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自己许是疯了!”
“我们花了整整十二年,又是九死一生,堪堪才到了东华洲。”
“到了永安洲后,宋玉尘的身子便垮了。”
“那时候他已经是花白头发的模样,而我依旧还是青葱不改。”
“人到中老,三灾六病总是躲不掉的,加之他又多年胡乱吃药,若不是我时时帮着调理,他恐怕早已魂归天外。”
“饶是铁打的身子,路上奔波十二年都垮了,何况是他?”
“为了给他治病,我只能再投个宗门。”
“但他执意不肯,担心我离他而去,就希望找个乡野之地隐居。”
“凑巧,我们便寻去了那鹤云宗的附近定居下来。”
“鹤云宗的人倒是都有一副古道热肠,时时过来送些汤药。”
“那时候的宋玉成已经快老的动不了,那些鹤云宗的弟子过来看,都以为他是我的爹。”
“宋玉尘气不过,居然直接就这么气死了。”
“他一死,我倒是解脱了。”
“后来也没别的念想可言,加之鹤云宗也算得是一个世外桃源之地,想着便在里面安度一生算了。”
“再后来,你都知道了。”
听完陈丹玉的话,莫问半晌无语。
二人在月光下对坐良久,俱是一言不发。
他可是看过当初宋玉尘与陈丹玉两人是如何的恩爱。
宋玉尘为了陈丹玉,背叛了自己的先祖,陈丹玉为了宋玉车,背叛了自己的家门。
二人为了与彼此在一起,几乎倾尽所有。
就连一向铁石心肠的莫问都被二人的诚心打动,主动留下来断后,害的李文昌也死了。
谁承想,二人在一起的结局,居然不是如说书人所言的一般幸福恩爱到永久,反倒是在相互嫌弃的一地鸡毛中走向了终点,以至于陈丹玉最后用了“解脱”一词。
莫问的喉咙里面像是哽着一根刺,刺得他生疼,一想说话就疼的更厉害。
他不由自主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似乎是要将那根刺消掉。
“莫道友,而今再回过头来想,当初人家说的门当户对、仙凡有别,真是至理名言。”
“只是那时小,说别人都是不懂真爱的陈词滥调。”
她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听起来分外凄然:
“我这辈子算是完了,莫道友。”
“我方才梳头发的时候,甚至还找到了一根白发。”
“五六十年的功夫,便在与宋玉尘的争吵之中消磨殆尽。”
“你看看,我至今还是个炼气境的修为,甚至连筑基的边都摸不到。”
望着眼前依旧青春年少的莫问,陈丹玉羡慕不已,她口气复杂道:
“你而今已经是金丹境修士,大名鼎鼎的平沧派苍云阁阁主,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你我已是云泥之别。”
“设若当初我不鬼迷心窍,现在我至少能修炼到筑基境。”
陈丹玉的身上已经不见了莫问当初初见时的那种意气奋发,笼罩着一层似乎永远无法消散的浓雾:
“我现在只想回去看看我父母。”
说到这里,陈丹玉终于控制不住,掩面而泣,哭声幽幽,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