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却解释了周三爷为什么会在这里。
显然,他是来向老太太请安的,可是看到病榻上羸弱不起的董香今天来探望宋时妤,因为心疼董香,出门就想等等她,陪她一起回三房。
然而,他却意外地听到了宋时妤和董香之间的谈话。
宋时妤沉默良久,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最终才艰难地启唇,声音细若蚊蚋:“真是多谢三爷的好意了。”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看她那副惊慌害怕的模样,周三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却并未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董香转身离去,留下一室的静谧与宋时妤独自徘徊的心绪。
屋内,光线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地上,为这略显冷清的空间添了几分温暖。
宋时妤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周三爷留下的那几个金锞子上,金黄色的光泽在光线下熠熠生辉,精致的雕刻让人一眼便能感受到其不凡的价值。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些金锞子,一股沉甸甸的感觉传来,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虽然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那个会为金钱所动的青涩少女,但这份来自名门贵族的赠予,依旧让她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小心翼翼地将金锞子收好,仿佛是在珍藏一份珍贵的记忆。
接下来的几日,宋时妤的心中始终七上八下,如同被一片无形的云遮蔽了天空,难以窥见光明。
她时刻留意着府中的动静,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会牵扯到自己。
直到确认外面真的没了任何异样,她才稍微松了口气,那颗悬着的心也渐渐回落到了原位。
时光如织,转眼间,董香的病已痊愈,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开始在府中四处走动。
而宋时妤,却不敢与她同时“康复”
,生怕被人看出其中的端倪,于是她耐心等待,直到自己的伤势完全恢复,淤青也悄然褪去,才敢下床活动。
这段时间里,她虽躺在床上,但心却从未停歇,时刻关注着三房的一举一动。
当她得知董香被合乡郡主提拔为姨娘时,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既是董香梦寐以求的地位,也是她即将面临的全新挑战。
至于董香内心是喜是忧,宋时妤无从得知,只能默默祝愿她能在这复杂的府邸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合乡郡主因安胎之故,并未大张旗鼓地提拔妾侍,因此董香成为姨娘的事情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只有她的父母被邀请到府中,共进了一顿温馨的晚餐。
宋时妤望着这一切,心中不禁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前往老太太的住处请安。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淮南王府的青石板上,给这古老的府邸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宋时妤穿过曲折的回廊,脚步轻快地走向老太太的居所。
一进门,便见老太太正端坐在堂前,面带慈祥的笑容,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满是对生活的淡然与从容。
“看你脸色红润,伤已经好了吗?”
老太太笑眯眯地将宋时妤叫到跟前,仔细打量着她。
只见宋时妤休养期间似乎还长胖了些,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灵动与活泼,皮肤更是白皙细腻,仿佛能掐出水来。
老太太心中暗自点头,对宋时妤的恢复感到十分满意。
“多亏老太太的关心,已经好多了。”
宋时妤恭敬地回答道,同时将手中刚为老太太做好的外衣递了上去。
那件外衣崭新崭新,绣工精致细腻,即便是老太太平时再挑剔,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重阳节快到了,老太太想出去踏青,当然得穿新衣服啊。”
宋时妤笑眯眯地说道,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她其实并未真正受伤,只是借故休养几日,因此做起衣服来也是得心应手,丝毫不觉劳累。
老太太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说得对。
重阳节那天……淮南王要进宫陪皇上,宫里会设大宴。
咱们就可以自己出去玩儿了,登高望远,放风筝……”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节日的期待与向往。
“不如也让那些丫头们一起出去散散心。”
淮南王夫人在一旁笑着提议道。
她的声音柔和而温婉,如同春风拂面般让人感到舒心。
“当然应该这样。
她们整天闷在府里,难得趁人多的时候出去走走。”
老太太笑着应和道,“而且她们几个女孩子一起放风筝,也挺有意思的。
风筝都准备好了吗?”
她关切地问了一句,目光中满是慈爱。
“都准备好了,是宫里画匠画的美风筝。
前几天皇后和沈贵妃还赐给咱们府几坛菊花酒呢,我看了看,都是好酒。”
淮南王夫人赶紧回答道,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
“皇后和沈贵妃?”
老太太闻言,不禁微微挑眉。
“皇后娘娘赐给了老太太、我,还有两位弟妹,沈贵妃则赏了咱们家的几个女孩子。”
淮南王夫人解释道,语气中充满了对皇室恩赐的敬畏与感激。
“沈贵妃真是有分寸。”
老太太笑着赞叹道。
她对沈贵妃的印象一直很好,这位贵妃虽然受宠,又抚养着八皇子,但她对皇后始终保持着尊重与恭顺,从来不越矩。
这样的品格,在宫中实属难得。
老太太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如今淮南王世子即将与沈家大小姐素锦成婚,两家即将成为真正的姻亲。
她希望沈贵妃和八皇子在宫中能过得更好,也期待着两家能够携手共进,共创辉煌。
“重阳节那天,各府都想登高望远,到时候肯定都是京城的勋贵和世交之家。”
老太太侧头对周二夫人笑着说道,“你让三丫头打扮得漂亮点儿。
现在她前面两个姐姐都有婚事了,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得让人家看看。
你也趁这个机会多看看各家的小公子,如果有看中的,回来跟我说说。
不一定能成婚事,但心里得有个数儿。”
她对周三小姐的婚事显然十分关心,言语间透露着对未来的期许。
周二夫人闻言,心中不禁一阵感动。
她知道老太太对二房一直都很照顾,如今更是尽力提携周三小姐,这让她对老太太更加顺从与感激。
她点头应承下来,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为周三小姐打扮,以及如何在重阳节那天为她物色一个合适的夫婿。
然而,在周二夫人的心中,还有一份隐隐的担忧。
那就是周六小姐的婚事。
周六小姐性格直率天真,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很容易得罪人。
她担心在重阳节那天,周六小姐又会说出什么没头脑的话来,虽然看起来像是小女孩无心之言,但恐怕会影响姐姐的婚事。
想到这里,周二夫人不禁叹了口气,心中犹豫不决。
最终,她还是舍不得让周六小姐留在家里,于是决定回去催促绣娘再给大女儿做两件漂亮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她正忙着为周三小姐的婚事操心呢,突然有人来拜访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家的三位小姐和周大小姐未来的婆家显侯府上的一位大小姐。
这四位美人一出现,便让整个府邸都为之一亮。
她们身着华丽的衣裳,头戴珠翠,步履轻盈地走进屋内,给老太太行礼请安。
宋时妤站在一旁,看着这四位美人笑眯眯地给老太太行礼,心中不禁感叹这场景真是赏心悦目。
“前几天就想来拜访您了,但中秋节的时候您肯定忙。
所以今天才来请安。”
沈大小姐名叫素锦,她为人自然大方又秀气,眉眼开阔,端庄沉稳,很有勋贵高门的气度。
她跟老太太说明原委后,笑着说道,“而且我跟您说句不害臊的话。
今天请完安后,我们以后就不方便再出来了,不然好像等不及要嫁人似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等不及”
三个字却巧妙地表达了她对即将成为淮南王世子妃的期待与喜悦。
老太太闻言,不禁被逗乐了。
她看着沈大小姐那张娇羞的脸庞,心中暗自点头。
她知道沈大小姐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这也让她对即将到来的联姻充满了期待。
“天下的父亲疼爱女儿都是一样的。
你看你们世伯……”
老太太笑着说道,这里她指的是沈大将军。
她继续说道,“娶别人家的爱女进门急得很,但嫁自己的闺女,却要拖到明年。”
她这里说的是周大小姐嫁给显侯庶子的事情。
因为要避开显侯嫡子和沈家三小姐的婚事锋芒,所以庶子娶庶女自然不能和嫡出的太接近。
因此显侯府也把迎娶沈家三小姐的婚事定在了初冬,而周大小姐则要推到明年。
老太太的话中透露出对周大小姐的疼爱与关怀,她并没有因为嫡庶之别而灭了周大小姐的气势。
相反,她以淮南王疼爱闺女舍不得早嫁为例,给周大小姐足了面子。
沈大小姐闻言,心中十分感激。
她明白老太太的用意,于是笑着点头道:“可见世伯和父亲一样,都是舍不得。”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透露出对未来的坚定信念。
这时,坐在沈大小姐下面的那位娇美的显侯府大小姐也开口说话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鹂出谷般动听:“天下的父亲有哪个舍得闺女早早出嫁的?咱们这是姻亲,最亲近的人家了,所以我才这么说。”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向老太太赔罪。
前些日子我兄长冲撞了府里的二公子,到现在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为了点儿生意上的事情,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不是自家人跟自家人过不去吗?”
老太太闻言,不禁微微皱眉。
她并未听周二公子提起过这事儿,心中不禁感到好奇。
于是她问道:“生意?什么生意?”
显侯府的大小姐见状,脸上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她顿了顿,解释道:“是之前的一桩月饼生意……”
这月饼是不是你买的呀?”
老夫人笑眯眯地问道,眼角的皱纹在温暖的阳光下轻轻折叠,仿佛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温柔的痕迹。
她手持一柄雕花扇,轻轻摇曳,那扇面上的牡丹图案随着她的动作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宋时妤敏锐地察觉到老夫人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这微妙的情绪变化,如同秋日里的一缕轻风,虽不易捕捉,却足以让人心生寒意。
“是的,这是京城最近新出的月饼。”
显侯府的大小姐温柔地回答,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她身穿一袭淡雅的碧色罗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佛春日里最柔和的风。
她向微微点头的老夫人恭敬地说,“听说是果馅的。
我哥哥孝顺母亲,我也尝了一块,馅料很新颖,我就跟哥哥说,如果这种饼多做些,可能会成为今年中秋的新奇玩意儿。
都怪我愚钝,不懂做生意,随口一说,竟然让哥哥动了心,想跟做饼的人家商量,一起做这个生意。
哥哥出钱和人脉,推广到各个府邸……其实我也有点私心,想到贵妃娘娘还没尝过,如果做成了这个生意,就可以做点心送进宫给娘娘尝尝,也是我们兄妹的一片孝心。”
说着,她微微垂下了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既温柔又羞涩。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沈大小姐皱着眉头,她的面容端庄大方,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家二小姐性格直爽,这时候笑着说,“好像说姑姑在宫里,就等着你们商人的孝顺似的。
就算你们家不跟别人合伙,不插手别人的生意,姑姑就吃不到果馅月饼了吗?不管别人怎么买,你们也一样能买。
买现成的和自己做,有什么区别呢?”
她似乎刚听说这件事,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们?”
沈家二小姐的话音刚落,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院中桂花的香气,那香气浓郁而不腻,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买现成的和别人的一样,但自己做的话,不是更用心,更精致吗?”
显侯府的大小姐急忙对斜眼看她的沈家三小姐说。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眼神中却满是真诚,“而且我想让三妹尝尝。
三妹身体弱,外面的食物恐怕不干净,哪里比得上我们自己知道配方做的。
所以我当时心里想着三妹,想……如果能得到配方,贵妃娘娘和三妹吃的都是我们自家人做的,自然就更放心了。”
沈家三小姐性格柔弱温婉,她拉着沈家二小姐的衣袖,眼里露出央求的神色,仿佛一只无助的小鹿。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轻轻摩挲着衣袖上的绣花,那绣花精致细腻,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复杂。
因为沈大将军没有侍妾,只有一位妻子,所以姐妹们都是同母所生。
沈家二小姐似乎对妹妹很温柔,见妹妹央求,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然而,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嘲笑的意味,那笑容中带着几分不屑和讽刺。
“这件事,你之前没告诉我们,难怪今天听说我们来请安,你就跟着来了。”
沈家大小姐见对面的显侯府大小姐不安地看着自己,缓缓地说。
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人心,“早知道你是为了这件事,我们就不跟你来了。
我已经明白了,你借着姑姑的名义,想插手别人的生意赚钱,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姑姑?难道姑姑就缺这一口,必须要夺别人的家业吗?这种月饼的馅料,也是人家用心想出来的,我听说今年很热销,虽然时间稍微晚了点,但接下来的几天也很红火,想必他们的生意不缺你的钱。”
她说的话很公道,也很明理,仿佛一股清泉,洗涤了空气中的尘埃。
老夫人本来有些不高兴,听了沈家大小姐的话,渐渐散了怒气。
她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欣慰和赞赏。
显然,沈大小姐明理,不肯借着沈贵妃的名义做不正当的事,老夫人很满意。
毕竟沈大小姐即将嫁给淮南王世子,以后就是淮南王府的主母了。
主母如果愚钝,对世家来说可不是好事。
“我,我也没见识。
我哥哥也是个实心眼儿……”
显侯府的大小姐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和不安。
“简直是一心钻进钱眼里了。”
沈二小姐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如同冬日里的寒风。
显侯府的大小姐被挤兑得眼眶泛红,年轻美丽的脸上满是伤心。
她紧咬着下唇,仿佛要抑制住呼之欲出的喘息声。
沈家三小姐因为即将嫁给显侯府,所以跟显侯府的大小姐感情最深。
而且宋时妤看来,显侯府的大小姐确实对她更照顾。
所以沈三小姐低声说,“二姐姐,他,他不是你想的那么坏,只是想让我开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