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宏晖面色阴晴不定。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极度糟糕。
由于陆与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的部署和计划。
东硖石谷一战,右威卫虽然遭受重创,却得以保存有生力量,仍有一战之力。
而契丹人在幽州精骑和右威卫的前后夹击之下,遭遇惨败,虽然主力尚存,短时间内却无力发起进攻。
前几日撤军的路上,他曾暗中留下标记,并联络契丹人,追兵终于在渡口前赶上,爆发一场大战。
然而结果却让他瞠目结舌。
在他的想象中,作为败军的右威卫应该是惶惶不可终日,面对追击而来的契丹大军,大概率是望风而逃溃不成军的。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将他从幻想中抽醒。
原本的追击战演变为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在主将陆与和王孝杰身先士卒的冲锋下,契丹追兵被击溃,伤亡惨重狼狈逃窜。
苏宏晖也只得将之归结于契丹人烂泥扶不上墙,有自己这个内应在,居然还能把仗打成这个鬼样子。
想起手持长槊杀入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的那道身影,苏宏晖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暗中使坏他在行,可要论及真刀真枪的正面交手,他觉得自己大概率在陆与手下走不过一招。
沉默半晌,这才闷声说道:“暂且按兵不动,将此事告知上峰,且让上面拿主意吧。”
他已经尽力了,下面的事,还是让上面的人去头疼吧。
对面的宋无极也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他与苏宏晖联手之下,先是暗中在防区放开口子,让契丹人转运物资的车队通过,后来更是在决战之时,佯做不敌,任由契丹大军突入阵中,继而引发全军阵型大乱。
天时地利人和,已经让契丹人占了个遍。
可饶是如此,此战却依然是这么个不上不下的结果。
至于陆与麾下的幽州精骑,他也曾远远窥视过,虽然战斗力强悍,但也不过只有数千人而已,在一二十万人的战场上完全左右不了大局。
可笑契丹李尽忠自以为胜券在握,却被这么一支小股骑兵偷袭之下惊慌失措,狼狈逃窜。
竖子,不足与谋!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彼此的无奈。
低声交谈一阵,两人便各自散去。
他们都未曾察觉到,自始至终,早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当下,陆与眯起眼睛,目光停留在鬼鬼祟祟地两人身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此前,他一直心有疑惑。
即便丘静暗中将本应供给右威卫大军的军需物资转运给契丹人,又是如何做到突破层层设防的前线战场的。
如今,这一切总算有了答案。
只要军中有人暗中放开一道口子,任由契丹人装满军需粮草的车队通过即可。
前线大军受冻挨饿,冻毙甚至饥饿而死者不计其数。
却有人暗中资敌,将敌人养得膘肥体壮,养足力气来残杀自己的同袍。
还有那股莫名出现的契丹追兵。
倘若李尽忠真的能掐会算,日前也不至于在东硖石谷被他袭营得手,狼奔豕突而逃。
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麾下的幽州精骑,并不在内奸的预料之内,方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后来返回崇州的路上,军中的内奸将援军的底细以及大军行进的路线秘密通报契丹人,这才有了渡口这场惊险的遭遇战。
思及此处,陆与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满是冰寒之意。
果然,不论何时,这些首鼠两端的败类,都是让人恨之入骨的存在。
……
……
一处昏暗的山洞内,李元芳解开绳索,将伤痕累累的李楷固从木架上搀扶下来。
李楷固身形有些踉跄,满脸羞愧道:“唉,元芳兄弟,我李楷固有眼无珠,误会你了。”
借着墙壁上昏暗的灯火,李元芳四下环顾,除了地上几具紫衣杀手的尸体,便再无其他东西。
整个山洞并无人工开凿的痕迹,想来是临时寻找的据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
“唉,别提了。”
李楷固长叹一声,无奈道:“今天一早,我赶到前几日会面处赴约,远远看到一人衣着外貌都跟你一样的人在那里等候,我未及防备被他制住,又被带到这里来,拷问丘大人的下落。”
闻言,李元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人的手法并不算高明,无非是打了个时间差而已。
先是冒充自己的身份,趁其不备将李楷固拿下。
而后又扮作后者的模样,对他下手。
若非他早有防备,恐怕也着了对方的道。
后来他装作中计被毒倒,被那人手下的紫衣杀手抬到这里,见到了被绑在这里受刑的李楷固。
想起方才交手的种种细节,李元芳目光闪了闪。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先离开此处,再做计较。”
李楷固点点头,两人走出山洞,发现洞口的几名紫衣杀手躺了一地,显然已经被人灭口。
就在此时,一旁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如燕快步走上来前。
“你们怎么才出来呀,刚才飞出来一个人,把这几个紫衣人都杀掉了,可吓死我了!”
如燕拍了拍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随即目光落在一旁的李楷固身上。
“欸?大胡子,刚才那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闻言,李楷固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丫头……”
沉默片刻,李元芳说道:“那日被你救下的,莫不是崇州刺史,丘静丘大人?”
“不错。”李楷固点点头。
“能带我去见一见他吗?有些事情还要向他求证。”
闻言,李楷固面露犹豫之色。
见此情形,李元芳摸出腰牌递给他。
“千牛卫中郎将!”李楷固疑惑地接过腰牌,只一眼,便惊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