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辽城已不是旧日的模样。
一脚踏进了东辽城,就像踏进了一片新天地一样,石光荣一下就眼花了。张眼望去,满大街都是欢迎解放军进城的标语,满大街都是欢迎的人群,锣鼓声和口号声此起彼伏。
扛着枪抬着炮往前行进的队伍,在夹道欢迎的人群里走着。石光荣骑在马上,一边左顾右盼着,一边禁不住咧着嘴笑着,扭头冲小伍子说道:伍子,还是这城里热闹!
小伍子牵着马,抬头笑笑,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街道两边欢迎的人群里。
就这样走了一程,当石光荣的目光一下落在了身侧不远处的那一队秧歌队里的时候,不知怎么,他的表情突然就凝固了。此刻,秧歌队里的一群男男女女们,在一首《解放区的天》的音乐伴奏下,正欢快地踩着节奏,扭动着腰肢,每个人的脸上都像这解放区晴朗的天空一样。
那个酷似王百灵的姑娘,就是在这个时候跳进石光荣的眼睛里来的。
石光荣看到,秧歌队里的那个眉目清秀的姑娘,一边观看着朝前行走的队伍,一边尽情地扭摆着苗条的身姿,两条长长的辫子正上下翻飞着。
王百灵?石光荣感到自己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不觉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睛,不由得放慢了马步。
团长,你咋的了?小伍子见状,忙抬头问道。
石光荣下意识地抬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姑娘,连声诺诺着,却说不出话来了。秧歌队里的那个姑娘似乎也发现了两个人投过来的目光,朝这边甜甜地笑了一下。
小伍子顺着石光荣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竟一下子吃惊地问道:团长,王百灵?王军医?
石光荣又揉了揉眼睛,可是再睁眼看过去时,那个酷似王百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秧歌队伍里了。石光荣一边在马上努力寻找着她的踪影,一边着急地说道:伍子,看到了吧!
小伍子不由得点着头,说道:俺刚才是看到了,俺还以为眼花了,像,太像王军医了!
就在石光荣抬起眼睛恋恋不舍地继续寻找的当口,王师长和张政委几个人骑马走了过来。见了石光荣,王师长开口说道:石光荣,你们183团咋这么磨叽呢,还不快走,看啥呢?
石光荣听到王师长问话,这才醒过神来,抖了抖马缰说道:伍子,咱们走!
一边的张政委见了,不由得取笑道:这个石光荣没见过这么多姑娘,他都眼花了。
王师长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可不,他都三十六了。
张政委接口说道:等进城就好了,啥问题都能解决,走吧……
队伍安顿下来之后,已是这天的傍晚时分了,石光荣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心里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白天见到的那个酷似王百灵的姑娘,想着想着,嘴里不觉哼起了《解放区的天》的调子,两只手在胸前摆来摆去。
晚饭的时候,小伍子端着一碗菜和两个馒头走了进来,看到石光荣还躺在床上哼哼着那个调子,不觉笑了笑,说道:团长,你这都哼唧大半天了,还没哼完呢?开饭了!
石光荣终于停了下来,扭头问道:我哼了吗?我哼啥了?
团长,你这一进城就魔怔了。小伍子走过来,说道:快起来吃饭,白菜炖肉,可好吃了!
石光荣坐起身来,瞅了一下饭碗,摇了摇头说道:我吃不下,你端走吧!
团长,这哪行?你中午就没吃,晚上又不吃,你又不是铁打的!说着,小伍子便把饭碗端了起来。
石光荣觉得很没胃口,望着小伍子又摇了摇头,突然魔怔起来,问道:伍子,你说这人死能复生吗?
小伍子怔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石光荣话里的意思,说道:团长,你琢磨啥呢?你还琢磨王百灵呢?也许是咱们眼花了,或者那姑娘长得像王百灵而已,团长,你别胡思乱想了,吃饭吧!
说完,拿过一个馒头塞到石光荣手里。石光荣下意识地咬了一口,一边咀嚼着,一边喃喃自言道:眼花了?太像了,咋就那么像呢?
可是,那个酷似王百灵的姑娘一旦刻在了石光荣的脑海里,他就再也忘不掉了。
第二天吃罢了早饭,石光荣说好了去看望一下部队,便骑马带着小伍子来到了大街上。在大街上转来转去,转了半天,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昨天进城时碰到秧歌队的那个地方。
石光荣突然记起了什么,便指着前面,冲小伍子说道:伍子,她当时就在那扭,还冲我笑了!
小伍子听了,不觉笑了起来,抬头问道:团长,你不是要去看部队嘛,咋又转到这来了?
听小伍子这么一说,石光荣这才醒过神来,说道:好,好,去部队。
一边这样说着,两个人便又继续往前走去,不一会儿,竟又在师后勤部的院门口停下马来。
小伍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团长,错了,这是后勤部,不是咱们团。
石光荣嘿嘿笑着,说道:错了就错了吧,正好我要找老李问鞋子的事呢!
说着,石光荣低头带着小伍子就走了进去。
石光荣走进后勤部李部长办公室时,李部长正在接电话:知道了,你们团要一百件棉衣,知道了,凑齐了就给你们送过去。
转头望着石光荣走了进来,李部长朝他挥手示意了一下,接着对着话筒说道:好,就这么办了,我这还有事,回头再说。
李部长放下电话,转过头,面露难色地问道:石团长,你不是也管俺要棉衣吧?
石光荣提着马鞭,望着李部长,心不在焉地说道:那啥老李,俺不要棉衣,俺找你要姑娘。
啥?要姑娘?李部长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石团长,那你可找错地方了。我是后勤部长,不是妇联主任。
啊?我说要姑娘了吗?石光荣一下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回头看着小伍子,眨巴着眼睛问道。
小伍子认真地回道:团长,你就是这么说的。
石光荣这才醒悟过来,张口说道:啊,俺是要鞋子,天冷了,部队进城还没换鞋子呢,三百双,少一双都不行。老李,你赶紧的!
李部长望着石光荣,一下为难了,叫苦道:我的妈呀,石团长你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三百双,让俺上哪给你整这么多,三十双还差不多!
石光荣不管不顾地说道:你咋整俺管不着,反正你得给俺弄三百双,俺不能让战士光脚吧,明天,对,明天这时候俺就派人来取。
李部长一下也着急了,说道:石团长你就一枪把俺毙了吧,上哪整那么多鞋子呀,还不如你管俺要姑娘呢!
石光荣突然笑了起来,忙凑过来认真地说道:俺不要你的姑娘,俺要扭秧歌的姑娘。老李,你知道那天进城扭秧歌迎接咱们进城的那些姑娘都去哪了吧?
李部长摸了摸脑袋,望了一眼石光荣,不觉笑道:石团长,你真要姑娘啊?那你快去纵队文工团,这事我知道,进城那天扭秧歌的姑娘都是纵队文工团的。
老李,你说的都是真的?石光荣追问道。
我骗你干啥?只有文工团才有姑娘。李部长说道。
石光荣听了,招呼不打一个,提着马鞭转身就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转身来,叮嘱道:老李,三百双鞋俺明天这时候就派人来取。
李部长说道:你不是要姑娘吗?俺都告诉你了。
石光荣咧嘴笑着,说道:这一码归一码,老李你可别蒙我。
石光荣走出了后勤部李部长办公室,真的就带着小伍子直奔文工团而去了。两个人老远就听到从文工团的院子里传来的吊嗓子的声音,夹杂着乐器演奏的声音,便一边牵着马,一边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走进来才看到,那院子很大,房子也很多。两个人在院子里把马拴了,便一前一后左右张望着,一直走到了门廊里,后来,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练功厅的门前。石光荣在门口停了下来,抬眼看到偌大一间练功厅里,此刻正有一群文工团员在排练舞蹈,而那个酷似王百灵的姑娘就在其中。
石光荣眼睛不觉一亮,不由得激动起来,朝小伍子喊道:就是她——
小伍子听了,忙凑了过来,扒住门框朝练功厅里看去。
石光荣急促地呼吸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姑娘,声音颤抖着问道:伍子,你说那是不是王百灵?
小伍子一边认真地看着,一边不由得说道:像,真像!
石光荣再也顾不得许多了,猛地便闯了进去,径直走向正在排练的那个姑娘,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石光荣已经把她的手捉住了,喊道:百灵,可找到你了!
只听那姑娘突然大叫了一声:啊,你要干什么?
石光荣眨着眼睛望着她,喃喃地说道:俺找王百灵。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白净的二十来岁的男青年走了过来,站在石光荣面前不高兴地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没见我们正在排练吗?
石光荣抬头瞅了他一眼,猛地一把将他推开了,说道:没你的事,俺找人。
你找谁?那个男青年没好气地问道。
石光荣指着那姑娘说道:俺就找她!
可我不认识你!那个姑娘望了一眼石光荣,说道。
石光荣又眨巴了一下眼睛,似真似幻般地说道:我认识你,你叫王百灵。你还说把我装进心里了。
那姑娘听了,一下子就把脸沉下来,说道:你胡说,什么装不装的,我又不认识你。
身边的那个男青年这时插过话来,说道:同志,你认错人了,她叫褚琴,是纵队文工团的舞蹈演员。
石光荣听了,摇摇头,又摇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是独立师医院的军医叫王百灵。
说着,石光荣又要走上前去。
那个男青年见状,一下把他拦住了,严肃地说道:这位同志,你到底怎么回事?有完没完?人家褚琴同志说了,不认识你。
石光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褚琴,突然动情地说道:你一定认识俺,俺是石光荣,你咋不认识俺了?俺认识你,认识你。
那个男青年一时变得无奈起来,回头冲着小伍子问道:你是这位首长的警卫员吧,你们首长是不是喝多了?
小伍子立时觉得有些难为情起来,忙上前一步拉起石光荣就要往外走。
石光荣一甩手,喝道:伍子,你拉我干啥?
小伍子有些难堪地悄悄说道:团长,咱们外面去说。
两个人转身往外走去,背后却传来了褚琴的声音:他真是个疯子!
一直把石光荣拉到了院子里,小伍子放开手,着急地说道:人家叫褚琴,不是王百灵,你非得说认识人家,可人家不认识你,你还不走,多丢人!
我丢人了,我丢啥人了?石光荣梗着脖子冲小伍子说道:她不叫王百灵,那就不兴是王百灵姐姐或妹妹啥的?
可人家姓褚又不姓王。
不管她姓啥,反正俺记住了,她就在文工团。石光荣回头又望了一眼练功厅,说道:伍子,看住了,别让她跑了!
转天,王师长和张政委让警卫员把石光荣叫到了师部。石光荣一脚跨进门里,没等两个人说话,张口就是一通埋怨:这部队进城好是好,吃的好穿的好,可就是没仗打,憋得战士嗷嗷直叫,有劲都没处使。
张政委听了,不觉笑了起来,望着石光荣说道:石光荣,你就别老想着打仗的事了,你不是着急解决个人问题吗?是这样,纵队政治部为了解决团以上单身干部的个人问题,准备和市妇联合作,举办一次联谊活动。现在有几个地方,你来选一选,看看你想参加哪次活动。
说完,张政委把一张纸递了过来。
石光荣看也不看,伸手把张政委的手推开了,说道:俺哪次也不参加,俺找到了,军区文工团的,叫王百灵。
什么?张政委和王师长吃了一惊,忙望着石光荣问道。
石光荣自知说走了嘴,忙又改口说道:不,叫褚琴,和王百灵长得一样。
王师长侧头望着石光荣,笑了笑,问道:人家同意了?
石光荣说道:刚接上火,她说她还不认识俺。
张政委听了走过来,认真地说道:石光荣,我看你浑劲又来了,人家还没认识你,怎么能说找到了?咱们进城了,可得讲究纪律,可不允许强娶豪夺。
师长、政委,你们把俺石光荣当成啥人了?石光荣抬头说道:俺咋能违反纪律呢?你们就别管了,她褚琴就是第二个二龙山,俺也要把她拿下。
石光荣的一句话,一下把两个人说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天傍晚,石光荣回到自己的住处,正一边哼着《解放区的天》,一边就着一碟花生米喝小酒,王师长却推门走了进来。
石光荣眨巴着眼睛,望着王师长问道:你咋来了?
王师长坐了下来,从一边取过一只缸子,顺手又抓过酒瓶子往里面倒了一些酒。
石光荣笑道:怎么,你也想喝酒?
王师长向四周瞅一眼,突然望着石光荣,说道:这里没外人,再叫我一声妹夫吧!
石光荣听了,直愣愣地望着王师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王师长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给你说句心里话吧,这些天,一到晚上我就睡不着,这睁眼闭眼的都是石梗的影子。
石光荣端起杯子和王师长碰了一下,顿了顿,说道:那我以后还叫你妹夫。
王师长望着石光荣,点点头,端起缸子喝了一口酒,笑道:你能这么叫我高兴。
石光荣见王师长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扭头劝道:我叫你妹夫可以,可你也不能老想着石梗,应该尽快把她忘掉,你还要开始新生活。
王师长摇了摇头,接着又叹息一声,说道:想忘掉一个人太难了,石梗已经住到我心里来了……
说到这里,王师长突然又望着石光荣问道:不说她了,说你,你真找到了一个姑娘?
石光荣认真地点着头,说道:对,她是军区文工团的叫褚琴,和王百灵长得一模一样。
王师长听了,也跟着认真起来,说道:那我得帮你张罗张罗,没有你我就不可能娶石梗。咱们这是一报还一报。
别说报不报的,这忙你帮不上。说着,石光荣朝王师长摆了摆手。
王师长喝了一口酒,说道:这事你就别管了。
这话说过了,王师长真的就把石光荣的事情记在了心上,说到做到,第二天上午,他便亲自找到了文工团,向文工团长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便把那个叫褚琴的文工团员叫到了练功厅旁的一间屋子里。他想跟她谈一次话,把石光荣的情况对她说一说,如果可能的话,他要亲自把他们的终身大事操办了。
文工团员褚琴眨着眼睛望着对面坐着的王师长,微笑着问道:首长,您叫我什么事?
王师长一边示意她坐下来,一边自我介绍道:183团团长石光荣是我战友,我是他师长叫王长贵。
褚琴不禁纳罕起来,一边窃窃笑着,一边不解地问道:你们这一拨一拨的,到底要干什么?
王师长却认真起来,想了想,说道:我有必要向你介绍一下石光荣,他这人打仗勇敢,不怕牺牲,心眼直,待人热情。
得得得,王师长,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想嫁给他。褚琴没等王师长把话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头。
王师长望着褚琴,接着又说道:他今年三十六了,一直打仗,个人问题一直没有解决。他以前喜欢过一个姑娘叫王百灵,和你长得太像了,可惜,进城前牺牲了。
褚琴哪里听得下王师长向她介绍这些,匆忙站起来说道:同志,我不想听你讲战斗故事。跟你说,我也打过仗,去阵地演出过。我还忙,得走了。
王师长见状,一下就急了,伸手把她拦下来,说道:别走哇,我还没介绍完呢,他有匹马叫草原青,那匹马老神了……
正说到这里,只见那个青年男子站到了门口,朝屋里喊道:褚琴同志,大家都等你了。
褚琴一边应着,一边忙又说道:对不起首长,我还有事。
说完,跑了出去。
王师长望着褚琴的背影,突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看石光荣这回够呛。
就在王师长到文工团操心石光荣的事情的时候,石光荣却和小伍子一起,一人骑着一匹马,跑到城外的山坡上去了。
浓烈的阳光照在草地上,浓郁的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石光荣感到无比的惬意。石光荣一边躺在山坡的草地上,一边在嘴里衔着一茎青草,望着蓝天上飘过的白云,不由得朝身边坐着的小伍子念叨道:这些天在城里见不到山也见不到水,可把俺憋死了,出气都困难,还是这里好,这才叫日子。在山坡上这一躺,俺就想起了那些打仗的日子……
小伍子听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应道:可不是咋的,团长,俺还是喜欢打仗,这到了城里,你说天天除了吃就是睡,整得人骨头都软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石光荣突然自语般地问道:伍子,你说林排长会去哪呢?这都解放了,就是他掉队也该找来了。
石光荣的一句话,把小伍子的心事也勾起来了,半晌,小伍子望着远处说道:团长,估计八成林排长也牺牲了,后来咱们又打了那么多次仗,这事谁也说不好。
石光荣听了,一下子坐了起来,目光望向远远的地方,天宽地阔地竟是好一阵沉默。
不远处的两匹战马一边甩着尾巴,一边正散漫地吃着地上的青草,它们的咀嚼声听起来清脆悦耳,就像是一首流动的音乐。
这天下午,师里召开了一次营团长干部会,会上,张政委把纵队各单位收缴马匹的通知精神传达了下去。一听说要把马匹上缴,石光荣立马急了,脸红脖子粗地跟张政委就嚷了起来:马匹?收缴啥,啥意思?
在座的几个营团干部听了,一时间也交头接耳起来,心里的意见很难达成一致。
马缴上去了,我们骑啥?石光荣望着张政委,瞪着眼睛问道。
张政委摆摆手说道:部队进城了,进城就该有进城的样子,纵队命令,团以上的马匹一律上缴,由纵队统一配发到骑兵团去。当然了,纵队领导还说了,下一步就给团以上干部配发小汽车,这样才能符合新的形势……
俺这屁股没那么娇贵,坐不了那玩意,还是骑马好。石光荣接过话来说道:你就跟首长说,配给俺石光荣的车俺不要了,俺就骑俺的草原青,挺好!
石光荣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的其他几个干部又小声地议论起来,到底骑马好,还是坐小车好,他们的心里一下子就矛盾起来了。
王师长起身望着石光荣严肃地说道:石光荣,这马不是你想缴不想缴的问题,首长说了要一律上缴,纪律你懂不懂?
俺不管那一律二律的,谁爱缴谁缴,反正我不缴。石光荣一边说着,一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散会吧!
说完,竟然忽地一下立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张政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啧啧说道:你看你看,这个石光荣。
张政委回头又冲在座的各位营团干部说道:石光荣的问题先放一放,明早你们把自己的马一律缴到后勤去,由李部长亲自过数……
关于师里上缴马匹的事情,一下子成了石光荣心里的一块病。这天傍晚回到住处后,石光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边望着草原青,一边愤愤地对一旁的小伍子说道:谁爱缴谁缴,反正老子不缴!伍子,你要把草原青给俺看好了,人在马在,听明白了?
小伍子挺起胸膛说道:团长,你放心吧,人在马在,伍子明白!
可是,到了夜里睡在床上,石光荣翻来覆去还在想着草原青的事情,一颗心怎么也踏实不下来,便突然起身喊道:伍子,伍子——
小伍子在梦中一下子惊醒过来,下意识地从枕头下摸出枪来,问道:团长,咋的了?
石光荣看了一眼伍子,说道:把枪放下,拿枪干啥?
小伍子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就反应过来,把枪又放回到了枕头下面。
石光荣说:伍子,俺觉得这么的不踏实。
小伍子问:团长,咋就不踏实了?
石光荣说:这马得藏起来,师长、政委说明天就让缴马,咱那马放在那不缴,也不是个事呀!
小伍子又眨巴眨巴眼睛,凑过来问道:团长,那你说咋整?
石光荣想了想,说道:要不把马整出城去,等过了这个劲再把它接回来。
小伍子点头说道:行,团长,俺听你的,你说咋整就咋整!
石光荣又想了想,说道:事不宜迟,伍子,快穿衣服,今晚咱俩就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