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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终于回京那日,是个顶顶好的晴天。
自从她在我六岁那年去了北疆之后,如今已有九年。
我们竟然已经有九年没有见过了。
我原本以为我见到她会生疏,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可血缘至亲在相见的那一刻就不必用言语描绘。
阿娘把我抱在怀里叫我的名字:
“阿月......阿月......”
心脏缺失的那块终于被久违的盈满,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缺的爱全都补回来。
大长公主回京的宴会是由太子主办,在宫里大设宴席。
沈煜自从上次被我教训过后终于老实了一些,不光对婚事没了异议,还装乖卖巧的承办了这次宴席。
甚至席间陛下也赞他成熟稳重了,意有所指的要把那桩婚事再定下。
前些日子的事情闹得那样大,阿娘在南疆都有所耳闻,她心中有怨,可也不能当众言明。
“臣妹这才刚回京城,阿月还未承欢膝下尽孝,陛下就先不要提什么婚事,过些时日再说吧。”
“家事也是国事,太子年纪不小,我看阿月下个月及笄之后......”
我听的厌烦,再加上喝了几口酒,眼前都要天旋地转起来。
告了辞便被喜儿扶去了偏殿休息。
可推开门烟雾弥漫,窗纱帷幔后似乎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呛了两口烟后,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沈煜垂着头坐等了一会儿。
席间大长公主和陛下交涉,仿佛他不是尊贵无俦的皇太子,而是个可以任人安排的货品。
他这辈子最恨,最恨的事情就是和江近月扯上关系。
毕竟他自幼就玉雪聪明,在成为皇太子之前就已经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了。
没人会不喜欢他的,
他就理应配这世上最好的女子,配一个才华横溢,容貌出众的女子。
而不是貌若无盐,腹中空空的江近月。
席间父皇又在说了,
说近月端庄体贴,这些年在京城,和太子也算两情相悦,前些日子的事是误会......
沈煜听的有些茫然,仿佛父皇嘴里这个处处优秀的女子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江近月。
他久违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真的讨厌江近月吗?
在他们与日俱增的相看两厌之前,更确切的说是他成为太子之前,
其实是有过一段值得回忆的时光的。
他那个时候还会叫她“近月”
,在她被人捉弄取乐的时候挡在她面前,
小小一个却气势汹汹的为她做主:
“谁也不准欺负江近月!”
可后来是怎么变的呢?
是他被册封为皇太子之后,江近月被人取笑飞花令做不出诗的时候,
是江近月被讥讽这样的长相怎么配做太子妃的时候,
是他终于发现自己风光霁月的前半生,有着所有人望其项背的身份和地位,
而旁人只需要通过取笑江近月,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对他也造成同等的伤害。