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
陈白想了想,哪怕他一向在淮南王面前沉稳能干,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笑声仿佛打破了之前的紧张气氛,让时妤和夏香都松了一口气。
见陈白笑了,时妤知道这应该是代表淮南王并没有责罚她们的意思。
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靠在了游廊的柱子上。
她身边的夏香早就吓得双腿发抖了,此刻也急忙低声问:“咱们这是又过了一关了?”
一个“又”
字,连时妤也觉得十分心酸了。
她看着夏香,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在淮南王爷面前,我是大气都不敢喘的。”
夏香哆哆嗦嗦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后怕。
“淮南王爷是朝中大人物,咱们自然不敢冒犯。”
时妤心有戚戚焉地说,她想起淮南王那威严的眼神,心中也不禁有些颤抖。
“那咱们回去吧?”
夏香手里捏着好多团扇,幸亏淮南王似乎没有询问的意思,但也不敢拿在手里招摇过市,不然回头恐怕会被人说她们只知享受了。
她急着把这些团扇拿去小丫头房里分了算了。
然而时妤此刻却万分不敢回去老太君屋里撞见显然是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淮南王。
不过如果她不去服侍老太君,淮南王恐怕又要记她一笔了。
所以她咬了咬牙,就往老太君屋里去了。
进屋后,她贴着墙根往里屋走,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老太君却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异常,笑着问道:“这小丫头怎么了?”
淮南王世子看了一眼正站在墙边的时妤,想了想,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
他因为已经定亲了,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所以俊美的面容格外光彩夺目。
此刻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侧身把刚才的事情对老太君说了。
“我跟父亲说罚一个月的月钱,父亲说赏罚分明,罚也罚了,但也应该赏。”
淮南王世子笑着说道,他的声音温和而悦耳。
哎,你看这事儿,淮南王世子瞧着老太君那么护着宋时妤,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烁着几分玩味与暖意。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的衣袍上,为他那本就俊逸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温柔。
“您啊,真是疼这个丫头疼得紧。”
世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眼神中却满是对老太君的敬爱与理解。
老太君一脸骄傲,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因这份自豪而舒展开来,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宋时妤的疼爱与信任。
“这丫头能不疼吗?她对我这个老太婆,对淮南王府,那可是全心全意的。”
说完,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淮南王,见他脸色微沉,心中不由一紧,生怕他因此对宋时妤产生不满。
于是,她轻轻地将宋时妤拉到怀里,用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对淮南王说:“你看,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心为了淮南王府,哪里是偷懒啊?是我让她休息的,不是她自己偷懒。
再说了……”
老太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宋时妤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小手,“时妤说的话,让我心里头那个高兴啊。
要不然,难道我身边以前都是董香、翡翠那样的人吗?!”
宋时妤低着头,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惶恐,她不敢言语,只是紧紧抓着老太君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老太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哪里是真让宋时妤偷懒,不过是想在淮南王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威严与对孙辈的疼爱罢了。
她对董香、翡翠的厌恶,几乎溢于言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喜。
“一心为了淮南王府,反而受罚;那些自私自利的,反而得好处,这合理吗?”
老太君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直击人心。
淮南王世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佩服老太君的智慧与手腕。
他知道,老太君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向淮南王表达她的不满与期望。
“不就是一个月的月钱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淮南王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无奈。
“在我这屋里,我说的就是规矩。
你要说你的规矩,那就离开我这屋再说。”
老太君今天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撒娇,话语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淮南王看着老太君这副模样,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几分,不再像世子定亲时那般沉闷。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都听您的。”
他的眼神复杂,看不出对宋时妤这个小丫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老太君却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样才对。
我听说还有个夏香?也一样,都别罚了。
难得她们还知道为我抱不平,这是忠心的。
叫她们也进来吧。”
陈白站在淮南王身后,脸上努力憋着笑,心中却对老太君的机智与慈爱充满了敬佩。
他轻轻碰了碰身旁的珊瑚,示意她去叫夏香。
珊瑚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外。
不一会儿,夏香便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她的脸色蜡黄,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你看,这孩子被你给吓的。”
老太君见夏香平时那么活泼可爱,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不由得嗔怪地看了淮南王一眼,“在家里还摆外面的架子,别说小丫鬟了,我见了你都觉得憋气。”
她说着,目光落在了陈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听说夏香是你女儿。
这孩子不错,我很喜欢。
你们夫妻俩教育得真好。”
陈白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谦逊地说道:“能服侍老太君,是她的本分。”
老太君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和蔼地问夏香:“你刚才说什么呢?”
夏香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起了团扇的事情。
“时妤说,虽然现在得到了老太君的疼爱,但毕竟还是个小丫鬟出身,所以也想让以前的小姐妹们过得轻松些。
她就熬了几个晚上给大家做团扇,说小姐妹们一人一把,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能凉快些。”
老太君听了,沉吟片刻,然后拍了拍宋时妤的手,目光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寒冰。
“你能在荣华富贵的时候不忘贫贱之交,这是你的真心话。
很好,很好。”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欣慰与赞赏。
老太君见多了世事变幻,也见过不少人在富贵之后就忘了贫贱时的朋友。
有的人甚至为了往上爬,连礼义廉耻都抛诸脑后;有的人一有私心,就开始互相祸害。
现在看到宋时妤这么真诚,老太君心里更觉得温暖。
“这才是应该在你身边服侍的人啊。
你品格高尚,所以连身边的小丫鬟都学了你几分。”
淮南王世子适时地逗着祖母开心,见老太君微笑着点头,便对淮南王说:“这算是歪打正着。
父亲,既然老太君说应该赏,而且这两个小丫头也受了惊吓,不如父亲就赏她们点什么,安抚一下她们的心吧?”
淮南王抬眼看了看长子,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这才对嘛。”
老太君也知道儿孙们是在用宋时妤和夏香来逗自己开心,心中更加觉得儿孙们孝顺。
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春天的阳光一般温暖人心。
果然,淮南王不一会儿就从荷包里抓了两把金瓜子,随手扔给了宋时妤和夏香。
那些金瓜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沉甸甸的,至少有五六两。
它们细小而精致,就像真的瓜子一样,稀里哗啦地落在了宋时妤的手中。
宋时妤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她见淮南王被老太君和世子逗得赏了自己金瓜子,心中既惊喜又惶恐。
这些金瓜子仿佛烫手的山芋一般,让她不知所措。
但她知道,这是淮南王的赏赐,不能拒绝。
于是,她只能和夏香一起谢过淮南王。
老太君见两人这副模样,心中更是觉得有趣。
她对夏香说:“看你吓得,去后头和时妤一起喝点茶压压惊。”
夏香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被老太君留在上房,还能和宋时妤一起去后头喝茶。
她正攥着那一把金瓜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被宋时妤轻轻拉了一下,急忙应了一声,就跟在宋时妤身后往后头去了。
里间除了宋时妤给老太君做衣裳鞋袜的针线活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屋内布置得简单而温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夏香小心翼翼地坐在小榻上,和宋时妤眨了眨眼,先把满手的金瓜子放在榻上。
那些金瓜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她们的幸运与荣耀。
“这可真是体面啊。”
夏香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感慨与喜悦。
不管是老太君和世子的逗趣还是怎么的,她们得到了淮南王的赏赐,说出去也让人觉得淮南王认可了她们服侍老太君的功劳。
“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啊?”
夏香低声问宋时妤,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期待。
宋时妤轻声解释道:“老太君之前赶走了翡翠,我听说明年开春还要放出去几个到了年纪的大丫鬟。
虽然珊瑚姐姐、春香姐姐还在,暂时不出去,但应该也在考虑提拔新人了。
现在你入了老太君的眼,虽然现在不会一下子提拔你飞黄腾达,但老太君心里已经记住你了。
明年起码能升到二等。”
“原来是这样啊。”
夏香捂着心口低声说道,仿佛松了一口气,“我刚才都吓死了。”
“谁不是呢?不过这金瓜子……”
宋时妤觉得这金瓜子拿着真烫手啊。
她既觉得多了银子开心,又觉得这金子让自己心里不安。
毕竟,这可是淮南王的赏赐,意义非凡。
“我看见我爹笑了,应该没事吧。”
夏香也看不懂淮南王的心思,但她能看懂自己亲爹的表情。
陈白是淮南王跟前的人,他刚才都笑了,说明淮南王并没有真的生气。
夏香露出几分狡黠的笑容,见宋时妤也放心地笑了,便拿起小榻上的两个荷包,各自把金瓜子揣好,然后低声说:“都放你那里吧。”
现在宋时妤反而成了夏香兄妹的小金库了。
她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但还是答应了。
她们正拿着里屋准备好的茶水喝着压惊呢,忽然听见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女子的哭嚎声。
那哭声尖锐刺耳,又凄厉无比,仿佛要将整个淮南王府都掀翻一般。
宋时妤和夏香都吓得差点把茶喷出来,手中的茶杯也微微颤抖着。
“这是谁啊?胆子这么大。”
夏香低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好奇。
敢在淮南王府这样嚎哭,真是胆大包天了。
要知道,淮南王治家严厉,平时谁敢在淮南王府这样尖锐哭闹?
“这声音……怎么像是往老太君院子来的?”
宋时妤听着哭嚎声越来越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放下茶水,和夏香急忙转出去看看。
毕竟现在淮南王父子都在老太君这里呢,外头却传来这样的哭声,实在是不合时宜。
这是要拖谁出去啊?淮南王妃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咬牙切齿地低语,仿佛要将这股怨气全部倾泻而出。
听到这话,她不由得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仿佛即将揭晓的秘密会让她措手不及。
王府的庭院里,阳光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却丝毫未能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王妃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那个被侍卫架住的身影上,心中不禁一紧——难道是罗姨娘?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让她难以置信。
罗姨娘,那个一直以来以美貌和心机在王府中立足的女人,此刻却如丧家之犬,被无情地拖向未知的命运。
她的面容苍白,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
王妃的目光与她对视,两人之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都化作了无声的震撼。
“国公,那可是淮南王爷啊?”
罗姨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只见淮南王冷冷地低下头,斜眼瞅着她,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厌恶。
他慢悠悠地说:“上次我见你,就嘱咐你要安分守己。
可你显然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宋时妤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罗姨娘自作聪明的鄙视,也有对淮南王冷酷无情的震撼。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在假山后头听到的秘密,那是关于淮南王与罗姨娘之间纠缠不清的往事。
如今看来,罗姨娘这次是真的撞到了铁板上,再也无法脱身。
说起来,这事也确实奇怪。
罗姨娘侍奉淮南王十几年,还为他生下了府里的二小姐,怎么还会不了解他的脾气呢?宋时妤虽然只见过淮南王几面,但也能看出他最讨厌的就是罗姨娘这种自作聪明、枉费心机的女人。
“淮南王爷,可,可您亲眼看见的,是夫人,夫人要杀我啊!”
罗姨娘的声音中带着绝望,她试图用最后的力气为自己辩解。
然而,淮南王那冰冷的眼神却让她浑身发抖,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淮南王会突然这样对她。
自从她自作主张给周二小姐和岳王定了婚后,淮南王对她的态度就大变样了。
她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气消了也就算了,可现在看来,事情远非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天淮南王对她的疾言厉色,还有那冰冷的断绝,至今还在她耳边回响。
他对她的讥讽和刻薄,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脏。
她无法忘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无法接受自己即将被逐出王府的事实。
“你病了,她让你搬出去养病有什么错?”
淮南王的声音冷漠而坚定,他抬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淮南王妃,“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按规矩,病了的妾室搬出去养病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她刻意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