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英雄》的讨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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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志高远,所以关怀总是宏大叙事,家国天下。

而胸无大志,习惯于关心每个人物的悲欢离合,情到悲处,感同深受。

残剑、飞雪、长空、无名,都是政治上的异议人士。

秦灭六国,飞雪乃赵国大将赵震之女,赵震死于秦赵之战,残剑、长空、无名对秦亦有杀亲之仇、亡国之恨。

刺秦,成为阻挡秦灭六国,复仇雪恨的极具号召力和革命合法性的举措。

共同的敌人,让残剑、飞雪、长空、无名走在了一起,奠定了皆为联盟的首要基础。

然而,四个人刺秦的理由又有不同,飞雪、无名是杀亲之仇,长空是侠义之道,残剑则是亡国之恨之余的怒为红颜,不同的际遇与出身,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们的革命热情和刺秦的最终抉择。

飞雪与残剑代表了反抗人士的两个典型派别:激进派和温和派。

激进派决心坚定,誓死刺秦,以雪国仇家恨,单纯的以为只要刺死秦王,所有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天下即会太平,人民就会安康,甚或是激进派根本没有想过人民和天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刺秦,目的单纯,至于刺秦之后则与我无关。

而温和派,则念及天下苍生,寄希望于秦王,望其当政之后,善待百姓,温和派的反抗局限于,给当政者以警告和压力,以规训和柔化秦朝统治者的“暴力”。

“秦王为什么不能杀”,残剑给了无名写了两个字“天下”。

残剑等曾有两次机会刺秦成功,却均告失败,第一次让飞雪与残剑“十年不语”,第二次四位侠士均命归黄泉。

革命失败,命运也就是如此,无话可说。

然而,残剑给的理由却足以引人深思,“七国连年混战,百姓受苦,唯有秦王才能停止战乱,一统天下;一个人的痛苦,与天下人比便不再是痛苦,赵国与秦国的仇恨,放在天下也不再是仇恨。”

残剑深知,杀了秦王,状况不会更好,只会更糟;秦王不死,百姓苦,秦王死了,百姓更苦。

“停止战乱,一统天下”是《英雄》的核心观点。

这包含了对“秩序”的迫切要求,为了免受战乱,可以忍受暴君的统治,即使遭受亡国之恨。

为了秩序,必须忍受秦王这样“必要的恶”,忍受一个“利维坦”,至于追求平等、自由,权利,则不在考虑范围……

无名最终为了“天下”放弃了刺杀秦王,可是秦王最终还是下令射死了“无名”,最终选择了“厚葬”以弥补自己的良心的愧疚。

以前以为,秦王杀死无名,是因为顾忌大秦律法与下属官员的压力,不杀无名,则有损大秦威严。

此话当然在理,然而从统治的角度来看,无名是绝对不能让他安然无恙走出秦殿的。

现代政治的核心要素,在于将“弥散的暴力”国家化,国家要垄断暴力的使用。

像无名这样的武装分子,即使不直接威胁统治,但也代表了一种异己的政治力量存在,对秦朝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必须杀之而心病除。

华夏古代对于“异己”往往采取零容忍的政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从思想上同化你,就必须从肉体上消灭你。

所以,即使心存“惜士之情”,念及“不杀之恩”,秦王还是下令杀死了“无名”。

无名的死,在华夏革命历史中,极为正常,正验证了“不成功,则成仁”的至理名言。

如果残剑、飞雪不死,也许还是难逃被通缉的命运。

长空弃武,表面上说是为了纪念死去的朋友,实质因为政权不能容忍“暴力的弥散”。

革命失败了,飞雪向残剑兴师问罪。

在飞雪看来,残剑不但自己行为上背叛革命,而且从思想上瓦解了革命同盟战线,以“天下”之名误导无名,从而贻误革命。

激进派把革命的失败必然归结为温和派的“妥协”与“叛变”。

温和派和激进派也曾经心心相印,情真意切,可是基于对大势的判断的天壤之异,也免不了形同陌路,由爱生恨。

温和派却始终希望激进派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可是华夏人恨叛徒比敌人更多,祈求理解,难度之大,堪比登天。

然而,温和派从心理上不属于统治者,他们与激进派的有着血缘之亲,家仇国恨,心心相系。

一个人不怕天下人不了解自己,不怕天下人辱骂自己,怕就怕自己爱的人,误解自己,形同陌路,视如仇人。

“你如何才信?”,这是残剑最想向飞雪解答的。

残剑的死,仅仅是为了让飞雪意识到自己的无辜,悲情的死去才能换来从前的信任,也只有死,飞雪才能懂自己。

苟活着,就证明有自己的利益,死了,就代表着不贪图任何东西,死了,一切都不言自明。

让另一个人明白自己,比登天难。

华夏有句话,所谓“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为了平了飞雪的那份恨,残剑必须死,并且必须要死在飞雪剑下。

华夏还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华夏人向来没有对“死亡”意义的思考,杀身取义是逼不得已而为之,活着比什么都好。

可见,残剑从心中深刻的明白,飞雪心中的那份恨,恨太深,也只能由鲜血来洗刷了。

死,是一种解释。

残剑说,“这样你就信了”。

按照华夏历史的书写方式,个体在历史的长河中是不值一提,是一朵浪花,亦或是一滴水珠。

“天下”在飞雪看来是个虚无的概念,什么是天下呢?

天下难道不是每一个个体组成的吗?

个体的仇恨难道不应该伸张吗?

对于赵国而言,赵国就是她的“天下”,她的父亲就是她的“天下”。

残剑的“天下观”与飞雪的“天下观”有天壤之别。

“你只知道天下?”,一句话道出了飞雪的极大的疑惑与不解。

在历史的大潮中,普通个体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到底有无存在的意义?

家国天下,在一个女人那里,是不存在“合法性”的依据的,为父复仇在一定意义上具备行动的充分理由。

所以,残剑的“天下”彻底伤了一个女人的心。

政治哲学上,有专题探讨“道德相对主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观”,每个人的道德观不应该强加给别人之上,也不能代替别人来决定哪种道德是好的。

飞雪与残剑对刺秦的理解,基于不同的道德观念,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选择何种参考系来说而已。

也许道德相对主义,将是人类永恒的困境。

我们永远都无法达成足够的永恒的“共识”,所谓最大的仇恨就是来自于每个人想当然的“道德观”的冲突。

罗尔斯的解决办法是“重叠共识”,诉诸于公共舆论的辩论与理性的反思,可是基本上是空想而已,共识基本难以达成。

道德相对主义,将与我们如影随行,这就是人类的命运,结果也不过是飞雪杀死了残剑而已。

唯一的希望在于残剑和飞雪当初的愿望:“等完成刺秦心愿,便带我回她的家,在那里没有剑,也没有剑客。”

这样的“乌托邦”,每个人都在期待着,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杀伤抢夺。

“没有剑,也没有剑客。”

只是残剑与飞雪,在人世没能等到“乌托邦”的到来,飞雪死前最后一句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这难道就是宿命吗?】

刘楚雄见胡伟峰分析着小说的剧情,也觉得很有道理。

站在专业的角度上来讲,这个故事稀奇就稀奇在把历史人物放在小说中,让人眼前一亮。

更是把故事的内核,提高到了个人和国家上去。

如文章中最后一句话。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