看起来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
她摇摇头,又睡了过去。
白檀本想问问小铃铛是什么人绑架她,但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只希望她能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霍泱从外面进来,放下刚买的粥,对白檀道:
“吃点东西,小铃铛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
白檀点点头,但也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拿过粥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霍泱在他身边坐下,给小铃铛掖好被子,轻抚过她苍白的小脸,轻声道:
“小铃铛好好睡一觉,不用怕,爸爸妈妈都在这呢。”
白檀的手指猛地一颤。
他想起了下井前霍泱对他说的:
“我们是一家人,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
“那个……”白檀绞弄着手指,垂着眼睛不敢看他,“让小铃铛好好睡一觉吧,我们出去不要打扰她。”
霍泱点点头,起身跟着白檀出了病房。
俩人坐在医院门口便利店外的小桌上,白檀买了几瓶啤酒。
霍泱看着那些啤酒,笑笑:
“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不饿么,还是说什么时候成了酒鬼,靠酒就能填饱肚子。”
白檀低着头,良久,低低道:
“我们来玩个游戏。”
霍泱依然是笑:
“好,怎么玩。”
白檀抓过一瓶啤酒,道:
“游戏就是真心话,轮流提问,不想回答就得喝酒。”
霍泱眉尾一扬,身体向后倚去。
他并不觉得白檀刚和小铃铛经过生死之战后还有心情玩无聊的游戏。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檀握紧酒瓶,脑子里冒出他不久前从大师那里求得灵签。
以及大师的解读:所谓中签,是指是非都在一念之间,往前迈一步还是退一步全凭内心,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白檀犹豫了很久,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于是把酒瓶推给霍泱:
“你先问吧。”
霍泱望着他复杂的表情,轻笑一声:
“好。”
白檀本以为霍泱要问小铃铛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白檀有没有在英国和别的男人鬼混。
答案已经提前想好,但霍泱却道:
“当初是怎么决定要把小铃铛生下来。”
这个问题,白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生下小铃铛的原因,似乎总也和霍泱逃脱不了干系,不是没想过打掉,却凭借那件漂洋过海的大衣,坚定了信念。
于是拿过酒瓶灌了一大口,呛的他直咳嗽。
霍泱坐直身子,压低声音:
“如果你不回答,我可以继续发问。”
白檀翕了眼,点点头。
霍泱又道:
“在得知自己怀上小铃铛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
白檀心说当然害怕,未婚先孕放到女孩子身上都很恐惧,何况他一个大男人。
但他没办法坦承,毕竟是自己没苦硬吃,不听人解释跑掉了,吃苦受罪也得自己挨着,没资格和人哭诉。
白檀再次拿起酒瓶,又是一大口。
霍泱抽出纸巾擦了擦他嘴角流下的酒水,语气淡淡:
“那我可以继续提问了?”
白檀晕乎乎的点点头。
他能喝,但这次实在喝得太猛,两口下去半瓶子没了,现在有点上头。
“这三年来,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次。”霍泱问道。
白檀绝望地闭上了眼。
又是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他好像也没有资格向苦主说什么想念。
白檀再次抄起酒瓶。
下一秒,一只大手按住他。
抬头,醉眼朦胧中,看到霍泱深深敛起的眉宇,接着听他道:
“不能再逃避了。想过,还是没想过。”
白檀的手指不断收拢,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剩下的就是认命。
良久,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喑哑:
“想过。”
霍泱黑沉沉的眼眸深深凝望着他,路灯下,泛起星星点点的昏黄光点。
“好了,轮到你问了。”霍泱抬手掩了嘴唇,将那抹笑意藏匿在手指间。
夜风很凉,白檀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被风一吹,只觉得头皮都冰凉发麻。
但既然选择往前走一步,就没有临阵退缩的理由了。
“如果……”他声音晦涩着开了口,“有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到你和别人对台词,并且误将那些台词当成你的内心想法,最后也没有找你求证真伪,这样……没有给你任何信任,怀揣着对你的愤怒和误解离开了。”
白檀抬起头,长睫荫掩着淡淡的瞳孔。
“你还会原谅他么。”
霍泱眉尾一扬,没等说话,却被白檀按住手:
“不许喝酒。”
霍泱看着他低下的头,笑道:
“当然不会。”
白檀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是吧,将心比心,换做他的话不冲上去骂这人一顿都是好的了。
自私、愚蠢的人不配得到别人的原谅。
白檀缓缓垂下手。
结束了,该付钱离开了。
在他将要起身的刹那,却听夜风送来了挟带温柔的一声:
“但如果那个人是你,就算了。”
白檀的身体起了一半,就这样搞笑地停顿在半道。
霍泱抬起头,望着漫天星光,嘴角是浅浅笑意:
“你那时已经有了小宝宝,对一个男生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天塌下来,能把自己的事情思考清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剩下的,该是别人自己来主动解决。”
他看向白檀,笑容加深了些:
“你说对不对。”
白檀怔怔望着霍泱,夜色遮掩了他泛红的眼尾和鼻尖。
酒精在喉咙里发酵,令他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霍泱抽出几张纸币放在桌子上,拉过还在发呆的白檀将他背起来:
“我看你好像有点喝醉了,要跟我一起去酒店休息么。”
白檀靠在他背上,深深将脑袋埋进他颈间。
秋天的夜晚充斥着寒意,但霍泱却感受到颈间落下的滚烫。
他背着白檀,手轻轻拍了拍白檀的屁股:
“别哭了,会皲脸。”
耳边传来徐徐不止的哽咽声,霍泱轻叹一声。
不管白檀是那个面面俱到的助理,还是事无巨细的孩子妈,可在他这里依然是那个长不大的小朋友。不会控制情绪,遇事就逃跑,凭借一己之力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不过。
“我说过吧,我真的很喜欢小朋友。”霍泱笑道。
就像三年前他在游乐园对白檀说得那样,这么多年初心未变,并且可以保证,这份喜欢会一如既往直至永恒。
第52章第52章
霍泱背着白檀到了就近酒店。
开完房间,两个前台小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是霍泱没错吧。”
“哇哦!本人真的好帅!但他背的是谁。”
“他的助理啊,你不知道么,听说停职三年后又回来了,据说是跑去结婚了。”
“哇塞,霍泱也太好了吧,还费这力把助理背过来。”
霍泱把白檀背进房间,小心翼翼放床上,起身去卫生间给他打水擦脸。
刚走一步,衣摆被人拽住了。
一回头,就见白檀抬头望着他,淡色的眼眸中蒙了一层水汽。
他一个字也没说,但所有的情绪和想说的话都融进了这双蒙着水汽的眼睛中。
“我去找热毛巾给你敷眼睛,不然明天被小铃铛看到她又要担心了。”霍泱解释道。
白檀摇摇头,手指顺着他的衣摆一路向上,抓住了他的手往床上拽。
霍泱没拒绝,乖乖躺床上,把白檀揽过来,亲亲他的额头:
“怎么,有话要和我说么。说吧。”
白檀闭上眼睛,轻嗅着霍泱身上熟悉的气息。
“你真的不怪我么,要不还是怪我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霍泱轻笑一声,坐起身子:
“好啊,作为惩罚,捏腰捶腿端茶送水是应该的吧。”
白檀立马下床,跪坐在霍泱脚边,还顺便吹捧一下自己:
“我为了小铃铛学过小儿推拿,我手艺很好的。”
他摸上霍泱的膝盖,仰头望着霍泱,眼神中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下一秒,他的身体却忽然悬空。
霍泱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双腿曲起将白檀抬高。
而霍泱,也仰起头,手指轻抚过白檀眼尾,将眼中那些讨好之意拂走。
“可是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带着肚子里的小铃铛跑掉后,都经历过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那边的人对你怎么样。”
白檀移开视线,总结这漫长的三年时光,结论一针见血:
“都是自讨苦吃罢了。”
霍泱怂了下肩,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点无语。
他抱紧白檀,脸颊深深埋进他的胸怀。
熟悉的小米兰花香,是他最为钟爱的味道。
“不要再妄自菲薄,不是你的错。那时候你一定也很害怕,况且怀孕的人会变得敏感,情绪也很难好好控制,又听到那样的台词,不跑我才觉得奇怪。”
白檀摇摇头:“是我没给你最基本的信任……”
“信任的前提也是对方能给予你充足的安全感。”霍泱做了个深呼吸,“我们那时候才认识不过几个月,我拍戏又忙,很少时间陪你,没能给你安全感,你会跑掉也是情理之中。”
白檀又想哭了。
明明都是他的错,到头来还要苦主反过来安慰他并自我反省。
“我以后,会和你好好沟通。”白檀道。
“没关系,就算不想说,我也会尝试着理解你的想法。”霍泱轻吻过他的嘴唇,“无论怎么都好,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一声长叹后,是一句“我会疯掉的”。
在白檀离开后,霍泱终于明白了为何他能闻到白檀身上别人闻不到的小米兰花香。
人的身体会一直分泌信息素,也就是费洛蒙,它并非鼻子就能闻到,而是通过鼻梁上的犁状物,同时,犁状物具有筛选功能,只有感兴趣的费洛蒙才能嗅出来。
换句话说,这是由个人体内基因选择是否能感知到对方的费洛蒙。
是他的基因选择了白檀,所以无论白檀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只要他还是他,自己注定还是会情不自禁靠近白檀。
三年的时间,世间万物都多多少少发生了变化。
唯一不变的只有霍泱朋友圈的签名:
Avisionofforever。
永恒就是永恒,少一分一秒都不算。
当晚,霍泱顺理成章将白檀扑倒,一杆进洞前犹豫了一下,随后从床头柜里取出一盒套套。
“你不是不喜欢戴么。”白檀推开他的手,迷蒙着问道。
霍泱将套套放到白檀嘴里要他咬住封闭一端。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霍泱吻过白檀汗津津的额头,笑道,“再怀了怎么办。”
白檀:……!
*
翌日。
白檀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医院看望他的小铃铛。
霍泱还要去剧组,只能待一会儿就走,顺便告诉白檀,要他这几天好好陪着小铃铛,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
小铃铛早就醒了,护士姐姐正在给她检查身体。
“妈咪!”小铃铛一见到白檀就往床下爬,不顾护士正在给她做检查。
“小铃铛!”白檀抱起小孩放在床上,一通狂亲,然后把她交给护士。
“孩子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可能会有点受惊,这几天家长也要密切注意观察孩子的举动,有问题及时联系医生。”护士叮嘱道。
白檀对护士道谢过后自己也上了床,把小铃铛抱在怀里。
小铃铛趴在他怀里,在他脸上密密麻麻亲过,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亲的白檀一脸口水。
中午,警局那边来了人。
严肃的帽子叔叔举着毛绒玩具,笨拙地哄着小铃铛,顺便询问:
“小朋友,你还记得昨晚把你带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么?”
小铃铛摇摇头,小手忽然捂住自己的嘴,随后道:
“昨晚就是这样后,小铃铛就睡着惹,屋子里还黑黑,小铃铛没有看清坏坏的模样。”
小铃铛越说越委屈,干脆一头扎进妈妈怀里抽泣起来。
白檀轻拍着小铃铛的后背安慰着,问警察:
“可是后来不是证实那枚炸。弹是玩具,但就算有人搞恶作剧,对一个三岁小朋友这样做未免也太没有人性了。”
警察沉思片刻,道:
“我之前接手过类似案件,主要原因还是受害人与他人结怨,虽然受害人的孩子并没有遭到实质性的伤害,但这并不排除是一种恐吓手段。”
“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会场切断电源,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公然把小孩绑走,并且最后顺利逃脱监控范围,一定是老手,或者说职业罪犯,而这种人往往都是受人指使。”
“所以你最好还是再想想是否与人结怨,这样我们也能以此追查可疑人物的转账记录,看他是否给罪犯转过钱。”
白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脾气挺好的,被人撞了下踩了脚也不会在意,唯一和他有过过节的就是萧绾,但时至今日,萧绾疼她的小侄女还来不及,况且她还要忙着照顾妈妈,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非要继续追究,也只剩那个他在英国停车场骂过的种族歧视主义者。
漂洋过海就为恐吓他,所得利益都不够他买张机票的。
“不过小朋友没事就好,这几天我会安排警员在您家附近盯梢,您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有条件最好是先离开那边另找住所。”警察道,“根据以往经验来看,罪犯或许不会只恐吓这一次,而且看样子他对于您的家庭住址和行踪都一清二楚。”
白檀心头涌上不安,下意识抱紧小铃铛。
“好,我会多加注意,谢谢您了。”
警察刚走,萧绾风风火火跑进来了。
一看到小铃铛,双手揉着小孩的脸颊,委屈道:
“我们可怜的小铃铛,不怕不怕,姑姑在呢,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铃铛摇摇头,摆出笑容:
“姑姑,小铃铛没事的,小铃铛很坚强。”
“你怎么知道小铃铛的事。”白檀眯起眼睛,打量着萧绾。
“都上热搜了,虽然打了码,但小铃铛太好认了。而且昨晚去了中秋之夜的艺人都纷纷发微博谴责罪犯呢。我给你打电话不通,就挨着病房找。”
白檀松了口气:
“警方说这是一起恐吓案件,怀疑我和别人结了仇,但我不是那种惹事的性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和谁结过仇。”
萧绾抚摸小铃铛的手顿了顿。
她慢慢坐下,表情有点尴尬:
“其实你不找别人麻烦也会有人看你不顺眼。”
白檀:“你有什么头绪?”
萧绾点点头,凑近一点压低声音:
“你还记得那个叫杨越阡的艺人吧,当时我在网上公布你那段造假音频,就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说会帮我做新文营销。”
白檀骤然抬眼。
杨越阡?自己的罪过他么?
这么一算,还真是得罪了他。
从他那里抢了男人,就已经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霍泱的事呢,是霍泱说的?
不不不,不能怀疑霍泱,最好问个清楚。
白檀将这件事告知了警方,警方说会向检察院申请调查令去查杨越阡的转账记录,但没那么快,也得等个两三天。
问到白檀和他结仇的原因,白檀支支吾吾又尴尬:
“我……我抢了他男人……”
帽子叔叔:…………
也算是……重要线索吧。
晚上。
中秋假期结束,白檀不放心小铃铛的身体,又和于老师请了两天假。
霍泱那边拍完戏就立刻来了医院。
小铃铛一见到霍泱,小小的身体紧紧缩成一团,拽着白檀的衣角往他身后躲。
白檀看见霍泱眼底几分失落,尴尬笑笑。
忽然又道:
“我这些日子能不能搬到你那住,带着小铃铛。”
霍泱没开口,小铃铛先不乐意了:
“妈咪,我不想去这个叔叔家里住……我们去厉叔叔那里吧。”
白檀随手捂住小铃铛的嘴巴,笑得更尴尬了。
霍泱笑笑,道:
“也不用这段时间了,我在城东有别的房子,记者也不知道那里,我们带着小铃铛一起搬过去。”
“妈咪……为什么……”小孩说的都要哭了。
白檀知道,事已至此也没有再瞒着小铃铛的必要了。
虽然她可能会伤心,但她终归是霍泱的亲闺女,早晚要认祖归宗。
白檀抱着小铃铛和她认真解释道:
“现在有坏坏盯上了我们,我们不能再在原来地方住了,而且……这个叔叔……他就是小铃铛的爸爸,你不是一直想要爸爸么。”
小铃铛震惊数秒后,连连摇头:
“妈咪不是的,厉叔叔才是我爸爸,妈咪你不能因为我是小朋友就撒谎骗我~”
这次,她是真的掉金豆豆了。
女儿哭着排斥她的生父,更是在白檀本就愧疚的心上又多割了一刀。
“对不起……”白檀小声对霍泱道歉,“是我太惯着她了。”
霍泱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想太多,俯身拿过床头的毛绒玩具,对小铃铛晃了晃,笑得极为温柔:
“小铃铛,妈妈是担心你的安全才想暂时离开去别的地方住,我保证,我不会过去打扰你,你什么时候想我了再叫我过去,好不好?”
小铃铛将小脸埋在白檀怀里,看也不看他,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随后又道:
“可不可以把姨姨还有头头屁屁和Angle也接过去呀。”
霍泱:“你这么多亲戚?”
白檀忍不住笑道:
“不是亲戚,是你之前买给她的三只小猫还有月嫂阿姨。”
霍泱鼻间轻笑一声,摸摸小铃铛的头发:
“当然可以,小铃铛说了算。”
*
当晚,白檀带小铃铛回家收拾东西。
东西太多,今晚是搬不成了。
但霍泱怕他们害怕,就在楼下车里将就一晚。
白檀和小铃铛商量让霍泱上来睡,但小铃铛有点不愿意:
“妈咪,可是!可是……这是我们的家……”
白檀看出来了,小孩这种执拗劲儿也随她爹。他让霍泱回家睡,还说了周围有警察暗中盯梢,可霍泱借口也很多:
“多个人多份力量。”
“我腿长我跑得比警察快。”
直到收拾完东西,白檀带小铃铛洗了澡把她哄睡后,所有门窗全部反锁,还开了没用过的报警器后才抱着被子不放心地下了楼。
钻进霍泱车里,他急匆匆捧着霍泱的脸和他短暂地接吻,然后道:
“辛苦你了,我不能离开太久,小铃铛自己在家不安全。你放心,你的事我会和小铃铛好好谈谈,她比较认生,在英国时第一次见厉总也别扭了好久才接受,她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霍泱像摸小孩一样摸摸白檀的头发:
“知道了,你上去吧,不用担心我。”
白檀给他盖好被子,继续亲亲:
“今晚降温,你盖好被子,有事给我电话,我上去了,记得想我。”
霍泱望着白檀匆匆离去的背影,良久笑着摇摇头。
真好,这样他就有两个小朋友了。
……
白檀刚打开家门,就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
他赶紧跑到卧室查看情况,见小铃铛还处于半梦半醒中,小脸哭得通红。
三只小猫围在她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用鼻子碰碰她的小脸,像是安慰。
白檀忙抱起小铃铛哄着:
“小铃铛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哦,妈妈在这呢。”
小铃铛趴在白檀肩头,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啜泣着,断断续续嘶哑着说道:
“梦到……坏坏,把小铃铛抓走惹……”
“坏坏很快就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小铃铛不要怕,那只是梦,现在只有妈妈在你身边对不对?”白檀嘴上这样语气轻松地安慰着小铃铛,实则心如刀绞。
他都不敢细想那时候的小铃铛该多害怕。
且后来听警察说,囚。禁小铃铛的那条L型管道普通成年人很难钻进去,除非也像白檀这么瘦,所以很大概率是罪犯用脚把小铃铛踢进去的,能踢到那个位置,大概分析出罪犯身高有一米八左右。
白檀抱紧小铃铛“噢噢噢”地哄着,缓慢晃动着身体,带她来到窗边,指着外面的月亮:
“你看,月亮婆婆也在呢,她说‘小铃铛呀小铃铛,你不要怕,月亮婆婆会一直跟着你保护你的’。”
小铃铛还没完全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现在也没心情看月亮婆婆,只趴在白檀,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细小哭声。
白檀忽然听到收到了短信提示,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查看短信。
是霍泱发来的:
【我在窗口看到你们了,小铃铛怎么哭了?】
白檀皱着眉头回复:
【她做噩梦了。不过这个窗户这么清楚么,赶明我就贴上防窥膜。】
霍泱回复:
【要我上去么。】
白檀知道,初见时霍泱并没给小铃铛留下好印象,导致后面小铃铛一直对他颇有成见,如果现在再叫他上来,小铃铛会更害怕吧。
可说到底,霍泱才是小铃铛的亲爸,况且这几天降温,他在车子里睡一晚要是冻感冒怎么办。
思前想后,白檀回复道:
【上来睡吧,不过可能得麻烦你睡客厅。】
霍泱回了句“我过会儿就上去”,之后很细心的等到小铃铛有了些困意,哼唧声没那么频繁后,才给白檀发消息让他开门,连敲门都不敢。
霍泱尽量放慢步伐进了屋,用气音询问白檀:
“小铃铛怎么样了。”
“我哄她睡下了,你也早点睡吧。”白檀帮霍泱脱下大衣外套,打算找个衣架给他挂好。
话音刚落,卧室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妈咪”。
白檀抬腿往卧室冲,霍泱紧随其后,可半道又停了下来。
最后默默伫立在客厅,从一个不容易发现他的角度朝着卧室望过去。
白檀进了卧室,随手将霍泱的大衣往床上一放,抱起小铃铛哄着。
他都快要哭了。
“妈咪……小铃铛害怕。”小孩哽咽着,小手和小脚丫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紧紧抓着白檀的衣服。
“不怕不怕,妈妈陪着我们小铃铛呢。”
白檀轻声安慰着,可小铃铛的哭泣依然停不下来。
他余光一扫,瞥见了床上霍泱的大衣。
思忖片刻后,他拿起大衣轻轻裹住小铃铛,连衣带人一并抱进怀中。
神奇的事发生了。
刚才还抽噎不停的小铃铛将半张小脸埋进霍泱的大衣后,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哭声渐渐平稳,原本急促得呼吸也慢了下来。
到最后结束在一声“嗯哼”中,她缓缓翕了眼,睡着了。
白檀笑了笑。都说血缘是很神奇的东西,是霍泱衣服上的气息给了她安全感么。
小家伙和她妈一模一样,任何时候只要感受到霍泱的气息存在,心情就会慢慢平复下来。
白檀用霍泱的大衣裹着小铃铛轻轻搁置在床上,给她盖好小毯子后关了灯,只留一盏小夜灯。
出了卧室,见霍泱还站在原地,像尊雕塑,目光穿过空气深深凝望着已经熟睡的小女孩。
白檀拉过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小声道:
“你看,小铃铛还是很喜欢爸爸的,我怎么哄都没用,但她感受到爸爸衣服上的气息后就平静下来了。”
霍泱笑笑,但笑容中依然是几分落寞。
白檀身体也随着放松了些,轻轻靠在霍泱肩头:
“对不起,小铃铛这么排斥你也是我的错。”
霍泱抬手捏住他的鼻子,声音柔和:
“再说对不起我真的要生气了。没关系,小朋友是这样的,你也别太逼她,慢慢来。”
白檀疲惫地翕了眼,声音虚浮着飘向半空:
“好,明天我带她去见见心理医生。这个小孩嘴上总说没事没事,也不知道随谁嘴巴那么硬。”
“随她妈妈。”霍泱道。
“才不是,我嘴巴才不硬。”白檀直起身子矢口否认。
霍泱轻笑一声,咬了下白檀的嘴唇:
“真的不硬呢,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白檀:“再硬也没你的小兄弟硬。”
“别撩拨我,同为男人你应该清楚,小兄弟很难受大脑控制。”
*
翌日。
白檀醒来后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小铃铛。
小孩还在睡,并且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霍泱的大衣。
白檀虽然还困着,但想早点起来给霍泱准备早餐。
只是到了客厅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霍泱是考虑到小铃铛随时会醒,怕她看到他后心情又不美丽了,于是在天还没亮时悄悄离开家门去了车上。
白檀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心头涌上苦涩。
自己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啊。
……
上午,白檀带小铃铛去看了心理医生,在专家的努力下小铃铛的情绪稍微好了点,但时不时还是会陷入沉思,看着没以前那么开朗了。
从昨晚开始,她就抱着霍泱的大衣不松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小铃铛。”白檀在心中组织好语言又排练过无数遍之后,终于打算认真和小铃铛谈一谈。
小铃铛的视线从窗外移回来,抱着霍泱的大衣一声不吭钻进白檀怀里。
“你为什么一直抱着这件衣服呢。”白檀循循善诱,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小铃铛看了眼手中的大衣,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么,妈妈在生你之前有段时间心情也很糟糕,但是抱着你爸爸的衣服后就会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小铃铛疑惑地看了眼大衣,不解地问道:
“这是厉叔叔的衣服咩?”
白檀叹了口气,提醒自己要有耐心:
“这是你爸爸的衣服呀,就是那位霍叔叔……呃是说霍……就是你爸爸啦,那个你可能暂时不是很喜欢的那位叔叔。”
小铃铛皱起小眉毛,把怀里大衣往外推了推:
“那我不要惹……他老是欺负妈咪,小铃铛不喜欢他。”
白檀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其实当初都是妈妈的错,误会了他才带着你跑去英国,都没和他说一声再见就这样突然消失了。而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妈妈,即便最后事情真相大白他也没有责怪妈妈,但他会生气是肯定的呀,如果妈妈误会了小铃铛还不肯听你解释,认定你就是个撒谎精,你会不会生气。”
小铃铛垂下浓黑的睫毛,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半晌,得出结论:
“会生气,但是只会生这么一小点点时间的气。”
小铃铛说着,伸出小手,食指和大拇指紧紧捏在一起像是比了个“OK”。
白檀亲了亲小铃铛那小包子一样的手,笑道:
“所以我们要将心比心,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对不对?”
小铃铛呡起嘴,又是认真思考了半天。
良久,她缓缓点了点头。
白檀见势头正当好,趁热打铁继续道:
“其实他也很关心小铃铛呀,小铃铛被坏坏欺负了之后,他一整晚都守在楼下保护小铃铛。你忘了么,中秋那天妈妈都忘记给你买礼物,但他记得,足以见得他很喜欢小铃铛的。”
“所以我们试着和爸爸相处,要是到最后你还不喜欢他,我们就搬走,你就和妈妈单独生活好不好?”
小铃铛“嗯……嗯”了半天,呡起的小嘴慢慢往外推,嘟了起来。
“可是……可是……厉叔叔怎么办。”
白檀耐心解释着:
“厉叔叔也有他自己的生活,以后也会和喜欢的人结婚过日子,这样我们再见面就只能以朋友的身份了,妈妈说过吧,你要考虑厉叔叔的爱人的心情对不对?”
小铃铛像个小老人一样长长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吧,那小铃铛试试吧……”
第53章第53章
王姨的中秋假期还没结束,听说小铃铛遭遇绑架后便火急火燎从临市赶了回来。
抱着小孩上下左右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坏种!连小孩都不放过,没人性的畜生!”她忍不住怒骂道。
白檀笑笑:
“不要当着小铃铛的面说脏话。警察已经在查了,他们怕罪犯还潜伏在周围,让我们尽快搬走,王姨你也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房子也有人帮我找好了。”
在王姨反复询问下,白檀也顺水推舟讲明了霍泱的身份。
王姨大为震惊。jpg
“我晓得他哦,我女儿特别喜欢他,买了一堆霍泱的周边。不过……他那么有名,是不是不太方便向大众承认你和小铃铛的身份,而且你又是男……”
话说一半,王姨连忙打住,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白檀收拾着东西,无所谓地笑道:
“这些都可以理解,身不由己嘛,他想坦承也好隐瞒也好,我都不是很在意,重要的是情侣之间一定要做到绝对信任。”
王姨跟着笑:“白先生你心态真好。”
白檀暗暗叹了口气。不然呢,像以前一样疑神疑鬼,再带着小铃铛跑一次?
无论是他还是小丫头或者霍泱,都因为他的鲁莽吃了太多苦,到了这一步人不可以还分不清是非黑白。
霍泱给他们准备的房子在市中心稍微偏一点的位置,保证生活设施齐全,安保措施好,且不在市中心所以人也不是很挤。
楼顶的三百平大露台也是霍泱买下的,没事可以种种花草或者带小铃铛上去骑车玩球。
安保是真的好,哪怕是霍泱这个业主带着白檀他们,门卫也因为没怎么见过霍泱盘问了好久,都快把祖宗十八代登记一遍才肯放人进去。
并且走两步又有保安站岗,随处可见巡逻人员,且对面就是刑侦总局,真正做到一秒出警。
除了离小铃铛的幼儿园远了些,没别的毛病。
小铃铛牵着妈妈的手屁颠屁颠跟着走,好奇地四处瞧瞧。
白檀忽然道:
“小铃铛,妈妈有点累了,让爸爸牵着你走吧?”
霍泱听闻,俯下身子对着小铃铛伸出手,嘴角挂着笑意。
小铃铛蹙起眉头往白檀身后躲,摇摇头。
白檀看了眼霍泱,小声道歉:“对不起,小铃铛她……”
霍泱直起身子,笑笑:
“没关系,慢慢来。”
白檀带着小铃铛进了屋,入眼便是非常温和的鹅黄色,明亮干净又不刺眼。
所有的家具角都被霍泱细心地包上了防撞垫,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窗帘也都换上了同色系带着百褶花边的新布料。
甚至还有单独一间玩具房,安置了个小型游乐场在里面。
小铃铛仰着脑袋,忍不住赞叹:
“妈咪,这个房子好大呀,像动画片里的公主房一样。”
“小铃铛喜欢么?”白檀笑问道。
“喜欢,不过不过,妈咪去哪里小铃铛就去哪里。”
白檀摸摸她的小脸,道:
“这些都是爸爸帮你布置的,说一句谢谢爸爸好不好。”
小铃铛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良久,她看向霍泱,小声道了句:
“谢谢。”
白檀纠正她:“是谢谢爸爸。”
小铃铛垂了眼睑,两只小手抠啊抠:
“小铃铛已经说过谢谢惹……”
在她尚且年幼的认知中,无所谓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她只希望厉温言做她爸爸,即便当初霍泱没有找上门“欺负”白檀,她也不会接受别的男人当她爸爸。
白檀继续纠正:“妈妈是不是说过喊人要带称呼才礼貌。”
不自觉的,语气严厉了些。
小铃铛低着头不发一言,但既然妈妈问了,她还是得做出回应,索性点点头,但也没有继续下文。
白檀重重叹了口气,不是叹息,而是发泄。
霍泱轻轻揽过白檀,拍了拍他的臂膀,示意他不要这样和小铃铛说话。
他对小铃铛道:
“以后小铃铛就住在这里,有需要就告诉我,好不好。”
小铃铛仓促抬了抬眼,重新垂下眼眸,点点头。
王姨带着小铃铛去收拾她的东西,布置房间。白檀把霍泱拉进随意一间房,门一关,紧呡着嘴。
忽然对着霍泱九十度深鞠躬。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霍泱扶起他,双手紧紧捧着他的脸颊,用劲之大以至于白檀脸上为数不多那点肉都集中到了最中间。
“我不想再重复这个话题了。”霍泱望着他有些搞笑的表情,认真道。
“况且小铃铛这个年纪尚未形成严谨的是非观,说话做事大多出自本能,为什么不能多给她一点耐心呢。”
“可是……”白檀抢了小铃铛的台词,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什么门道。
“你凭借本能逃了三年,我有斥责你一句么,因为我知道你也还是个小朋友,要有耐心要慢慢来,对不对?”
良久,白檀轻轻点了下头。
霍泱亲了亲他的鼻尖,岔开话题:
“你还有些东西留在观澜堂那边的房子,跟我去看看有什么要拿过来的。”
白檀点点头。
时隔三年再次来到这个当初他和霍泱确定关系的温馨大屋,白檀看了一圈,心中忍不住感叹。
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装潢,所有的家具都保留着最初的印象,位置都没变。
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霍泱在楼下收拾东西,白檀独自去了卧室。
他在桌上发现了一副飞行棋。
虽然是几年前生产的,但表面很干净,看样子是被人常清理着。
看着这副飞行棋,白檀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还记得那年和霍泱一起玩飞行棋,输的人要被对方弹额头。可白檀不太擅长这些棋牌类游戏,一路亮红灯,那晚不知道被霍泱弹了多少次额头。
虽然霍泱有刻意收着劲儿,但量变产生质变,最后愣是把白檀的额头弹出一片通红。
终于,他不忍心,故意让着白檀输了一局,白檀那个得意,准备要为自己通红的额头报仇雪恨,于是卯足了劲儿,还晃了圈手臂放松肌肉,最后朝着霍泱的额头一拳打过去。
霍泱被他打得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之后发出了来自灵魂地质问:
“你是不是用我的名字买了保险,受益人还写的你。”
白檀笑笑,把飞行棋装进行李箱里。
他又看到了台式电脑,不由得想起,也是那一年,他本来在书房悄摸摸码字,需要点激情戏给读者改善生活,所以偷偷找了点爱情动作片观摩细节。
殊不知这台电脑一打开就会自动连接客厅的家庭影院,白檀正看着乐呵,霍泱忽然进来,单手把人扛起来扔床上:
“我发现你这个人胆子很大,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顺便给自己买份保险。”
白檀笑笑,抬起电脑——
算了,装不进去。
他又打开抽屉看一眼。
倏然愣住了。
良久,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幅素描画,注视了好久。
杨越阡的素描画,霍泱还留着么……
“东西收拾得怎样,需要我帮忙?”霍泱的声音突兀响起。
白檀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将素描画藏在身后。
“那个,我有话想和你说。”白檀犹疑着开口。
“好,你说。”
“就是……警察和我聊过,说小铃铛被绑架一事属于恐吓案件,怀疑我是否和人结怨,我想了很久,只想到了杨越阡……”
说完,白檀小心翼翼观察着霍泱的表情,试图通过他细微的颦蹙间探究到他现在对杨越阡的想法。
霍泱的表情几分严肃,剑眉微微敛起:
“如果警方确定是他,我会找最好的律师想办法加重对他的处罚。”
白檀的眉眼渐渐舒展开,心中释然地松了口气。
他举起那幅素描画,笑吟吟问道:
“那这个可以撕掉了吧。”
不料,霍泱没见敛得更深了,随后白檀得到一句冷冷回应:
“为什么。”
白檀嘴巴张了张,但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被他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时至今日,小铃铛遭此大劫也是因为他当初抢了杨越阡的男人才与对方结了仇,而杨越阡能给霍泱的他一样也给不了,甚至让他为了自己吃了很多苦头。
他又有什么资格毁掉那位白月光在霍泱心中留下的唯一念想。
白檀把画放回去,低低道:
“我开玩笑的。”
本以为话题该到此结束,不成想他却听霍泱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你要是想嘲笑我画技不佳就直说。”
这句话带着点佯怒意味在其中。
白檀有点不服气,嘟哝着:
“我才不会随便嘲笑别人这么没素质……”
霍泱拿起那幅素描画:
“所以,要撕掉的理由是什么,你是专业学美术的,你来点评一二。”
白檀喉结动了动,别过头,烦躁道:
“画得很好可以了吧,把杨越阡的清风霁月表现得淋漓尽致,你就是当代写实派的泰斗,可以了么。”
此话一出,房间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呵。”
漫长的死寂过去,白檀听到霍泱嘴中发出一声不知是嘲笑还是什么的笑声。
霍泱在床边坐下,低着头,笑得双肩抖动了下。
良久,他抬起头,眉尾一扬:
“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在嘲笑我。”
白檀:“你倒还恶人先告状了。”
霍泱拿出手机点开相簿,翻了翻,把手机和素描画一并递给白檀看:
“先不论我画技如何,我画杨越阡做什么。”
白檀半信半疑接过手机和画。
看着看着,小脸渐渐漫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与素描画一模一样的照片中,是白檀当初为了填简历特意现拍的一寸蓝底免冠照。
而拍照的师傅当时说:
“简历上的照片一定要非常正式,这样吧,叔叔免费帮你P一P,给你弄好看些。”
白檀深吸一口气,破口而出:
“叔叔免费帮我修图我谢他全家,但他也不能给我P成杨越阡啊。”
这个叔叔,再也不去他那拍照了。
“伤心了,我明明说过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又是我的初恋,想不到现在还怀疑我对杨越阡别有心思。”霍泱作势叹了口气。
一抬头,却看见白檀眼眶红了。
他怔了怔,把人抱过来擦擦眼泪,赶紧道歉:
“我开玩笑的,以后不说了。”
“不是……”却听到白檀在他怀里嘤咛了一声。
白檀不知道该怎么贴切地表述出现在的心情,总之是万般情绪在心间。
“因为这张素描画我一直以为你和杨越阡是两情相悦,之后是我乘人之危霸占了你,恬不知耻地抢别人的爱人,不知廉耻地做第三者。也会想,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杨越阡,有没有因为我的无知鲁莽而后悔当初的选择。”
白檀缓缓翕了眼,泪水落下。
“但是,但是……扎在心头很多年的刺终于拔掉了。”
白檀终于明白了此时的心情,是一种茫然多年后彻底的解脱感。
也终于参透了,情侣之间唯有信任和交流方可踏平山海。
或许当时大师对他的解签之言就是在告诉他:
信任与怀疑都在一念之间,可结果却是天翻地覆。
霍泱抱紧了白檀,下巴拢在他颈间,轻轻晃动着身子,就像白檀哄小铃铛时一样,温柔的动作可以带给小朋友充足的安全感。
漫长的温情中,白檀忽然直起身子。
他终于发现了华点。
“你当初竟然不经我允许偷拍我的证件照,好恶心。”
*
下午。
白檀和霍泱收拾好东西去了新家,霍泱提出要给小铃铛做晚餐。
白檀说想不到几年没见霍泱还学会做饭了,霍泱笑而不语,手法娴熟清理着食材。
他作为艺人的确不需要亲自动手。
可在白檀离开后,他每天都在反省自己,把造成白檀对他厌倦而离开的原因都想了一遍。
他认为是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而白檀厌烦了日复一日地颠大勺,所以霍泱开始学着做饭,想着如果白檀还会回来的话,他会好好道歉,也会向白檀证明他学会了做饭,这样白檀就不用再烦恼这些芜杂小事。
白檀则在客厅收拾刚拿回来的旧物。
小铃铛跟在屁股后面忙前忙后,她发现了白檀的飞行棋。
“妈咪这是什么呀。”
白檀晃了晃飞行棋盒子,笑道:
“这是妈妈有小铃铛之前和爸爸一起玩过的飞行棋,当时还因为这个把爸爸的脑袋都打红了。”
小铃铛抱过飞行棋:
“那这就是小铃铛的飞行棋惹。”
白檀抢回飞行棋,再次强调:
“这是妈妈和爸爸的。”
小铃铛抓着飞行棋一角往回拽,摇摇头:
“是小铃铛的,妈咪所有的东西都给小铃铛保管,妈咪说过的~”
小孩越说越委屈,声音变得赖赖唧唧。
白檀无语,把飞行棋推过去:
“好~!小铃铛的,拿去吧。”
但又强调:“但是在外面绝对不可以随便乱碰别人的东西。”
小铃铛宝贝地抱紧飞行棋:
“别人的东西小铃铛才不要,我只要妈咪的东西,我只爱妈咪。”
白檀被她萌的鹅鹅乱笑,用脑袋轻轻顶了顶小铃铛的额头。
收拾好东西,白檀陪小铃铛在客厅玩飞行棋,白檀发现这个小丫头的智商应该是遗传了霍泱,只简单教过她飞行棋的规则后,首战告捷,一举拿下笨蛋妈妈。
小铃铛悄悄望向厨房方向。
厨房是开放式的,能看到霍泱切菜的背影。
宽阔的身躯围着粉色蕾丝花边围裙,实在是满屏违和。
“妈咪……”小铃铛拽过白檀的耳朵想和他说悄悄话。
白檀身体随着伏下去:“轻点轻点,这不是驴耳朵。”
“妈咪……那个叔叔什么时候走啊。”小铃铛压低小声儿问道。
白檀愣了愣,随后道:
“第一,他是爸爸;第二,这是他的房子,要走也该我们走。”
小铃铛没吱声了,拿着只飞行棋在桌上漫无目的地乱划拉着。
白檀轻叹一声,环住小铃铛的后腰拍拍她的小屁股:
“妈妈说过啊,要试着和爸爸相处,对不对。”
小铃铛不情愿地点点头,又悄悄看了眼霍泱的方向。
丰盛的晚餐摆上桌,小铃铛过去一瞧,忍不住“哇”了声。
她最爱的小鸡宝宝餐盘里摆着圆滚滚的米饭团,裹了蛋液颗颗色泽金黄,表面还用海苔和装饰成她最喜欢的小猫咪花纹,旁边还有课心形溏心蛋,就连香肠也切成了可爱的小章鱼造型。
小铃铛眼睛都亮了,立马举起小勺子赞叹道:
“妈咪,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哦!”
白檀看着小动物造型的饭团,想起之前天热小铃铛不爱吃饭,他为了哄他吃饭也做过这种小动物饭团,当时小铃铛对着他做的饭团盯了很久,忍不住问:
“妈咪你不是说你是学设计的咩?”
可爱的动物饭团在白檀手里成了限制级血腥恐怖故事。
白檀笑道:“这是爸爸做给小铃铛的,谢谢爸爸吧?”
小铃铛小手顿了顿,之后在三个大人期待的目光中,一个字一个字生涩的往外蹦:
“谢谢,爸……爸。”
声音很小,轻不可闻。
霍泱见小铃铛吃得差不多,才问她:
“味道怎样,小铃铛觉得哪里还要改进?”
小铃铛倒是很诚实:
“好吃的,比我妈咪做得好吃。”
霍泱看了白檀一眼,笑着摇摇头。
是啊,他早就知道了。
想找一个做饭比白檀还难吃的不容易。
但紧接着,所有人又听到小铃铛补充了一句:
“但是没有厉叔叔做饭好吃。”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白檀看向霍泱,双手合十,用口型对他说“对不起”。
他知道小铃铛这小孩平时乖巧懂事,可也有自己的小心机,且就像霍泱说的,这么大的小孩说话做事全凭本能。
霍泱并不生气,他学着白檀在一堆湿巾里找到宝宝口鼻专用湿巾给小铃铛擦了擦嘴巴,小铃铛情不自禁躲了下。
霍泱笑笑:
“爸爸刚学会做饭不久,还有很多不足,我们一起努力,下次爸爸一定比厉叔叔做得更好吃。”
小铃铛沉默地点点头。
晚上。
白檀给于老师发了消息,表示想帮小铃铛多请几天假,小孩着实被那次绑架吓得不轻,加上刚换了新环境,他想让女儿多适应适应再说。
于老师:
【没关系,马上国庆假期了。[微笑]】
白檀正陪小铃铛玩乐高积木,考虑着要不要趁着假期带小铃铛回一趟英国看望艾丽卡和奥利弗,这次带着霍泱一起去,他常年飞来飞去各地拍戏,应该有申根签证,出行也方便。
正好一家人去英国好好玩一次,去爱丁堡和伦敦,白檀虽然在英国待了三年,但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曼彻斯特市区。
这样也可以在愉快的旅行中帮助小铃铛和霍泱建立感情。
白檀随手将一块积木摆上去。
霍泱洗完澡进来了。
他一进门,刚还咯咯傻笑的小铃铛瞬间笑容消失,沉默了。
霍泱在她身边盘腿坐下,道:
“小铃铛教爸爸摆大城堡好不好?”
小铃铛虽然不喜欢他,可对于他人的请求向来不会拒绝。
于是推倒了积木,冷漠教学:
“要先把大的摆在底下。”
霍泱拿过一块积木问道:
“那这种的要摆在第二层么?”
说着,尝试着往上摆。
小铃铛蹙起小眉头,着急的从霍泱手里扒拉过来积木:
“不是的……这个是做小亭子用的。”
霍泱宠溺地望着小丫头,眼中一片柔情。
见到白檀的那天,他就没再考虑过孩子的问题,所以现在即便能伸手触及到小丫头软软的小脸,他还是觉得很恍惚。
这个小女孩虽不胖,但小脸圆圆的、肉鼓鼓的。
眼睛的形状和妈妈很像,圆而大,但是眼尾有些微微上翘。
睫毛很长,看起来很软,像她的头发。
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因为白檀经常给她编各种发型,头发微卷,颜色也是极富光泽感的深栗棕。
霍泱看得出了神。
“你摆呀,这个红色的要摆在这里。”小铃铛不满的小声儿拉回了霍泱的神思。
白檀表情骤然严肃:
“不能没礼貌哦,要说‘爸爸你来摆呀’。”
小铃铛又不吱声了,小屁股往下一沉,坐在地上随手拿起绘本故事书。
霍泱抬手晃了晃白檀的胳膊,示意他别说话,随后径自按照小铃铛的教学摆大城堡。
第54章第54章
小铃铛正靠在白檀怀里专心致志给他读绘本故事。
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和拼音,只靠上面的图画自己构建故事讲给白檀听。
等她读完,听到霍泱叫她:
“小铃铛,爸爸拼好大城堡了,你看,好看么。”
小铃铛放下书看了一眼,依然很诚实:
“挺好的。”
白檀立马配合地鼓掌:
“哇!爸爸很厉害对不对?”
小铃铛神情淡漠,鼓了鼓小嘴巴。
随后小声嘟哝着:
“不过,没有厉叔叔拼得好看。”
霍泱笑容淡了些,将积木一块块拿下来:
“那爸爸重新摆一个好不好?”
小铃铛觉得有点困了,她不想再看无聊的拼积木了。
刚想从妈妈怀里站起身,却感到一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提了起来,往旁边一放。
小铃铛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忽然暗了一片。
小孩缓缓抬起头看过去——
高挑的身形挡住了头顶灯光,逆光看过去,妈妈的表情隐匿在一片昏暗中,有些看不清。
“白清绮。”白檀冷冷的声音响起。
“妈咪……”小孩吓得嗓子都哑了,小小的身体不自觉缩起来。
这是妈咪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叫她的大名,虽然她年纪小,但也看得懂大人的眼色。
“白清绮,我再最后告诉你一遍,如果你这么喜欢厉叔叔你就去找他住吧,你以后也改姓厉,妈妈不拦你。”
一句话,小孩的眼中无措地失去了焦点。
她缩着身体,小手拢在一起不安地绞弄着。
随后在一声冗长的哭声中,小铃铛跌跌撞撞跑出房间,冲进了王姨怀里。
小孩哭得撕心裂肺,身体也跟着不停发抖。
她是真怕了。
玩具房里。
白檀一屁股坐回去,缓缓做了个深呼吸,看向霍泱,勉强挤出一抹笑,眼底却含着水光。
“你吓到她了。”霍泱蹙起眉,也是第一次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对白檀说话。
其实在小铃铛哭着离开房间的那一刻白檀就后悔了,而现在不过是强装淡定:
“小孩子该宠也该教,你看不出来么,她就是故意那么说的。不知道暗示我还是故意气你。”
“我知道,可那又怎样,在她很小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这些人,小孩子的思想中没有什么亲戚血缘,她喜欢的对她好的就是她的亲人。”
白檀喉结滑动了下,搁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收拢。
白檀惶惶低下了头:
“对不起,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
“不要再自责了,没有用的,遇到困难就去解决它。”霍泱站起身,“我去看看小铃铛。”
白檀在玩具房里坐了很久,觉得心情平复了些,也起身跟着去查看情况。
小铃铛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旧旧的小狗毛绒玩具,小身体哭得一颤一颤。
王姨抱着她哄着:“妈妈只是一时生气才那样说,他还是最爱小铃铛的。”
霍泱敲了敲门,王姨便放下孩子,对霍泱叮嘱几句后离开房间。
小铃铛抱着玩具背对着霍泱,似乎是不想他看到自己的糗态,使劲憋着呼吸,努力把哭声咽回去。
“小铃铛不要哭了,不然明天起来后就要变成小青蛙了。”霍泱轻轻拍打着小铃铛的胳膊,声音温柔到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他能发出的声音。
白檀来到门外,站了许久,往前迈了一步后又讪讪撤回了那一步。
他看到小铃铛紧紧抱着的那只毛绒小狗,还是在英国时艾丽卡买给她的。
这个小丫头对待任何人或事物都很长情,所有的东西即便用得很旧也舍不得扔。
正常情况下小朋友一岁半就该断奶,可她两岁时还是经常叼着她的小奶嘴,现在也偶尔拿出来嘬一嘬。
也不嫌重,自己从英国背回了她的小鸡陶瓷餐具。
所以她难以舍弃她付出过赤诚之心的感情也是情理之中。
而白檀,也承认是他把自己犯错造成的蝴蝶效应发泄给了不懂事的三岁小孩。
他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长。
白檀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听到房间内传来小铃铛委屈的哭腔:
“我不喜欢你,你以前欺负过我妈咪,现在还因为你……我妈咪从来没对我发过火。”
白檀心头一颤,脑海中冒出密密麻麻的对不起。
说到底,小铃铛排斥霍泱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最爱的妈妈被欺负了。
而做妈的还在怪她不懂事。
“对不起。”白檀听到霍泱道了歉。
“我其实不知道怎么和小朋友相处,但我说过会努力,在这之前也希望小铃铛给我一点耐心,我会努力成为合格的爸爸。”霍泱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梳理着小铃铛的头发。
“我真的很喜欢小铃铛,我是你的爸爸,有责任爱护你,除了责任,也是发自内心爱你。”
小铃铛的哭声渐渐小了,但她没说话,依然背对着霍泱。
“不要生妈妈的气了,妈妈已经在反省了,无论怎么吵,你在妈妈心中永远是第一位,对不对。”
良久,黑暗中传来小小的一声“嗯”。
“小铃铛早点睡觉,明天我再拼一座更漂亮的城堡送给你好不好。”
“嗯……”
“明天就和妈妈和好吧?”
“好……”
霍泱拉过被子给小铃铛盖好,打开小夜灯,轻轻退出了房间。
在门口,撞见了眼尾泛红的白檀。
霍泱笑笑,摸摸他的脸:
“刚哄完小的是不是还得哄大的。”
白檀忍不住笑出声,摇摇头。
他松了松肩膀,视线看向地板:
“虽然主要原因在我,但你也不对,当初怎么能当着小孩的面和我说那种话呢。”
霍泱揉了揉眉心,显得几分疲惫:
“大概是瞬间失去了理智,当时只想着不能再让你离开我,无论用什么方法。”
白檀鼻间轻出一口气,像是释然了,继续道:
“父母的争吵对小朋友来说是一辈子难以抹去的阴影。我小时候,父母离婚前经常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掀桌子砸电视连警察都惊动了,警察看到躲在角落哭泣的我便怒斥我的父母,说他们不配做父母。”
“那时候我才六岁,可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画面,爸爸是怎么骂妈妈的,妈妈又怎么打爸爸耳光……我可能临死前脑海中放走马灯都会再回忆一遍这个恐怖的场景。”
白檀抬起眼,努力收着眼泪,认真对霍泱道:
“以后我们绝对不要再吵架,我不想小铃铛长大后也像我一样怨恨自己的父母。”
霍泱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我答应你,绝对不吵架。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再对小铃铛说那种话,她很爱你,她的怨气也是因为她觉得我欺负你。”
白檀点点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
“好,我们孩子妈,明天醒来后主动找小铃铛道歉吧?”
“嗯,听你的就是了。”
当晚,白檀和霍泱絮絮叨叨到大半夜。
他第一次向别人讲述自己的家庭,这些年他看到的听到的全部,也告诉霍泱,他当初得知怀了小孩后除了因为自身原因而害怕,也担忧着自己该怎么建立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最怕的还是他的孩子有朝一日步入他的后尘。
霍泱安慰他:
“都过去了,你的问题已经被你的勇敢解决了。”
白檀也明白了,如果遇到问题不去解决,他会被这个问题困扰一生。
但,都过去了。
*
翌日。
白檀醒来时习惯性摸了摸身边。
没摸到小的,也没摸到大的。
他下了楼,看到小铃铛已经醒了,正在客厅里涂涂抹抹。
霍泱坐在她身边,没有靠太近,大概是担心过于亲昵的距离会给她负担。
白檀望着这小小的身躯,在霍泱身边更显得幼小。
白檀拍拍脸,走过去,摆出笑脸,伸出手:
“小铃铛早上好。”
小铃铛咬着嘴唇,又嘟了嘟嘴,最后就像霍泱说的那般凭借本能起身深深拥抱了白檀:
“妈咪早上好,小铃铛刚才想去叫妈咪起床,可是我怕妈咪还在生我的气,不敢进去……”
白檀抱起小孩,亲亲她的小脸蛋,笑道:
“该道歉的是妈妈,妈妈反思了一整晚,没有考虑小铃铛的心情是妈妈的错,你能原谅我么?”
小铃铛终于露出了灿烂笑容,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妈咪我们和好叭,以后不可以再吵架惹。”
白檀勾住她的小手指,盖章定论:
“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
……
这段日子小铃铛请假在家,霍泱每天还是得去剧组拍戏、参加活动。
他又请了个临时助理,白檀乐得清闲,伸着懒腰道:
“感谢霍老师不杀之恩,我可以退休了。”
霍泱却道:
“只是暂时的,如果那新助理和我不合拍,你就得重出江湖了。”
白檀:
“不是的,小说里不是这样写的,成为豪门阔太后的生活应该是买买买吃吃吃,我怎么还要拿着一个月一万的工资干着三万的活啊。”
霍泱笑道:
“可是我想每时每刻都能看见你。”
白檀晃晃脑袋,抱紧身子:
“肉麻。”
说起小说……
白檀冲到书房打开电脑。
完啦!版权编辑发了几十条消息问他修改版改好了没,一万张签名签好了没,番外补了没。
白檀肉眼可见的瘦了,重新化身码农,对着键盘敲敲敲。
几天后,白檀收到了警方的消息。
警方说查了杨越阡的收支记录,虽然这方面看着都正常,但他有一笔大额提现,而据警方分析,杨越阡可能是以现金形式支付给职业罪犯,但这只是他们的猜测。接下来他们会严密监视每一家银行,看是否有同数额现金存款。
但对方是职业罪犯,反侦查能力极强,很可能以别的形式转换这笔钱,所以要白檀再耐心等等。
最后警方提醒他:
“国庆马上到了,会有不少外来游客涌入晋海市,我怕那些人借此浑水摸鱼,所以你们一定要看紧孩子,再和物业叮嘱一下。”
白檀挂了电话,看了眼在旁边午睡的小铃铛。
如果真是杨越阡干的,如果他还不死心,白檀不敢保证一位爱子心切的母亲会做出什么事来。
白檀决定国庆带小铃铛回英国。
*
“去英国?”
晚上,霍泱一回来白檀就找他商量这件事。
“你没时间么,没时间我自己带小铃铛过去,反正路我很熟了。”
霍泱掏出手机:
“我对英国有阴影。我陪你们。”
他给导演打了个电话表示要出国一趟,等他回来会连夜加紧补拍。
……
再次前往英国,这次白檀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不是逃跑,而是温馨的家庭旅行。
但俗话说乐极生悲,白檀抢了两天机票没抢到后,要哭了。
“国庆节国内人多就罢了,怎么还都往国外跑。”
“人民生活水平好了,往国外跑有什么稀奇。”霍泱划着他的手机往下翻,“真没票了。”
白檀失望地关了手机:
“看来是去不成了,今天都二十六号了,恐怕抢国内城市的机票都抢不到了。”
他想着小铃铛喜欢大熊猫,还想着带她去一趟天府之国。
没票的话,就得辛苦一点自驾了。
霍泱问他:“你很想去英国么。”
白檀点点头:
“那里是小铃铛出生的地方,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
霍泱再次掏出手机:
“交给我。”
在白檀疑惑的目光中,他上了楼。
不多会儿,霍泱下来了:
“解决了,我们可以去了。”
白檀不可置信:
“你怎么解决的,你在机场有亲戚啊。”
霍泱言简意赅:
“我和我爸借了他的私人飞机。”
白檀:……???!!!
私人飞机?!
还说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小老板,要是这都能混上私人飞机,要饭的都能住大别墅了。
白檀又问:
“你爸到底是做什么的。”
“小公司的小老板。”霍泱还是那个回答,“但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你以后都得喊他爸爸。”
白檀倏然沉默了。
良久,晦涩着开口:“那我当年逃跑的事他知道么,还有他知道小铃铛的存在么。”
“逃跑的事知道,小铃铛的事暂时没告诉他。”
白檀“呃”了声:
“是你告诉他的么。”
霍泱看得出白檀的紧张,笑道:
“他那个人,用不着我去告诉他。别担心,我说过难题我来解决。”
霍泱拍拍白檀紧绷的肩膀,起身进了浴室。
白檀思前想后,忍不住检索网站输入“霍泱父亲”四个字。
下一秒,人瘫软了,沉沉摔进沙发里。
完了。
那个面熟的老伯照片旁,赫然几个大字:
【海恩电子集团董事长霍庆贤】
【国家商社会长】
白檀不关注这方面都知道海恩电子的大名,在人民还吃不饱饭的年代就已经坐稳国内第一大财团的位置。
十个人中有六个人用的是他家产的手机,其它的冰箱、洗衣机、智能家居等几乎深入每家每户,并且在白檀出国前他们就已经开始抢占汽车市场。
白檀更记得,他从英国回来时看到了他乘坐的航班标志,一朵蓝色浪花,不就是海恩电子成立了航空公司后的产物。
完蛋了,这样的老伯虽然初见时平易近人,但他知道了自己把他儿子搞成那样,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白檀:我真的是个千古罪人。
*
出发前往英国当天,白檀看到了那架私人飞机上的蓝色浪花标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妈咪,这个飞机上怎么没人捏?”小铃铛好奇地望着周围,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
白檀在小铃铛耳边轻声道:
“这是爸爸的爸爸的私人飞机,别人不可以坐。”
小铃铛咬着小手指,依然疑惑:
“小铃铛的爷爷这么腻害咩?妈咪你有没有私人飞机?”
“妈咪暂时还混不上私人飞机……”
“妈咪会混上的。”小铃铛坚定握紧小拳拳,“妈咪也很腻害。”
霍泱听到二人谈话,过来帮小铃铛系好安全带,点了点面前的操控板:
“小铃铛想吃什么?”
小铃铛看了眼霍泱,还是有点认生。
“我都行……”
霍泱通知舱内餐厅做了点儿童喜欢吃的食物,小铃铛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
以前她和妈妈一起坐飞机时漂亮姐姐只会问她想要鸡肉饭还是牛肉饭,并且她想坐靠窗位置也不行,只能隔着邻座人伸长脖子看窗外。
这里还有个好大的屏幕,小铃铛可以随便看什么动画片都行,不用像以前只能跟着别人看她看不懂的电影。
这一路,小铃铛睡睡醒醒,白天出发,抵达英国后依然是白天。
又坐了两小时的车抵达了她住过的小镇。
小铃铛背着小书包乐呵呵跑到艾丽卡家,踮着脚按下门铃。
老两口养的史宾格犬飞奔而来,扒着铁门对着小铃铛哼哼唧唧疯狂摇尾巴。
“泰瑞,好久不见,你又长胖惹!”
老两口听到声音出门查看,见到小铃铛,艾丽卡不可置信地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又戴上,随后惊愕化作狂喜。
“小铃铛!你怎么来了!外婆好想你哦!”
一老一少抱在一起疯狂贴贴。
“艾丽卡奶奶,下午好。”白檀站在门口礼貌打招呼。
艾丽卡和奥利弗围着白檀转了圈,得出结论:
“胖了。”
白檀一听这个可受不了了,他怀了小铃铛后别人也这么说他的。
老两口又看向霍泱,笑容中带着疑惑:
“这位是……”
白檀大方介绍:
“这是小铃铛的爸爸,他叫霍泱。”
白檀本以为霍泱一直生活在国内,可能英文不太好。
不成想,他的发音比白檀还标准:
“两位下午好,我是白檀的爱人,也是小铃铛的爸爸,我叫霍泱。”
艾丽卡表情有点复杂,有点像笑,又有点惋惜似的。
还以为白檀最后能和厉温言喜结连理,但是……白檀开心就好。
两人热情的将三口之家迎进门,泰瑞跟着撒了欢,绕着转圈圈,不知道先闻哪一个好。
奥利弗打量着霍泱,觉得他实在是高,在欧洲也算得上是高个子,他一米八的大高个看霍泱都得微微抬起头。
白檀给霍泱介绍:
“这是艾丽卡和奥利弗,我在英国时一直受他们照顾,小铃铛已经认他们做了外公外婆。”
白檀给大家都带了伴手礼,老两口热情邀请三人留下吃晚餐,白檀看了眼旁边的房子,道:
“我想在这暂住一晚,不知道房子卖掉没。”
艾丽卡给小铃铛削着苹果,笑呵呵道:
“厉先生来过一次,说房子留着,钥匙交给我们保管,说你想回来还有地方住。”
白檀悄悄看了眼霍泱。
他不太想任何人在霍泱面前提起厉温言。
霍泱却依然从容,和奥利弗聊着工作生活的话题,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笑意,不知有没有听到这句话,或者是听到了,但他无条件信任白檀,所以无可厚非。
老两口拿着钥匙带白檀他们去隔壁开门,想顺便帮忙打扫一下房子让他们住得舒服些。
屋内一如既往,满满都是小铃铛和白檀生活过的痕迹。
霍泱慢慢地看,每处角落都看得仔仔细细。
看到小铃铛在墙上的乱涂鸦,温柔地抚摸着。
却也有点淡淡的失落。
这是他未曾参与的三年,而白檀回国后也从没和他聊过在这边的生活。
老两口看出了霍泱的细微表情变化,热情为他介绍:
“这是小铃铛刚学会拿笔时在墙上画的,当时想粉刷一遍,又担心甲醛对小朋友身体不好。”
艾丽卡又指着半袋尿不湿,笑道:
“小铃铛只用这个牌子的尿不湿,后来厂家倒闭停产,我们每次都要跑去育婴论坛问妈妈们还有没有剩余。你都不知道,小铃铛小时候特别能拉,每次都拉一大兜,有次白檀给她换尿不湿,都干呕了。”
小铃铛皱着眉头拉着艾丽卡的手摇了摇,“嗯~”了声,简单一个字转了一百八十个弯,没有技巧全是不满。
霍泱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人上了楼来到白檀的房间。
空荡的房间里,地板上那道划痕格外明显。
艾丽卡指着那道划痕缓缓张了嘴。
白檀想拦住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第55章第55章
艾丽卡笑容淡了些,长长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道划痕算是我和白檀相识的契机。”
霍泱认真凝望着她,非常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那天我和奥利弗正在庭院修剪花枝,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好大的声音。我们知道这里住了个怀孕的男孩子,很担心,就过来看看,但按了好久的门铃没人开。”
“没办法,我和奥利弗便搭了梯子通到这家阳台。”艾丽卡叹了口气,“就看到白檀挺着大肚子坐在这里哭,旁边是碎了的全身镜,还有融化了的雪糕。”
霍泱忽地抬眼,视线穿过世间万物落在白檀身上。
白檀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不好意思,仓促移开视线。
“这种事对一个男孩子来说确实很难接受,而且宝宝月份大了后,孕妈们真的很辛苦,坐立难安,吃不好睡不好,经常睡着觉都会忽然抽筋痛醒。”
艾丽卡亲切地抚摸着白檀的头发,眼中满是疼惜: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把自己藏在屋子里,不愿意见人,也不吃东西,我们多怕他最后挺不下去彻底崩溃。”
奥利弗附和道:
“所以,霍先生,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请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他和小铃铛,不能再让他流泪,这是我们的请求。”
霍泱紧紧握住白檀的手,声音虽轻却坑将有力:
“我会的,我发誓。”
白檀反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笑容几分羞赧。
晚上。
一家三口在艾丽卡家吃过晚餐,小铃铛抵不过困意先睡一步。
白檀锁好门带着霍泱悄悄出了门。
十月份的曼城比晋海要冷一些,但夜风吹得很舒服。
两人牵着手漫步于布伦河岸,河面投映出星星点点的灯光,静谧且温柔。
霍泱脱下外套给白檀披上,重新牵起他的手,比刚才握得更紧了些。
“我都不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吃了这么多苦。还愚蠢地认为是这里生活太好你才不愿意回去。”
白檀傻笑着回应:
“是我自讨苦吃嘛。”
随后,静静望向星光绚烂的布伦河:
“其实我幻想过,和你这样牵着手漫步在河边,这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蛐蛐的叫声。”
他低头轻吻霍泱手背:
“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愿望终于得偿所愿,谢谢你,孩子爸。”
霍泱回吻他的手背,道:
“再和我说说你在这里的生活,我全都想知道。”
白檀拉着霍泱在河边坐下,平静的河面泛着不易察觉的涟漪,投映出二人带着笑意的脸。
“其实我刚从医院带小铃铛回家那一个周,我很讨厌那个小孩,觉得她不漂亮又爱哭,还总是拉一裤兜,认为自己快要被她折磨疯了。”
白檀仓皇笑笑。
“所以某天夜里,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我要丢掉她,跑去没人认识我的偏僻村庄重新生活,所以我不顾还在大哭的她,冲出了家门,迫切想要逃跑的心情让我连鞋子都忘了穿。”
正常人都会指责白檀这种行为很自私、没人性,可霍泱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凝望着白檀的侧脸。
“但就是在这条河的尽头,当我庆幸自己终于解脱时,却在河面看到了那张丑丑的小脸。我想,我应该是很爱她的,否则怎么会真的把她丢下后又觉得心如刀绞。”
白檀轻轻靠在霍泱肩头,翕了眼:
“还好,我最终还是回去了,然后尝试着去理解她的哭声,到后面才发现,她不过是因为感受不到我的气息而感到不安,其实她是个很乖的小朋友,我真的好爱她哦。”
“我也爱她,也爱你。”霍泱垂下眼眸亲了亲白檀唇角。
微风拂过河面,打碎了一轮月光。
“孩子爸。”白檀抬头,笑望着霍泱,“没能让你参与到小铃铛的人生开端是我的错,但也希望你不要再感到惋惜,我还想看你以后辅导她写作业被气进医院,也想看你送她出嫁那天哭成泪人。”
霍泱眉尾一扬,身体放松的向后靠了靠:
“我都做了,你做什么。”
“陪你一起呗,不过先说好,写作业时见势不对我要第一个跑,人命攸关。”
“那要给你划定界限,不能跑出大门。”
“好好好~都依你。”
白檀又问:
“那你呢,这三年,也说给我听听。”
霍泱笑笑:
“不说,我从来不走回头路。”
他知道白檀的性格本就敏感,要是把他这三年的经历复述一遍,白檀要愧责的睡不着了。
寻找,日复一日地寻找,停了一切工作。
反思,日复一日地反思,想为白檀的离开找到最合理的答案。
也流泪过,也学着影视剧中的三俗剧情借酒消愁过,然后清醒过来擦干眼泪继续寻找。
同样,也恨过,在排除了一切可能后陷入了仇恨的圈套。
可在国内机场见到白檀的瞬间,却觉得所有的怨恨和怒意都烟消云散。
随后,依然是情不自禁思念他,爱他。
更惊喜,白檀给他带回了一个超级无敌可爱的小女儿。
那份原本答应他六个月后的生日礼物,终于跨越三年,姗姗来迟。
“说嘛~”白檀搂着霍泱的脖子,声音夹起来,撒着娇。
霍泱被他缠得没了办法,认真思忖一番,道:
“大概就是,参悟了一个重要道理。”
“什么道理。”
“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
白檀愕然片刻后,学着小铃铛拐着弯“嗯~”了声,发表了重要讲话:
“坏坏!”
“原来这个词是小铃铛从妈妈这里学的。”
*
接下来几天,一家三口离开曼彻斯特去游览了爱丁堡、约克和伦敦等城市。
小铃铛非常喜欢爱丁堡,她觉得这里和她看过的那些她看不懂的国外电影中的场景很像,有种置身中古电影世界的蒙尘格调。
恰逢小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青灰色的薄雾中,明明路上行人匆匆,车流不息,却还是莫名感觉到这里安静到仿佛世间只剩自己一人。
坐落在岩石上的城堡俯瞰整座城市,苏格兰悠久的历史与厚重的文明也在这里展开。
白檀给小铃铛拍了好多照片,翻着相簿,看着随意抓拍下的小女孩一帧一画都细节感十足,无论哪个角度都精致的如同中古风格海报。
白檀越看越喜欢,翻到最后才发现,他好像只顾着给小铃铛拍照,却连一张简单的全家福都忘了拍。
他摩挲着相机,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霍泱。
总觉得,霍泱虽然是小铃铛的爸爸,可也并非他法律意义上的伴侣,这样要求合拍全家福对霍泱来说是不是有点唐突。
犹豫半天,白檀终于下定决心——
“请问……你是霍泱么?”旁边忽然传来标准的中文发音。
抬头看过去,见是几个华人面孔的年轻人,围着霍泱小心翼翼询问。
“是,好巧。”霍泱对几人礼貌笑道。
“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我们也太有缘了!”几个年轻人激动地将霍泱团团围住,“哥哥和我们合影吧!”
白檀缓缓放下相机,随手拉过小铃铛走远一些,假装自己只是路人。
不仅是来当地旅游的华人,也有不少当地土著认出了霍泱,问他是不是演过《恒星陨落》里的超级大反派。
这下子,霍泱比当地建筑物的观赏性还高,一拨人拍完了马上又有下一拨顶上来。
晚上。
结束了一天的徒步旅行,白檀一行人入住了当地的酒店。
他先带小铃铛洗了澡,给她吹干头发后催促她赶紧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乘火车去伯明翰。
等小铃铛上了床,白檀才有时间自己好好享受泡泡浴。
暖和的水裹挟着疲惫的身躯,像一只温柔的大手为他按摩放松。
不多会儿,霍泱进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本全英文旅游攻略,往浴室狭小的窗口上一坐。
“辛苦了。”霍泱翻开旅游攻略,认真研究着,“明天我们可以去伯明翰的美术馆看看,坐船穿过运河,听说它的运河系统比威尼斯还长。”
白檀埋在泡泡里,静静望着霍泱。
他身后那扇狭小的拱形窗圈起了爱丁堡的雨夜,绚烂华灯被缥缈水汽晕开一片朦胧。
穿着深灰色衬衫的男人动作松弛,从容倚靠在窗前,修长手指翻过一页页旅游攻略,低垂的黑睫在眼睑投出一片扇形阴影。
白檀忍不住捧一抔泡沫朝霍泱使劲一吹。
泡沫散成细碎的蒲公英般,洋洋洒洒而下,落在霍泱肩头、眉间、书上。
霍泱从书中抬眼,看着白檀假装无意将自己下半截脸埋进泡泡里,露出来的双眸却又掩饰不住恶作剧成功后的喜悦和得意。
霍泱扬了扬唇角,抬手轻轻拂走身上的泡沫,似是漫不经心道:
“要是被小铃铛看到了,肯定又要吵着和妈妈打水仗,你想再给她洗一遍澡么。”
白檀从泡泡里钻出来,下半张脸挂了一团白色大胡子:
“这是对你的惩罚。”
霍泱眉尾一扬,沉思须臾:
“所以我又哪里做错了?”
白檀本想告状说他这一整天都在等着和霍泱小铃铛一起拍全家福,结果只和他的那些粉丝拍照拍得起劲,根本不理他。
话没等出口,浴室门推开了,穿着睡衣、散着头发的小丫头探进头来,奶声奶气问:
“妈咪,刚才你叫小铃铛了咩?”
白檀感叹这小孩耳朵怎么这么好使,还不敢背着她讲她坏话了呢。
“小铃铛,妈妈说想和你一起打水仗。”结果霍泱抢先一步开了口。
白檀身体倏然坐直:“我什么时候……”
小丫头眼睛倏然亮了,屁颠屁颠跑到浴缸旁:
“妈咪,真的咩?!”
白檀看着看着,不由沉醉了。小铃铛眼睛真的好大好亮,如同世间最澄净的黑曜石。
谁会忍心拒绝这样一尘不染的世间至宝呢。
白檀抬起湿漉漉的手朝小铃铛一弹,小铃铛尖叫一声,立马反击,小手捧一点点水温柔地浇在白檀身上,然后转身就跑,结果地面太滑,一个屁股蹲坐地上滑出去老远。
小铃铛也顾不得身边是谁,抓住那截修长的小腿就往后躲:
“妈咪小铃铛不敢惹!”
随后,整间浴室都充斥着小孩子特有的稚嫩笑声。
霍泱鼻间轻轻出了口气,顺势抬手扶着小铃铛的肩膀,另一只手摸出手机调出前置摄像头,对着身后高高举起。
白檀看到他在拍,忙把身体沉入泡沫中,慌里慌张地比了个老土的剪刀手。
或许真正的全家福不需要刻意摆出笑容,也不必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准备好最得体的姿势,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收集一家人最赤诚真挚的欢声笑语。
欢声笑语换来的是白檀又给小铃铛洗了一遍澡。
*
伯明翰斗牛场购物广场以其银色碟型的外观设计而闻名,这里更是购物爱好者的天堂。
白檀其实没什么要买的,但既然来都来了,顺便进去逛逛。
小铃铛背着小鸡造型的书包颠颠加快速度,想要追上白檀的步伐。
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忽然看到玻璃展柜中摆放的一只小猴子玩偶。
这只小猴子是一家奢侈品玩具品牌发布的秋季新品,只要人一靠近它就会敲锣打鼓并发出贱兮兮的声音:
“Hey!Man!Justdoit!”
小铃铛满脸震惊望着这只烦人的死猴子,眨了眨眼。
走出去好远后,小铃铛扯了扯白檀的衣袖,小声道:
“妈咪呀,可不可以买那个小猴子给我。”
白檀本想说她玩具多到一间房快放不下,但对上小铃铛的星星光线攻击后,摇旗投降了。
白檀看了眼那猴子上的标价:…………
为什么一只玩具也能卖到折合人民币三万多,何况这东西国内各大超市均有售卖。
他是想多赚点钱让女儿多躺平几年,买任何她想要的,可三万一只的猴子,属实没必要。
但转念一想,他男人的老头家可是有私人飞机啊。
恶向胆边生,白檀看了眼旁边在看男装的霍泱,俯身悄声对小铃铛道:
“妈妈没带够钱,你去找爸爸,说小铃铛很想要这只小猴子,希望爸爸能买给她。”
小铃铛一听,原本因为期待扬起的小眉毛渐渐耷拉下来了。
内心两只小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小铃铛失落道:
“那小铃铛就不要小猴子惹……”
白檀心中暗暗叹息。本以为这么多天亲密相处,小铃铛应该会对霍泱有所改观,但这小孩说到底是霍泱的种,和他一样执拗认死理。
白檀心说算了,他来付钱好了。
刚翻出信用卡,身边划过一高大身影进了玩具店。
接着就看见霍泱和柜姐说了什么,柜姐便立马过来取走了这只小猴子玩具。
霍泱拎着只精美纸袋出来了,蹲下身子将纸袋交给小铃铛:
“这是奖励给小铃铛的,小铃铛这一路很听话。”
小铃铛怔了怔,缓缓伸出小手接过纸袋。
“小铃铛还喜欢什么玩具,要和爸爸一起进去挑选么。”霍泱轻轻握住小铃铛的小手,声音温柔。
“不用了……小铃铛就喜欢这个小猴子。”小孩声音很小,似乎有几分羞赧,憋了半天又补充道,“谢谢你。”
霍泱微笑着摸摸她的小脸:
“那爸爸给你买康沃尔稀奶油糕好不好?”
小铃铛呡着小嘴,犹豫半晌后点点头:
“好……谢谢你。”
霍泱站起身,对白檀说让他们先去休息区坐一会儿,他去买下午茶,还问白檀想吃什么。
长椅上,小铃铛从纸袋里抱出那只小猴子,两小只一见面,那烦人的死猴子又开始敲锣打鼓故意卖弄。
白檀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反而因为声音很大觉得烦人。
但小铃铛爱不释手,还用英文和小猴子对话,虽然得到的回应来回就那一句。
“妈咪……”小铃铛抱紧小猴子,语气有些犹犹豫豫。
她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一路。
“为什么小铃铛没说喜欢这个小猴子,他却知道小铃铛想要这个猴子呢。”
白檀一歪头,假装不懂:
“他?谁啊?”
小铃铛抠着小猴子身上的毛,小眉毛敛起来:
“就是……霍叔叔。”
白檀继续装傻:“霍叔叔是谁呀?他也有和我们一起旅游么?”
小铃铛重重叹了口气,小手掐着白檀的手背,着急解释道:
“就是小铃铛的爸爸呀,妈咪笨笨!”
白檀终于露出笑容,揽过小孩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轻轻道:
“因为他是你爸爸,即便你不开口,他也可以通过你的眼神和任何细微动作了解到你的内心想法。他爱你,才愿意倾听你的心声。”
小铃铛仰起头,从下往上瞧着白檀,眼睛睁得很大。
过了快一个世纪,小铃铛问出了一个看似幼稚却又值得深思的问题:
“妈咪,那你是因为喜欢他才想和他结婚的咩?”
“当然啦。”
“那你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咩?”
白檀抱紧小铃铛,陷入了沉思。
他的爸妈当初也是因为热恋不惜与家人决裂私奔到晋海,那时他的爸妈没工作也没钱,两人却扶持着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说着永远不分开。
可日子好起来了,生活却支离破碎。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共患难却无法同享福呢。
“妈咪?你怎么不说话捏?”小铃铛晃了晃小腿,好奇问道。
白檀去没回答这个问题,按住了小铃铛的小短腿:
“小铃铛,妈妈说过在外面要规矩,不可以随便晃腿,踢到别人怎么办。”
小铃铛跟着按住自己的小腿,傻笑着又很轻很轻地抬了下腿:
“因为小铃铛还是个小宝宝,总是记不住妈咪说过的话。妈咪,小铃铛如果又忘记的话只这样轻轻踢一下可不可以?”
白檀笑笑:
“好好,知道了。”
虽然女儿总是和他讨价还价,但白檀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她很可爱。
白檀倏然抬眼。
对于“有些人可以共患难却无法同享福”这个问题忽然有了朦胧的答案。
无论他和小铃铛怎么吵都一定会和好,无非是在问题面前他们都一人退了一步,而退的这一步是因为凭借本能的爱意去为对方着想。
而霍泱在面对他时,也是凭借本能不断退让。
霍泱可以,他也可以。
所以白檀对于小铃铛问题,回答是:
“是,爸爸妈妈永远不会分开。”
小铃铛望着眼前的小猴子,心中暗暗道:
那好吧,小铃铛只能尝试去接受爸爸惹。
*
愉快的假期结束,一家三口最后又返回曼彻斯特同艾丽卡和奥利弗道别后,踏上了回乡之路。
回程的飞机上,小铃铛拉着白檀的手兴奋道:
“妈咪,我们下次再一起来英国玩好不好?”
白檀装傻反问:
“小铃铛说的我们是指谁呀,是小铃铛和王姨么?”
小铃铛连连摇头:
“不是的,是小铃铛和妈咪。”
“还有呢。”
“还有……爸爸。”
白檀轻轻顶了下她的小脑袋:
“好~下次再一起家庭旅行吧。”
回到国内后,于老师发来了返校通知,还特别私聊了白檀,问他小铃铛情况如何,她已经请了半个月假,再不来幼儿园会落下更多课程。
白檀和老师确定了返校时间后,又道:
【于老师,我可以把白清绮的爸爸也拉进家长群么?】
于老师:
【您不就是清绮的爸爸么?[可爱笑]】
白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口快心直,于是道:
【我们家庭情况比较特殊,请您理解一下,有事情也可以私聊她另一位爸爸。】
于老师也没多说什么,只觉得或许小铃铛是重组家庭,而白檀也可能是男同。
不理解,但尊重吧。
霍泱被拉进了家长群。
家长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加上白檀和霍泱用的是情侣头像很相像,乍一看根本分辨不出来。因此家长们还以为是白檀不小心退了群又重新加回来,便也都没说什么。
翌日。
白檀提前二十分钟把小铃铛叫醒,催促她赶紧去洗漱吃早餐。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小铃铛的幼儿园有四公里多,每天只能早起一会儿才不会误了时间。
白檀翻出小铃铛好久没穿的制服展开,傻眼了。
衣服这样叠起来压在柜子里太久,表面出现几条很明显的折痕。
他火急火燎去找熨斗,结果死活想不起来搬家时放哪了,只好把杂物间全翻一遍,在里面刨啊刨。
终于找到熨斗,白檀一看时间,快来不及了,于是冲着客厅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