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为站在酒店大堂,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却已飘向了远方。
刚送别了严诗文,那份未完成的情歌承诺,如同一块轻石,压在他的心头。
张有为已经从杨笠雪那里,要到了严诗文的手机号码。
等写好了,再给她吧。
反正也没说什么时候写给她。
而隔天,杨笠雪也要踏上归途。
她的理由简单却坚决,家里的事务如同紧箍咒,让她不得不先行一步。
张有为本想让杨笠雪和他同一起回去的,也只能无奈作罢。
他这次京都之行,原本计划就挺长的,长城还没爬,故宫还没逛,升旗仪式也还没去。
杨笠雪的笑靥在他脑海中浮现,随之而来的是她那不轻不重的“要求”——两首歌,外加一笔意外的转账。
杨笠雪给他转了十万块钱。
这不仅仅是分贝网的分成,还有上这次晋级的奖励吧...
不过,已经算不清了,又得多写两首歌给杨笠雪参加比赛用。
这两首歌,对他而言,远比撰写数篇稿子来得艰难。
毕竟他也不是很爱听歌,能想到这几首歌就不容易了。
谁没事背歌词啊,不都是唱熟了才知道。
加上杨笠雪这次的转账,手里握着30多万的存款。
在2006年,30多万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尤其是每月还能从《风声》和《倾心》收获高额稿费,除去税收,仍有近1万的收入进账。
再加上偶尔的杂诗创作和《华夏文学》虽不高但稳定的稿费。
已经可以和文具店的月收入相媲美了。
他们家现在的的生活,可谓是小康有余。
可能也是内心的欲望还是膨胀,张有为发现能改变的事情也变多了。
安于现状的话,人生也就望到了头。
每天写写稿子,收收稿费。
一个月也有1万多,倒是安逸。
可这心气没了,生活就会像死水一样。
手中的蟹黄拌面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张有为夹起一筷子,大口品尝。
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即便是接近尾声,也依旧保持着它应有的水准。
张有为三两口便将面条送入口中,心中却不禁感慨,这样的日子,终究只是短暂的奢侈。
家里的饭菜虽不缺肉,但哪里能与这里的精致相提并论?
那就继续奋斗,让家人也越过越好。
时间悄然滑过,吃的也差不多了。
张有为抹了抹嘴角,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来京都已三日,他深知《倾心》杂志那边定是焦急等待着他的消息。于是,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倾心》杂志的办公楼而去。
车停稳,张有为推门而出,步入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大楼。
前台,那个总是带着甜美笑容的小姑娘映入眼帘。
“你好,还要登记吗?”张有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熟稔,几分轻松。
“嗯,要的。”前台小姑娘不慌不忙,整理着手中的资料说道。
小姑娘闻言,突然抬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啊,是坐井观天老师!”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张有为微微一笑,伸出手,“拿笔给我,我要签个到。”
他接过前台递来的笔,笑道:“你们刘总编在吧?”
前台小姑娘脸颊微红,又忍不住问:“刘总编在办公室,需要我帮你通知一下吗?”
张有为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谢谢!”
说完,张有为迈开步伐,穿过前台,向刘总编的办公室走去。
“坐井观天刚刚和我说谢谢,耶!”前台小姑娘有些欣喜的小声说道。
《倾心》杂志的办公室内,灯光柔和,氛围宁静。
编辑们或低头沉思,或敲击键盘,都在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张有为轻轻敲响了胡伟峰办公室的门,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请进。”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当胡伟峰看到站在门口的张有为时,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快步上前,热情地握住张有为的手,“张作,来我们公司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我都没能好好准备迎接你。”
张有为哈哈一笑,“哈哈,这不是咱们已经熟悉了嘛,我知道路,自己找来就行了。”
“张作没去逛逛京都的风景吗?”胡伟峰关切地问道。
他知道,张有为这次来京都,除了交流,应该也想好好领略一下这座古都的魅力。
张有为摇了摇头,笑道:“这次来主要是给你们送稿件的,我可没闲着,在酒店里给你们精修好了新作。”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轻轻地放在桌上。
胡伟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拿起U盘。
然后抬头看向张有为,“张作辛苦了,这么远跑过来,还给我们带来了新作。
不过我这办公室有点小,咱们还是去刘总编那吧,他看了你的新作一定会很高兴的。”
张有为点了点头,跟着胡伟峰来到了刘楚雄的办公室。
当刘楚雄看到张有为和胡伟峰一起走进来时,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热情地招呼让他们坐下。
胡伟峰将U盘递给了刘楚雄,介绍了其中装有张有为的新作。
刘楚雄那是开心不已。
下个月的杂志,就有好的作品。
延续这夸张的销售量就不说了。
要是能稳定住销售量和《风声》这样,就算是打赢这场战斗了。
刘楚雄接过U盘,插入电脑,双击打开了名为《投名状》的文件。
随着屏幕的滚动,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而专注。
他一字一句地阅读着,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将他深深吸引。
刘楚雄那刚刚泡好的茶水喝了又喝,直到茶水都失去了味道。
读完之后,刘楚雄抬头看向张有为,眼中满是赞赏与惊喜。
“张作,你这篇《投名状》真是太棒了!”他的话语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无论是那错综复杂的情节设计,还是鲜活立体的人物塑造,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你的文笔,就像经过岁月磨砺的宝剑,越来越成熟,情感表达也更加细腻入微。这篇稿子,无疑是我们《倾心》杂志的又一力作,定会在文坛上掀起一番波澜!”
胡伟峰坐在一旁,虽然还未亲自阅读《投名状》,但见刘楚雄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心中不禁也涌起一股期待。
他好奇地看向张有为,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张有为微笑着看向刘楚雄,知道刘楚雄的评价是发自内心的认可,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鼓励。
“谢谢你的肯定,刘总编。我会继续努力的,争取创造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见两人交谈得如此投机,胡伟峰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说道。
“张作,让我也看看这篇《投名状》?刘总编都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我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要一睹为快了。”
刘楚雄笑着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沙发旁。
“去看吧。”
刘楚雄把位置让给了胡伟峰。
胡伟峰立马笑着起身:“感谢总编。”
胡伟峰立马来到了刘楚雄的位置上,开始研读《投名状》。
随着屏幕的滚动,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而深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内只剩下胡伟峰偶尔滚动鼠标的声音。
刘楚雄和张有为都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终于,胡伟峰看完了全文,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张作,你这篇《投名状》真是太精彩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赞叹,“情节紧凑,悬念迭起,让人欲罢不能。而且,你对人物的刻画简直入木三分,每一个角色都仿佛有血有肉,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这篇稿子,绝对有资格成为我们《倾心》杂志的封面文章!”
听到胡伟峰的评价,张有为心中更加踏实了。
看来选择《投名状》是选对了,这稿子估计又能大火。
不过话不能说太早,还是要等市场检验。
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两位编辑的认可,这是对他最大的鼓舞。
等胡伟峰泡好茶,坐回了沙发。
张有为也端起茶杯,喝了口,依然如此的苦涩...
他看向刘楚雄和胡伟峰,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们的肯定和支持。这篇《投名状》是我近期最满意的作品之一,希望它能够给读者带来不一样的阅读体验。”
刘楚雄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
“张作,你的作品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氛围,能够让人沉浸其中。这篇《投名状》也不例外,真是人心难测啊。”
刘楚雄接着话锋一转,开始讨论起《投名状》。
“我们总抱怨人心险恶,竟然那么多变而残忍。
张作的《投名状》中庞青云杀害了赵二虎,赵二虎死前竟还念念不忘庞的安危。
是庞青云变了?其实只是赵二虎,姜午阳等人一直不懂而已。
庞青云从死人堆里爬出,口中念念兄弟们都死光了,似乎悲怆到了极点。
但试想,什么样的人会在战场上看到兄弟们一个个的死去,自己却选择了装死而活了下来。
那一千六百个弟兄,其实也只是庞青云实现心中野心的工具而已。
他是一个为了野心而活着的人,弟兄们死了,他的野心无法实现了,他也好似死掉一般。
后来劫军粮时连连救下姜午阳和赵二虎,他只是在赌,他一直在山上面观战,只是当看到姜午阳赵二虎眼见都要遇险时,他想通了,此二人是他的一个机会,没有他们,他都没有饭吃,他们是可以作为像那一千六百个弟兄一样的“兄弟”,是他未来的工具。
他喜欢莲生,却发现她是赵二虎的女人,为了自己的野心,他忍住了,当自己野心已经不需要赵二虎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舒城一战,庞奋勇杀敌,也是在赌,赌一个机会,他只是一个好似死掉的人,一个有野心的人,无法实现自己的野心是莫大的痛苦和悲哀。
他拿了自己的命去赌,赌赢了,便离他想要的世界多近了一步,赌输了,只当是自己又死了一回。
之后的无数次战役,他无不是在赌,不惜赌本的下注,他只当自己是个死人而已。
甚至到了面圣的一步,他也在赌,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提出自己的请求,免税三年,殿里的朝廷大员都在发抖,他自己何尝不是胆颤心惊。
不过因为兄弟们的血,敌人的血,老百姓的血和他自己的搏命,他都赌赢了,突然发现他的野心并不是那么的黑暗,在他在任命仪式上走向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的时候,我想他终于觉得自己的野心实现了,在付出了这许多他认为值得付出的代价之后,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做自己一直想要达成的事情了。
我觉得他是真的一心为一方穷人的安宁,想做到一些事情,只是其他人并不懂他而已,而他也没有弄懂别人。
他以为的朝廷是他今后的“兄弟”,只是,他不懂朝廷,更不懂那些官员们。
赵二虎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条汉子,他只看中一个义字。
不为利,不为己,他只为一个义。
庞青云救了他的命,结拜了兄弟,就永远是他的大哥。
魁字营小头目打了他两鞭子,杀了村子里的老人,时过多年,他硬是打了回来。
对何魁离间的企图时发出的怪异的笑声,在自己中箭身亡之时对自己无法“救下大哥”的愧疚,无不表现了赵赵二虎的忠肝义胆。
只可惜,他只知道兄弟情分,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舍命救出了童年的青梅竹马,却不知这个女人已经不是莲生了,她学了琴棋书画,心变了,她要做大户人家的小妾了,却被抢回来做回了穷人,还是土匪的女人,赵二虎以为是救了她,其实他已经不懂了。
为义生,为义死,被义蒙住了眼睛。
赵二虎之悲,恰恰让人凄凉,天大地大,没有兄弟情大,只是他不懂,这猜不透的人心,他真的不懂而已。
姜姜午阳没有什么思想,也没有什么文化,却是个信理的人。
他是彻头彻底信理的人,这道理有他自己悟的,也有别人讲给他听的,只要是这道理在他那里说的通,觉得对,那便是理,他信这个。
擒贼先擒王这个理,他学的最快,记的最清,用的最好、挂在他嘴边的一句话是,大哥是对的,他下令放箭屠城,他阻止赵二虎回家,因为他相信大哥是对的,他自己想过了,也认为是对的,他认了这个理。
她发现,大哥和二嫂的事情,他也认了一个理,这是不对的,只是还没想通,就发现赵二虎被大哥杀死了。
于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有理的出口,反乱兄弟者,必杀之。
整篇文章到最后,刺杀庞清云,反害兄弟者,必杀之。
姜姜午阳认理,他的心里只有对的错的,其他的没有。
他也简单,也复杂。
简单的是,他认为是对的,他做起来毫不含糊,认为庞青云的战术是对的,他第一个站起来冲锋陷阵。
复杂的是,其实太多的时候,他真的弄不懂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最后的文字里他的痛苦,完全来自于是非的纠缠,原来认为是对的,结果却是错误的,这对一个认理的人,太残酷了。
莲生,剧中唯一有名有姓的女性角色,却成为了风口浪尖。
她觉得赵二虎是个好人,但是庞青云却更懂他的心思。
她觉得自己是个大家闺秀了,只是终究发现自己永远逃离不了“匪窝”。
她被认为是兄弟二人反目的原因,但是她自己却真的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过好日子。
但是什么是好日子,她还没有弄懂,红帐子其实并不是她的好日子。
如果说其他三人的悲哀仅仅是不懂别人,莲生之悲哀是她不但不懂别人,甚至也没弄懂自己。
这短篇其实蛮压抑,每个人都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却都纠缠了太多的不懂。
他们都曾经认为这世界是那么的简单,庞以为只要有了朝廷的认可和地位便可以造福一方,为了这一目的可以不惜一切。
赵二虎以为只要有了兄弟的情谊,就不再有天不再有地。
姜午阳以为只要是对的事情,做了就是对的,就是理。
不过,庞青云没有弄懂这个世界,赵二虎没有明白这个世界,姜午阳也无法判断这个世界。
庞青云最依仗的朝廷害死了他,赵二虎最信仰的结义兄弟害了他,姜午阳还在做着他认为对的事情,只是永远也理不顺这千丝万缕。”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刘楚雄话音刚落,张有为便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脸上洋溢着对刘楚雄细致入微分析的赞赏。
分析的确实很到位,每个人物的都说的如此细微,却是看的很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